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勉强一笑,心中一阵哀凉酸楚,她满心愧疚的瞟了小山一眼,心道:小山,你的小姐她终究没有熬过去啊!但愿她在天国安息吧,我定会替她好好待她的阿玛和大哥,还有你,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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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前传 第51章 乌云压顶

元宵之后,胤禛与胤祥果然开始放开手脚清理户部欠款,一时间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单是户部本部大大小小官员所欠银款,加起来都将近百万两之多,什么户部侍郎、户部员外郎、户部主事、户部文书等等几乎一个不拉,人人有份。胤禛向来最痛恨监守自盗之人,有心第一波要整治他们。于是,在他的授意下,胤祥是天天带着人催逼施压,整个户部众官叫苦不迭又无法逃避,只得一边背地里发牢骚一边遣散仆役,当田当地,变卖家财,个别真穷之人,连自家房屋都卖了也不够还,租赁一片茅屋破房暂避风雨,夫妻家小抱头痛哭,好不凄惨。

整个京城都骚动了,上至皇子下至各部京官见了这个架势都有点坐不住了。他们很清楚,按照这个步骤,很快就会轮到他们,个别有先见之明的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典当的典当,借款的借款,家家户户愁云笼罩,夜不能寐。

其间,流言四起,满城尽是对胤禛、胤祥唾骂之声。一个月后,户部侍郎吴默苦求延缓不得而自杀身亡,举众哗然,更将这种流言推到了风口浪尖。八阿哥、九阿哥等纷纷劝解胤禛手下留情,律法无外乎人情,何必赶尽杀绝那么狠?胤禛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律法是律法,人情是人情,既有律法,遵之何错?不用重典,如何肃清这一股歪风邪气?何况我是奉了皇阿玛旨意彻查此事,若不肃查到底,怎么向皇阿玛交代?”末了还话中有话道:“你们先别忙着替别人担心,有时间还是多想想自个吧!”

康熙知道这些事后,在乾清宫踱来踱去,半响不语,只是脸色阴沉的可怕。据宫外飞传的消息,康熙后来冷笑两声,不冷不热道:“自古以来只听说乱世用重典,好得很啊!我大清朝太平盛世,向来以仁治国,如今也需用重典了!”

胤禛不管这些,依旧一步一步催逼众官交还欠款,范围已经由户部扩大到所有京官了。对于个别后台硬不合作的,胤祥直接带人查封,清点家产,强制缴还,整个京城更是闹成一锅粥。

十阿哥胤俄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向来不善理家,此二年多来见户部借款容易,陆陆续续也借了不少。当然,他身为皇子,没有谁敢问他还钱的。一来二去算下来,竟总共欠了二十多万两。

胤俄急了,拜托八哥、九哥,特意设宴向胤禛与胤祥说情,请求宽限时日。胤禛眉毛挑了挑,不动声色问宽限多久?胤俄见他口风松动,面色一松,放心不少,呵呵笑道:“四哥,兄弟的家底你是知道的,哪有钱还啊!不过兄弟也不忍你为难,这样吧,十年,十年之内兄弟再怎么艰难度日,也一定省出这笔银子补上,你看怎么样?”

胤祥皱皱眉正要说话,被胤禛用眼色止住。胤禛淡淡道:“十弟这话不是开玩笑吧?”

“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思开玩笑!”胤俄有点发火。

“十弟,”胤禛眼皮也不抬,“皇阿玛命我办这件差事的时限没有十年那么久,你这样让做兄的怎么向皇阿玛交代?还有,若是开了这个头,底下那些官员你让做兄的怎么跟他们解释?”

“你说吧,到底宽限几日?”九阿哥胤禟冷冷道。

“两个月。”胤禛饮了口茶,说得不紧不慢,不容商量。

“你——”胤俄狠狠的瞪着他,抡起拳头作势欲起,被胤禟与八阿哥胤禩按住了。

“四哥忠君为国,铁面无私,兄弟真是佩服的紧!”胤禩扬起春风般温煦的笑容,温文尔雅双手抱拳道:“今日是兄弟们做错了,还请四哥莫怪!”

“八弟客气了!愚兄也是迫不得已,还请见谅!”胤禛故作不知。

“不敢不敢!四哥说的很对,若是开了老十这个头,确实无法向下面人交代,如今这关头,人人都伸着脖子盯着呢,到时让人议论四哥欺软怕硬、白白败坏了四哥名声就不好了!只不过,四哥”胤禩顿了顿,轻悠悠道:“太子爷也还欠着好几十万两呢,不知四哥何时催还啊?”

胤禛一怔,不觉与胤祥相视一眼。胤俄眼睛一亮,冷笑一声,横眉怒视;胤禟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疏懒的靠坐着,嘴角噙着一丝嘲弄;胤禩则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悠闲。一时间,静可闻针尖坠地。

“八弟说的不无道理。关于太子欠款一事,尚在调查之中,若是查清了,当然是依法处置。太子爷乃国之储君,深明大义,绝不会不遵国法。”

“既然这样,弟弟倒想给四哥一个建议。有道是上行下效,俗语又云擒贼先擒王,四哥不如先追缴了太子的欠款,余下众人又有谁敢不从呢?如此,四哥也省事了不是?”

“不错,有本事先让太子还款,太子不还,凭什么让我还?一样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一样都是兄弟,四哥,你可不能厚彼薄此啊!”胤俄不阴不阳怪叫,出了胸中一口怨气,大感痛快。

“十弟不可无礼,四哥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胤禟火上浇油,跟进。

“哼,几位哥哥放心,四哥自然不是这种人!”胤祥见他们排挤四哥,气得双眉蹙起,紧紧握着拳头。

胤禛淡淡一笑,一边慢慢起身一边不紧不慢笑道:“多谢几位兄弟提醒,愚兄受教了!老十,别忘了准备钱款,两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别到时候伤了兄弟和气就不好办了!愚兄与老十三还有事要办,就此告辞!”

“哼!”

“四哥、十三弟慢走,不送!”

八爷府书房。

“八哥,我该怎么办?要是到时候还不出钱来,四哥不会放过我的。八哥,我不想去宗人府啊,丢死人了!”胤俄气急败坏抓狂。

“你也知道丢人啊?早干嘛去了!”胤禟翻了个白眼。

“八哥,你看九哥他——”

“好了,先别急!老十,你回去清点一下账目,看看有多少,剩下的我和老九会想办法。反正也不急,不是还有太子吗?”八阿哥用指节轻轻敲点着身侧的茶几。

“八哥放心吧!我早就料到四哥不会给咱兄弟面子,钱早已准备好了!”胤禟白了胤俄一眼,不紧不慢道。

“啊,真的吗?九哥,呵呵,太谢谢你了!还是你好,疼你兄弟!”胤俄咧开了嘴笑。

“不用着急,这银子不必交的太痛快!等着吧,哼,太子那人最要面子,咱们只要暗地里煽动几句,他未必肯服从老四的话,老四又是那么个倔脾气,哼,咱们就等着瞧好戏吧!”

“八哥这主意不错!到时候皇阿玛想装聋作哑都不行了,爷也想看看,皇阿玛是站在他宝贝儿子那边,还是站在老四那边!”胤禟眼睛一亮,一脸看戏的迫不及待,胤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不明所以。

“索性要闹就闹大一点,老十,你回家去清点家财,然后大张旗鼓的当街当卖,我倒要看看,这天家的颜面皇阿玛顾还是不顾。”胤禩又道。

“什么?八哥,你让我学那些穷酸变卖家当,这,这不是让人看我的笑话吗!”胤俄不情愿。

“老十,八哥说的没错!你这么做有你的道理,怕什么笑话?他四贝勒爷把兄弟逼到这一份上都不怕人戳脊梁骨笑话、不怕有损天家颜面,你怕什么!也好乘此机会让皇阿玛看清楚这个逼得手足倾家荡产的尖酸刻薄之人真正的面目!”

胤俄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一点,他点点头:“既然八哥、九哥都这么说了,我照做就是!”

四贝勒府书房。

胤祥“砰”的一下狠狠一拳捶在茶几上,气道:“四哥,八哥他们太过分了!”

“那也不能怪他们,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不是。”胤禛慢悠悠坐下,拿起茶碗轻轻拨弄。

“可是太子——四哥,你打算怎么办?哼,咱们替他做事,他倒好,自个还不干净,落下把柄叫人拿来对付咱们!四哥,我看这件差事不办也罢,何苦两面不是人,你不知道现在满京城里那些话多难听,连皇阿玛也——”胤祥越说越气,越说心中越气馁。

胤禛盯着胤祥定定的看着,毫无商量余地说道:“不行!这件事不能半途而废,管他们说什么!连玉容都说‘有谁背后不说人,有谁背后不被说’,咱们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见就完了!”

“可是,兄弟是替你不值啊!太子行事作为,实在叫人心寒!四哥,我真不甘心——”胤祥涨红了脸,话吼到一半忙急急刹住,涨得脸通红,忙捧起茶碗咕嘟咕嘟猛灌一气。他舒了口气,缓了缓神,道:“四哥,你有主意了吗?”

“为今之计,也只能心平气和跟太子讲道理,几十万两银子对他来说总不会拿不出来,我现在担心的是有人搞鬼,你知道,太子是极要面子的!”胤禛皱了皱眉。

“那,那还等什么,不如咱们这就找太子去!”胤祥也想到了,不由大急。

“可是最近太子总是陪伴在皇阿玛左右,我们总不能当着皇阿玛面提起此事吧?只好等机会了!”胤禛也为难了。胤祥一愣,默然不语。

果不出所料,太子听到胤禛胤祥将他这件事抖出,又听闻胤禛口口声声要找他还钱,话说得极其强硬难听,太子便有些不痛快了,心想我好歹是储君,这天下将来都是我的,户部的钱难道还不是我的?我花自己的钱要你来管?你便是要我还钱,私底下问我不行吗?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我的错处,究竟是何居心!我若是丢了这个面子,威严何在?以后拿什么服众?因此更加避而不见,打算一混到底。

胤禛无奈,只好一边寻找机会求见太子,一边命胤祥查办其他官员。其他官员如何肯依?口口声声拿太子说话,加上胤禩等暗中煽风点火,闹得更加沸沸扬扬。而胤祥又是个有脾气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态度强硬不肯退让。又一个月过去了,京城中大小官员也闹得越发热闹,太子欠款与十阿哥胤俄当街典当家财、大小官员抱团抗缴引发械斗冲突等事终于捅到了康熙御前,气得他一连摔了五六个茶杯还不解恨。他没有料到,追缴库银竟会到如此场面,这对他颇为自负的“盛世之治”是个不小的打击!

四月里,原本应是一片春光明媚,天地祥和,桃红柳绿,玉兰花开,不曾想忽然有一天寒流袭来,寒风倒刮,一夜之间温度迅速降了十几度。第二日,天空低沉,铅云密布,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一时间,城中城外受灾百姓无数,人人都纳罕称奇,跟着又流言四起,说是四贝勒爷的暴行惹怒了老天爷,才会有春日里下起鹅毛大雪这等邪事。若是贝勒爷不知回头是岸,一意孤行,谁也说不准还有什么灾难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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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前传 第52章 四月之雪

胤禛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整日里阴沉沉的紧绷着,四贝勒府上诸人无不战战兢兢,自动离他八丈远,实在躲不开的只得打叠起一百二十分如履薄冰的精神小心伺候,生怕一个不留神惹到这尊大佛动怒,白白受罚。

玉容支着肘望着无声无息从天空优雅旋转、轻盈飘落的雪花,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这要是搁现代,这不就是倒春寒、桃花雪嘛,也没什么好疑神疑鬼的,遭受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人们也只好跺跺脚,裹裹身子,颤抖着抱怨一声:“这鬼天气!”如今倒好,没人抱怨“这鬼天气!”反倒是异口同声抱怨四贝勒爷“造孽!”

可怜的胤禛,连天都在跟你捣乱!

胤禛慢慢踱入荷风苑,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这段日子,只有在她这里,他才可以稍稍松弛一下绷紧的神经。只有她,见了他不似避猫鼠儿一样手足无措!

玉容听到院门被推开,跟着响起“咯吱咯吱”踩在雪上的声音,忙笑着迎了出来。

“爷也学会看天气偷懒了啊,下雪了就不去追债了?”玉容玩笑道。

两人携手进屋,胤禛无奈半真半假笑道:“爷背地里也不知被人骂成什么样了,就差你一个!现在好了,齐活了!”

玉容“嗤”的一笑,道:“爷才不在乎这个呢!别人怎么看,玉容不知道,但是玉容知道爷做事向来不会后悔、也不在乎别人骂的。”

“还是你懂得爷啊,那拉氏和李氏逮着机会就有意无意的说些自作聪明、自认为爷好的话,爷一听就忍不住来气。”

“她们也是担心爷,为爷好啊!其实她们说的那些话,玉容又何尝不想说,只不过不愿白费力气罢了!”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胤禛有些不悦。

“昨儿入宫,额娘还问起你呢!”玉容又道。

“哦,这两日天气反常,额娘的身体还好吧?”

“嗯,就是清减了些,憔悴了些!她,她也是替你担忧啊!”

“爷最近没空,明日你与那拉氏再去瞧瞧额娘吧,让她放心,爷好好的呢!”胤禛心里多少有了一丝温情,到底血浓于水,她还是会关心自己的。

玉容嗯了一声,站在他身后,轻轻替他揉捏头颈。望着他闭目养神、疲惫倦怠的面容,心中有些堵。胤禛猛的睁开眼,恰好瞧见她充满怜惜的目光,不觉一怔,坐直了身子,道:“容儿,你有话要跟爷说么?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爷?”

玉容坐在他身旁,轻轻笑道:“玉容只是有点失神,在想到底什么时候这件事才算完。”

“只要太子的欠款缴了上来,剩下的就不怕他们耍花样。”

“可问题是,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关乎太子作为储君的脸面和威严,皇阿玛一定会护着太子的。而且现在牵连的太大太广,要收尾也不是那么容易吧!”玉容一针见血指出了关键。

“爷不会放弃,而且爷已经无路可退!除非皇阿玛下旨,不然爷定要彻查到底!”

“算了,反正该来的躲不了,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爷,玉容跟十三爷一样,站在你这边!”玉容说的斩钉截铁,心中苦苦搜索着关于此事在《雍正王朝》中的结果,可惜,印象很模糊,但她知道,这件事快到尾声了。

胤禛露出一丝笑容,拉着她坐在自己膝上,笑道:“容儿,爷没白疼你!这院子里的女人,也只有你跟爷一条心。”

次日,雪已经停了,四下里白得玻璃球一般耀眼。时已入春,树木多已抽枝长叶,经此大雪,密密的枝叶不得不承载了厚厚的积雪,不堪重负,枝条折断了不少,砸在地上,一地的碎雪、碎叶和断枝,狼籍而凌乱。

玉容随着那拉氏入宫探望德妃,德妃懒懒的窝在永和宫避寒。如今宫里到处风言风语,无不针对胤禛,说他冷酷无情、蛇蝎心肠、天怒人怨,连带她这个做额娘的也觉没趣,康熙看她的眼光,似乎也有些异样了。

玉容与那拉氏进了永和宫,双双福下身去请安,德妃依旧窝在榻上,只欠了欠身,笑道:“起来吧!难得你们有心,这样的天气也还记挂着我!弘辉怎样了?咳嗽好些了吗?”

“谢额娘关心,今儿好些了。”那拉氏恭顺的笑道。

“都是这鬼天气闹的!过几日天气回暖,也就好了,你也不要太担心。”德妃说着,又向玉容笑道:“你们爷这些日子……还忙着呢?”

玉容胸口一噎,脸上微微发热,低着头笑道:“呃,爷向来都忙,额娘您是知道他的。”

德妃叹了口气,无奈笑笑,“这个老四啊,真不怕别人担心!容儿啊,平日里看起来他倒是肯听你几句话,有机会劝劝他吧,别那么倔了,尤其是跟皇上倔。”

玉容吓了一跳,忙起身道:“额娘,爷做事向来自有分寸的!朝廷中的事,玉容不懂,也不敢劝。可是玉容看得出来,爷心里,也不好过。”

德妃半响不语,好一阵方悠悠叹道:“你果然是懂他的!”说着用手撑了撑额头,面容恹恹。

“额娘这几日睡的可好?不如玉容替额娘揉一揉吧?”

德妃望着她,笑道:“那也好,今日中午你们俩就留下陪本宫用膳吧!”

那拉氏一如既往的起身笑道:“既是这样,儿媳这就去小厨房,命人准备些清淡开胃的小菜可好?”

德妃满意的笑笑:“去吧!”贴心的儿媳妇啊!

玉容站在她身后替她揉捏着,手法纯熟到不行。德妃微闭着眼享受,不禁笑道:“容儿,在府上常给老四按摩吧?”

玉容撇撇嘴道:“可不是!儿媳有时做梦都在替爷按摩呢!”

德妃听着她抱屈的语气,忍不住呵呵笑起来,道:“这个老四!”

三人用过午膳,闲聊一阵,德妃又与玉容聊上了花花草草。德妃忽瞟一眼寝殿中此时摆放的密密麻麻的盆花:杜鹃、月季、牡丹、芍药、玉兰应有尽有。德妃笑道:“容儿你前两日还说下这场大雪,园子里的花骨朵被雪一冻都会变黑、凋落、开不了花,本宫便赶忙叫人将这些花搬进来了。呵呵,若是雪后那园里的花没事,本宫可要好好罚你,看看本宫这寝宫都挤成什么样了!”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再坐了坐,德妃见那拉氏有些失神,心不在焉的,便笑道:“好了,本宫知道你记挂着弘辉,没什么事你们便回去吧,等弘辉好了,记得带他来玩,本宫还真有些想他了!容儿,好好照顾你们爷,他——,罢了,你们去吧!”

那拉氏与玉容忙答应着,一齐出去。没走几步,忽见馨苑的小太监飞奔过来大叫“四侧福晋留步,格格有请!”,玉容只得答应着,让小太监先走,自己恭送了那拉氏,便往馨苑去。

也是活该倒霉。刚刚走到御花园假山石下,迎头款款行来一行丽人,当先那人一手扶在小宫女肩头,柳叶眉,丹凤眼,趾高气昂,满头珠翠,身上披着墨绿金线弹花出毛披风,隐约可见里边橘红织金纹云锦旗袍,梳着精致的两把头,金钗流苏在鬓边来回摆荡,光耀夺目,好不俏丽,不是宜妃却又是谁?

玉容暗暗叫苦,只得停下脚步,躬身站在一侧屈膝请安。宜妃停住了脚步站在她跟前,却不做声,只用眼角锐利的扫了她一眼,然后眼珠一斜,扬着脸冷冷的望着前方,嘴角扬起一缕轻蔑的冷笑。

十秒,二十秒,四十秒,六十秒……九十妙……玉容半屈着身子,垂着头,等得腿脚发麻、腰酸身痛也没听到那一声“起”,终于忍不住微微抬了抬眼望向宜妃,眸中猛现宜妃冰冷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忍不住“啊!”的低呼一声,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放肆!在本宫面前如此有失体统,四侧福晋,这是皇宫,不是四贝勒府,由不得你想怎样便怎样!”宜妃立刻抓住机会柳眉倒竖,厉声喝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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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前传 第53章 雪地罚跪

“放肆!在本宫面前如此有失体统,四侧福晋,这是皇宫,不是四贝勒府,由不得你想怎样便怎样!”宜妃立刻抓住机会柳眉倒竖,厉声喝斥。

“奴婢不敢,奴婢——”

“还敢顶嘴!”

“宜妃娘娘——”

“闭嘴,跪下!本宫今日要替德妃姐姐好好管教管教她这个不知规矩的媳妇,你服不服气啊?”四阿哥追查户部欠款,八阿哥与九阿哥没少替自个的门人还款,还牵扯到宜妃家近亲,宜妃早已大为恼火,正好碰到玉容,新恨旧恨凑到一块,加上她本身是个火爆脾气,哪里忍耐得住。

“奴婢,心-悦-诚-服!”玉容见避无可避,索性板着脸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用力的说,心道我就看你怎么折腾,难不成你还敢要我的命不成!

宜妃听出她话中的不平不服,火气更大,哼了一声,道:“脾气倒不小!只可惜你遇着的是本宫,你且试试跟本宫扭着看看!好好跪着吧,长点记性,咱们走!”宜妃仰首挺胸,带着一行人踩着花盆底摇曳而去,留下跪在雪地中的玉容。

春日的积雪本就不结实,遇到热气化得更快。被身体上热气一烘,不多会,玉容自膝盖往下双腿便被雪水浸湿,粘湿冰冷的裤腿贴着双腿,冷沁入骨,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四下里空旷一片,毫无遮挡,冷风吹过,她忍不住连连颤抖,浑身泛起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情不自禁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咬着乌青的嘴唇喃喃恨道:“宜妃你个混蛋,姑奶奶没招你惹你,你哪根筋搭错了找着机会就整我,你更年期啊你,阿嚏——”

一阵一阵的冷空气被吸入肺中,胸口不禁隐隐作痛,玉容冻得牙齿咯咯作响,脸上又冷又痛,刀割般难受。正抖成一团,猛然听到一个焦急惊讶的声音道:“小四嫂,你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要不要紧!”

玉容艰难的抬眼细看,一张惶急关切的英俊面庞顿时映入眼帘,原来是胤祯。她努力让僵硬的脸扯起一丝笑容,咬着牙齿咯咯作响,一字一字舌头打着卷道:“十四爷—吉祥,奴婢—没事,是宜妃娘娘—教导奴婢呢!”

“宜妃娘娘?宜妃娘娘早走了,你快起来吧!你身上衣裳都湿了,这么冷的天,会生病的!快,我扶你回永和宫额娘那里,再做打算!”胤祯不由分说就要扶她起来。

玉容用力挣开他的手,摇摇头道:“不行,宜妃娘娘的话奴婢不敢不听,十四爷,您快走吧!”

“小四嫂,何苦作践自个身子呢!你先起来,宜妃娘娘那里大不了我去说!”胤祯又气又急,拉扯之间,玉容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胤祯真急了,道:“你疯了吗!”

“没错,我是疯了!十四爷,男女授受不亲,请您离开,奴婢的事不必十四爷管!”玉容铁了心,脸一沉,冷冷说道。

胤祯呆了呆,一跺脚,道:“小嫂子,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说着深深望了她两眼,一溜烟飞跑而去。

玉容长长舒了口气,轻轻的笑了:她今天就算冻死也要搞清楚宜妃到底什么意思!

不多时,德妃娘娘在胤祯与宫女太监扶持下忙忙赶来,玉容连忙磕了个头,道:“给额娘请安!”

见到冻得浑身发抖、面色惨白的玉容,德妃也吃了一惊,跌足埋怨不已,忙替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一把拉着她冰凉毫无温度的手,又心疼又着急,道:“这,这是怎么了!容儿,快,快起来,起来再说!”

玉容咬着嘴唇,依旧坚决的摇了摇头,用十分恳切的语气道:“额娘,请恕容儿不能从命,容儿不想落人口实!宜妃娘娘教训容儿是容儿的福分,没有宜妃娘娘允许,玉容绝不起身!”

“宜妃?你,你怎么得罪的她?她会这么——”德妃愕然。

玉容摇摇头,道:“玉容愚钝,实在想不出来哪里得罪了宜妃娘娘,但若事出无因,宜妃娘娘也不会无缘无故责罚玉容吧?”

“好了好了,不管什么事,回头额娘做主,带你往延禧宫去跟宜妃当面说清楚,你快些起来,这样如何是好啊!来人,快扶侧福晋起来!”德妃急得直皱眉叹气。

谁知玉容也是个牛脾气,扭着身子挣开宫女的手,坚决不肯起来。

德妃无可奈何,顿足道:“容儿你,唉!你和老四怎么都这么倔呢!真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就非得让额娘操碎了心吗!”

“额娘,对不起,对不起!玉容不敢乱了宫里的规矩,请额娘体谅!”望着德妃几欲流泪的面容,她不禁有些感动。

德妃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冷然道:“走,上延禧宫!”

延禧宫里,宜妃早已将此事忘记了一干二净,此刻寝宫里烧着上等的银霜炭,烘得屋子里暖烘烘的,宜妃正歪在榻上与进宫请安的儿子胤禟、十阿哥胤俄在品茗聊天呢,胤禟又弄了些宫外新奇玩意给她,哄得她十分开心,笑颜如花。

忽见胤祯扶着面含怒气的德妃匆匆而来,不禁一怔,站起身笑道:“哟,德姐姐今儿这么有空啊,快请坐!来人,看茶!”胤禟、胤俄也连忙起身请安。

德妃扬手止住,语气有些冲张口便道:“不必看茶了!宜妹妹,姐姐今日来,是想请妹妹移就尊驾往园子里去一趟,若再迟些,只怕要出人命了!”

宜妃母子皆是一愣,“德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妹妹怎么听不懂啊!”宜妃大为不满,沉下了脸。

“好妹妹!姐姐不知道玉容那孩子到底怎么得罪了你,这样的天,你罚她跪在那雪地里也跪了半日了,你就算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德妃见她竟然忘记了这档子事,显然玉容即便得罪她也不过是极小的事情,不由暗气。

“玉容?”宜妃一愣,脸上有些不自然,一甩帕子,故作轻松笑道:“嗨!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今儿在园子里遇上她了,她行为莽撞冲撞了本宫,本宫说了她几句也就走了,她为了这个去找姐姐告状了?”

“告状?”德妃冷笑道:“妹妹多心了!玉容那孩子如今还跪在雪地里呢,说是你没叫起她不敢起,不敢违背你宜妃娘娘的旨意,妹妹你自个看着怎么办吧!是不是要请皇上做主啊?”

“她,她一直跪在那里?”宜妃愣住了,禁不住心里发麻:“这,这,我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那姐姐您叫她起来不就结了吗!”

“我要是叫得动她就不会过来了!没有妹妹你的旨意,她是死活都不肯起来!说是怕妹妹你怪罪!”德妃只觉胸中一股怒气憋得难受。

“额娘,咱们快去瞧瞧吧!这个天气——”胤禟不禁一旁插话。

宜妃早已失了主意,生怕玉容有个三长两短被康熙责罚,慌忙带了人一径往园子里去。雪地里的玉容见了眼前一群人影晃动,越来越近,最前面的可不正是宜妃,她冷冷一笑,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身不由已软软倒了下去,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只听到一片嘈杂的惊呼……

恍恍惚惚中,玉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会冷得像冰,一会又热得像火,身子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仿佛要沉到海底,灵魂却往上飘,晕眩眩,轻悠悠的,无根无基,不知要飘向哪里。

她一会清醒,一会迷糊,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映像如天马行空窜梭而过,整个人处于天昏地旋的状态,不知身在何处。

“容儿,容儿,你醒醒,快睁开眼睛看看爷!”

“容儿,你千万要醒过来,别离开爷……”

“容儿,爷失去的太多了,爷不能再失去你……容儿……”

是谁不停的在耳畔喃喃呼唤?容儿?是叫她么?好像是吧!迷糊朦胧中,玉容偶尔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便迎上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那眼眸立时放着狂喜的光彩,双手摇动着她,拼命叫着“容儿,容儿……”她想要答应,想要睁开眼看清楚,可惜,总是力不从心,沉沉的又闭上了眼,仿佛从来没醒过。

不知过了多久,玉容终于回复了些许意识,头还是疼得要裂开一般,浑身无力就像一根随风飘游的羽毛。她慢启秋波,华丽色彩的床帐映入眼帘,不觉一怔:这似乎不是她的屋子吧?一偏头,只见胤禛闭目伏在床沿睡得正沉,她鼻子一酸,低低叫道:“爷——”听到自己沙哑到几不能辩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想要抬起手推醒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心中一阵感动,紧紧回握着他。

胤禛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握在掌中的小手动了动,他身子一僵,本以为是错觉,忙凝神屏息仔细感受,不错,那只手又动了动,还握着自己的指头。他猛的抬起头,正对上她温柔含笑的眸子,胤禛眼中露出欣喜已极的神色,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不住的亲吻着她的脸颊、眉间、唇边、鬓角,语无伦次颤声道:“容儿,容儿你醒了,爷就知道……容儿你不会离开爷,你吓死爷了……真醒了,乖容儿,你要再不醒,爷——”

胤禛突然定定的瞧着她,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蹙起眉带着几分霸道和怒意道:“容儿,以后不准再这么吓唬爷,知道吗?你要是再敢——”他猛的一下吻上她的唇,轻车熟路的撬开她的牙关,肆意热烈交缠着她的香舌,疯狂的吻着,火热的舌和欲望侵蚀着她。玉容娇吟一声,被他吻得几乎窒息,连推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紧紧抓住他的前襟,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就在她感觉自己要缺氧而死的时候,这个男人终于放过了她殷红的唇。

玉容软绵绵的靠在她的臂弯,大口大口喘气,“你,你想要憋死我吗!”她不满的横他一眼,犹自喘息不止。胤禛不由懊恼,下颚轻轻蹭着她光洁的额头,满含歉意道:“乖,不生气了,爷一时太高兴,就忘了你昏睡了五日身子虚弱承受不住。怎样?还有什么不舒服吗?爷这就传太医!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玉容浑身一震,讶道:“五日?我,我昏睡了这么久吗?这是哪里?是咱们家吗?”

胤禛轻轻拍着她,无奈叹道:“是啊,你整整昏睡了五日,差点把爷吓死了!你说你那脾气怎么这么倔呢!这是额娘的永和宫,你想回家了么?等好些了咱们就回,好不好?”

玉容怔怔的望着他,忽然发觉他虽然含笑温柔的注视着自己,双眸中却似有两点浓浓的哀愁驻沉在双眸之中不能掩饰,眉眼间的疲惫之感亦显然可见。她不觉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低声道:“爷,你瘦了好些,好憔悴。”

胤禛眼中一黯,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有点失魂落魄,再看向她时,眼神又变得柔和了,“老天保佑,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要不然——”

“爷,发生什么事了?”瞧着他异于寻常的憔悴、疲惫、哀伤、失落,她总感觉有点怪异,心头不由一紧:“是不是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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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54章 一夜风云

“爷,发生什么事了?”瞧着他异于寻常的憔悴、疲惫、哀伤、失落,她总感觉有点怪异,心头不由一紧:“是不是户部——”

“户部的事已经过去了。皇阿玛体恤爷那两个多月太过操劳,特意嘱咐爷好好休养一阵子。”胤禛说得云淡风轻,玉容却听出了那一丝无奈与嘲讽。

可是,距她昏迷之前不过五天的功夫,发生了什么事,让康熙决定终止此事?她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的靠在他胸前,感受他温暖的心跳。

“容儿,弘辉没了!爷的嫡长子没了!容儿,这真的是报应吗?”胤禛紧紧捏着拳头,抿着苍白的唇,突然恨天无力的说道,语气中满是苍凉悲愤。

玉容脑中“嗡”的一下傻掉了,心口猛然大痛,眼泪立刻汹涌而出。“弘辉没了?怎么会!”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每次去找她都要扒着院门露出半个小脑袋怯怯的问一句“玉容格格,我阿玛在不在?”的孩子,就这么走了?在这当口,许多人都会说四贝勒爷心狠手辣惹怒了天、克死了子吧?若是自己也醒不过来,是不是也要算在他的头上?

“容儿,别哭了!都过去了,别哭!”胤禛慌乱的替她擦拭眼泪,反而叹息着安慰道。

“爷,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爷没事,爷受得住。爷自问无愧于心,没什么不能承受的!”胤禛说得冷静沉着、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