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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区别吗?更重要的是……她回头把自己深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闷闷的问:“为什么?”

“不知道,阿谦还在查,可能是因为你和三殿下太要好,也可能是……总之,我们会查出来的,我和阿谦、阿峻都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人伤到你。”澹台扬飞默默的吞下了“因为我”三个字。

和三哥要好,这算什么理由?洛妍还是觉得太荒谬,连这个保证,哪怕是从澹台嘴里说出来的,听起来都显得那么空洞,因为那个人,不是杜夫人,不是高相国,而是她那个做了三十年太子的大哥,大燕国未来的皇帝!

只是梅子……洛妍回头看着这个几乎已失去原形的的女孩,一边是主子的神智,一边是亲人的性命,换成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毒,“把她放了吧。”

“放了她,她也没有地方可去,阿谦已经让人查过,她的爹娘弟弟早就都死了。”

这句话似乎梅子听懂了,她突然捂着脸放声大哭,哭得喘不过气来,倒在地上抽搐成小小的一团。洛妍不敢再呆在这间房子里,快步奔了出去,但就算她已经跑到这个院子最远的那个角落里,耳边依然回荡着梅子那绝望的哭声……一双大手已经紧紧的把她揽在了怀里,“洛洛,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梅子永远都不会是那个圆脸爱笑的小姑娘了,还有她的家人,都再也不会活过来……洛妍只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

“我知道你会吓着,可是阿谦说,必须让你知道回去后可能面临的危险,不然他怕保护不了你。你放心,等我们回了大燕,就算是太子你也不用怕,你有皇上,有阿谦和阿峻,还有我,我们都会好好保护你……”

听着澹台有力的心跳,还有从胸腔里发出的带有嗡嗡回声般的声音,洛妍的混乱和恐惧慢慢退去了一点,只是眼泪忍不住还是流了下来,把他胸口的衣襟慢慢的濡湿了一片。澹台心里一痛,伸手捧起那张泪水斑斑的脸,低头轻轻吻去那些泪水,那味道又咸又苦,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口上。

这一刻,洛妍已无法思考,她只是凭本能掂起脚,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唇凑了上去,主动挑开他的双唇,汲取他的味道,他的舌立刻缠绕了上来,很快,他的气息就占据了她的每一寸思维,让她不用再去考虑任何事情。

深秋的空气已变得有几分冷冽,一阵风吹过,银杏树金黄色的树叶纷纷飘落,有的就落在了两人的头上,衣襟上。良久之后,洛妍轻轻往后仰了仰头,抖落了两片树叶,看见澹台的头发上也沾了一片,伸手便将那树叶掂在手里,澹台却像一个还没有吃够糖果的孩子,有些粗鲁用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贪婪的吻了下来,先是眼角,双唇,然后一路向下,轻轻的噬咬着她的脖子,洛妍的头不得不高高仰起,天空是一种透明的蔚蓝色,最后的秋日的阳光从银杏树金黄的叶子里照进来,美得令人炫目……

直到很多年之后,洛妍都会想:如果自己能在那一刻就死去,该是何等的幸福。

第四十二章天意自古高难问

更新时间2011-3-2020:39:21字数:3314

“噔、噔、噔”手指敲击木头的声音在院子里突然响起。洛妍一惊,回头去看,只见院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慕容谦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洛妍吓了一大跳,慌忙跳开,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一时只觉臊得脚后跟都要红了。但随即就发现,慕容谦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她,而是完全凝固在澹台扬飞的身上,眼神里全是冰冷的愤怒。澹台扬飞也看着他,脸色变得苍白。

这情形,怎么诡异得……“二哥,你怎么来了?”洛妍鼓足勇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真够没用的!洛妍定了定神,开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大燕风气开放,宛如盛唐,贵族男女把男欢女爱都看得很正常,像她和澹台扬飞的亲热还根本没到限制级,值得害怕成这样?

不过,慕容谦显然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却只是瞟了她一眼,目光中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痛惜,洛妍心里刚刚鼓起的勇气顿时全无,不由小小的哆嗦了一下。

“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是你说,还是我说?”慕容谦眼睛依然盯着澹台扬飞,一字字冷冷的道。

澹台扬飞的神色已经慢慢镇定下来,只微微闭了闭眼便道:“我自己说。”随即转过身来看着洛妍。洛妍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眼神中近乎绝望的痛楚,只觉全身毛孔都寒栗起来,心里突然划过一个无厘头的念头:难道他要跟我说,他其实和二哥是一对?

“洛洛,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两年前我就已经成亲,你认识的,宇文兰心;去年秋天她因为难产去了,两个月前,我娶了兰亭做继室。”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他已经成亲,而且刚刚娶了第二个,而且娶的还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他还真能编!洛妍微笑着摇头,转头去看慕容谦,却发现他的眼里全是沉痛和郁怒……

似乎有一根小小的弦“嘣”的断了,洛妍看着眼前脸上已失去所有表情,眼睛一片死黑色的澹台扬飞,还有坐在门边正在磨牙的慕容谦,渐渐相信这一切不是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上辈子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特别容易祸不单行,比如那次,刚刚听到傅刚说他一看见自己就只能觉得讨厌,当晚主编就给她打电话,说她的头版特别报道被毙掉了,要连夜重写……没想到重生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居然还是这样:先是知道自己的亲大哥,未来的大老板,居然根本不想让自己回家;转头就是,自己朝思暮想了两辈子好容易才有机会在一起的他,其实是好朋友的老公!对了,他说的是“两个月前”——也就是,自己刚刚重生的时候,老天,你有没搞错?

人品,一定是人品问题!慕容洛妍很想笑出声来,又有点害怕这样会吓到这两个男人,想了想,只能微笑着对澹台扬飞道:“是兰亭啊,那恭喜你,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呃,这词好像很耳熟,难道刚刚有人跟我说过这个?是谁呢?什么时候?

洛妍苦恼的想着这个问题,慢慢转身就往外走,经过慕容谦的时候对他也笑了一笑,看到他的眼睛里不可置信的惊诧与担忧,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开玩笑,来这个世界前,我好歹也是一枚职业女性,泰山崩于前不变色,打落牙齿和血吞,是行走江湖的基本功!只是,只是,这老天,也太能开玩笑了吧?什么叫重新开始?原来是重新的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而且,也不会再有……

太阳已经西斜了,风越发的冷,这大概是今年最后的秋日了吧,洛妍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无限珍爱的把它放进了怀里。

慕容谦担忧的摇动轮椅,跟在洛妍的身后,却惊奇的看见,这个平常在家里都会迷路的妹子,居然一条岔路没走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不多会儿,房间里就传出了她说笑的声音,那笑声并不夸张,和平日没有两样,就好像刚才他亲眼所见的她和澹台拥吻的那一幕,完全是自己在做梦!

慕容谦很想进去看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这个勇气,一直默默跟在他后面的文清远轻轻的叹息,心里也充满忧虑,却更多是为了慕容谦,她自然知道这个妹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而此刻,她和他,都帮不上任何忙。

“清远,你帮我去看着她好不好?”半响,慕容谦回头恳切的看着文清远。文清远却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公主殿下是个很要强的人,如果让她觉得有人怜悯她,只怕会伤她更深。”

慕容谦叹了口气,随即忍不住切齿:“澹台扬飞这个混蛋,来之前我就警告不许招惹洛洛,结果他竟然敢……”

文清远将手轻轻的按上他已变得僵硬的肩头,轻声道:“我记得你说过,澹台将军就小就喜欢公主,若不是公主的事情,他也不会这三年一直呆在西北军营里拼命,你和他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他的性子,我想这一次,他大概也只是情不自禁……也许他自己都没想到,公主会喜欢他。”

想到澹台扬飞这几年不曾露出笑容的冷脸,身上那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慕容谦只觉得心里那股怒火不由自主熄灭了大半。自己当年何尝不深深恼怒过洛妍的糊涂,所以才没想到要派人来好好查看一下她的情形,还是洛妍自己发信求救,才渐渐察觉到其中的阴谋,如果他心思再细密点,冷静点,哪怕早一点发现不对,也许洛妍和扬飞如今就都能得偿所愿了……慕容谦闭上眼睛,心头涌上深深的无力感。

“所谓天意弄人,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努力就能够解决的。公主聪慧坚韧,异于常人,与其为她担心,还不如尽力安排好她回大燕之后的事情,毕竟无论动手的是谁,手段既然已被识破,只怕在公主进重阳宫之前,处境会更危险。”文清远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温和平静,慕容谦拍了拍肩头那只温暖的手,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是啊,比起回大燕后的复杂局面来,洛妍和澹台之间这笔乱账,也许只能算是小事了。

“走,推我回去。”时候已经很不早了,晚上还要请杜家和高家的子弟喝酒,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洛妍站在窗纱后,看着慕容谦坐着轮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假山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即便觉得这口气似乎带走了全身上下的所有力气,脚下一软,手明明抓住了窗棂,却完全使不出力来,身子还是慢慢的靠着桌子滑了下来,直接坐到了地上。

天珠青青几个本来以为公主不过是躲在窗口想跟二王子开个玩笑,见状不由都是大惊,忙上来扶起她,把她搀到床上坐下,小蒙就往外飞奔。洛妍却厉声道:“不许叫人!”

小蒙一怔,洛妍低头淡淡道:“我刚才只是站久了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不必惊动别人,更加不许去告诉二哥。我想一个人好好躺躺,你们都出去吧。”

天珠与青青对视一眼,默默的退了下去。过了片刻,天珠到底有些不放心,便掀起门帘的一条小缝往里看,只见轻纱帐里,一个人影在床角缩成一团,似乎还在轻轻的颤抖。

天珠心里一紧,向青青打了个手势,让她守在门口注意动静,自己悄悄的便走了出去,打定主意要找澹台将军或二王子问一声。午后时她明明看见是澹台将军把公主带走的,公主怎么会一个人回来?二王子怎么会跟着过来又不进门?还有刚才公主说话时的眼睛,那种空洞荒寂,就好像大火烧过后的空房子……

“天珠!”有人突然叫了她一声,天珠不由吓了一跳。只见路边站着的正是她想找的澹台,一眼看上去神情似乎也有点不对,她心里焦急,忍不住便问:“澹台将军,刚才你带公主出去之后出什么事情了?”

澹台怔怔的看了她半响,才答非所问道:“她还好吗?”

天珠没好气道:“当然不好,刚刚好好的站着,就摔到地上了,想让胡缨来看一下,公主又不让,现在把我们都打发出去了,一个人缩在床上哭!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刚才可跟公主说了什么?”

就好像一个面具砰然破裂,天珠看见澹台扬飞的脸突然剧烈的扭曲起来,随即退后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脸。天珠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茫然的向四周看了一眼,满心希望再来一个人,这个男人扭曲的脸孔太让人害怕。她想拨腿就跑,却又没这个勇气。

半响,他似乎才终于控制住自己,低声道:“刚才的事情,你去问雪明就会明白,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过几天,她就会好的,很快就会……”似乎只是一阵风吹过,天珠发现眼前黑色的身影已消失在树丛之间。她站在那里,再次揉了揉眼睛,自己刚才真的不是做梦?

茫然的站了好大一会儿,天珠才想起要去找雪明,待回到院中一问女侍卫,才知道她刚才被二王子叫走了。想了一想,天珠决定还是先悄悄找胡缨说一声,毕竟她是大夫,公主身子要不要紧还是要她多看着才好。

胡缨却正在自己的房间看医书,见天珠来了忙让座,天珠也不客气,便把下午公主突然摔倒的事情的说了,见胡缨皱眉,又问:“你可知道澹台将军这几年有什么事情?”胡缨心里一震,刚想开口,却听小蒙大呼小叫的狂奔了进来:“胡缨姐姐你快来,公主吐得好厉害!”

第四十三章等闲变却故人心

更新时间2011-3-218:30:55字数:2642

洛妍躺在床上,默默的苦笑,什么叫人品啊,别人失恋,会娇美的晕倒过去,会凄美的吐出口血,她倒好,急性肠胃炎!吐得满地都是!还有比这更恶心更没诗意的失恋症候群吗?

吐到昨天总算吐无可吐——因为连着三天吃什么吐什么,肚子大概也的确什么都没有了,嗯,用文艺腔点方式来表达就是:只剩下一颗破碎的心。但这话她自己念着都恶心。

心碎了吗?洛妍按着胸口,不管有多么疼痛,这颗心脏显然很有生命力,一点要破碎的迹象都没有,真没劲!印象里,吐多了好像也是能够吐死人的,比如那个拥有丝绒般嗓音的卡朋特。不过,洛妍确定自己不大可能呕吐而死,第一传出去名声太坏,她做鬼都没面子,第二,她是谁?她可不仅仅是那个温室里的小公主,她还是一个砸不碎蒸不烂打不死的记者小强啊!

不就是失恋么?上辈子她都失恋了整整十几年,压根就没恋上过,有什么好稀奇的!只是,从来没有得到的痛,和这种得到了再失去的痛比起来,的确还是后者更难忍受一些……眼前不期然又浮现出澹台扬飞的面孔,那眼睛里深切的痛苦,就算在最沉醉的时候都不曾消失,她真傻,居然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想起他的时候,总会觉得冷,那是盖再多被子把自己缩得再紧都挡不住的冷,还有痛,几乎要张开口才能呼吸的痛,但再痛,一切都结束了,世界上最无耻的事情是什么?是惦记别人的老公,唯一比这个更可耻的,是惦记自己好朋友的老公!

这世上,哪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郝思嘉不是说过么,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洛妍看着窗外渐渐透进来的早晨的清光,微笑着想:失恋假结束,小强,开工吧!

这天早上,当慕容谦忧心忡忡的来到洛妍的凤仪居时,却惊讶的看见,洛妍正在喝粥,虽然苍白的一张小脸已瘦到不到巴掌大,但神情镇定,目光平静,看见他进来,微笑着打完招呼之后,又接着端起了那碗,一口一口,缓慢而坚定的往嘴里咽。喝了足足半碗多才放下,一屋子人都紧张的看着她,她却笑了笑:“放心,不会再吐了。”

慕容谦就听见身后的清远长长的出了口气,心里却仍然忍不住有些紧张。果然,等了半响,洛妍都是神情自若的样子,这才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依旧吩咐了她几句,刚想走,洛妍却道:“二哥,我有个事儿跟你商量。”只见她神情淡然,语气却几乎是不容商量:“我想把我这院里的侍卫长雪明,跟你那里的雪清对调一下,越快越好。”

慕容谦一怔,立时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前两天就问过雪明,为什么没把澹台的事情告诉洛妍。雪明说是澹台将军的命令。澹台扬飞是御林卫的指挥,是雪明的长官,算来雪明只是奉命行事,但洛妍大概不能容忍身边的人欺瞒自己吧,尤其是经过那个丫头的事情之后。

慕容谦心情复杂,点了点头便摇着轮椅离开,刚出院门,却见那个他恨不得揍一顿的家伙,依然站在院子外面——三天来他好像一直都站在那里,姿势似乎都没动过,搞得他有时候都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块石头。看着澹台扬飞那张没有什么表情,却明显黑瘦了的脸,慕容谦心里却忍不住也是一声叹息,只得冷哼一声道:“洛洛已经好多了,没有再吐,刚才喝了半碗粥,以后你也不用站在这里,离她越远越好。”

澹台扬飞神情未动,只慢慢垂下眼睛,默默转身离去,第一步时还有些踉跄,但一步一步的便走稳了,那沉稳的节奏,似乎不可能被世上任何东西打破。

凤仪居里,青青悄无声息的从阁楼上下来,对着天珠比了个手势,天珠点了点头,心里微微放松了一点:三天来一直矗在院子外面当石雕的那个家伙终于走了,不然她真不敢让公主出这个院子。

这个混蛋,天珠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居然成亲了,居然娶的还是那个宇文兰亭,居然还敢瞒着她们来招惹公主!公主可是刚刚离开杜府那个鬼地方啊,结果就……虽然这几天,公主除了莫名其妙的呕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伤痛之色,她却总觉得,这次公主心里的伤,恐怕比三年前那道更深。

还好就要回去了,但愿公主能慢慢开心起来。天珠叹口气,走回里屋,洛妍正在梳妆台前,小蒙给她挽了个柔美的堕马髻,又找了件粉色的比甲,脸上大概还略用了点脂粉,看起来已经比早上好多了。天珠快步走过去,又在首饰盒里找了一支镶南珠的银发梳,别在了那乌鸦鸦的头发上。

洛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了一下,还好,肌肉没有扭曲,看起来还是个蛮像样的笑容,“把胡缨叫来吧。”——有些事情,不能逃避,必须解决。

没过一会儿,胡缨已走进屋子,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惶然之色——雪明和雪清会对调的消息是刚刚传来的,雪明在御林卫的前程恐怕已经到头,她本人倒是一脸坦然的样子,胡缨却无法不感到忐忑。雪明被调的原因,她也明白,可这事儿要说起来,她也有份,公主会怎么看她?她从小就是军中长大,却不像雪明那样有本事可以上前线,除了当女卫,她根本不知道还可以怎么生活……

洛妍看着胡缨,心里也颇有点五味杂陈,澹台的事情,胡缨也是瞒了她的,但回想起来,每次她提到澹台,胡缨都是一副低头不语的沉默,和雪明那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完全不一样。澹台是她们的长官,她难道不是?作为一个职场人,洛妍能理解当两个老板要求不一致时,当夹心下属的为难,但绝不能容忍有人成心就是要看她笑话!

“麻烦你帮我看看脉吧。”沉默良久,直到胡缨额角见汗,洛妍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胡缨一怔,不敢置信的看了洛妍一眼,见她脸色平和,这才上前搭住洛妍的手腕,渐渐变得平心静气,认真诊起脉来。洛妍心里微微点头。

“脉象平稳多了,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还要静养几天。”

“那,如果我想出门呢?”

胡缨诧异的看着洛妍,洛妍微笑道:“说实话就好了,我也知道,为医者,有如为士、为臣,并不是所有话都能说,可有所瞒,并非有所欺。胡缨,我不敢说待你与雪明如姐妹,但自信也绝不会比别的王孙难伺候,我只问你,你便是对一个同袍,就算不能说实话,可会轻她、欺她,故意等着她犯错?”

胡缨身子一震,心里说不出是苦还是酸,慢慢跪了下来:“胡缨不敢。”

洛妍叹了口气:“你不是不敢,你是不忍,所以我不会怪你,你这样就很好。我这些日子,才算明白什么叫世事无常,人心易变,看到你还是老样子,我其实很高兴,因为我能相信的人,实在已经不多……”

胡缨看着洛妍闭起的眼角滚落的泪水,想起几年来相处的情分、这几天她吐得昏天黑地的虚弱、那段时间雪明眼里淡淡的嘲讽,不由心中大恸,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胡缨以后再不敢有事瞒着公主。”

洛妍伸手拉起她,勉强笑了笑:“你哭什么,我又不是拉你来陪我哭的,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胡缨扑通又跪下了,含泪道:“胡缨发誓,以后绝不敢有任何事情欺瞒公主,若违此誓,日后教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洛妍头疼的扶着额角,半响才道:“我其实只是想问你——我什么时候,能上街买东西?”

第四十四章东宁殿里香风暖

更新时间2011-3-2119:00:24字数:3402

洛妍曾经很想知道:拥有一张无限制的信用卡,血拼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现在她想她已经知道了——虽然银票的数目不可能没有上限,但在这个一万两银子可以买下三千亩好地的时代,她带着五万两银票去逛街,好像比拿了一张无限制信用卡还要夸张。

大理上承南唐,并不禁庶民入住都城,故金陵人烟稠密,商业繁华,各种店面应有尽有,而民风远较宋朝开放,大街上仕女贵妇随眼可见,那些精品店铺里更是衣香杂糅,环佩叮咚,唯一麻烦的是,虽然也收银票,但大理此时通用的还是铜钱,一张银票花出去,很可能找回一箩筐铜钱来,让人黑线。

买到第三天的时候,洛妍确信,自己大概是没本事把这钱花完了——除非去买字画古董,可惜她对此既不懂,也无爱。相反,倒是这个时代的那些小手工艺品,从泥人、竹雕到漆器、瓷人儿,都让她爱不释手,还有各种上好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宝头面……假如她自己来穿戴的话,估计这几天买的够她十年不用重样。

当然还有瓷器,景德镇的瓷器在这个时代已经出名了,她就买了一个青白瓷釉里藏花的小口瓶,全无花样的形制,几乎透明的光泽,她在手里把玩了半日,便顺手用来插了枝红叶。此外还有什么哥窑的裂纹四方碗、汝窑的天青瓷杯……望着被天珠几个小心翼翼打了几层包的那箱瓷器,洛妍不无得意的想:这要能埋好了传到一千年后,绝对够让国家为它专修个博物馆!

慕容谦对洛妍的购物行为没有任何异议,只问过一句:“银子够花么?”顺手又塞给她五万两赞助费。

如果是在前世,她大概会笑醒吧?洛妍望着已经堆满了一个房间的“战利品”苦笑,下意识的伸手按住了胸口——那里有一个洞,无论用多少东西都填不满,瓷器玉雕不能,云锦香脂也不能。

到了第四天,她终于失去了上街的兴趣,不过好在慕容谦却带来了一个消息:晚上要去金华宫,向文帝陛下辞行。

段正淳……洛妍脑子里顿时天人交战,一会儿是电视剧里那个风度翩翩的美型大叔,一会儿是几年前见过的那个圆圆胖胖的和蔼老头儿。交战半天,还是现实取得了胜利。她即将见到的,当然不是那枚著名**——呃,情种。

和上次去高府一样,这次打扮足足花了半天的时间,只是洛妍心里却怎样都找不到期待和喜悦这两种心情,只是顺从的任由李妈妈、天珠几个摆布。热水沐浴依然可以让她感到放松,修眉时依然也会觉得疼痛,只是那些感觉依然好像总是隔着什么东西,到达不了情绪深处……

试衣服的时候,李妈妈偷偷抹了两次眼泪:前几天还刚刚好的那些新衣裳,居然都变得很有些大了,洛妍在镜子里看见了她眼里的泪光,心里也好生抱歉:这几天,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多睡觉,多吃东西了,可惜每天早上四更天准时会醒,而胃里除了流食什么都消化不了,所以也一直没法子胖回来。

胡缨很简洁的告诉她,“忧伤脾”——自打谈过那一次,她现在什么都会直接跟洛妍说,这当然也是洛妍的愿望。在找胡缨之前她就想得很清楚,胡缨和雪明性格不同,雪明性格刚强骄傲,要折服她,大概只能比她更强大;而胡缨善良温和,富有同情心,只要让她觉得感激加内疚,就足以得到她的忠诚……只是,忠诚也不用酱紫直接吧:“公主必须放宽心情,不然就是文大夫也治不了你。”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已经妆扮好了,还是一身火焰般胡服,不过在洛妍的要求下,选择了纹饰简洁明快的一套,束带高靴又都选了大燕皇室偏爱的黑色,比上次便少了些华丽张扬,多了些深沉稳重。头上只有一支萱草花样的金簪——簪子是洛妍新买的,萱草,就是忘忧草,她喜欢这个名字。如今戴在高髻之上,倒别有一番古雅韵味。发髻下那张脸看起来似乎有些陌生,往日圆润的下颌线条变得锐利,五官轮廓越发分明,连眼角都似乎挑得更高了,似乎一夜之间,这张脸就褪去了所有少女的柔和,变得冷峻而硬朗。

洛妍叹了口气,心里微微放松了些:虽然瘦得夸张,但打扮出来倒还能看,几乎有一种类似冷艳的感觉。

李妈妈又开始抹眼角了:“公主当真长大了,今天这一身,冷一眼看着竟和容娘娘是一个模样……”

容娘娘,那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母妃?传说中宠冠**的著名美人?洛妍茫然的摸了摸自己这张脸,苦笑,自己若真有母妃那样的美丽……大概,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吧?别的男人她不知道,但他,自己大概再美点或丑点,他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胸口窒息般的刺痛如期而至,洛妍屏住呼吸绷直了身体,面无表情的等待着这股痛楚过去——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必须学会和这种感觉和平共处,直到时间把它慢慢稀释。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再深的痛苦都会过去。洛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扬起嘴角。

………………

马车是在金华宫的东门停下的,下车换了一乘小轿,行了不大功夫便到了内宫的宫门,刚刚下轿,却有华服的女官与太监笑迎来上来,只道皇后正在盼着公主,知道公主身子不大好,特意派了自己的凤舆来接——洛妍略感意外,但也只郑重一谢,便坐了上去。

金华宫并不算大,占地远不如大燕的紫禁城,然而倚山而建,花木葱郁,湖石精雅,却比紫禁城要美上许多,在凤舆上坐了不过一刻钟,便到了一处白玉为阶、雕梁画栋的宫殿,正是皇后的东宁宫。那女官赶上几步,扶了洛妍下辇,一路便带着直接进了正门,略走几步,到了后面的正殿偏檐下,等待皇后通传,却还未等洛妍坐热凳子,那华服的女官已快步进来,笑嘻嘻道:“皇后和几位夫人都在等着公主呢。”

洛妍微笑点头,跟在这女官身后,越过正殿偏殿,却是直接进了东边的暖阁里。这暖阁比一般人家的略宽阔些,正中是一张高背软椅,铺着雪白的垫褥,上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贵妇,白色金丝掐边的常服,衬着雪白微圆的一张脸,笑得亲切温和,正是三年前见过一次的皇后。下面座椅上颇坐了几位贵妇仕女,一小半倒是熟人,高夫人独有一座,设在皇后左手略下方一点,与她相对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美貌妇人,也是白色常服,正是太子妃高氏,杜夫人、飞霜、林月等依次坐在下面。

皇后见了洛妍便招手:“公主快过来,今儿外边可是有些冷了。”洛妍见无人送上拜垫,便也就是大大方方屈膝行了一礼,“谢皇后娘娘关怀。”便被女官引着坐到了高夫人边上。

高夫人与杜夫人交换了一个惊诧的眼神:才几日不见,洛妍竟瘦了一大圈,容色中也全无从前的灵动娇美,而是一种略带漠然的冷峻,艳则艳矣,未免寒意太盛。高夫人便关切道:“前次就听邺王殿下说公主玉体不和,才几日工夫,公主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洛妍淡淡的笑:“不过是贪凉着了风寒。”飞霜便抿嘴儿,倒是林月目光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那如今可好些了?”

洛妍心中微暖,笑道:“正是大好了,这秋风秋雨原是生病的好时候,也省得为赋新词强说愁。”林月眼睛便是一弯。飞霜身边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少女笑道:“公主的那几首词现在都传遍金陵了,今日见了,才知道公主果然是出口成章呢。”

洛妍便看着林月,林月笑道:“是我二嫂家的小妹子薇薇。”洛妍恍然,白家的小女儿,不就是浩辰未过门的妻子么?看她娇憨天真,和三郎那直爽的性子正是一对儿。不由便望着这女孩儿微笑,那白薇薇略一怔,脸就慢慢红了。

皇后就笑道:“公主和这几个丫头倒是投缘。”洛妍笑答:“飞霜和林月都不必说,便是白家的妹妹,我也是久闻芳名了的,今日一见才知道,果然是个水晶般心肠的美人儿。”

众人便大笑,白薇薇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扭着林月的衣角便不依:“你也笑我!”

洛妍看着她那张苹果般甜美天真的面孔,心里不由羡慕,便是飞霜那略略撅起的小圆嘴,落入眼中也只是可爱——还能为这点子小事儿不高兴,多好啊。

一时高夫人又将在座几位洛妍不认识的夫人小姐一一引见了,都是几家与高府杜府相熟的高门大家的女眷,看洛妍的眼神却无一例外的带着些探究或好奇。洛妍只做不觉,只礼数周全的与人寒暄,偶然说笑几句,心里却慢慢的疲惫起来。好在大理立国不算太久,简朴之风犹在,皇宫规矩比不尚繁文缛节的大燕竟还要松些,这些女眷大约又都是常来常往惯了的,因此对着皇后亦是有说有笑,打趣斗嘴,不多时屋里便又热闹非凡起来。

洛妍抽空便打量了那太子妃几眼,她从前对这太子妃并未留意过,此刻细看,只见段誉殿下的这位正妃虽然不如小说中王语嫣那般美貌绝伦,但也十分端庄秀丽——只是若与大燕的太子妃宇文兰珠比较起来,却似少了些威仪,多了些亲和。

这一坐却足坐了个多时辰,洛妍正在思量,这晚上的宴席会设在东华宫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却见一位太监快步走了过来,高声道:“宴席已备,请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公主殿下与诸位夫人小姐移步碧波园。”

第四十五章碧波园外残月寒

更新时间2011-3-227:50:33字数:3393

从东宁宫出来,一路往西,多是蜿蜒往下的青石台阶,大约走上一盏茶功夫,便能看见一处建在山凹处的院落。院里足有一半是一顷碧波荡漾的湖水,湖边林木环绕,掩映着一座极宽阔敞亮的平殿,白玉铺地,白柱挑梁,正是金华宫里举行便宴的场所。

待到一行人走到院里,天色已有些微暗,院里早已处处烛笼高挑,灯光映入湖水,别有一番流丽景象。

洛妍一见这园子,便突然想起,这就是她第一次进大理皇宫参加接风晚宴的地方,记得当时是男东女西而坐,并不相避……不由心头狂跳,手心濡湿。

待进得殿来,果然东边所设的那一溜长长的案几之后,已坐了个半满,洛妍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紧挨着高夫人在西边坐下。眼角余光瞟到对面并无那个黑色身影,这才放松下来,随即又是莫名失落。

却觉得对面似乎有数道目光已射了过来,挑眼一看,却看见三郎浩辰正笑嘻嘻的向她点头,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快活模样,洛妍忍不住也微笑起来,却故意拿眼去看坐在自己下首的白薇薇,再看浩辰,他已经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看面前的案板了。

洛妍忍住笑,又随意扫了对面一眼,落座的似乎都是些年轻人,却见上首第一个座位,与太子妃相对而坐的,是一个白袍男子。洛妍不由眼睛一亮:段誉!忙仔细打量,只见他三十出头,眉目清爽,神情儒雅,见洛妍目光望来,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微微欠了欠身,洛妍也微笑点头回礼,心道:这位还算对得起这名字,比他家老爷子可帅多啦!

正努力回想文帝段正淳的相貌,只听后殿脚步声响,洛妍抬眼看时,以一个白袍胖老头儿为首,走进了七八个男子,大多都是中年以上年纪,其中竟有一身玄色长袍、微笑而立的二哥!

二哥居然真的可以自己走路!洛妍顿时大喜过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上上下下的看,却见他慢慢走到段誉下首坐下,行动间并无异常,洛妍心中喜悦,恨不得冲过去把他揪起来再细看两眼,好容易才按捺住了,却见二哥也看了过来,冲她眨了眨眼睛。

那边杜浩辰眼见众人依次坐好,却依然没看到了那个澹台将军,心中纳闷。高泰明也发现澹台扬飞并不在东宫带来的客人中,不由随口问道:“邺王殿下,澹台将军缘何未至?”慕容谦微笑答道:“因我们船队后日便启程,澹台将军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他们声音虽然不大,但一字字都落入了洛妍耳中,尤其是那个名字,竟似带有电流般的高频,洛妍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耳听那边还在絮叨什么“澹台将军真是一片忠心,可惜不能在宴会上与他把酒言欢”“澹台将军也很仰慕相国,希望来日有机会一醉”,连那段誉都掺和进来了“澹台将军好大名气,可惜这次竟无缘一唔”,洛妍恨不能捂上耳朵才好。

慕容谦瞟了对面一眼,只见洛妍脸色已经发白,心里一沉,便转了话题,“相爷,世子为何也未到?”“太后宣了他和二郎两对小夫妻,稍后就来……”

洛妍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只觉得手心刺痛,低头一看,竟是不知不觉被指甲刺出了血,眼见血珠一颗颗慢慢浸出来,洛妍心中不由苦笑:你还能再没出息点吗?

她随手拿了条帕子握在手里,心中却忍不住思量,是二哥不让他来的?还是他也想躲着自己?想到后面这个可能,胸口不由更是酸涨难言。神思恍惚间,文帝似乎说了些什么,二哥似乎又答谢了几句,酒菜便陆陆续续被送了上来,无非都是些漂亮而无味的东西,洛妍也没有胃口,便拈了一块小点心,慢慢嚼碎,用茶送下。

突然间只听有人大声笑道:“世子爷,二郎,你们怎么都来迟了,莫不是陪夫人去御花园里赏花?一定要罚上三杯才好!”

洛妍微怔,抬头一看,却是高明顺与杜宇辰走了进来,身边各自带着王氏与袁敏儿,杜宇辰看去还是往日的倜傥摸样,袁敏儿却是穿了大红洒金的通袖,金灿灿的头面,端的华丽无比,笔直的站在杜宇辰身边,目光正扫在自己脸上。

洛妍漫不经心的向她点点头,低头继续攻克那块点心,心里微微一转:以他们的身份却迟到出席,莫不是皇室故意安排?这样既请他们出席了,又不用与自己和二哥有什么接触,免得拆了高相国那番“官方解释”的台……

却听身边那桌的林月道:“咦,敏儿可是扶了正?”高夫人看了洛妍一眼,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才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公主在杜家只是修行。前日杜家就发帖子摆宴席,袁敏儿穿着红衣出来见了各位夫人一圈就罢了。”林月忍不住也看了看洛妍。

洛妍此时并无兴趣与人搭话,奈何身边的林月却好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她这位“才女”,另一边的白薇薇又是活泼开朗的性子,上过几道菜,便跃跃欲试的想叫洛妍写诗,洛妍哪里招架得住,只好寻个空子便遁了出去。

只见殿外也是人来人往,多是太监宫女之流,走得离殿十几丈外,才清净了一些。碧波园说大不大,却也颇有几处亭台,洛妍不愿往人多的地方走,也不敢走得太偏,放眼看了看,似乎湖的南岸有处亭子,并无人影,示意身后的小宫女不必跟上,自己迈步便往那里去了。

此时已是秋末冬初,金陵虽然尚未到天时大寒的地步,但湖边有风,自然不会太暖和,只是想到殿中那两个货真价实的才女,自己这西贝货也不敢抱怨,只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只盼着时间快点过。

正出神时,突然间只觉得背后似有一阵香风袭来,洛妍一回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那身穿大红衣裳走进亭子的,不是袁敏儿是哪个?这女人怎么越来越笨了?却听袁敏儿冷哼一声道:“才女当真是才女,大冷天的宁可到这亭子里吹风,也懒得跟我们这些俗人应酬。”

洛妍连反驳的兴趣也无,漠然转头看着湖水,袁敏儿见她恍如未闻,心里不由怒气更盛:“公主当真好手段,对谁都说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如今又要风风光光回大燕,却不知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留给谁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洛妍心里不耐烦,淡淡道:“留给谁看,与你何干?”

袁敏儿冷笑道:“自然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解,为何有人一面潇潇洒洒做着要走的模样,一面却哀哀怨怨写下那些东西来,若是舍不得二郎,直说不就是了,何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洛妍怒气渐生,冷然道:“难怪俗话会说什么疑心生暗鬼,什么以己度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原是杜二奶奶的拿手好戏,我不敢领受。至于你心里舍不得的那宝贝,我也毫无兴趣。”

袁敏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响道:“你不当宝,那你当年……”

洛妍腾的站了起来,冷冷道:“话莫乱讲,当年的事情,文帝陛下已经解释过,你若不信,不妨去问问陛下!”

袁敏儿咬牙点头:“好,好,翻手为云是你,覆手为雨是你,你真当天下人都是你的玩物,我只可惜二郎怎么没看清你的真面目!”

洛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认清你的真面目不就够了?”

这话直直的戳到了袁敏儿的心坎子上,她顿时双手发抖,脸色惨白,洛妍也不想再说下去,转身便走。刚刚出了亭子,却听袁敏儿叫道:“你别走!”

洛妍忍了忍气,回身道:“杜二奶奶,我早说过,只愿我们相忘江湖,永不再见,我这一生都未必再来大理,你又何苦?”

袁敏儿苍白着脸,惨然一笑:“相忘江湖,我倒想忘,可有人忘不了!我就不明白,我哪点儿比不上你!”

洛妍心里微动,明白了袁敏儿的恨怒从何来,不由叹了口气,指着湖面上的灯光道:“你看同样是灯,那湖面上的影子,比岸上挂的,看上去就要美丽十倍。但凡世人眼里,总是镜花水月才是最好。你若要跟那湖里的影子比个高下,气的恨的怨的,不过是你自己。我只劝你最后一句,好自为之,莫要自寻烦恼!”

只见袁敏儿木然坐在木椅之上,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洛妍摇了摇头,转身便想离去,突然眼角瞥见路边树荫之中,站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修长身影,脚下微微一顿,便视若无睹的快步走远了——她可没心情上演什么三角情怨!不知为什么,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日后回了大燕,大概这样的聚会少不了,自然也会遇见宇文兰亭,却不知……念头一起,顿时便觉得胸口胀痛,忍不住按住胸口闭眼站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缓过这口气来。

宇文兰亭,是自己前身幼时最好的朋友。更重要的是,袁敏儿说什么做什么,她完全可以不在意,说到底,是心里无愧。但换了宇文兰亭来责怪她与……光想一想,便教人无可解释,亦不愿解释,难道去跟兰亭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老公勾引我?”——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不愿意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去。

她舍不得,她,办不到。

不知不觉间,洛妍已走到殿门口,一边是灯火辉煌的大殿,一边是摇曳的湖色灯影,天边一轮明月刚刚升起,却是不再圆满的一轮残月。洛妍走到门口,一时却仍不想进去,索性又走了几步,站在大门另一侧的高柱旁,抬头看了半响月亮,正欲转身进殿,却见通向大殿的石径上有人急急的提了灯笼奔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影,洛妍瞟了一眼,突然间只觉得心头剧震,脚下一步也无法动弹。

第四十六章风雨飘摇离别日

更新时间2011-3-2218:55:05字数:2619

远处大步而来的人影,虽然在灯光月色中并不清晰,但洛妍却一眼便认出了是谁!她全身一僵,顿时便只觉得呼吸困难,想立刻走开,却挪不动步。

眼见他越走越近,洛妍心头莫名的惶急,不知从哪里迸出一股力气,往后一退,就躲到了柱子的黑影背后。

洛妍所在的地方恰好大殿靠内的角落,背后便是院墙,不会有送酒菜的太监宫女经过,想来进出的人也不会瞟上一眼。洛妍刚略感放心,却听脚步声响,匆匆而来的两人却是恰恰到了跟前。洛妍一惊,听见他低声吩咐领路的太监:“快去把邺王殿下请到门口来,莫惊动了别人。”洛妍躲在柱子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澹台扬飞呼吸的声音,不知不觉中,脸上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