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明显身子一僵,跟着紧紧搂着她靠在自己怀中,轻轻拍着,难得温柔的哄着她:“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谁叫你那么傻呢!出息了,知道拿自个身子要挟爷!哼,爷见过狠的还真没见过对自个狠的!”

玉容一怔,心头又气又忍不住“嗤”的一下笑了出来,她握着无力的拳头捶了他一下,吸吸气,可怜巴巴道:“爷,你还生气不?”

“哼,一码事还一码事,昨天的事爷没打算含糊过去!”四阿哥丝毫不为所动。

玉容急得涨红了脸一阵喘咳:“咳咳,爷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其实,什么,都没有!真的——”

“都这个样子了还惦记着!唉!你先乖乖的休息,什么事也等好了再说吧!”他皱皱眉,轻轻拍着她的背,万般无奈。

“不行,”玉容就他手里喝了一口热茶,喘定了神,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信誓旦旦的与十四阿哥划清界限。她再也不愿意伤害他,他们都是一样自小失去了娘的人。只是同病相怜的感觉吧,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四阿哥面上波澜不惊,他慢悠悠道:“爷昨晚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今早十三弟也告诉了爷一遍,爷心里早已经不怪你了!”

玉容一口气憋在胸腔,又是一阵喘咳:“你,你怎么这样!人家急得冒火,你还故意消遣人家!还有昨晚——”

四阿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满怀歉意道:“昨晚是爷疏忽了!爷本想看完手中那道折子就叫你起来,哪知道——害你受委屈了!唉,可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和太子府上的人结下梁子呢,这回可麻烦了!姓刘那小子说两月前你们结下的梁子,是不是真的?”

玉容一呆,无法隐瞒,只好把两个月前那一场风波如实告来。四阿哥听罢眉头拧得更紧,一动不动望着前方,默默寻思。玉容望望他,忐忑不安,终于忍不住怯怯道:“我,我这回是不是闯了大祸了啊?”

四阿哥见她忧心忡忡、可怜兮兮的样,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他忍不住轻轻拍了她肩头一下:“你怎么不早告诉爷?爷不问你你还不打算说了是吧?这倒好,爷在替太子办事,你却一再招惹他府上的人!唉!不过,明天皇阿玛问起来,先前的事还是不要说了,就说昨天你是想出府接爷,路上跟刘公子碰撞了一下,起了一点小小争执,懂了吗?”

“皇上要问话?”玉容简直要哭了:“这么点小事怎么闹到皇上那了啊!可不可以不去啊!”

“不可以!”

“可是我害怕。”

“现在知道怕了?”

“你的皇阿玛就那么闲吗,这点子事还得问啊。”

“哼,你还说!老十四胳膊伤得不轻,你是我四爷的格格,姓刘的小子又是太子府的人,事是不大,却牵扯进去这么多人,如今又要过年了,出了这种意外,皇阿玛能不问吗!最丢人就是爷我了,有哪个格格像你这么闹的!明儿进宫,爷就等着叫人笑话吧!”四阿哥越说越气,脸色又是一沉。

玉容悄悄撇撇嘴,不由自主想起兰馨格格,心想你们家闹腾的格格还是有的!冷不妨又遭四阿哥眼一瞪,哼道:“怎么?没话说啦?”

玉容一愣,脸上堆出笑容,向他谄媚道:“爷,玉容以后再也不敢了,爷瞧在我病成这样——对了,爷就说我病了是不是就不必进宫丢人了?”玉容眼睛一亮,满怀期望的望着四阿哥。

四阿哥哭笑不得,气道:“你就别耍心眼了!早上宫里才来了人,若不是见你还没醒过来,只怕这会已经进宫了!明天一定得去,不许再乱打主意!”

玉容心一沉,见康熙?她可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荣幸的召见,说好听点是问话,难听点就是审犯人。说不定最后还给自己定下一条不守妇道的罪,直接扔大牢里了!她越想越怕,眼里不由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伏在四阿哥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第一卷 前传 第29章 御前问话

次日一早出门,没想到外边一片琉璃世界,十分美丽。头晚下了好大一场雪,远远的望去除了苍松翠柏,皆是一片干净的雪白。此时天空放晴,清晨刚刚升起的阳光照射在粉白的雪地上,泛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呈现着一种柔和、流畅的明亮。

乾清宫偏殿,康熙威严的端坐在上,龙威十足。十四阿哥一只胳膊缠着纱布吊在胸前,坐在右下首第二张椅子上,他对面坐着的是十三阿哥胤祥,见四阿哥与玉容进去,二人便站了起来,向四阿哥轻轻点了点头。玉容跟在四阿哥身后,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一脚高一脚低。心突突直跳,低垂着头不敢看,暖暖的香气窜入鼻端,熏得她有些心慌,触目只有花得闪眼的金丝织锦地毯与四阿哥那天青绣立水边的衣裳下摆。

跪下请安,康熙沉沉嗯了一声,道:“起吧!”声音浑厚有力,穿透力特强,透着无限威仪,天子至尊独一无二的威仪。玉容忍不住悄悄用眼角余光向上一溜,没想到正与他扫射打量的目光相碰,吓了一大跳,起了一半脚一软差点又跌倒。四阿哥以为她身子还未完全康复,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顺便瞪了集安慰、关心、警告于一体的一眼。玉容心中一暖,忽又听到胤祥忍不住低低“嗤”的一笑,复又大囧。

好一阵,太子才稳稳而来,身着橘黄绣金龙祥云朝服,深蓝色箭袖立领,束着金黄玉版嵌红蓝宝石腰带,脚蹬天青云头鹿皮靴,仪表不俗,气宇轩昂。他的身后,是缩肩拱背、垂头弯腰打着哆嗦的刘公子。

玉容一见刘公子,忍不住皱了皱眉,露出嫌恶的神情,见他吓得不轻,又有几分幸灾乐祸,心头鄙视一番,暗呼痛快。正在发呆,却听到四阿哥轻轻捅了捅她:“玉容,皇阿玛问你话。”

玉容一怔,才注意到刘公子早跪了下去,她求助的瞟了一眼四阿哥,却见他呆着脸目不斜视,根本不鸟自己,无奈,只得上前跪下顿首,口称:“皇上恕罪!”

“哦?你何罪之有啊?”康熙的声音四平八稳,不缓不急,让人抓不到一点可以作为引导的情绪。

玉容想了想,硬着头皮老老实实道:“奴婢给四爷丢了脸,又害十四爷受了伤,又得罪了太子爷的人,还让皇上操心,这,这都是奴婢的罪。”

“听起来不像个不懂事的嘛,说得倒挺齐全!如此看来,还真是你一个人的错了!”康熙话里不觉多了几分嘲弄戏谑,语气仍是毫无情绪。

四阿哥心头一紧,慌忙跪在玉容身旁磕头道:“皇阿玛,儿臣管教不严,求皇阿玛开恩!”

与此同时,十四阿哥也跪下道:“儿臣的伤与玉容格格无关,请皇阿玛明察。”

胤祥一呆,站了起来,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太子皱了皱眉,恨恨瞪了刘公子一眼,也跪下道:“皇阿玛,儿臣回去定会好好惩罚那些惹是生非、不成器的奴才!”

“哼!”康熙一声冷哼,将手里的盖碗茶嘭的顿到龙案上,板着脸道:“你府里的奴才早该罚了!玉容,你老老实实说来,前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容心乱如麻,顿觉压力好大。康熙的威严压迫着她,且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知道了许多,她实在没有把握能否瞒得过他。若是瞒不过,乱说一气,岂不是欺君,欺君了岂不是要砍头?不行!她想来想去,得罪老公好说,得罪大老板事就大了!她一咬牙,决定和盘托出:“皇上,两个月前奴婢偶然出府,在一间茶楼见到刘公子调戏卖唱女子,奴婢心头不忿搅合了他的好事。不想前日冤家路窄,又碰上了刘公子,所以,所以起了点小小的争执,在街上动起手来,没想到会误伤了十四爷。再后来,四爷和十三爷也出现了……”

康熙一直注视着她,目光灼然,面无表情,良久,才吐出一句话:“那卖唱女子如今何在?”

玉容一愣,只得答道:“回皇上,那卖唱女子是安徽来的的灾民,遭了旱灾才来京城卖唱找条活路的,奴婢给了她祖孙俩一些银两,让他们回家去了。”

康熙听了却定定的瞅着太子,一下一下的点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沉沉道:“灾民,又是灾民!太子,你听见了吗?朕日日夜夜为了灾民的事发愁,你府上的奴才倒好!哼!”说着重重叹了口气,靠在龙椅上,微闭着眼似在凝神冥思。大殿中霎时静可闻针落。

玉容一愣一愣的,猛然间醒悟过来,吓出一身冷汗。照这情形看来,原来康熙早知道太子府的事,只不过要借此机会教训太子。这么说,前天发生的事反而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两个月前那场风波。康熙心里一定失望极了吧,他亲自选定的太子,并不和他一条心,他担忧操心的事,太子却毫不上心。

精明如他,当然知道若不是太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味胡闹放纵惯了,底下的奴才哪敢放肆!比如,四贝勒府就绝对不可能出这样的奴才!

玉容只是想不通,康熙老爷子既然立了他胤礽做太子,干嘛没事老暗地里打听人家呢!四阿哥与胤祥心底却一片清明,自从太子的亲舅姥爷索额图因挑唆太子谋反阴谋败露,被康熙怒斥为“天下第一罪人”、继而下狱赐死之后,表面上太子虽然还是太子,但康熙对他却已起了芥蒂,再不像从前那般呵护宠爱、百分百信任,他在太子身边估计早已安排下了暗探。

只是,既然是暗探,即便查到什么也不好无端端的拿出来说,必定得找个什么由头,玉容刚好倒霉,给了他一个堂而皇之的机会。四阿哥同样吓出一身冷汗,他先前疏忽了,还以为康熙什么都不知道可以瞒天过海,好在玉容说了实话!

玉容猛的想起四阿哥的话:他在帮太子做事!她不由暗暗叫苦,康熙自个教训儿子倒是痛快了,只是这么一来太子还不得恨死四阿哥吗!往后还不得给他小鞋穿!万一他穿了小鞋心头不忿回家再给她小鞋穿……

玉容跪着上前挪了一步,重重磕了一个头,恭敬道:“皇上!奴婢也是后来才得知那卖唱女子祖孙俩是安徽的灾民,想来刘公子先前自然也不知道的,太子爷就更不知道了!皇上单凭这就怪罪太子爷,只怕冤枉了好人!”

四阿哥急得直瞪眼,微微斜头低喝:“玉容,不得无礼!”

康熙一怔之下,竟轻轻一笑,转而目光灼灼盯着玉容:“不知检点就是不知检点,难道不是灾民就可任意仗势欺压吗?”

“皇上圣明!”玉容轻轻道:“当众调戏女子、欺负弱小确是刘公子不对,只不过与太子爷无干!太子爷又要替皇上分忧又要管理家务事,一时照顾不周也是有的。皇上也看到了,四爷可比太子爷凶的多了,奴婢还不是一样闯祸,太子爷温文尔雅,待人和气,底下人不懂感恩惜福,偶尔在外闯个祸,也不能全怪到太子爷身上啊!”话中委屈无比。

康熙看看错愕惊讶的太子,又看看一脸黑炭的四阿哥,忍不住“扑哧”一笑,瞪了玉容一眼,笑骂道:“说的很是!看来这事算来算去还得算到你头上!朕要治你的罪,你服不服?”

玉容听他虽如此说,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心头一松,忙不迭点头道:“奴婢但凭皇上处置,心悦诚服!”

康熙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叹道:“罢了,大过年的,朕也不罚你了,就让老四替朕罚吧!只是,往后别再跟朕的兰馨格格一样,老喜欢女扮男装溜出去惹事,老四的脸都叫你丢尽了,他竟然还帮你求情,哈哈!行了,太子留下,你们跪安吧!”

玉容大囧,垂眸不语。众人却都舒了口气,连忙跪安,躬身退了出去。出到门外,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跟着不约而同都瞪着玉容,四阿哥是满脸怒气,胤祥似笑非笑,胤祯目光沉静间或一闪。玉容吓了一跳,情不自禁退了两步,紧张道:“你,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还没有人来得及说话,背后传来一个娇嗔清脆的女音:“四哥、十三哥、十四哥,你们在干嘛啊?”

玉容脚下一软,绝望的闭上眼睛,紧紧靠着缩在四阿哥怀中。要命的兰馨格格来了!四阿哥身子似乎一僵,揽在她腰中的手紧了紧。

那个娇美的小女子已经踏着欢快的步子走近来了,清脆脆的叽叽咯咯说个没完:“十三哥,回来两天了也不陪我玩,哼,又忘了带礼物不敢见我是吧?呀,十四哥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啊?原先听说了我还不信呢!你给我讲讲嘛,是怎么回事啊?听人家说是为了个女人打起来的是不是啊?是哪家姑娘啊?漂亮吗?”

“你听谁说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问,包括原本笑嘻嘻的十三和十四。

兰馨一怔,茫茫然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大反应。她一时语结,怔了怔,这才发现四阿哥怀里搂着个披着桃红绣金线大毛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呵呵,这是四哥府上的哪位嫂嫂啊?这么娇弱。没想到四哥也怪会心疼媳妇的啊!”兰馨笑嘻嘻的,忍不住凑上来看。

四阿哥将玉容紧紧揽了揽,遮住了脸,笑笑:“她是四哥府上的格格,受了风寒正头晕呢,四哥先回府不跟你们聊了!方才的话,你听谁说的?”

“我,我,我忘记了,大家都这么说的嘛!”兰馨有些心虚。

胤禛忍不住白了十四一眼,转向兰馨沉着脸道:“以讹传讹!以后这些话不许乱听,更不许乱说、乱打听,知道吗?”

兰馨一怔,心想十四哥的事四哥怎么那么着急?不过她可不敢问这个沉着脸的四哥,不管有的没的,忙不迭点头答应。

胤禛嗯了一声,顺势向十三、十四点了点头,拥着玉容缓缓而去。

玉容轻轻舒了口气,耳畔有人轻轻吹气,带着坏笑:“爷帮你过了一关,你怎么谢爷!”她吓了一跳,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惹得四阿哥笑不可支。忽然想起兰馨那番话和当日老十四的情形,心头复恨,咬牙道:“你往后再敢跟老十四搅一块弄出什么风言风语,爷饶不了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玉容跟兰馨一样,哪敢跟他争论。

“这还差不多!”

第一卷 前传 第30章 再无嫌隙

屋里早已生起三个大铜火炉,温暖如春,案上摆着两盆姿态摇曳、簇簇新翠的水仙,花朵洁白,花蕊金黄,已开了好几盏,亭亭玉立,映着绿叶分外精神,散发着时显时隐、飘飘浮浮的花香,淡雅宜人。

四阿哥搂着玉容,斜斜靠在铺着厚厚的棉锦褥子软榻上,百般爱怜握着她温热的手,好一会才叹息着道:“你今天差点把爷吓死,为何拼了命似的帮太子说话?好在皇阿玛不怪罪,不然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玉容一副“你不是吧”的表情,撅着嘴道:“爷不是说在帮太子做事吗?我是怕我得罪了太子会连累爷嘛,万一太子吃了亏故意刁难爷怎么办!”

四阿哥一愣,心中莫名一阵感动,他轻轻扳过她来,抚摸着她的脸笑道:“傻丫头!朝堂上的事你不必担心,哼,太子想刁难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爷怎会轻易给他找着机会,早防着了!只是,你为什么忽然对爷这么好,嗯?”

玉容顿感无力,心想对你不好也不行,好也不行,这叫人怎么办啊!跟老十三谈了一番话,才对你有点好感,又被你给怀疑的差不多了!唉,不过也难怪,从小生活在阴谋诡计、明争暗斗中,你要是一点点都不怀疑那才见了鬼呢!

她的唇边漾起如丝柔美的笑容,双颊一片羞涩,眼波流转欲滴,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轻轻在他耳畔腻声道:“对爷好就是好,难道也需要理由吗?”

四阿哥身子一热,紧紧搂着她,呼着粗气道:“容儿,你算是在挑逗爷吗?”不等她说话,早已迫不及待吻上她湿软的唇,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探寻,停在胸前揉搓着贪恋不去。玉容轻轻哼了一声,轻启朱唇任他侵犯香舌,身子受了他的挑逗忍不住轻颤扭动,那一种软绵绵的酥软侵入四肢百骸,令她除了任他采撷再无办法。双眸下意识轻闭,脸上飞起两片晕红,呼吸也变得凌乱破碎。四阿哥受到了鼓舞,喘息着道:“爷好久,没碰你了!”一把将她抱起,往大床走去……

被翻红浪,鸳鸯交颈,帐中顿时一片旖旎风光。良久之后,二人相拥而卧,帐子里的空气充斥着浓浓的爱意,烧得人心酥意软。玉容躺在他的臂弯中,把脸贴在他结实温热的胸膛上,搂着他的身子,第一次觉得那么甜蜜、安心、温柔。

可惜,身旁的男人一番抵死缠绵的云雨之后,脑筋又转回到原点:“你还没告诉爷呢,为什么突然对爷这么好?刚才,刚才也比从前都好,为什么?”四阿哥低臭着她的秀发,将她往怀里拥了拥,却依然坏坏笑问。

玉容一口气差点没噎死,缱倦萦绕心头的甜蜜温馨感霎时云消雾散空荡荡,她贴在他怀中,半真半假柔声道:“爱一个人需要那么多为什么吗?爷不在玉容身边这两个月,玉容才忽然明白自己的心,原来玉容早已对爷放不下,牵肠挂肚盼着爷回来!没想到刚好爷回来我偏又惹了祸,好在爷疼我,不和我计较,试问我除了好好服侍爷,还能做什么呢!”

四阿哥显然极是受用,一双手在她光滑的后背来回抚摸着,忍不住又一番热吻,直吻到她连连娇笑挣扎着求饶才恋恋不舍作罢。

“乖容儿,爷会好好疼你的!以后不管想做什么事,都要跟爷说一声,知道了?别再叫爷悬心。”四阿哥宠溺的望着她。

玉容嫣然一笑:“爷放心,玉容以后再不自作主张了。”

“哼,还有以后!以后再惹事爷就把你关在屋子里,派一队侍卫全天候守着!对了,你跟兰馨那丫头是怎么回事?”四阿哥转瞬又换了副霸道的口吻。

玉容自认为自己表情也很丰富变换的也很快,可是可是,为什么面对他善变的脸色依然觉得那么吃力呢!提起兰馨,她一声长叹,烦恼顿生,在枕畔一一告诉了他,末了苦着脸道:“爷,往后我不进宫了成不?兰馨格格要是知道我一早知道她的身份故意欺骗她,依着她的脾气,她肯定不会饶了我的!”

“不行!你也知道那小辣椒惹不起了?爷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四阿哥白了她一眼,嘴角含着戏弄的笑。

“我真该算算命,是不是跟你们家的人八字不合,怎么一出门尽惹上你们家的人!”玉容撅着嘴。

“大过年的不准胡说!乌鸦嘴!”四阿哥突然紧张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拍拍她的背,在她额上轻轻一啄,缓缓道:“好了,你放心吧!等下次见了面,爷替你解释就是了。兰馨心思单纯善良,不会怎么着你的。”

“呵呵,那就好,这件事就拜托爷搞定了!”玉容心里石头落了地,心想既然你说了你搞定,要是搞不定我便把什么都往你身上推,要闹让她找你去好了,你们一家人嘛,好说话!

第一卷 前传 第31章 兰馨来访

第二天,当胤祥来四贝勒府时,兰馨格格竟也笑嘻嘻的从马车上随着一块下来了。下人惊慌失措飞报入内,那拉氏等女眷慌忙出来迎接。兰馨格格毕竟是康熙最宠爱的女儿,千金宝贝公主,谁也不敢怠慢了她。

兰馨格格嘻嘻叫了声“四嫂”便潇洒的摆摆手,笑道:“我就是跟着十三哥一块过来随便玩玩,你们不用管我,这么冷的天都回去吧!”

那拉氏是个端庄持重人,与活泼好动、古灵精怪的兰馨不是一条道上的,当下和善的笑了笑,好好嘱咐了几句,便率领家下众人去了。

兰馨挽着胤祥的胳膊,有点迫不及待笑道:“走,咱们去找四哥,我非得好好瞧瞧那个叫玉容的格格不可!”

“真搞不懂你,怎么对她那么来兴致?你可别乱来啊,她是你四哥心尖上的人,得罪了她,小心四哥瞪你!”胤祥哪知道她们一段公案。

来到书房,四阿哥一见兰馨,立刻就明白了,笑了笑,向兰馨道:“什么风把十五妹给吹来了!”

“呵呵,听说四哥府上有个格格叫玉容,最是聪明机灵的,妹妹好奇嘛,特来拜访啊!”兰馨甜甜笑着,眼珠子骨碌乱转。

“带格格去荷风苑吧!”四阿哥想了想,向她微微一笑,转而吩咐李忠。兰馨也不客气,笑嘻嘻就跟李忠去了。

玉容万万料不到兰馨会来,呆了一呆,“啊”的一声以手捂脸,终于从指缝中窥了窥,慢慢放下,撑出艰难的笑脸,肩膀一耸:“啊,格格来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格格?好啊,你早知道了!原来你是我四哥府上的人,竟然还骗我!我就说呢,我去了天然居那么多次都没见你人影,也没有口信,哼,敢情一开始你就耍我呢!”兰馨越说越气,一跺脚,撅着嘴极为不悦。

玉容先是一愣,察言观色见她喜怒皆显于人前,心直口快毫无心机,暗自松了口气。她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福了一福,满含幽怨叹道:“是,都是玉容不好,怨不得格格生气!但只请格格设身处地替玉容想想,贝勒爷府上规矩极大,玉容身为四爷的女人,哪敢常常混出府去呢?即便敢也没有机会啊!而且格格是四爷的妹妹,说实话玉容一直生怕格格告状,越发不敢亲近格格了!格格啊,您若是还生玉容的气,您要打要骂要罚玉容都认了,只求格格体谅体谅玉容的难处,千万别在四爷面前说这件事啊,不然四爷知道玉容曾经为难格格,定不会饶了玉容的!玉容不想无家可归啊!”

兰馨一怔,面上表情瞬息变化。四阿哥是出了名的冷面王,府上规矩有多大她自然知道,玉容所说倒是事实。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巴巴望着自己,她心一软,甩手道:“算了!念在你确有难处且又救过我的份上,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喂,你不打算请我进屋坐坐吗?想冻死我啊!”

玉容笑颜逐开,乐呵呵的忙将她请进了屋,亲自给她整了整座垫、引枕,笑呵呵捧了一盏茶递给她手上:“格格大人大量,玉容惭愧!喝点茶暖暖身子吧,格格别嫌弃!”

“嫌弃?”兰馨饮了一口茶,细细看了看浅碧透亮、清香盈人的茶汤,笑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茶叶是今年南边进贡的阳羡雪芽,总共只有三斤,皇阿玛只赏了太子哥哥八两、四哥六两,我得了三两,其他人都没有,你还说嫌弃!咦,看来四哥真的很疼你嘛!”

玉容尴尬笑笑:“呵呵,格格取笑了!玉容才疏学浅哪知道这些雅事,若不是格格今日提起,玉容还真是糟蹋了好东西了!”

她从前甚少喝茶,更不会去分辨什么好茶坏茶,在她眼里不过就那么个意思,没什么分别,哪知道这茶还有这来历!她饮了一口,细细一品,似乎果然唇齿留香,非同一般,又想着或者是心理作用吧!

兰馨抿嘴笑道:“看来四哥真的很疼你啊!那往后我找你出去玩,他应该不会不许吧?”

玉容身子一僵,笑容差点凝固。老实说,她现在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感觉,她确实是怕了出府了。要是万一再碰上什么阿哥、格格或是他们的心腹亲信门人亲戚,再闹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格格,四爷不许我再出去的!我昨日被皇上训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玉容苦着脸,口吻中满是无奈。

“那有什么好怕的!你跟着我一块,难道我自家哥哥我会不认识吗?放心吧,不会再得罪他们的!再说了,就算得罪了,大不了我扛着!”兰馨说得极潇洒爽快。

“可是,可是您为何非得要我陪您呢!”玉容苦笑。

“因为觉得跟你合得来嘛,好嫂子,你就答应我吧!四哥面前我去说,谅他也不会驳我这个妹妹的面子!”兰馨笑盈盈的。

玉容猛然想起绾绾,心中一动,立刻大喜,面上却故意假装想了想,然后迟迟疑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兰馨大喜,跟她越发亲热起来。

第一卷 前传 第32章 户部欠款

好容易送走了兰馨,玉容趴在朱红的窗沿上支着肘瞪着一片雪景发呆。天空铅云密布,低沉沉、昏暗暗压在头顶,透着苍灰的白,似乎又要下雪了。院中角落三两枝粉红梅花点点片片,触目便是鲜嫩的娇艳,只是可惜独花不成景,看上去到底透着些许冷清。

“怎么又打开窗户了?云儿——”四阿哥一踏进屋见她靠在窗前呆望,皱皱眉,扬声就叫云儿。

玉容回头一笑,说声“爷来了!“也不等云儿,自己便将窗户掩上,又放下厚厚的绯红锦绣帘子。

四阿哥携着她手坐下,板起了脸,眼中却是柔柔情意:“手又凉了,这么冷的天有什么好看?就看的这么入神?真是一刻也不能让你离开爷的视线,一错眼不见又让爷操心!”

“还说呢!谁先前口口声声帮我应付兰馨的?这倒好,她一来你就躲起来了,小姑奶奶可不把我好好数落一顿!”玉容瞪他一眼。

四阿哥一愣,微微笑道:“兰馨那丫头就是任性、贪玩、好奇心重,脾气不坏,心思又单纯,怎么应付她你还用爷教?”

“呵呵,那也是哦!小公主说了,往后由她作保,带我出去玩呢,爷可会卖她这个面子?”玉容秀眉一扬,甜甜笑道。

四阿哥脸色顿时一沉:“不行!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你一个就够爷受的了,哪还经得住加上一个她?那小丫头是皇阿玛心头肉,人小胆大,若是出点什么意外或者被有心人算计了嫁祸给爷,往后都别想过太平日子了!”

玉容心中一滞,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忽然发觉自己来到清朝之后脑子似乎不够使了,心思远远不如从前慎密细腻,懂得瞻前顾后。她在心里好一阵叹息:人啊,不进则退,日子安逸了真不是什么好事!脑子都退化了!

“可是,小公主的脾气——她能听得进去吗?”玉容不觉得好玩了。自己命不值钱,只要脸皮厚不怕人笑话别的都无所谓,小公主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少了根头发康熙都得特意传她去审讯一番呢!

“你也知道着急了?你放心吧,皇阿玛不会让她经常出宫的,若她真来找你出门,记得给爷打招呼,爷多派些人暗中保护就是了。唉,谁叫你惹上她!”四阿哥饶是再有计谋,碰上了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管不得又不怕他、不讲理的妹妹,也无可奈何了。

玉容怏怏答应,心想那还不如不出去呢,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

“算了,不说了!赶紧传膳吧,吃完了爷还要去书房办事。”四阿哥往椅子上靠了靠,想到户部的事,不自觉蹙起了眉头,微闭着眼出神。

玉容看着他满脸忧虑,神思凝重,闭着眼休息仿佛都在转动脑筋算计琢磨事情,刹那间心生感触,就像看到了从前那个鏖战商海的自己。她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引得四阿哥诧异的睁开眼望了望她,她嫣然掩饰一笑,命小山摆上膳食来。

用过膳,二人便一起去了书房。

四阿哥坐在那阔大无比的红木书桌前,时而沉思,时而翻阅,时而迅笔疾书,时而皱眉轻叹,时而摇头,时而苦笑,手里是厚厚的账本,左手边还堆着叠成小山样的一大摞。玉容坐在他右前方靠墙的软榻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刺绣什么东西,心不在焉。

她不像微云那样喜欢裁裁剪剪、描花刺绣,一坐就能大半天,所以,她不像八福晋那样是京城里贵妇们的时尚标杆。她素来不挑,大多衣裳反而是胤禛拿主意命人裁剪下的。尤其是中国传统的刺绣,虽然精美绝伦,但太讲究、太繁琐、太细致,而她不是做这种活的料。若一定要做,西方的十字绣估计更对她的脾胃,那东西几何性比较强,无非就是横、竖、斜三种针法,容易上手。遗憾的是买不到现成配好色、画好方格的十字绣图样,她只能走中国刺绣的路子,讨教小山一番,拿着块绸缎瞎弄。

她之所以会干这种活,是因为当她发现四阿哥身上带着一个李侧福晋绣的并蒂莲鹅黄荷包时,明显的皱皱眉,心底飞快划过一丝说不出口的酸楚。明知道自己这种表现是当代典型的“妒妇”行径,依然不能释怀。

四阿哥眼底却溢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向她说带着荷包没别的意思,里面装的是提神醒脑的干薄荷叶,自己平日里事务缠身,难免困倦,很需要这么个东西带在身边。玉容撇撇嘴,悻悻然说:“这是你的侧福晋送给她的爷的,你跟我说做什么?”四阿哥笑道:“我是想说,你要是给我绣一个,我以后天天带着,再也不用别的了。”见玉容犹疑的目光,他眉毛嘲笑的一挑:“别告诉爷你不会?”玉容最恼火他这种目光,当即脑子一热,冲口说道:“不就是绣个荷包吗,哪个女人没学过针线活?你等着!”话一出口,只好硬着头皮捻针拿线了。

此刻,她坐在榻上,看似做针线,心神早不知游离到哪去了。悄悄侧头凝神打量着他,柔和的烛光下,四周一片寂静安详,他全神贯注沉浸在手头的工作中,略显瘦削的身形挺拔如铁,面色冷峻,双目深邃,眉目间说不出的清醒睿智。淡淡的灯光给他周身打下了柔和的晕影,让她看得有些痴。

难怪人都说专注工作中的男人是最有魅力、最能打动人心的,此刻,她算是信了一点。

她苦苦搜索着存于记忆中的清史,她了解的似乎也不少:顺治与董鄂妃、康熙智擒鳌拜、吴三桂造反、乾隆下江南、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慈禧西逃、太平天国、倒霉的光绪与珍妃……

只是可惜,她不得不承认,她知道的这些似乎每个中国人都知道吧?何况知道那些有什么用,一点忙也帮不上。比如他现在在为难的差事,清理户部账款,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

似是看得想得累了,四阿哥长长透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微闭着眼养神,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目光一瞥,见玉容支着肘瞧着自己发愣,神色之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凝重,双眸耸然一亮,满目探究回视过去。

被他探究的目光惊到,玉容笑笑,甩下手中活计款款至他身后,替他轻轻按摩头颈,瞟了一眼桌上摊开的账本,密密麻麻尽是竖写的繁体字,暗暗咋了咋舌,心道这玩意瞧一眼都要头晕,也真难为他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细看!

“爷,这么多账本都有问题吗?怎么先前都没人想着查一查,现在一股脑拿出来,不是要折腾死人吗!”玉容忍不住开口。玉容从前便是对账目管得十分严格,因为不管是对企业还是国家来说,账目不清一切都会乱套,等于是睁眼瞎。那意味着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还能花多少钱、钱都花在哪些方面了、欠别人多少账又有多少账没收回,试问如此,你还能做什么?

四阿哥扭头瞟了她一眼,眼中一丝警惕迅速闪过,“朝廷上的事,你打听来做什么。”他淡淡应道。

玉容深知爱新觉罗家女子不许干政的家法——就算不想知道都难,隔一段时间,嫡福晋就会按规矩将她们召集起来耳提面命、不断重申许多“不许”的家法。

这是皇室小老婆必修课,谁也不能例外!

她浅浅一笑,立刻明白她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强忍下心头的话,疼惜的感觉不免又阵阵袭来。想她从前即便有十分先进的软件、整齐正规精确的财务报表,面对账目依旧不轻松,而他面对的账本还是最古老、最简单、最不好分析的单式记账法所记,其中又隐藏着许多有意无意的猫腻等他去揪出来,那份辛苦不言而喻,更难得的是那份忍耐、执着、细致,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忍受这种单调枯燥的。她情不自禁由衷佩服:“爷,你真厉害!”

“嗯?”四阿哥莫名其妙望着她,浓黑的眉毛一扬:“这是哪跟哪?”

玉容自己忍不住好笑起来,叹道:“我的意思是,爷也不看什么时辰了,对着这一堆东西竟毫无倦意,难道你明天不用上朝吗?”

四阿哥瞧瞧墙上的西洋挂钟,最粗的指针已经快到“1”字了,他自嘲笑笑:“怎么这时候了?你也是,困了不会自己先回去么,也在这等着!”忽又猛然想起似的,眼中闪烁着好笑的光芒:“你不是给爷绣荷包吗?爷看看绣的怎么样了!”一边说一边起身拉着她往软榻走去。

玉容一滞,落后一步,作品已经被他拿在手里。她心头闪过一丝窘,随之也坦然了,索性抿嘴含笑等着他问。

果然,四阿哥手捧那鹅黄色的方形绸缎,对着上面一堆蓝的红的绿的零零乱乱拼凑在一起的线条凝神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上边绣的是个什么玩意。“你绣的是个什么啊?爷怎么看不明白?”

“呵呵,像什么就是什么别!”玉容笑笑,十分坦然。

四阿哥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是,可是这能像个什么啊!爷看不出来!”

玉容夺手抢过,笑道:“外边的图案嘛,就是那么个意思,反正你又不是用来看的。”

“但是,你确定爷带着这么个玩意出去……合适吗?”四阿哥忍着笑。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算别人好奇,难道还敢问爷、敢笑话爷不成?”玉容不知怎的想到了皇帝的新装,忍不住直乐。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你快点绣吧,绣好了赶紧缝起来给爷。”四阿哥目露戏谑,嘴角上扬,又瞧瞧墙上的钟,揽着她往外走。

“嗯,”玉容点点头,抬眼狡黠一笑,低低道:“爷,那您千万别跟人说是我绣的啊!”

“你……”四阿哥见她一脸娇羞期盼,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羞啊!”

第一卷 前传 第33章 又见十四

年前,四阿哥依礼带着嫡福晋、侧福晋和两个儿子进宫拜见德妃。玉容本不需也不想去,但才刚连累了德妃的宝贝儿子胤祯受伤,又向来得德妃喜欢,只好也去了,起码得道个歉不是。她心里还在想,若是德妃将此事算在四阿哥头上,就麻烦了。

想到那天与十四阿哥胤祯尴尬的相遇,她就忐忑不安。忍不住偷偷瞟了四阿哥一眼,见他脸上一如既往的风过无痕,沉静如水,才稍稍定下了心。

恰好在宫门口碰到胤祥带着兆佳氏、瓜尔佳氏入宫参拜德妃,两下便凑在一起往永和宫去。

天气很冷,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琉璃世界。德妃一身浅金桃红二色撒花旗装,围着雪白的貂皮围脖,厚实雍容,益发衬得她脸色白里透红,眉眼清盈。她早知他们要来,早已命碧荷、碧菱将暖炉烧得旺旺的,准备了滚热的茶水和精致的点心。

七岁的弘辉是德妃的嫡长孙,最得她的宠爱。才到殿外,弘辉已经挣扎着从奶娘身上下来,挥着手小跑进去,甜甜的叫着:“皇太太、皇太太!弘辉好想你!”跟着响起德妃格格的说笑声,下榻一把将弘辉揽入怀中。玉容不由心头一松:看样子她心情不错啊,但愿别恨自己,更别恨四阿哥!

行礼完毕,将带来礼物呈上之后,诸人便坐在一处闲话。此时,十四还没来,四阿哥与往常一样淡淡的话不多;那拉氏跟德妃向来亲近,只是四阿哥在侧她也受了拘束,也是淡淡的;李侧福晋逗弄着一岁多的儿子弘时,时不时瞟一眼亲亲热热依偎着德妃的弘辉,眼光复杂;玉容心虚更不敢多话,微微垂着头出神,眼角余光时不时与四阿哥相视,换来他微微一瞪。胤祥的妻子兆佳氏、瓜尔佳氏也是一样,面子上都是客客气气的,唯有胤祥一口一个“皇额娘”,笑呵呵在德妃面前说些闲话凑趣,哄得她十分高兴,看起来一屋子人也算是三代同堂、其乐融融了。

不一刻,小太监奔进来恭禀十四阿哥来了!玉容明显看到德妃眼睛一亮,顿时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嘴角温柔的上扬,一叠声的笑让:“快请!”语气中透着说不尽道不完的宠溺愉悦。

玉容心中蓦地一滞,下意识的瞟了四阿哥一眼,只见他握着茶杯的手明显一紧,青白的骨节突兀而起,他的脸上亦是强忍的不安。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吧,他异常若无其事的脸色出卖了内心的翻腾刺痛,要怎样的性情才能忍得如此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十四阿哥一身雪青色冬衣,金线滚边,绣着云纹团花,华贵异常,两位福晋完颜氏、舒舒觉罗氏随在身后,一着大红一着橘红宫装,皆是花团锦簇、珠围翠绕,好不气派。

十四阿哥一来,德妃整个人精神状态明显提升了三个档次,老远便笑得眯了眼招手道:“乖桢儿,快,到额娘身边来!让额娘看看伤好些了没?这孩子真是,都说了身上有伤好好在家休息就是了,偏也要来一趟!”

胤祯扫视殿内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然后笑着快步上前单膝跪下道:“给额娘请安!”两个福晋也忙跟着行礼。德妃忙一把揽起他,嗔道:“好了好了!还带着伤呢!”说着嘟嘟囔囔、琐琐碎碎问个不停,胤祯则笑眯眯的带着娇赖的神情一句一句相答。

玉容越看越替四阿哥不平,心中酸溜溜的直冒泡,她愤愤的想:这算哪出啊,比我那个疼小儿子的爹还要做的出来,她难道就没想过爷的感受吗?还是故意要做给爷看的?唉!又听她口口声声提到他的胳膊肩头的伤,心中更是极不舒服,如坐针毡,忍不住哀哀瞟了四阿哥一眼。

四阿哥面上依然淡淡的似乎很正常,对上她求助的眼神,目光顿时变得柔和,冲她轻轻点了点头。玉容见他脸色缓和,心中一喜,对他眨眨眼,微微一笑,目视安慰。她悄悄打量胤祯,不由大吃一惊:他们兄弟二人竟如此相像!同样浓浓的眉,挺直的鼻梁,清晰俊美的脸部轮廓,所不同的只是那双眼睛,四阿哥眼中永远波澜不惊,冷而深邃得叫人害怕,十四的眼中却总是含着明朗的笑意,配上那张年轻俊俏高傲的脸和含笑上扬的嘴唇,十分迷人。

玉容正看得出神,十四眼角一扬,恰好对上她的目光,顿时一怔。玉容吓了一跳,想到人家好歹救了自己,也不好不做表示,只得也冲他尴尬笑笑,满眼歉意。十四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嘴角轻轻一撇,示意她不必介怀。玉容心中一宽,轻轻舒了口气,收回目光,猛然发现,就这么一会,四阿哥凌厉含怒的目光一闪而过,十四福晋完颜氏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李侧福晋则一脸看热闹,胤祥也似笑非笑忍着笑向她一挑眉毛,德妃望望这个,望望那个,不知为何忽然间没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