许戈摇头。

这么说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许戈刚刚说的祈祷吗?

“外面的声音是绑匪们把车子开走了,很快炸弹就要爆炸,因为炸弹威力巨大,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车子走,停在足够安全的地方,拨通电话,让1942领导人听到炸弹声响,然后告诉厉列侬,他刚刚听到的就是把他未婚妻送上天堂的礼炮声。”

为什么这个时候许戈还能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这些话?

许戈一脸无奈:“我也想向上帝祈祷来着,可上帝只听好人的祈祷,来自南加州的小姐,红色数字只剩下个位数了。”

依稀间,连翘听到快速滚动数字类似于巨大玻璃球里的大乐。透。

闭上眼睛。

那还是她第一次那么虔诚的去请求上帝一件事情。

我还想再见到厉列侬。

祈祷声伴随着巨大玻璃球里滚动的大乐。透声。

然后——

“上帝真的只听好人的祈祷。”

依稀间,连翘听到汽车的发动机声,那声音正在迅速移动,迅速靠近,近在眼前。

睁开眼睛。

许戈目光落在废弃工厂紧紧关闭着的那扇门上,一字一句:“你猜,他会先救谁?”

回应许戈的是巨大的汽车发动声伴随着门板碎裂的声音。

即使在许戈问出“你猜,他会先救谁?”时心里就有了答案,但在看到厉列侬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往着许戈那个方位时连翘心里还是难受得要命。

但随着接下来几分钟发生的事情,讶异、愤恨、不可理喻、难以置信之后是释怀。

这一切都是许戈策划的,也许厉列侬一进来就知道了。

拆除下来的“定时。炸弹”被厉列侬摔在一边,四分五裂,落在连翘脚边的那一部分红色数字还在不停更新着。

许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朝着连翘,凉凉说着:“之前你不是也打扮成为我的样子骗阿特吗?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我保证这次之后我再也不会干这些无聊的事情。”

在许戈的说话间,厉列侬已经给连翘解开圈住她的胶布。

“定时。炸弹”的红色数字变成好几个零一字并开着,了无生趣的模样。

连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呆坐在椅子上,厉列侬埋头抽烟,许戈站在厉列侬左边一步之遥所在,脸朝着停在一边的车。

那是一辆黑色越野车,越野车的车头已经撞歪,车顶棚上还有若干小块木板屑,也许开车的人在车撞击在木板门时用了最高限速,此时此刻,周遭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

后来连翘回忆起那一刻时总是在想,她一定是三个人中最没有进入状态的那个,短暂的恐惧过后,她就开始迫不及待细细品味起许戈之前和她说的那番话。

许戈那声“阿特”让连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抬起眼眸去看厉列侬。

厉列侬冷着一张脸。

这样的气氛…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翘说了一句“我先到外面去。”

“不用!”厉列侬和许戈不约而同。

呐呐中,连翘坐回椅子上。

半截还在燃烧着的烟狠狠的被抛落在地上,厉列侬走向许戈,他问她许戈我到底是哪里让你产生出那样的错觉?

从连翘这里只能看到厉列侬的背影,厉列侬的背影盖住了许戈,从四只脚的站位上看他们两个人之间靠得很近。

沉默——

厉列侬手一挥,挥向了连翘所在的这个方位,声线还残留着尼古丁所导致的沙涩:“又或许,我的哪些行为让你产生出,我对那女人有兴趣了?嗯?嗯?!”

厉列侬的话让连翘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脑子又开始迅速搜寻着,那些刚刚还引发她无限甜蜜的画面因为厉列侬的一句话支离破碎。

那真的是许戈的错觉吗?

呆呆看着厉列侬的背影,直到许戈的声音响起。

“有很多很多。”

“哦?那么,就说来听听。”厉列侬声音冷淡。

淡淡的女声就像是谁在风遗落在风里的叹息:

“当你用观察意味的眼神去看偷偷打量她时,我可以告诉自己,阿特还没有遇到那一类的姑娘会好奇是可以理解的,为了支持这种说法,我不让自己去想,世界上女人类型千种万种,为什么你对那类女孩产生好奇了。”

“当你带着捉狭意味的声音叫她‘工读生’时,我还可以告诉自己没事,工读生的称谓等同于伊莎贝尔的‘小伊莎贝尔’。”

“当你专心在倾听,她说起关于在布拉格老街的某个晚上你在她车上抽烟时,我发现自己想不出任何的借口来圆那时我眼看到的情景,因为那些在我听来是再无聊不过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无聊的事情却让你失去往日的警戒心,当时我在你背后很近的距离拉动枪膛,阿特,这样的事实让我如何再去找借口?”

厉列侬做出扶额的动作,冷冷的笑声往着顶棚扩展。

“就因为这些事情?”

“你给她开车门了。”

“我也给梅姨开过车门,给也给失去丈夫的那名寡妇开过车门,我也给拿到第一名成绩的近卫队女成员开过车门,怎么?还要我一一数来吗?”

“你还给她送花了。”

“许戈!那是因为她救两名落水的孩子,她为了救那两个孩子住进医院。”

“那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送给她?二十六小时之前,你打开她的病房房间门,把花偷偷放在花瓶上,你在她床前站了一百一十秒钟,这一百一十秒钟里,你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凝视着她。”

“厉列侬,你知不知道那一百一十秒钟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在油锅里经历几次来回了。”

“怎么守候都没用,怎么去看管都没有,怎么去争取都没用,该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该出现的人也一定会出现。”

谁在泣不成声着。

沉默——

类似于窒息般的气氛达到顶点,那只躲起来偷看的小爬虫似乎觉得不对劲,掉头离开时不小心碰到了某样小物件而产生了连锁反应。

玻璃碎片跌落在地上的声音又响亮,直接惊醒了三个人。

回过神来,连翘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她这里可以看到许戈的背影,唯一保持不变的是厉列侬。

脚步踩在地上,脚步声又沉又闷,厉列侬转过身和许戈背对背,目光往着入口处,说:“许戈,接下来的话我只和你说一次,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

顿了顿,淡淡声线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意味:

“你也知道我很忙,所以别闹了。”

“觉得我这样让你烦了?”

沉默——

“其实,让你觉得烦了是忽然间有了那么一个对比,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太会折腾了,为什么另外一个人不那样?”

“让你意识到我的行为烦的还有,这件事情的另外一名当事人的名字就叫做连翘。”

砰——

下意识间连翘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再睁开眼睛,之前她坐的那把椅子已经变成一大堆碎片。

空气中布满浮沉。

下一秒,手腕处一麻,巨大的拖力把连翘往着出口处拖离,余光中她看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身影。

那身影小小的,宛如石雕。

车盖有着大片凹陷的越野车在路上飞快行驶着,扬起大片黄色尘土,目光再次落在厉列侬搁在方向盘的手背上。

伸手想去检查厉列侬手背上的那道伤口,那伤口一直在流血。

手指还没触及就被他避开。

“我代替许戈向你传达歉意。”这是为时一个多小时路程中厉列侬和连翘唯一说的一句话。

黑色越野车停在医院时已临近黄昏。

熄火,打开车门,来到副驾驶的车门旁边,那伸出的手却仿佛遭遇到什么,迅速垂落,站在那里,厉列侬淡淡的看着她。

连翘打开车门。

“再见。”厉列侬和她点头示意。

没有给连翘任何开口的机会,车子绝尘而去。

第二天,连翘没有见到许戈。

接下来连翘连续十天她都没有见到许戈,不仅没见到许戈她也没有见到厉列侬。

以前,她总是能千方百计制造出和厉列侬的偶遇,而在这段时间里,就像是上天的故意捉弄一样。

连翘都没在最佳的偶遇地点见到厉列侬。

第十一天早上,推开窗户门,连翘就看到在绿荫小径上独自行走的修长身影,看清楚那身影之后。

咧嘴,拿起一边的外套,连鞋也来不及换。

打开门,往着那道绿荫小径飞奔而去。

第85章 /(许戈)

飞快下楼梯,从一排排高大的乔木底下穿过,终于来到那个倒t路口,垂直的绿荫小径正通往1942公共餐厅。

在小径上行走的男人脚步很慢。

他一定又在思考了,连翘咧开嘴,整理一下头发,调整好呼吸,手往背后,脚一步一步踩在还沾着露珠的草尖上。

来到他身边,和他并着肩走,走了几步,发现身边的人居然没有发现她。

1942领导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伊莎贝尔可是说“帕特拥有猎豹一样的嗅觉,猎人的枪总是找不到他。”

轻轻干咳一声,他这才侧过脸来,在他侧过脸来时她弯下眼睛,这样美好的清晨她很乐意让心上人看到自己笑容如花。

厉列侬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几秒之后微微敛起眉头。

“我打扰到你的思考吗?”连翘用一贯的嬉皮笑脸。

他脸重新面对前方。

闭上了嘴,脚步放得更轻,跟随着他的步伐,眼看就要到餐厅了,鼓起勇气连翘叫了一声厉列侬。

据连翘的了解,厉列侬下午又要离开了,这一次要出去数十天,如果一些事情不问清楚的话,那意味着接下来的数十天她又要寝食难安了。

第二声“厉列侬”才让他停下脚步来。

眼眸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手紧了紧,说:那天…许戈…许戈说的话,我…都懂。

他在等待着,表情眼神没有任何变化,那种冷淡在那一瞬间让连翘望而却步。

呼出一口气,说:“那天你送我的花很香,我很喜欢。”

她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但凡成年人,都懂。

在过去的数十天里连翘把许戈当时说的那番话翻来覆去辗转着。

一些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许戈总是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阿特的人。

再次鼓起勇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愿意等你,多久都可以!”

绿意盎然,雾气缭绕的清晨,隐隐约约可见他眼眸底下的笑意,就好像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有多么的可笑一样。

下意识的:厉列侬。

“你还真信许戈的那些鬼话?”他声音无奈:“你和她接触时间短,所以应该不大了解她的性格,她最喜欢追风逐影,因为职业的关系,她每次都能把假话说得比真话还要真。”

摇头,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脱口而出:连眼泪也可以造假吗?

即使当时没有看到许戈说那些话时的表情,但连翘就是知道说那番话的人泪流满面。

不给厉列侬任何驳斥的机会。

继续说:“那些话许戈是当着另外一个女人的面说出的,这名女人对自己未婚夫虎视眈眈,知道那那意味着什么吗?最后的骄傲也可以弃之不顾了,那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是极限。”

波澜不惊的眼眸蒙上了淡淡的戾气。

他说“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到,至于许戈说的那些话你想怎么去理解是你的自由,现在乃至未来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厉列侬的伴侣就只会是许戈。”

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厉列侬警告的眼神下最终只能呆站在哪里。

“再见。”点头示意,厉列侬离开的脚步飞快。

这天早上,公共餐厅的工作人员都在议论他们的领导人今天早上破天荒的只吃掉一半早餐,不,应该是三分之一。

长得稍胖一点的女人一句“厉先生在想阿曼达了,早餐期间,厉先生目光好几次都停顿在阿曼达的座位上。”让连翘没有了吃早餐的胃口。

厉列侬再次回到1942总部已经是初冬时节。

许戈的身影已经连续二十天没有出现在1942总部,连一直和许戈很不合拍的伊莎贝尔也问起了许戈去了哪里。

车队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时间回到1942总部,晚餐时连翘并没有在公共餐厅见到厉列侬。

倒是公共餐厅里热爱八卦的女人们都知道了他们领导人四点钟左右时间去了许戈宿舍楼一趟。

一位平常和许戈走得很近的女人看着连翘。

就像是故意让她听到她的话声音提得很高:“厉先生在阿曼达的房间呆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之后让人打扫了阿曼达的房间,餐具要整洁卫生,窗帘很旧了重新换一套,颜色选和之前一样就可以了,最后要记住一点的是,明天中午把房间那些书拿到太阳底下晒。”

“阿曼达要回来了吗?”有人问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