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说着,便从仆妇手中接了个匣子递过来,打开来,却是两只珠钗,两只手镯,看成色,都是极好的。

果然不愧是侯夫人,一出手就是这么好的东西。程宝茹登时欢喜的什么似的,若不是有外人在,真恨不得这会儿就能带上。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没得出来丢人现眼。

要说丁氏最不愿的事,可不就是被丁芳华看扁?一时气的心口疼,却在瞥见旁边同样雍容典雅、一副大家贵女派头的袁明珠时,那口气又消散了不少——

程宝茹算什么东西,旁边那个不论站到那里都耀眼无比的美丽女孩才是自己的女儿。

不是没感觉到丁氏时不时投过来的灼热而隐忍的视线,袁明珠却是始终不肯抬头看丁氏一眼。

眼睛极快的在三进的院落闪过——

这样的院子,府里便是下人也不愿意住的吧?

长得乱七八糟的树木,无人修剪疯长的花草,更甚者,一院子下人窜来窜去,根本一点儿规矩也无…

至于始终陪着笑脸跟在身旁的程宝茹,袁明珠厌憎之余更有说不出的恐惧——身上的衣服俗艳无比,还不知熏了什么香料,可真真是刺鼻,再有恨不得插满头上的银包金的首饰,无一处不透露着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这样的生活,别说三年两载,便是一日,自己也是不想过的。

丁芳华却是已然停止了寒暄,只笑吟吟的不住四下瞧着,好像找什么人似的。

丁氏只顾贪看明珠的模样,直到丁芳华疑惑的视线看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快进去吧,外面日头越发的大了,没得晒得慌…”

“无妨。”丁芳华摇了摇头,却是疑惑的道,“这么会儿了,怎么不见宁姐儿?你不知道,珠姐儿来时可是念叨了宁姐儿好长时间呢,这次来,两姐妹自然要好好亲近亲近。”

要不就说珠姐儿果然懂事了呢。竟是病刚好,就磨着自己要来程家一趟,说是当初错怪了宁姐儿,怎么也要当面道歉才好。

丁芳华本就对蕴宁很有好感,听袁明珠这般说,自然很是高兴,便是聂夫人知道了,也对袁明珠知错能改很是满意。

虽然之前已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丁氏一颗心依旧狠狠的跳了一下,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这不我们老爷子回来了吗,说是想回老宅住些日子,宁姐儿就去陪他老人家了,早知道姐姐来,我就让人寻她回来了…”

“老爷子一个人住在老宅?”丁芳华却是敏感的觉得有些不对,不由深深看了丁氏一眼,神情明显有些不赞成。

毕竟老爷子膝下只有程庆轩这么一个过继的嗣子罢了,有高堂在,兄弟尚且不能析产,更别说程庆轩这样的情况了。

“姐姐——”丁氏心里顿时一慌,不管之前准备了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却也都是想着捂住外人的嘴罢了,最真实的原因,唯有丁氏自己心里清楚,眼下事情突然落在丁芳华眼中,丁氏如何会不做贼心虚?

“娘,”袁明珠却是亲亲热热的挽住了丁芳华的胳膊,有些撒娇的小声道,“姨母方才不是说了,老爷子只是有事才回老宅暂住,您忘了曾祖母上次,家里住的好好的,非要拗着去庄里住一段时间的事了?您和祖母即便不放心,可不也得由着她老人家的性子?更别说,姨母还特特使了表妹跟在旁边侍候…”

听袁明珠替自己说话,丁氏心里甜滋滋的,眼圈儿却有些发红,又赶紧把汹涌的泪意压下去。

丁芳华想想,倒也是这个理,点了点头,却是依旧敲打了丁氏几句:

“宁姐儿那丫头最是个妥帖的,有她跟着老爷子,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只你是做人媳妇的,做事还要周全些,莫要被人说嘴才是。”

却不知这番话却是在丁氏心里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

怎么不独袁烈知道蕴宁,便是丁芳华也和蕴宁多有接触吗?

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丁氏可是比谁都清楚,丁芳华身为伯府嫡长女,性情最是稳重,轻易不会臧否评判旁人,能这般夸蕴宁,分明已是完全接纳了那丫头,且不是一般的喜欢。

“娘亲这几天夸宁表妹夸得我耳朵都快起糨子了,”袁明珠又笑着瞧一眼丁氏,若有所指道,“女儿都觉得,娘心里只爱宁姐儿,都不喜欢女儿了呢。”

丁芳华喜欢程蕴宁更甚于明珠?丁氏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眼神却是越来越阴鸷。

第47章 邂逅

送走了丁芳华一行,丁氏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对着十多个丁芳华特特点明是送给蕴宁的礼盒,恨得差点儿没把后槽牙咬碎。

直到听到门响,才悚然回头,暗沉沉的房间里,狰狞的神情令得秦妈妈也吓了一跳。

“可是打听出来了?珠姐儿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丁氏已是恢复了正常,缓缓坐下。

秦妈妈顿了下,虽然明知道丁氏听了定然会伤心愤怒,却也知道,绝不能瞒着不说:

“…说是她正好出现,阴差阳错之下,也算是帮小姐躲过一劫…不过这应该是那丫头自己给自己戴的大帽子,我听明珠小姐身边的丫鬟说,救人的应该是阁老家的公子,三小姐不过也是碰巧了…结果就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走了袁家给明珠小姐准备的陪嫁庄子…说是足有七八百亩呢,明珠小姐平日里可不是最爱到哪里消遣?就不怎么高兴,没成想三小姐张口就说明珠小姐忘恩负义…袁家那样的人家,太太也是知道的,最是爱惜羽毛,他们家老夫人当即就让人押了明珠小姐回去跪祠堂…明珠小姐那么弱的身子,如何受得了?可不就病了一场…”

话音未落,丁氏忽然发疯般的抬手就把桌子上的礼盒扫落,连带的上面的茶碗也跟着跌碎一地都是,甚至还有一块碎瓷片飞起,打到了秦妈妈的脚背上:

“那个贱人,她怎么敢算计我的明珠!”

许是压抑的太狠了,丁氏的声音仿佛受伤的母狼的嘶吼。

“还有丁芳华,难道是眼瞎了吗?明珠那么好,那个丑鬼,又算什么东西…”

“秦妈妈你去老宅那里,去把那丫头给我带回来,我倒要瞧瞧,她凭的什么,也敢和明珠抢东西!就凭她,可也配!!”

正说话间,外面却是响起一阵脚步声:

“娘亲,方才听茹姐儿说,家里竟是来客人了吗?”

可不正是长子程骏鸣回来了?

丁氏脸上的疯狂神情倏忽收起,再看一眼满地的狼藉,忙不迭迎了出去,堪堪在门前拦住:

“鸣哥儿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秦妈妈正在收拾房间,咱们到外边花厅说话。”

程骏鸣不疑有他,便笑着应下:

“也没什么事,今天夫子家里有事,就让我们提早下学了。对了,”

犹疑了下道:

“前几日在路上,我瞧见一辆车正往城外去,上面坐的,好像是宁姐儿…”

车子是老宅的,便是车夫,可不是老宅的护院张元清?

一开始程骏鸣还以为是祖父呢,刚要过去见礼,却发现里面坐的依稀是个女子身影,不过略一迟疑,那车子便过去了。

“也不知宁姐儿那会儿出城,是要往哪里去?”

丁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腾”的一下又上来了,直觉蕴宁十有八、九,是去栖霞山庄了。

等到中午时分,秦妈妈从老宅里空手而归,带回的消息果然是,程蕴宁竟是这几日都不在老宅里,而是就歇在栖霞山庄。

丁氏一个没控制住,生生又砸了一套茶碗。

蕴宁这会儿却是正在栖霞山庄忙个不停——

上一辈子只是远观,已经觉着山庄里景色清幽,真是进去了才发现,里面更是秀色无边。

笔直平整的青石甬路,不时还会岔出曲径通幽的鹅卵石小道,一直延伸到中间一个莲花盛开的湖边,再加上不远处小山头上几个热气蒸腾的热汤泉,真真是和仙境一般。

足足用了三天,蕴宁才算把整个栖霞山庄给走遍,那些奇花异草,蕴宁并不准备动,甚至还准备多撒些花种——

来年用来制作香料可不刚刚好?

除此之外,更是在靠近温泉的地方,发现了好几处种植药草的风水宝地,每一块儿都有四五亩,合在一处,可不有六七十亩之多?

便是当日跟着一同过来的老爷子瞧了也是兴奋不已。

实在是这些年在外奔波,老爷子也颇是寻了不少上好的草药种子回来,尤其是帮蕴宁除疤的,老爷子每样都带了些种子回来,本来想着真是用完了,说不得自己还得出去跑一趟,看了这些地才发现,竟是因为靠近温泉的位置不同,自己手里这些种子却是全都能在不同的地块里生长,更甚者因为这几处温泉的特殊效用,说不得效果还会更好。

令得老爷子一直担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这几日蕴宁呆在这里,可不就是看那些药物适合这个季节栽种,就全都先育上了苗。

本来老爷子还有些不放心,唯恐蕴宁年纪小,把好好的草药种子给糟蹋了,不想蕴宁手法较之老爷子竟是还要老道,更兼天分奇高,甚至个别没见过的草药,也能很快掌握住栽种方法,成苗率竟是比老爷子还要高。

老爷子当真是满意之极,这才放心的把山庄完全交到了蕴宁手里,去干自己的事了。

小心的栽好一垄老爷子从滇地带回来的极其稀有的七叶子,培实土,这才起身,边擦汗边满足的看着眼前这畦土地里的点点新绿,只觉开心至极。

又拿起头想要平整另一畦,不想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后边响起:

“这种的是什么?”

蕴宁身体瞬时一僵,赶紧伸手摘了挂在不远处树梢上的幂离慌慌张张的戴上——

山庄里的袁家人已是尽数撤出,老爷子也寻着人牙子挑了些下人进来,只庄子太大,依旧远远不够。

可好歹是私人所有,有会拳脚功夫的张元清特特在附近守着,这几日也并没有什么人闯进来,蕴宁又要做活,戴的幂离自然很是碍事,索性摘了放到一边去,再不想竟突然有陌生人闯了进来。

那人已是转到了前面,待得瞧见低首拄着头的蕴宁,明显怔了下:

“是你?”

下一刻却是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袁家,就是这么报恩的?”

到了这会儿,蕴宁已是确信,这人,可不是自己见过的?

分明就是那个景山上碰见了两次的少年侠客吗!

待得抬起头来,入目所见,可不是一个手执折扇、腰坠玉佩,身着天蓝色锦袍的俊美少年?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身着劲装的护卫。

视线在在陆瑄腰间悬挂的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上定了定——

袁明珠口中的“陆大哥”果然是个大家贵公子呢。

只和那日所见到的少年身上的锋芒毕露意气风发不同,这会儿的陆瑄虽然衣着富贵,眉梢眼间却明显有些疲惫之意。

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公子。”

“公子从哪里过来的?不瞒公子说,这儿现在已是我家的了,公子不请自来,未免不妥。”

话里话外,明显是请人离开的意思。

陆瑄却仿佛听不出来:“我就说嘛,袁家人还算正派,你救了他们家小姐这般大恩,怎么也要好好回报才是。嗯,倒没想到,竟是把栖霞山庄送给了你,不瞒你说,这山庄里的景致可不是一般的好看。你四处看过没有?不然,我领着你到处转转?”

竟是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蕴宁有些无奈——这位陆公子,年纪不大,装傻的功夫倒是一流,只今儿个必得要把七叶子移种完毕,委实没时间陪他闲聊,可真是直接赶人,却也不好张口,只得道:

“公子想四处走走的话,尽可自便,我还有事,就不陪公子了。”

说着,转身往另一垄打好畦的药地而去。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陆瑄一时有些回不过来神。

不管是在府里也好,或者是行走江湖也罢,总有各色男女找各种理由往身边凑,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避之唯恐不及。

至于陆瑄身后的两个随从,瞧着蕴宁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背影,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小姑娘是谁呀?竟敢这么和少爷说话?!

忽然对视一眼,难不成,是管家口里的那个被少爷处处维护的神秘少女?

竟是越想越有可能。恨不得绕到前面,一睹对方的庐山真面目才好。

“这里我早熟的不能再熟了。倒是你种的这些东西蛮新奇的,我给你打下手吧。”

一句话完,蕴宁只觉手里一松,再低头看时,不觉傻眼——

却是陆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方才还拄在手里的头竟是凭空就被他接了过去。

不觉转头看了陆瑄一眼——这人真的很无聊吧?竟是非得赖在自己这儿了?

陆瑄却是“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话说这少女分明比自己小得多吧?眼里的老气横秋和碰着顽皮孩子时的无奈又算怎么回事?

第48章 旧识?

果然是小孩子。蕴宁摇摇头,可不和上一世庄头家的那个孩子般?你不让他做什么,就偏要拗着来。真是让他做了,不大会儿,就会不耐烦。

索性指了指平整好的药地:

“用你的脚丈量,前脚掌踩的地方,挖六指深的坑。”

陆瑄也没废话,应了一声,撩起袍子下摆塞到腰带里掖好。兴致盎然的扛起头就往药地里去。

眼瞧着他脚上嵌金线的厚底靴一下踩入泥土里,两个随从终于醒过神来——

少爷这一身行头,上上下下少说也得值好几百两银子呢,真是把这块儿地刨完,还能不能看了?

忙小跑着上前:

“这样的活计,交给属下就好。主子和这位小姐一旁歇着吧。”

蕴宁还没说话呢,陆瑄已是不耐烦的挥手:

“去去去,我记得山坡那面有好大一片桃林呢,你们去哪里猫会儿。”

蕴宁抿了抿嘴,果然是常来,对山庄的地形不是一般的熟悉。

两个随从脸色就有些发苦,只自家主子的脾气他们也晓得,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再纠缠下去,依旧会被赶走不说,说不好还会惹得主子生气。

两人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即便心里不住腹诽,却依旧顺手放倒了闻声赶来的张元清——

少爷既是想要陪那小姑娘干活,怎么也不好让人打扰了不是?

两人如何想的,陆瑄和蕴宁分明都没放在心上。

竟是一个挖坑,一个育苗,配合默契。

本想着种完这一畦,陆瑄就会嫌弃没意思,掉头走人,不想竟是一下子陪着自己把翻好的五六畦全给种满了。

且陆瑄毕竟有功夫在身,坑挖的当真是又快又好。蕴宁本来有些不满这人不识趣,看到越来越多栽好的药苗后,也不得不赞一声好。

便是陆瑄,叉腰瞧着脚底下这片已是绿意盈盈的土地,和在南风中轻轻摇摆的小小的七叶草,只觉之前在家里时积满胸腔间的浊气,一瞬间全都消散的干干净净。

下一刻转向蕴宁,一本正经的伸出沾满泥土的手:

“也不能白干这么久?怎么也得有工钱吧?”

蕴宁简直哭笑不得。只管去旁边引来的水渠旁洗去手上的污泥。

陆瑄也跟着洗了手,却依旧不肯死心的模样:

“真没工钱吗?好歹让我喝口水,忙活了这么久,都快渴死了。”

“跟我来吧。”蕴宁无法,只得招呼他跟自己走。

陆瑄甩了甩手上的水滴,果然笑意吟吟的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一片枫林,沿着鹅卵石小径很快来至水榭旁一个凉亭上。

左面是茵茵湖水,右边是竹林细细,更妙的的是亭子四周种的不知什么花木,环绕着凉亭柱子盘旋而上,温润柔软的碧绿色茎蔓,色彩缤纷香气氤氲的美丽花朵,如一把精美的大伞,把凉亭给遮盖的结结实实。人站在凉亭之内,只觉清风徐来,通体舒泰,当真是心旷神怡。

“这九叶瑾,终于开花了吗?”陆瑄却是并不就坐,反是绕出来,拉过一茎柔蔓,果然每一朵花下,都是挨挨挤挤的九枚鲜亮小叶子。

一时颇是惊喜——

这九叶瑾可不是陆家一位世交数年前从南疆带回,说是九叶瑾极其难得,花开时香气不独能驱逐蚊虫,花瓣晒干后对风湿症也是颇有奇效。

陆瑄祖母的风湿症可不就厉害的紧?但凡有个天气变化,便疼的坐卧不宁,尤其到了冬日,甚至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当初得了这东西,陆瑄自然是如获至宝,赶紧种在了自家花园里,不想即便精心管理,却依旧日渐枯萎,正好袁钊钰过来,说是他家栖霞山庄植被丰茂,说不好能种活了,两人手忙脚乱的移植了过来,倒是勉强活了,却是这么多年,都没见开过一朵花。

若不是被蕴宁领到这里来,陆瑄险些把这九叶瑾都给忘了。更想不到的是九叶瑾不但活了,还开花了。

“你们家有患风湿之症的?”蕴宁提了个泥红色的小茶壶,边往一个细瓷白碗里注水边道。

“你也认识这九叶瑾?待会儿可不可以送我几朵花?”陆瑄讶然抬头,视线却很快被扑鼻的茶香拽了过去,颇有些惊奇的瞧着面前琥珀色晶莹剔透的茶汤。“咦,这是什么茶,好香。”

氤氲的水汽中,蕴宁执着茶壶的手莹白如玉,纤细的手腕上不过一只清亮亮的碧绿色镯子,却偏是让人瞧了说不出的好看。

“这是我自己做的百草茶。”簌簌凉风中,花香时浓时淡,蕴宁的声音若淙淙溪水穿过峡谷,洄旋低沉,却是一种别样的岁月静好,“至于九叶瑾的花,公子想要的话,自可摘取,不过若是用于风湿病人,直接烘焙的话,效果却委实有限,公子若是信得过我,不若待我再配些其他药物制成膏体,涂抹之下,怕是会更好些。”

“好。就依你说的。”陆瑄点了点头,探手端起茶碗,茶水入口,先是极淡,又逐渐回甘,到得最后,竟是口齿生香。不觉眯起眼,无比满足的叹了口气:

“好香。”

这一刻的陆瑄,终于有了些他这个年龄段的人应该有的蓬勃朝气,脸上的笑容也分外的灿烂:

“有没有吃的?喝了茶水,怎么突然就这么饿了呀?”

说完,似是察觉自己有些过分了,忙站起身,指了指明显已经平整好就等着育苗的药地,豪气干云的道:

“就当我预支的工钱,那几块也全包给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