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皇后鼻子发酸,强忍着那一股往外冲的辛辣之气,优雅端庄的行了礼,摇摇去了。耳畔,犹回响着胤禛那句话:不要再惦记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因有太后大丧,过年不宜排铺,照去年一样一切从简,这个年过得索然无味。胤禛倒不觉什么,横竖他也不喜欢热闹,后宫妃嫔却难免扫兴,连一出好戏也看不上。

过年之后,各衙各部又开始忙碌起来。允祥负责催还户部欠款的事已经进行了一年多,看势头一切良好,效果显著。至少,西北军需基本不用发愁,还能有些余钱赠灾修河。照这样下去,最多还要一年,就可以把历年亏空填补理清了,国库充实指日可待。胤禛极是痛快,对他来说,这是他老早想做而不能的事,如今曙光在望,令他颇为自得,心情大好。

不想,三月初一封扬州御史发来的六百里加急奏折,把他的好心情毁得一点点不剩事情发生在扬州属下一个叫做柳家湾的小镇,归余良县治辖。因为朝廷催缴历年欠款,扬州知府不知听了谁的主意,便一层一层往下摊派,摊到最后,全落到百姓身上。如此,催缴户部欠款变成了朝廷催地方,地方催百姓,各个县衙差役捕快们一天到晚别的不做,就光横行乡里,催逼缴纳各种新出炉的巧立名目的税款,交不出来的便牵牛赶羊、捉鸡拿鸭、抬家什、搬器具,以至于逼着卖地卖房、卖儿卖女等等无所不用其极,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逼得不少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流落他方。

地方官府有意误导,口口声声表示这是朝廷的旨意,令百姓们有理无处说,只得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当然,免不了背地里痛骂朝廷,痛骂新君,怀念康熙爷治下的盛世。

再说杨柳湾有一户姓乔的人家,父母二子一女共五口人,因为爷三个在外跑生意跑了好些年,所以家境比较殷实,田地不少。原本摊派到他家头上的份额已经缴清,可那县官大概觉得宁撞金钟一下,不敲破锣三千更有用,况乔家又不是士绅人家,不怕得罪,便硬又找上他们。乔家父子虽然气愤,遇上蛮不讲理的官府也无可奈何,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乔家父子便忍气吞声再缴了一遍,不想,如此反而助长了知县的气焰,心头一狠,索性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要把乔家一锅端这一日小知县带着捕快差役上门,说乔家老爷子跟一起抢劫案有关,要拘捕下狱调查,乔家老爷子连连冷笑,当面揭穿了知县的险恶用心。乔老爷子经商多年,见多识广,口才了得,又加上一口怨气积压多日,这一发作起来如黄河绝堤滔滔不绝,骂得知县面红耳赤,围观乡民鼓掌叫好,拍手称快,知县恼羞成怒,喝令捕快将乔老爷子带走,不出三天,乔老爷子便不明不白死在狱中。

乔家二子又悲又恨,带着众族人、乡邻冲上县衙质问评理,双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那知县理屈词穷,竟耍起了无赖,眼角一睨,冷笑道:“谁叫你们兄弟舍不得拿银子来赎?害死乔老头的不是本官,是你们两个不孝子”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令差役将他二人乱棒打出。

乔家儿子仰天悲叹,放声悲哭,哭得声嘶肺裂,肠断肺抽,睚眦欲裂。这一下,众人暴怒了,万籁俱静的半分钟静默围观后,也不知谁大喝了一声“打打死这狗官”,人群顿时沸腾,几百人如潮水般冲进县衙,见人就打,顿时大乱。差役们见控制不住局势,躲的躲、逃的逃,霎时跑了个精光,那被人揪住来不及逃的,跟县官一样,被几百个拳头打得死去活来。

人越聚越多,无人不拍手称快,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这一下更加热闹,不仅仅大堂上被打砸得不成样,数群人趁乱冲进内院,撵得鸡飞狗跳,打砸抢掠,惊得知县的大小老婆们四处逃窜尖叫,后来不知谁又跑到厨房里放起一把火,浓烟滚滚直冲碧霄时,众人一惊,稍稍回神,方才一哄而散。人群退后,一片狼藉的县衙大堂上静静的躺着三具尸体,其中一具就是知县大人。

堂堂一县之长被百姓闯入大堂活活打死,这是千古从未有之事,不到三天,便轰动了扬州官场。扬州知府暗中打听清楚事情始末之后,暗暗叫苦,一边派人往上司处打点请求遮掩,一边命令下边各县暂停催款,一边派人捉拿乔家兄弟,只盼着能把此事压下来,千万别闹到京城。

乔家兄弟也知此事闹大了,兄弟二人商量后,当天晚上便请人写了状子,连夜从水路直奔扬州,请求清廉的扬州御史申冤。扬州御史杨柏道对扬州各县这种敛财做法略有耳闻,只是没有证据不敢乱言,这回听了乔家兄弟的话,心中大怒,答应帮他们上本参奏,为了争取舆论支持,让他们兄弟俩主动投案。

乔家兄弟便果真到扬州衙门投案自首,并且按照杨御史所教,直言不讳承认了打死县官一事,免去许多皮肉之苦,被收监在死囚牢里。这时,杨御史的奏折正好送到胤禛手里。

胤禛这一气非同小可,阴沉着脸把允祥叫到养心殿西暖阁,一声不响把杨御史的奏折扔给他。

允祥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下面的人这么大胆捏着奏折顿时傻了,连忙跪下请罪。

胤禛手抬了抬,叹气道:“你起来,这事不怪你,是下面那些奴才不省事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允祥起身想了想,道:“这事要严办,扬州是这样,保不准别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依臣弟看,最好派遣钦差大臣前往调查清楚,给扬州百姓一个交代,也让其他省份警醒警醒”

胤禛点点头,无奈道:“朕也是这么想可是钦差大臣派谁去呢?”

允祥心中“咯噔”一下,将朝中大员在脑中过了一遍,还真找不出个合适的人来迫于无奈,他只得主动请缨,谁知刚说完胤禛便摇摇头,道:“你不能去,京里需要你坐镇主持全局,还有永定河、淮河水患也要你把关监督,下江南还是另派他人吧”

那还能有谁?允祥搜肠刮肚的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精神一振,道:“皇上,不如让弘历去?他也该历练历练了。”

胤禛更加摇头,道:“那更不行朕不想让弘历去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天下官员要怨要骂有朕一个就够了”

允祥默然。胤禛虽然一早宣布不立太子,但谁都知道,将来的皇上必是弘历无疑。胤禛不肯让弘历如同自己一样背着个刻薄待下的名声,情愿自己一个人把得罪人的事都做光了,护犊之情可见不浅,允祥又是敬服又是感慨。只是这样一来,就更不知选谁去了胤禛烦躁的摆摆手,道:“再想想吧这事虽然急,却也不能不谨慎你回去吏部好好查查百官档案,看看能否从中挑选到合适的”

允祥忙道:“臣弟这就去”

允祥走后,胤禛呆坐着,神思惘然望着前方不语,半响,长长叹了口气,偏身下炕,出了暖阁,往寝殿后走去。

第四卷 归来 第253章 讨要差事

此时正是午后,玉容刚刚洗了头,斜腿盘坐在矮榻上,一头玄色缎子似的乌油秀发披垂而下,手里拿了阔齿白檀木梳在通着头发,身上穿着宽松的象牙白茧绸交领汉装,周身绣着淡紫小花,腰间松松系着雪青宫绦。抬手梳头时,宽大的衣袖滑落至肘,露出一段雪白的藕臂,臂上套一个绿汪汪的翡翠镯子,一派娇慵婉转。

她抬眼瞥见胤禛进来,向他笑了一笑,杏目含嗔道:“皇上还说帮人家洗头呢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

胤禛笑笑,紧皱的眉心无声舒展,每当他烦心时,只要见着她那若无其事、仿佛天塌下来也不着急的笑容,他的心也没来由的松一口气。胤禛偏身挨着她坐下,将她往自己身上揽了揽,发际间淡淡的馨香飘入鼻端,他轻轻嗅了嗅,抚上她的秀发,道:“白兰花的味道?”

玉容拍着手笑道:“皇上的鼻子越来越灵了,这可是今年头起开的白兰花,皇上竟然还记得”

胤禛不以为然微微摇头,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手中却接过木梳,一下一下细细的替她梳理,半响才道:“朕真是羡慕你,天天悠然自乐,今儿摘花,明儿钓鱼,朕想要偷得半日闲都不能就比如刚才,刚要回来陪你洗头,偏偏又给绊住了”

“我也没怪你嘛,怎么今日这么多感慨?十三爷替你要回了那么多银子,西北局势眼看将定,摊丁入亩试行的也不错,皇上还有什么可烦恼的?”玉容有些疑惑,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忍不住抬起头瞟了胤禛一眼。

胤禛嗤的一笑,随手将木梳扔往一旁,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道:“听听说的多好你哪里知道,朝中可用的人太少了,许多原本可以简简单单顺利完成的事也变得一波三折,哼,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养这些官吏,朕真是觉得不值”

玉容依偎在他怀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节俭惯了,一说到银子上总要在心头权衡权衡值不值的问题这回不知是谁又动了他的银子了“皇上,可是年大将军又要钱来了?”玉容问道。

胤禛哼了一声,道:“他什么时候不来要钱?”

“那,是十三爷那边要不回钱?”玉容又问。

胤禛瞅了她一眼,不说话。半响才叹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玉容心中一震,暗暗寻思,怎么想都觉得没道理她还记得康熙四十四年,胤禛与胤祥追缴户部欠款的事,那时因为康熙宽厚不忍催逼,太子其身不正不能催人,所以困难重重,最后不了了之。可如今胤禛自己当家,他说怎样就怎样,还能要不回银子?谁这么大胆子敢跟他叫板?这可奇了“皇上,是不是有人在下头搞鬼?”

胤禛眼中耸动着惊讶赞叹的光芒,微张着嘴,神色滞了滞,感慨道:“容儿,要是你——”他本想说“要是你是个男人就好了”一想她若是个男人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又改口,叹道:“可惜你不能替朕分忧”

“皇上是个有主意、有决断的人,下边的人竟敢欺君罔上实在是自不量力、自作聪明活得不耐烦了皇上教训他们一顿就老实了”

胤禛听她说的轻描淡举,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以为这么容易?”说着忍不住将扬州乔家之事说了一遍,道:“正如十三弟所说,这种事怕不止扬州有,朕要派钦差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可惜如今连个得用的人也找不出来”

玉容想也没想脱口道:“要不让容儿去一趟好不好?容儿也可以替皇上分忧的”

“什么?”胤禛当即愣住了,直愣愣的瞅着她。

“皇上”玉容被他那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得有些讪讪的,不禁有些不服气,难道这话就让他震惊于此吗?

胤禛回过神来,俯身吻住她樱红的唇,好一番唇舌纠缠后,轻喘着嗔道:“胡闹”

玉容圈着他脖子,脸贴在他颈部、胸前轻轻磨蹭着,仰起头讨好的笑道:“皇上不相信容儿办得来?”

“倒不是不信”胤禛任她磨蹭,顺手搂在她柔软的腰间抚摸,道:“朕要派遣钦差大臣南下,容儿怎么能去?”

“这有什么,皇上可以派两个钦差大臣嘛,别人在明,容儿在暗”玉容再往他身上贴了贴,伸嘴吻在他脖颈、耳垂。

“那也不行,”胤禛的呼吸有些浊重紊乱,头一偏逃开了她的吻,反客为主,顺着她的眼睛、鼻子、脸颊一直吻下去,将头埋在她雪白**前,轻轻舔咬啃噬,玉容忍不住扭动着身子唔唔有声,胤禛更是情动,就势将她压在榻上,伸手扯开她的腰带,宽大柔滑的衣裳立刻松散,**半遮,若隐若现。

“你走了,朕怎么办?朕舍不得”胤禛撩开她的衣裳,细密的吻柔柔落下,所过之处带起一片轻颤。

“皇上”玉容眼泛春波迷离似雾,伸手紧紧抱着身上的人,喘息着幽幽叹道:“人家好久没出门了,就当让人家出去游玩一趟也不行吗”

胤禛一愣,似乎有些松动了,偏着头半眯着眼瞧着她不做声。玉容精神一振,脸上显出娇艳若海棠的笑容,双腿紧紧环着他的身体,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腻声道:“皇上”

胤禛将她纤柔的手握住往自己身下探去,顺手在她臀上捏了一把,笑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说替朕分忧,还不是想着去玩先让朕满足了再说……”说完深深吻上她张嘴欲辩的唇,扯开自己身上衣服,搂着她驰骋动作起来……

把她吃干抹净后,胤禛满足的躺在榻上,一手搭在额前,一手揽在她的腰间,半眯着眼养神。

玉容浑身酥软无力,乖乖的依偎在他怀里,心头懊恼不已。胤禛一说起要派钦差下江南而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时,她立刻想到了这是一个难得出游的机会,而且可以过一把钦差的瘾,多么拉风她故意勾引他,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最好说话,哪知道竟然被他看穿了他倒是不客气,十分乐于被她勾引,把她吃干抹净了却一句扎实话也不肯给她动了动酸疼的身子,有些不甘的轻轻哼了一声,眼眸一抬,恰见一双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兴意盎然瞧着她。玉容唬了一跳,拳头轻轻捶在他胸前,闷闷不乐低下头去。

“还想着当钦差?”

“皇上答应了?”玉容眼睛一亮,又兴奋起来。

“可不是去玩”

“容儿明白”这回答得很快。

“你舍得离开朕?”

“当然舍不得,可是,我是真的想帮你,也想,顺便散散心……”她的声音怯怯的低了下去。

“这些年倒也真闷坏你了”胤禛将她揽了揽,轻轻拍抚着她光洁的背,道:“明年或者会好些等明年没那么多事,闲下来了,朕多陪陪你。”

“皇上……”玉容满门心思只顾眼前,想问又不便再问。

“容朕再想想吧”胤禛心里亦在琢磨,若她是个男人,这个钦差她当仁不让,他相信她的能耐,亦相信她绝对和自己是一条心。可惜,世间无有双全法,他需得计较计较。

第四卷 归来 第254章 扬州查案

胤禛到底答应了玉容的请求,派她当钦差前往扬州查案。当然,她只能活动在暗处,明面上的钦差是胤禛与允祥商量后选定的翰林院编修,康熙五十八年探花,现年三十二岁的徐桐。

允祥一听四哥说了这话,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立刻愣得眼珠子睁得老大,无可奈何叫了声“皇上——”再也无话可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四哥这么老成持重、谨慎小心的人会答应玉容这么荒唐的请求——用脚趾头想他也想得到这定是那小嫂子的主意胤禛对允祥那惊讶、惶急、纳闷、欲劝又止的语气毫不意外,淡淡微笑着睨了允祥一眼,道:“就这么定了徐桐稳重清正却不够聪敏机智,有容儿暗中协助,再合适不过。说句实在话,除了容儿,再也没人更合适这趟差事了”

允祥苦笑,道:“既然皇上主意已定,那就如此吧小嫂子聪明过人,武艺高强,定不会辜负皇上期望”

胤禛点了点头,随即道:“朕会派遣大内侍卫、云儿雪儿随着她一起去,这事你别跟人说”

“这个自然”允祥心想别说我不会跟别人说,就是说了只怕别人也不信三月初八,钦差徐桐领了印信,穿着黄马褂,在大内侍卫及一班执事差役簇拥下,浩浩荡荡出了城,在北岸码头乘船,扯起风帆,沿京杭大运河直下扬州。

玉容带着云儿雪儿早已侯在钦差龙船前舱里,船一离京,徐桐忙进舱见过玉容。玉容坐在榻上,中间有杏黄纱帘隔开,云儿雪儿一身劲装侍立两旁。徐桐倒也识趣,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简单讲述了行程安排,再说一句“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在下尽量安排”便欲退出。

“慢着”玉容叫住了他,笑道:“你还是叫我荣大爷吧,姑娘姑娘的别人听了不好还有,我的事你不必操心,我有事直接吩咐云儿雪儿或者跟我的侍卫们,你尽管放手办你的案子,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是,谢荣,荣大爷”徐桐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这尊大佛倒不难伺候徐桐一到扬州,便命将乔家兄弟提来审讯,谁知扬州知府禀报,乔家兄弟早在五天前被人劫狱救走了,追捕了好几天仍无消息。徐桐将信将疑,命发下海捕文书全力缉拿,务必要活捉。扬州知府满口答应,背地里却命令务必要将乔家兄弟灭口。

又过了三天,乔家兄弟依然没有下落,徐桐等不及,把大内侍卫也派下去同找,自己带着两三个随从下到扬州各县暗访民情。扬州知府早已下令各县管好当地百姓,不许胡言乱语,因此徐桐转了半个月竟一无所获。徐桐明知这里头有鬼,却毫无办法,只得先回扬州知府衙门,等抓到乔家兄弟再说。

恰好,就在他回到扬州第二天,大内侍卫来报抓住了乔家兄弟,正押解回城。扬州知府大吃一惊,吓得心惊胆战,命心腹扮成刺客半途截杀。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不过是玉容设下的一个局。从乔家兄弟被劫开始,一步步都是玉容在给他们下套。派去的刺客毫无意外的全部落网,审讯之下抵赖不住,招出了主谋,乔家兄弟自不用说,将余良知县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签字画押,这一下,扬州的百姓沸腾了,纷纷主动上堂作证,诉说地方官吏种种不法……

一件大案就此了结

徐桐目瞪口呆,不是亲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一到地方就不见人影,玩得不亦乐乎的荣大爷居然有这等心思妙计,心下倾慕服拜不已。

结案回京,已是五月初了。玉容心情大好,见了胤禛格外亲切,胤禛同样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迫不及待将娇躯揽入怀中,抱着她便滚到龙床上宽衣解带动作起来,脸儿相偎,腿儿相挨,好一阵软语温存风流快活。

云收雨覆后,胤禛只是黏着她,抚着她,吻着她,笑吟吟的,几番欲言又止。玉容见他笑得不似寻常,竟带着些许谄媚讨好,心中警铃大作,瞪着他道:“皇上可是有事要对容儿说?”

胤禛往她娇润红唇上吻了吻,抚弄着她柔顺馨香的秀发,试探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该给容儿说一声容儿好好听朕把话说完,不许着急,更不许气”

玉容便笑道:“皇上说来,容儿不气就是了”

胤禛便道:“宫里新进了两位贵人,都是西北阵亡将军的女儿,朕要抚恤功臣,不得不纳入宫中,容儿,你不会生气吧?”

玉容心里有些不痛快,瞪着胤禛吃味道:“那,那你有没有——”

“有过一次……”

“哼”玉容脸一沉,呼啦一下坐起身。

“容儿,”胤禛也坐了起来将她圈在怀中,柔声道:“朕答应你,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我管你呢人家是功臣之后嘛”想到自个在扬州替他办事,他却在宫里搂着娇滴滴的美人快活,玉容立刻气闷了头。

“朕得给她们一个交代,你要体谅朕。容儿……”胤禛好脾气的哄着。

玉容怔怔一会,轻轻叹了口气,闷声道:“反正你先斩后奏,便宜也占了,我还能说什么”

“先斩后奏?”胤禛失笑,在她光洁的肩头轻轻咬了一下,道:“朕倒不知,谁最在行先斩后奏了”

玉容哑口无言,靠在他怀中玩着发梢不语。

“别这样,容儿”胤禛捏着她的手,有些叹息、怜悯和心疼。

玉容一震,心顿时软了,瞥了他一眼,不快一扫而尽。他待自己这份情意自己何尝不知?又何须怀疑?可他毕竟是皇帝,他也有他的无奈,他的责任,钻这个牛角尖实在不值得这么想着,玉容仰起头嫣然一笑,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胤禛精神一振。

玉容咬着唇在他耳畔道:“我不许你选秀,一次也不许”

胤禛大为放心,当即笑道:“朕还以为什么事呢好,容儿说不选那就不选罢三年一选劳财伤民,没的还耽误人家女孩儿”

玉容唇边漾起笑意,道:“皇上说话可得算数”

胤禛不满瞪她一眼:“朕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第四卷 归来 第255章 后宫风波

胤禛说过之后,玉容也没把那新来的两位贵人放在心上,每日该做什么依然做什么,并没有刻意打探或窥视那两贵人。

不过,皇宫就那么大点地方,一不留神总会碰上的。

就比如这一天偶尔兴起往御花园中逛了逛,就这么不经意的与她们碰上了。

玉容开始并不知道那两人是新封的贵人,她只是见到一位身材窈窕、满头珠翠、身着宝相莲纹鹅黄云丝袍、外罩宝蓝宁绸白蝶背心的女子扶着小宫女正趾高气昂、神气活现连声喝骂另一人。那被骂的也是个身段差不多的女子,身上一袭白底绣紫藤花直地纱裙,两把头梳得油光水滑,装饰却不多,此刻被骂得低垂着头一声不吭,敛声屏气,双手交叉垂在前面,越显得缩肩拱背十分可怜。

她越可怜退让,那骂人的越来了兴致,身子步步挺直逼上前去,逼得她手足无措、步履零乱,大气也不敢出。

玉容在一树火红的石榴花树后看了好一会,努努嘴,扭头向身畔的秀雅道:“宫里什么时候添了这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秀雅鼻孔里“嗤”的冷笑一声,道:“难怪姑姑不知道,这二人就是新来的贵人。骂人那个是丽贵人,挨骂的是安贵人。”

“哦?”玉容恍然大悟,伸手拨弄花枝,从缝隙中细细打量,丽贵人果然明丽照人,柳叶眉,水杏眼,高鼻梁,樱桃小嘴,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俏丽无比,神色高傲泠然,一双美目十分灵动,流盼之间平添几分莫可名状的娇艳姿媚——凌厉中的娇媚。另一个容貌清秀,修眉端鼻,眉黛鬓青,带着怯怯的、低声下气的神色。

玉容嘴角微微扯了扯,这丽贵人让她想起了从前的宜妃——说实话即便从前的宜妃也没有她嚣张玉容正看着,冷不防“啪”的一下,安贵人脸上挨了一耳光,她惊呼一声,脚下绊得一阵踉跄,捂着脸瞅着丽贵人,连说了几个“你,你——”却骂不出来,不知是气还是怒,身子微微颤抖。

丽贵人仍不肯放过她,脑袋轻摆,冷笑道:“你什么你?就你这样,一句利索话也说不上来,还想得到皇上的宠爱?敢跟我争你死了心吧”

玉容一呆,不觉抿嘴笑了起来。她实在又好奇又疑惑,胤禛宠幸过她二人各一次,何以这个丽贵人就嚣张成这样?若不是亲见,她真是不敢相信她哪来的自信难道,胤禛给了她们什么暗示?他,他……

他到底做了什么

玉容心一沉,一股子酸味渐渐升腾、升腾,升到胸膈间,引起骤然一阵气闷,然后气闷化作勃然的怒意她银牙紧咬,暗道好你个胤禛,多情的万岁爷,你口口声声哄着我,这边又欠下风流债了玉容哪里盘算得到丽贵人的心思?丽贵人贾氏觉得新帝继位以来,册封妃嫔的都是潜邸旧人,只有她和安贵人刘氏是新纳宫妃,可见新帝待自己二人与别个不同。丽贵人仗着年轻貌美,安心要压倒众人独占帝宠,进宫后听说皇上忙于国事,不近女色,基本独寝养心殿,更是心头大喜,自觉有机可趁。而胤禛,也确实招她去了一次养心殿寝殿西厢房侍寝,谁知一次之后再无消息,又听说安贵人之后也去了一次,丽贵人心中忿忿酸酸,满腔不甘的醋意押在安贵人身上,早就存了心要找她的麻烦,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这日正好在御花园撞见。安贵人的恬淡自若、文静适意看在丽贵人眼中,那就是一种挑衅,丽贵人怒不可遏,蛮横找茬,于是就上演了这一幕。

玉容正一肚子气,那边丽贵人的手又举起来了,玉容忍不住大喝一声:“住手”

那边诸人都吓了一跳,数道眼光一齐望了过来。只见玉容捏着帕子袅袅婷婷走了过去,一边道:“宫里的规矩,打人不打脸,何况你们身份一样,即便她犯了错也有皇后教导,轮不到你来动手”

丽贵人脸色微变却哑口无言,不由侧目打量着玉容。见她服饰雅丽,打扮不俗,尤其发髻上斜斜插一支凤衔滴珠金钗,那凤口垂下的两串银流苏末端两颗滴珠圆滚滚,莹润润,足有龙眼大小,甚为罕见。又见她身边还有小宫女随着伺候。

不过,瞧她的衣裳,虽然看上去料子十分贵重,却不是宫妃式样打扮,不禁有些纳闷。

“你是谁?”丽贵人不敢造次,语气有些生硬,却也不算失礼。

“这是养心殿的容姑姑。”秀雅冷冷答道,眼角也不斜一下。养心殿的宫女自然比别处矜贵些,何况还是容姑姑身旁得用之人。

“容姑姑?”丽贵人的语气中立刻带了几分蔑视和讥诮,若不是看在“养心殿”三个字上,她早拉下脸来了。

胤禛与玉容的事在宫里是个忌讳,尽管人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敢背地里乱说一个字,因为有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加上玉容先前下江南,丽贵人并未见过她面,对她更加一无所知,此时柳眉挑得老高,神色一凛,嘴角轻扬,讥诮道:“宫里的规矩见了主子要行礼,你还不给我跪下?”

秀雅气得变了脸色,身子一挺正要说话玉容用眼神制止了她。不知怎的,听了丽贵人这话,她非但不气反而觉得好笑。而且,原本对胤禛满腔的酸醋怒火也蓦地平息了下去:凭她对胤禛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玉容笑了笑,亲亲切切道:“你想要我行礼?我只怕你受不起呢宫里容不下妒妇,皇上也不喜欢妒妇,由不得你想打谁就打谁,你这个模样太有失体统,别闹了,还是回去闭门思过吧”

“你,你大胆”丽贵人气得身子颤抖,怒睁着眼。她身边的小宫女素香吓得变了色,轻轻扯着她的衣角,好生后悔没有提点一二。

丽贵人却不领情,手一甩把素香推得一个趋趔,回头喝骂:“放肆忘了谁是你主子了吗”宫里的小宫女都怕有身份的管教姑姑,丽贵人对素香的反应并不奇怪,只是恨她窝囊:她现是她身边的人,哪个姑姑敢难为她?

“我怎么样轮得到你来管教?你弄反了吧你不许我打,我偏打给你看”丽贵人头一昂,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偏偏举起手又要朝着安贵人打去。

听了这话玉容心头来气,上前一步,伸手格住丽贵人的手,轻轻一推,冷笑道:“我说不许就不许你去找皇上皇后告状吧,我等着你”说着拉了安贵人,道:“咱们走”再也不理气得浑身发软的丽贵人,扬长而去。

“主子,咱们……咱们也回去吧……啊”素香颊上挨了重重一耳光,立刻红肿起来,垂首一声不吭。

“反了反了连你这狗奴才也敢对我指手划脚”丽贵人恼羞成怒,一腔怒火发泄到素香身上,恨恨不已。

玉容回到养心殿,也就把这事丢开不提。横竖她的胤禛把心放在她身上,她没有必要自寻烦恼。

这一晚,胤禛也不知怎么了,对她更加温存体贴,说话也不怕肉麻,惹得她脸红心跳身酥体软。他的动作也更加大胆热情,引得她无可抑制的呻吟求饶,随着他一起疯狂沉沦,玩得天昏地暗。至于求饶求了些什么,只怕肉麻程度不在他之下。次日他倒是精神抖擞的起来上朝了,她却连握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眼睁睁由着他又轻薄取笑了一番。

玉容又羞又不甘,粉面含嗔瞪着他嘟囔道:“昨晚还没摸够呢?”

胤禛一点也不觉害臊,老实不客气重重捏了一把,笑道:“不够,怎么能够呢”

“无赖”玉容身子一阵酥麻,她有时觉得他骨子里真就是个无赖。

“唔?无赖就无赖罢,那也是容儿肯配合嘛”他索性在她耳畔轻轻吹着气。

“皇上……”玉容把头缩进了被窝。

胤禛一阵轻笑,拍了拍绣缎锦被,轻轻笑道:“起不来就多睡会,又没人敢笑话容儿”

玉容闷哼一声,心道怎么笑话我不是笑话你呢?瞧这人怎么说的话胤禛逗够了她,这才心满意足笑着去了。

玉容不禁意乱情迷,又羞又甜,不知睡了多久,这才懒懒起身。穿上绣着水仙花的白色蝉翼纱绸睡袍,蹟鞋下床,用白玉钗子松松挽了鬓往外走去,一边打起垂着的明黄帐幔一边唤着“来人”眼波流转,乍然见着帐幔一旁垂手侍立的宫女,不由一愣,眼睛立刻睁得老大:不是昨日嚣张无比的丽贵人又是谁玉容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细细再打量,不错,确是那年轻美艳的丽贵人,只不过此时完全不见昨日的光**人,反而有几分含羞忍辱,尤其见了她,更是把头低得恨不得缩到肚子里去,屏声敛气低眉顺眼一个字也不敢说。

第四卷 归来 第256章 如此惩罚

玉容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细细再打量,不错,确是那年轻美艳的丽贵人,只不过此时完全不见昨日的光**人,反而有几分含羞忍辱,尤其见了她,更是把头低得恨不得缩到肚子里去,屏声敛气低眉顺眼一个字也不敢说。

玉容正不知怎么回事,恰好云儿进来了,见她忙陪笑上前福了福身道:“姑姑您起来了秀雅、秀清,进来伺候姑姑穿衣洗漱姑姑早餐想吃点什么,奴婢好叫人准备?”

“我无所谓,你看着弄吧给皇上多弄点好吃的,”玉容说着瞟了丽贵人一眼,努努嘴,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丽贵人吗?怎么跑到这来站岗来了?”

云儿若无其事笑了笑,扶着她往旁边榻前坐下,笑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是皇上让她昨晚过来伺候的。奴婢也觉得好奇呢”

“昨天晚上?”玉容满目狐疑。

“是啊,昨天晚上在帐外守夜的就是她”云儿道。

“守夜——什么”玉容睁大着眼叫了起来,昨晚跟胤禛那么大的动静,不是都叫她听去了?天哪自己还要不要见人她脸脖子顿时燥热起来,从双颊直红透耳根。脸上下不来自然要恼羞成怒,于是她恼羞成怒瞪着云儿道:“不是早说了吗?最里层帐外不要人守夜”说完她又忍不住难为情了。

云儿有些尴尬,不觉也红了脸,垂着手嚅嚅道:“奴婢,奴婢知道……可,可这是昨晚上皇上亲口吩咐的……”

“我怎么不知道”玉容一说完便后悔了。她当然不会知道了,昨晚洗完澡,胤禛直接把她从浴桶里捞出来抱上了床,她哪里能知道什么脑中灵光一闪,她恍然间有些明白:胤禛这家伙昨晚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明白,他让他的小老婆听房?这算什么意思嘛云儿见她脸上一会惊一会羞一会狐疑一会了然变幻不定,也不知她是何意,尴尬的咳了咳,便陪笑道:“姑姑还是先梳洗吧,皇上怕是要下朝了”

玉容一怔,点点头,道:“你到小厨房去看看吧,催着点”

云儿屈膝答应,扭头向秀清、秀雅使个眼色,她二人便领了捧着盥盆、杯盂、毛巾、香胰等洗漱用品的一溜小宫女上前。

恰收拾妥当,梳了头,插了花,戴了首饰,穿了套极漂亮的汉装,丁香色樱草四君子纹湖绉过膝长裳,象牙白金丝锁边交领中衣,淡青色百褶裙,腰间系着一块串在鹅黄络子上亮晶晶的芙蓉美玉。她刚刚穿戴好,胤禛便回来了。胤禛一见她,自然是越看越爱,上去便抱着她吻了吻,在她耳畔轻笑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嗯,看来是朕不比从前厉害了……”

“皇上”玉容横他一眼,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他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腻人了?

胤禛了然她的意思,只是笑笑,携着她到餐桌前坐下。刚举起箸,玉容忽又“啪”的叩下了,挥手屏退一旁伺候的云儿雪儿等,咬着唇瞅着胤禛,有些欲言又止。

胤禛十分诧异,挑了挑眉,道:“容儿可是有话要说?”

玉容嘟了嘟嘴,眼角瞟了一眼远处垂手耸立的丽贵人,脸上一热,道:“你,你昨晚叫她来做什么?”

“她?什么她?”胤禛大惑不解。

玉容咬牙道:“你还装傻呢你把你的丽贵人弄来做什么,昨晚你还让她,让她……”

“你说的是这事”胤禛笑了笑,根本不当一回事,淡淡瞟了丽贵人一眼,冷笑道:“她不是想在朕身边伺候吗?朕成全她”

玉容睁大了眼,瞠目结舌,下一秒便哭笑不得,丽贵人倒是想伺候他,不过,不是这样伺候吧?亏他说的一副大大方方、康康慨慨的样子“可是,你昨晚为何要让她……那也罢了,你还对我——”玉容脸上一红。

胤禛却往她身旁挪了挪,故意笑道:“容儿说话只说一半,朕可听得不太明白……”

“皇上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不理你”玉容身子一扭,有些恼羞成怒了。

胤禛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温柔,仿佛温泉的水流暖暖的包围着她,令她竟有一刹那的恍惚迷蒙。“唉”胤禛轻轻叹了口气,眼中一黯,轻轻握住她温热纤长的手,道:“你为何不告诉朕,昨儿受那贱人欺负了?”

“你知道了?秀雅这丫头真是多事”玉容皱了皱眉。丽贵人说话虽然难听,不过她才不放在心上呢,她倒也真想欺负她,可是她玉容岂是乖乖给人欺负的?她却不知,秀雅眼见她被丽贵人欺负,生怕被胤禛知道了又怪罪下来,左思右想权衡了半天终于才硬着头皮禀报了,倒不是真想多事“秀雅该赏,朕要重重的赏她朕老早就说过,宫里谁也不许欺负容儿,那贱人算什么,敢动容儿”胤禛大为恼火。

“她也没有欺负到我嘛”

“那是她自个没本事”胤禛皱皱眉,道:“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朕没有给容儿身份吗?她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看轻容儿了,哼,朕偏要让她们都瞧瞧,在朕的心里只有容儿最重要朕让那贱人守夜伺候,就是要让她明白朕有多宠容儿”

“那你昨晚那么卖力是,是为了罚她?”玉容愣愣道。

胤禛反倒笑了,吻了吻她,随口道:“罚?容儿说是那就是吧若不是瞧在死去贾将军的份上,朕早就把她打入冷宫,哪是罚她在养心殿当差这么便宜?既然她是在这当差,容儿不必客气,你怎么指使她朕都无异议。”

玉容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是该夸他聪明还是说他小心眼心道哪有你这样的?你的小老婆对我出言不逊想要争宠,你就罚她在帐外听你怎么宠我?你不害臊我还臊呢她忍不住又瞟了缩肩拱背的丽贵人一眼,道:“皇上打算让她在这呆多久?”

胤禛笑道:“容儿说多久就多久吧”

“让她走吧”玉容立刻道:“她在这看着,我简直吃不下饭”

第四卷 归来 第257章 废太子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