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宴会,夏玉华并没有让人如往常一般盛装打扮,那些绣着金线的衣裳太过炫目,压根就不适合她现在的年纪。再者今日的主角是云阳郡主,傻傻的穿戴那般显眼岂不是自找晦气。

如今,她可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头脑发热,什么都听陆无双的,是非对错,美丑好坏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再分不出来那还真是白活了。

这一次她没有挑那种看上去华丽却行动不便的长尾拖地裙,省得到时被人“一个不小心”踩到,摔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让凤儿挑了一件淡绿色的素雅长裙,也没有多少装饰,简简单单的却显得大方利落。

配上极淡的妆容,从镜子中看去,却如一片出水的荷叶,清新而富有朝气。她微微冲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暗自感叹着年轻真好。所有的浓妆艳抹都没有丝毫的必要,唯有尽量简单才能完好的展示出属于这个年龄的青春气息。

凤儿按夏玉华的吩咐并没有在她的发式上插上任何金银玉饰,而是接过一旁婢女刚刚采摘过来的一小株桃花戴到了发际。

“小姐,您今天看上去真漂亮”凤儿发自内心的赞美着,头一次看到自家主子如此清水出芙蓉的样子实在是别有一番味道。她向来都知道自家小姐长得好看,只不过往日小姐总喜欢戴金戴银,浓妆盛扮的,反倒是觉得太过俗气了些,不如现在这样清清爽爽,自自然然的来得好看。

“凤儿说好,自然是真的好,以后便按这样清爽自然的打扮即可,不必太过艳丽。”夏玉华从镜子中对着凤儿笑了笑,那个单纯的丫头此刻没有一丝的忧愁,而她亦会努力让丫头一辈子都如此。

收拾妥当,夏玉华先行去跟夏冬庆与阮氏打了个招呼乎,看到她的妆扮,两老显然都十分满意,特别是夏冬庆,不住的点头表示着赞许。

又交代了几句,夏玉华便带着凤儿出门了,府外软轿早已等候,除了轿夫以外,随行的还有两名身怀武艺的侍从。这两人都是夏冬庆特意从自己手下挑选出来专程保护夏玉华的,忠心程度却是不言而喻。

端亲王府离大将军王府不算太远,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下了软轿,夏玉华让侍从与轿夫都在外头候着,自己则领着凤儿进了王府。

听那领路的仆从说,她们来得算早,除了与世子相交甚好的几位公子已经到了以外,其他的客人大部分都还没到。见状,夏玉华也不好这么快往宴会厅那边去,反正这会那里也肯定没什么人,因此便辞了那带路的仆从,打算自己先在府中花园内走走打发些时间,而后等人来得多了一些,宴会快开始时再去不迟。

仆从自然应了下来,这个夏大小姐来端亲王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来这会肯定是要去找他们家世子,所以不方便跟着,因此便马上识相的退了下去。

王府的花园夏玉华印象还颇为深刻,领着凤儿往西边一处最为僻静的地方而去,省得碰上旁人倒是让人误以为她又在玩什么花样。

原本她是挑好了时辰出发的,却没想到来到这竟然还早了这么多,进门时听守门的无意中说了一句好像是今日的晚宴比原本预定的推迟了半个时辰。按理说,做出这样的变动一定会提前通知到每一个客人府上,但显然,她并没有得到通知。

这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去想也没有太多的意义,所以她才会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先自个呆一下。今夜月色不错,而端亲王府各个地方都张灯结彩,灯笼高挂,因此即使是比较僻静的园子亦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走了一会,夏玉华进了边上的亭子休息,月色那般好,这亭子里的视线也特别好,抬眼便能看到皎洁的月色。她索性赏起月来,却是不再去多想其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园子外头便响起一阵说笑声,渐渐的由远及近,显然像是往她们这里过来。

“小姐,好像是世子他们”凤儿耳朵灵得很,一下子便听出了郑世安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夏玉华微皱眉头,自然也知道是什么人来了。可这个时候她却并不想在这里见到这些人——郑世安,还有他的那几个狐朋狗友。

“小姐怎么办?”凤儿渐渐的也知道自己的主子不再跟以前一般喜欢去缠着郑世安了,而现在这个时候若是碰到,只怕又得让人说闲话,污蔑自家小姐又有什么阴谋之类的,所以下意识里她觉得应该是避开为好。

夏玉华抬眼扫了一下附近,二话没说,拉着凤儿便出了亭子,住亭子边上的假山后边走了过去。

两人刚刚藏好,郑世安带着三四个公子哥模样的男子果真绕到了亭子这边。

“就这里了,这里清静”郑世安边说边率先进了亭子坐了下来,其他几人则纷纷跟着进来坐下。

“我说你这也太过小心了吧,带着我们都跑这里躲起来了,看来那夏玉华的缠功还真是天下一流,连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都只有躲的份了。”其中一个声音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天倒是没见那丫头怎么出没,不会真的转性了吧?”

“得了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无双见过那丫头了,死活拉着无双早些过来,这么早过来,不是缠世子难道还缠你不成?”另一个声音笑着说道:“先前那管家可是报了,夏玉华早就来了,估计着这会正跟只苍蝇一样四处乱转找世子呢”

众人一听,纷纷被那人的比喻给逗乐了,夏玉华背靠着假山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半丝的表情。一旁的凤儿担心不已,生怕自家小姐听到这些会受不住,不过这会儿却也不敢随便出声。好在小姐还算冷静,除了表情比较不好看以外,其他的倒是没有冲动。

“夏玉华是谁?”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从笑声中响起,显然并不太了解情况。

014尴尬

那个声音夏玉华从来没有听过,显然并不是平时跟在郑世安身旁的那些公子哥之一。不过这人却是颇受众人的追捧,话音一落便马上有人替他解答了起来。

“其仁,你小子竟然连夏玉华都不知道,那可是京城的一朵奇葩。这丫头仗着自己父亲是大将军王,平日里一无是处也就罢了,还刁蛮任性,自以为是,成天死皮赖脸的缠着世安,一副非君不嫁的嚣张样,害得世安现在是听到她来了就得藏,否则一旦被缠上后果可想而知呀”

又有人很是夸张地笑了起来:“其仁没见过不打紧,一会在宴会上准能见到那丫头,到时也不必谁提醒了,谁一双眼睛不从世安身上移开,谁总想方设法的粘着世安,那一定就是夏玉华,错不了”

“又不是什么好名声的大家闺秀,其仁知不知道的有什么打紧,少说这些无聊的话。”郑世安的声音从笑声中突了出来,朝着那个不知道夏玉华的男子说道:“其仁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当差为皇上效命,偶尔有时间也得回公主府看她母亲,咱们这群人里头,就属他最有能耐了,清宁公主教子有方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哪里跟你们这般成天无所事事。”

其仁、清宁公主?夏玉华暗自将听到的这些散乱的消息连起来,很快便猜到了那个陌生男子的身份。看来这人应该便是清宁公主的独子李其仁。清宁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因此这李其仁也十分得皇上喜欢,小小年纪便入宫御前当差,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里头,以前夏玉华倒也听说过这人,只不过却并没有真正见过。

正想着,却听那李其仁再次出声了:“原来是夏将军的女儿,听你们这口气好像对她颇为不喜,像夏将军那般人物,生下的女儿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估计是性子比较直率,表达方式稍微热情了些,世安哥倒是不必跟个喜欢仰慕你的小姑娘太过计较。”

“其仁,你是没见过那个蠢丫头,见过了自然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你可不知道那丫头以前为了讨世安欢心做的那些蠢事,小爷我长这么大,还真是没见过那么没脸没皮的女的。你听我说,那个…”

有人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了夏玉华曾经做过的事,言辞之间是满满的嘲笑与鄙视,夏玉华在假山后面一字不差的听了个全。尽管早就知道自己在所有人的眼中是个恬不知耻、一无是处的人,可真正这般亲耳听到心中却依旧难忍愤怒。

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事她比谁都清楚,虽然是过份了些,却从来没有半分害人之心,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不留口德的评论于她。有些事的确是她所为,而有些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而她心中比谁都清楚是什么人故意造谣中伤。

一旁的凤儿紧紧地拉着夏玉华的手,生怕小姐一个没忍住冲了出去,那样的话,实在是太过尴尬,而且对小姐的名声也不好,只怕到时又得落下一个故意偷听的恶名了。

夏玉华自然感觉到了凤儿的紧张,深深的吸了口气,侧目看了凤儿一眼,示意她没事,也不会冲动。她心中清楚,这会就算是冲出去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再给这些人增加一笔嘲笑的谈资罢了。

所幸这些人又说了一会总算是停了下来,估计着是离云阳郡主的生日宴开始的时间不久了,因此那几人很快说说笑笑的起身一并离开了。

一直到四处再次归为安静,又暗自平息了一会,夏玉华这才一步步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此刻她的神情已经恢复,并没有先前那般难看,显然已经调整了过来。

“小姐,刚才世子他们实在是太过份了,怎么能够这样背地里说您坏话呢”凤儿见没其他人了,心中的怒火不由得窜了出来。

夏玉华微微摇了摇头,抬眼看了一下愈发明亮的月色,轻声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岂是我们管得了的。”

“小姐,您别放在心上,就当刚才那些人全都是在放屁,一群大男人,嘴巴比泼妇还臭,一点口德也没有,真不知道圣人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咱们不跟他们计较,省得坏了自己的心情。”

若是换成平日,自家小姐早就跟人打上了,好在如今这性子比以前冷静了许多,并没有太过冲动。只是那些人刚才的话也说得太难听了一些,连凤儿都想跳出去骂人了。虽然此刻小姐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可她却是依旧担心不已,连忙出声安慰。

“我没事。”夏玉华看向凤儿,淡淡地说道:“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她不再说话,转身往一旁的青石小道而去,谁知刚一扭头便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陌生男子正踌在那边,神情显然颇为尴尬。

显然刚才夏玉华与凤儿的对话应该是被这人给听了个正着,而这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少女便是刚才一伙人所谈论的对象,因此这才极其不自然。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只是忘了东西在亭子里,所以才会折返。”他很是不自在的说着,而后目光朝亭子里边示意了一下。

夏玉华顺着那道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亭子旁边的围栏上搭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这男子没有出声她便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而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更是确定这人便是先前与郑世安他们一起的李其仁。

“我也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只不过你们来时我已经在这里了。”夏玉华淡淡地应了一声,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回了一句,而后略微点了点头,不再理会李其仁,继续抬步离开。

走到身侧时,却没想到李其仁再次朝她说道:“等一下”

“有事吗?”夏玉华不由得停了下来,此时两人已经几乎并肩,稍微侧目便能将身旁的人看个一清两楚。李其仁的眼睛特别的明亮,这一点极像清宁公主,据说清宁公主便有一双如同星星般璀璨夺目的眸子。

015质疑

夏玉华以前曾经见过清宁公主,虽然只是为数不多的两次,而且每次也都离得不算太近,不过印象却极其深刻。

那是一个十分聪慧而美丽的女人,当年凭借胆识与魄力,硬是使先帝改变了让她去西北游牧国和亲的主意,转而下嫁自己心仪的驸马,她的勇气与智慧向来都是令百姓称赞有加。

而李其仁则是清宁公主唯一的子嗣,除了那双眼睛以外,其他地方倒并不太像清宁公主,显然更倾向于他的父亲,不过却也算得上英气不凡。浓眉大眼的五官很是端正,整个人看上去也清爽干净得很。

才华胆识什么的暂且不说能继承到清宁公主几分,不过夏玉华从李其仁与郑世安那些人的谈话中便能够知晓,这人心地还算不错,最少不象那些人一般刻薄。想来清宁公主教子还算有方,而且清宁公主的附马虽然只是一名武将,不过为人却也光明磊落,直率坦荡。

因此对于眼前这个前世并没有真正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李其仁,夏玉华的印象还算不错。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李其仁的出现似乎代表着她这一世的命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发生着改变。虽然从某种方面来说,未来似乎变得有些不可预知,但她相信,只要努力,一定能够往好的方向发展,改变原先那些不幸的发生。

见夏玉华停了下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友好笑意,李其仁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略带尴尬地问道:“那个你…你真的就是夏玉华吗?”

夏玉华不由得莞尔一笑,李其仁的问题以及此时的表情突然让她觉得可爱无比,她点了点头,坦然而道:“对,我就是先前你们口里谈论的夏玉华。怎么,有问题吗?”

“不,没、没问题”李其仁被夏玉华的反问给弄得更是不好意思了,他不由得挠了挠头,心中暗恼自己真够没出息,平日也没见这般胆小,怎么今日在一小姑娘面前反倒缩手缩脚的别扭起来,连句话都说得吞吞吐吐的了。

看到李其仁愈发不自在的神色,夏玉华却也明白,不在意地说道:“小候爷不必觉得有什么负担,毕竟先前他们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况且你并没有说我什么过份的话,不是吗?”

夏玉华的坦率让李其仁不由得平静了不少,他看了眼前的小女孩一眼,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明明不过十四来岁的小姑娘,偏生说话做事跟个二三十多岁的大人一般成熟稳重,给人的感觉压根就不像先前那些人所说的那样。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根本就不会将眼前的人与那些人嘴里的夏玉华联系到一起去。看来,还是母亲说得多,这世上的人和事都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够听风便是雨。是真是假,是好是歹,还是得自己多看多听多想多分辨,不能太过盲目。

“我只是觉得你跟他们所说的完全不同,他们对你的评价有失公允。”他认真地说着,突然有些庆幸先前的大意,若不是为了找不小心遗留的披风,想来就算不会像郑世安等人一般去鄙视一个小姑娘,但最少也不会知道真正的夏玉华究竟是什么样子。

“谢谢”夏玉华颇为真诚地朝李其仁道了声谢,除了家人以外,眼前这个人却是第一个正式改变对她不好印象的人:“能够听到有人这般评价,我已经很开心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先走了,否则迟到的话,怕是又容易招来不必要的是非。”

说罢,她微微朝李其仁行了一礼,转而先行一步,带着凤儿离开,去那边已经热闹起来的宴会厅。

虽然李其仁看上去是个心地不错的人,不过做为一个刚刚才正式打照面,甚至连名姓也只是从旁的地方知道,而非正式自我介绍的人来说,刚才的交流已经差不多了,更何况此时此地也并怎么合适他们多做交流,所以夏玉华才会当机立断的先行告辞。

夏玉华离开前的话让李其仁想起了即将开始的宴会,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那道渐渐看不清的背影,片刻之后这才转身往亭子里走,取了披风之后也跟着离开这个清幽的园子。

等夏玉华与凤儿到达宴会厅时,里头的人果然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不过估计着应该还没有迟到,因为云阳郡主还没有出来,而陆无双亦没有露面。想来这会两人肯定是在其他的地方相谈甚欢的欣赏着陆无双特意私下为云阳准备的那份原本与她一样的礼物。

随着夏玉华的出现,厅里的人顿时都停止了原先的欢声笑语,转而全都看向了她,气氛顿时变得异常怪异,各种各样不同色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有意思的大戏即将开锣似的,看戏的神情不言而喻。

这样的情况夏玉华并不意外,她平静的将厅内的情况扫了一眼,而后只是稍微朝着众人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让门口的婢女领她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等着云阳出现,等着宴会开始,等着早些结束。

能够来参加今日这个小型晚宴的人都是身份不低,来头不小的,再加上全都是些年纪差不多的同辈,又不是很正式的场合,因此倒也并不需要什么额外的礼节,点个头示意一下在这种场合也算是打了招呼,不算失礼于人。

然而,原本正常的举止却因为是夏玉华所做出,因此顿时如同百年不遇的地震似的,让原本静下来等着看戏的众人完全出乎意料。所有的人都以为应该会看到夏大小姐如入无人之室似的直奔左侧首位坐着的郑世安而去,而后缠着闹着引发一系列的笑话来,可眼下所看到的却偏偏完全不是,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这还是夏玉华吗?

很快,大感意外的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目光中的惊讶,脸上的疑惑全然绽放,引得整个宴会厅都变得莫名其妙起来。就连原本见到夏玉华进来马上变得一脸厌恶与不耐的郑世安也不由得重新换了一种眼神疑惑地朝她再次看了过去。

016嘲讽

夏玉华并没有理会在场之人异样的眼光以及越来越大的议论之声。这一刻,她独自坐在那里,平静异常,如同置身事外之人,而身旁人所谈论的对象也并非她一般。

这样的夏玉华更是让所有的人好奇不已,渐渐的议论之声愈发的大了起来,整个宴会厅俨然成了她的讨论大会似的,但却并没有谁出声跟她正式打招呼或者攀谈。

有人开始说起了前些日子东兴寺一事,还有人提到了夏家将姨娘扶正之事,还有人将这些日子夏玉华几乎足不出户等一系列的事都联系到了一起,在他们惊讶于夏玉华变化的同时,更多的自然是怀疑与猜测。

她依旧没有理会,自顾自的端着手中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此时她不便做出任何的举动,唯有用手中的杯子做掩饰,让自己看上去不会显得太过僵硬而死板。

忽然之间,夏玉华觉得有道特别的目光似乎已经持续注视了她好久,原本并不打算理会,只当做不知道,反正这会盯着她看的人不下少数。可是那道目光却很是特别,好久都还没有移开,而且隐隐的竟让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没有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下意识的抬眼看去,一下子便精准的对上了那道目光的主人。竟然是他夏玉华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想来这也算是郑世安头一次用这种仔细打量的目光看待她吧。

似乎没料到夏玉华会突然看过来,郑世安顿时被抓个正着的,眉头微眉,脸上竟浮现起一丝淡淡的怒气。他快速换上以往的目光,厌恶的别开了眼不再看她。夏玉华见状,装做不经意的将目光移了开来,只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并没有做出任何特别的反应。

只不过,夏玉华自己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但是此刻做为整个宴会厅关注的焦点,她与郑世安刚才那一瞬间的四目相接还是被不少有心之人给看了个正着,当下更是有人有些坐不住了,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似乎想探知些什么。

不过,夏玉华与郑世安的身份终归都很是特别,因此在夏玉华没有主动挑事,老实呆着的时候,其他人却也不怎么好明目张胆地寻事。而正在这时候,今晚晚宴的真正主角终于出现了。

在座之人的注意力这才连忙从夏玉华身上暂时转移了过去,看向出来的云阳郡主。云阳郡主今日一看便知道心情十分不错,小脸上的笑容分外灿烂,如同春天盛开的鲜花一般让人炫目。

而与云阳一并进来的还有另外一位姿色同样出色的女子,不少异性的目光都看向了云阳身旁的陆无双,显然在这些公子哥眼中,陆无双的美貌有着足够吸引注意力的资本。

众人同云阳郡主打过招呼后,便马上有人朝陆无双打趣着说道:“难怪先前一直没有见到陆小姐,正奇怪从不迟到的人今日怎么姗姗来迟,却原来是先咱们一步接小寿星去了。”

陆无双立刻温婉地笑了笑,却是并不正面回答,反倒是云阳郡主,马上接过话护着陆无双道:“你们可别误会,是我让无双姐姐过去陪我梳洗打扮的。”

云阳的护短自然没有谁会不知分寸的反驳,见状,陆无双再次朝云阳感激地笑了笑,而后转移话题,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颇为好奇地问道:“对了,刚才进来时你们都在说什么呀,看上去热闹不已?”

“对啊,你们说什么呢,怎么我们一来你们就不说了?”云阳连声附和,也是好奇不已。

先前本就有人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如今听云阳郡主发话问了,便连忙把握机会说道:“郡主,难道你没发现今日这宴会,有人与平日完全不一样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的移向了一句话也没说的夏玉华身上。云阳原本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见到夏玉华后却是马上恍然大悟了起来。

“哎,夏姐姐在呀,我还以为你还没来呢”云阳倒不是说反话,如果是平日的话,只要有夏玉华的地方,她准会第一时间知道,而今日她进来这么久,却连夏玉华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所以还真是吃了一惊。

“多谢郡主关心,玉华也是刚来一小会。”云阳的话,夏玉华自然得回答,她的声音不急不缓,音量也大小合适,头一回在这宴会上露声,倒是给人一种颇为沉稳大度的感觉。

听到这话,一时间,众人再次小声议论了起来,而对于与平日完全判若两人的夏玉华,云阳明显也惊讶不已,片刻后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奇怪地笑着说道:“玉华姐姐今日当真与平日很不一样,难怪大伙都不时的议论于你。”

云阳说话也直,并没有考虑其他,而陆无双听到,则微笑着接过话:“是啊,玉华今日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让人眼前一亮,清丽、脱俗,优雅得紧,看来为了今日的宴会,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陆无双的话虽然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可是形容到夏玉华身上时,却在所难免的让众人联想翩翩,他们不由得“醒悟”过来,原来这大小姐今日这般奇怪,只不过是改变了吸引郑世安眼球的方法罢了。

一时间,不屑与轻视再次占据着众人原本惊讶与疑惑的脸孔,更有甚者当即便朝夏玉华说道:“常言道习惯成自然,夏小姐今日一反常态可真是吊足了大伙的胃口呀”

“就是,搞得我还以为夏小姐是不是生病了,如此看来倒是我蠢笨了。”

“哎哟,依我看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好,比起以前的性子,今日这般反倒更让人接受不了,还是少搞些名堂得了,也不看看有没有效果,不照样没被想要搭理的人搭理吗?”

最后这一句一出来,顿时厅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嘲讽与鄙夷愈发的犀利,甚至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大家都清楚,今晚所有的人的确都对夏玉华的反常而倍感关注,只不过郑世安却依旧对那个女人是一副厌恶的态度,并没有发生半点的改变。

017回击

夏玉华眉头微皱,终于抬眼看向说最后一句话的人。这个人她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经常跟在郑世安身旁,也是先前在那僻静园子里向李其仁大谈她的江显。

“江公子这话并不太妥当,听上去似乎对我很是不满。”夏玉华并不打算再沉默下去,她不想生事却并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负。既然低调不能息事,那她又何必一味的继续忍让?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情绪亦控制得十分好,那江显不由得愣了一下,显然并没有料到夏玉华会如此反应。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这才说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就事论事,难道不是吗?”

江显边说边朝身旁众人看去,一副不言而喻的模样笑了起来。其他人见状,都很是配合的跟着笑出了声,虽没明说,不过那意思再明白不过,都觉得江显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夏玉华见状,也不恼,反倒平心静气地看着江显说道:“常言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我自知并不是受欢迎之人,所以不想说太多、错太多,难道这样江公子也有意见吗?”

江显被夏玉华的话给顶了回来,顿时心中觉得奇了怪了,认识这丫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除了胡搅蛮缠还从没发现竟也能说出几句颇为利索象样的话来。

“我可不敢有什么意见,谁敢对夏大小姐有意见呢,那不是自找麻烦?”江显扁了扁嘴,嘴巴虽这般说,可一看就知道心中不服气。

这样明显的讽刺与不屑任谁都听得出来,所有的人顿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玉华,在他们看来,任这主装得再好,如今听到这样的话,以她的脾气不跳起来骂人本性全露才怪。

正当众人都等着看好戏时,却没想到夏玉华竟然不在意地笑了笑,同样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回驳道:“江公子这话可真有意思。用你的话,就事论事来说,今日我可是没有半丝的不妥之处,反倒是江公子不知怎么回事,句句话都带着刺,是你在找我的麻烦才对吧?”

夏玉华这般一说,众人倒是情不自禁的将视线又移到了江显身上,说来也奇怪,虽然他们并不是站在夏玉华那一边,不过刚才夏玉华的话听着似乎也并没有说错。

江显见众人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盯着他瞧,顿时更是气愤起来,黑着脸朝着夏玉华毫无形象的脱口而道:“算了夏玉华,你装什么正经,扮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那一点花花肠子,别说是世子,这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瞧不上你,知道吗”

一时间,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没人想到江显竟然会说出这么直接的话来,这么赤luo裸的鄙视似乎还是有些过头了一点,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传到夏玉华的父亲大将军王耳中,再怎么样也是没什么好处的。

如果先前的一切夏玉华能够忍住不发火,不像以前一般大发大小姐脾气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而现在这话一出,就算是个平日里脾气好的,只怕也很难不翻脸了。所有的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夏玉华,默默的等着不知将以何种形容爆发出来的雷霆之怒。

一下,二下,三下…众人连眼都不敢眨,却发现一直紧盯着的夏玉华竟然破天荒地再次忍住了并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

只不过,这一回她的神情明显变得冷漠无比,如同带着寒霜似的竟让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江显,你瞧不瞧得上我,或者这里有没有人瞧得上我并不重要现在的我就是最真实的我,不需要装,也不用去扮,你认不认可,那是你的事,而我怎么做则是我的事”

夏玉华异常强硬地说道:“记住,你不是我的任何人,没有资格干涉我的任何事,你可以不屑,可以嘲讽,可以看不起,但请记住,一个有风度的人绝对不会做当面羞辱他人之事,因为你这是在自取其辱”

众人不由得惊呼起来,夏玉华的镇定与回击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而同时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应对极其出色。所有人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这个夏玉华,当真还是以前的那个夏玉华吗?

而江显此刻已经被夏玉华的回击训得完全失去了颜面,他恼羞成怒,竟破口骂道:“少来这一套,别以为你今日说了两句人模人样的话就知书达礼,成了大家闺秀了,呸,狗改不吃屎,你少做梦了,不论你装成什么样,世子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一回,江显可算是什么都挑破了,根本就没想过什么脸面的问题,让他被一个如此名声的臭丫头面弄得出丑,他怎么可能会甘心?不给那臭丫头难看,不挽回一些颜面,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夏玉华不由得冷笑一声,不气不恼地回击道:“多谢提醒,不过还真是让你白费心了,我早就有了自知之明,不会再强求任何事情,也不会再对任何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会再做出任何让人厌恶的举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