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年纪小,穿裙子扎辫子别人又看不出来性别。

沈渡摇头。

并不是每个生了儿子的母亲都有这种癖好。

从来只从别人口中听说到沈渡的年少往事,却没见过。

“那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啊?有没有照片?”

沈渡语气淡淡:“相册在华侨城的老房子那儿。”

容榕有些失望的应了声。

倒是沈渡细不可闻的舒了口气。

只是转折来的太猝不及防, 临近用餐前,路舒雅女士神秘的从房间里拿出来好几本大相册。

“我特意从老房子那儿拿过来的。”路舒雅挑了挑眉:“榕榕,想看吗?”

颇有年代感的相册, 封壳隐约有些泛黄, 边角整齐, 正中间是老大的繁体烫金字“相册”。

是家族相册, 翻开第一页时, 照片里人容榕都不认识。

“这是沈渡他爷爷奶奶, 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还有这个,是你叔叔他们四兄弟,当时在港大门口拍的,已经过去好久了。”路舒雅女士耐心的一张张给她介绍着相册里的沈氏家族成员,语气怀念而闲适:“这个是当时香港回归的时候, 街上到处挂满了国旗和紫荆花,我们在佐敦夜市拍的。”

之后年代拉近,都是些清晰的数码照片,渐渐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了。

沈家籍贯原本在南京,后来才举家迁移至广东。

沈爸爸这辈的人都在香港念书,大学毕业后,两岸贸易往来频繁,他索性将沈家的大部分家业转到了西九龙。

到沈渡出生,那时大陆一线城市已经开始蓬勃发展,沈爸爸放弃了让沈渡入香港籍的机会,重新将家迁到了大陆。

如今香港寸土寸金,贫富差距颇大,多少普通市民一辈子也只能蜗居在两百尺不到的出租房里。

就算按照政策生了孩子,也未必能排的上队申请到公屋。

富人间的投资游戏,不过是将钱抛出去,转瞬间又收了回来。

其中一张以别墅为背景的三口之家合照深深吸引了容榕的目光。

浅水湾道的独栋别墅背靠太平山,隔岸便是维多利亚港。

沈爸爸在零几年时拿下这栋别墅,却不常住,到目前为止,呈指数形式增长的香港房价,使这栋别墅的价值已经远远不止十几年前时能睥睨。

百万一平,光是这栋房子就足够沈家吃上大半辈子。

这哪儿是家族史相册,这简直就是发家史。

容榕从小在物质条件极其优越的富豪家庭中长大,富养的好处在于她能面对各种外界的物质诱惑,没那么容易被男人骗走。

但是现在,她该死的心动了。

路舒雅女士惊呼一声:“啊,翻到了,快看这个!”

容榕回过神,顺着路舒雅女士的指着的地方看过去。

十几岁的少年,染着一头金发,蹲在家门口的楼梯那儿,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发呆。

穿着宽大的破洞t恤和喇叭裤,书包被当成座垫,垫在屁股下。

“……”

视觉冲击太大,容榕一时间不能接受这是沈渡。

沈渡站在沙发边,闻言也凑过去看了眼,而后尴尬地闭上了眼。

沈爸爸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没忍住笑了出声:“我当时就跟你说过,你长大后肯定会后悔。”

“那时候他就喜欢听一些无病呻吟的歌,每天都拿零花钱去买网上那些不存在的东西,还瞒着我们自己偷偷买了部备用手机,设了锁不给我们看,每天大半夜了还躲在被子里玩游戏。”路舒雅女士啧啧两声,毫不留情的将沈渡的年少往事全盘揭露:“我那时还以为他早恋了,每天都半死不活,整个人颓的哦,后来我去他们学校,他根本没早恋,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听一些乱糟糟的情歌,还偷偷流眼泪。”

容榕:“……”

路舒雅女士又给她看了几张。

说实话,虽然打扮的很非主流,发型也很狂野男孩,但脸确实是好看的。

清秀俊朗,身姿颀长,虽然没现在结实,却已经是那个年纪的男孩儿中,又高又瘦的典型了。

就算是非主流,听苏安柠说,沈渡当了三年的初中部校草,后来高一开学没多久,校园网上投票选新校草,本来男生们想选个新鲜的出来,结果女生们团结力量大,又是沈渡当选。

长得好看,也难怪苏安柠当时眼瞎。

后来可能是非主流时期过去了,沈渡终于愿意好好穿校服,把头发染了回来。

毕业照里,穿着毕业西装,短发清爽,面无表情的沈渡总算有了点现在的影子。

只是脸看上去还有些稚嫩,比现在要秀气许多。

沈渡的底裤都被扒出来了,他着实没脸继续待在客厅,索性回房间独自冷静。

容榕正想去追他,被路舒雅女士按住:“我和他爸早跟他说过了,以后遇见喜欢的人了,他肯定会后悔的,他非不听啊,这都是他自作自受,你别理他。”

一直把几本大相册看完,容榕才去找沈渡。

沈渡正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凑过去,弯腰蹲在床边,仰头看他:“怎么了?”

沈渡瞥她一眼,又转了个身。

“别害羞嘛,谁还没个非主流时期啊。”容榕笑眯眯的又跟着他换了个方向:“想不想看我非主流时期是什么样的?”

沈渡没做声。

人人网的账号密码她早就不记得了,容榕只好登上了好久都没用过的qq。

打开qq空间。

十几岁的小女生,留着锅盖刘海,将镜头摆在脑尖上,自上而下的来了张那时候很流行的眼白照。

还嘟着嘴,一只手放在脸颊边,试图遮脸。

沈渡从喉间溢出低笑。

容榕为讨佳人欢心,开始出卖亲朋好友:“我空间里还有我姐的,还有徐北也的,想不想看?”

谁能想到霸道女总容青瓷qq背景音乐是许嵩的《玫瑰花的葬礼》。

当然,他们俩还充了年费红钻,估计是忘了有这么回事儿,号还续着费,现在居然已经vip7往上走了。

他们的签名一个是“是谁说、吃____ポ奉ポ奉餹可以忘掉蕜伤?”,一个是“-不要用迩的贞操来诱惑涐,迩会后悔的”。

非常具符合文艺感伤少女和玩世不恭小混混的人设。

沈渡又顺势看了眼容榕的签名。

“当非主流成为主流,我依然非主流”。

“……”

心情好多了。

大家都是九零后,谁也不比谁高贵。

后来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的被容青瓷和徐北也给知道了。

二人大怒,扒出容榕早些时候在唱吧唱过的歌,容榕和沈渡的婚礼当天,将这份珍贵的礼物送给了新郎新娘。

沉珂的成名大作《飞向别人的床》。

由没谈过恋爱却能唱出恋爱中的撕心裂肺和苦痛诀别的少女容榕演唱。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完结!

第94章 阿玛尼红色精华气垫

容榕在深圳呆了一整个国庆假期。

说实话, 乐不思蜀, 出行有司机,逛街有陪同, 今天陪路舒雅女士逛,明天陪苏安柠买。

去逛了街,就会发现女人的兴趣爱好真的差不多。

晚上回来了还能吃到最正宗的粤菜。

深圳外来人口多, 早茶餐厅并不常见,好在沈家有专门的早茶师傅,她可以随时吃到。

在家里当米虫还会被爷爷说教,在这儿, 就算她躺上一天都没人说道。

接管sahar这么久,员工连老板的面儿都没见到,想看老板还得自个儿去网上搜。

老板不管事, 他们也不敢问。

也就沐良琴敢了。

“当初你把我挖到你们公司来, 跟我说什么福利好, 待遇好, 还不用加班, 你这个奸商!”狗良面色狰狞, 满腹抱怨:“我七天假天天为你这个狗比老板加班, 不是跑工厂就是开会,连温槐安找我约会都没空,你倒好,在深圳当你的豪门阔太,这他妈明天就8号了, 你居然连飞机票都没买?你别回来了,你不配。”

容榕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过得太爽了,我给忘了。”

狗良冷笑:“那沈总呢?沈总也不回来?他也不提醒你?”

“魏琛已经把最近积压的工作都给他带到深圳来了。”容榕咧嘴笑:“所以说也没提过要赶着回去。”

狗良捂头,由衷的同情魏琛:“可怜的魏助理。”

容榕不禁想起魏琛刚到深圳的时候,那满脸的兴奋样。

说是过来跟沈渡汇报工作,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公费旅游,沈渡还给他放了个小长假,让他好好散心游玩。

魏琛当天到深圳来,立马就买了晚上的飞机票。

容榕没事儿做,顺道跟沈渡一起送他去了机场。

是小长假,所以出国有点儿来不及,魏琛折中,去了丽江。

容榕问他为什么去丽江,魏琛只说,那边好看的小姐姐多。

她下意识问:“那我姐姐呢?”

魏琛背着行囊,穿着简单的t恤,踩着运动鞋,像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大男孩。

他笑得爽朗:“我和小容总只是朋友啦。”

沈渡拍拍他的肩膀:“别忘了回来。”

魏琛热泪盈眶,猛地点头:“沈总,我爱你!”

“免了。”沈渡摆手:“去找别人爱吧。”

魏琛笑嘻嘻的,用力冲他们挥手,独自踏上了丽江之旅。

狗良不知道内幕,自顾自的抱怨着:“容总,麻烦你也学学人家沈总,你要不回来好歹出个机票钱让我飞过去找你行不行,好多文件没你我也不敢点头,堆在桌子上能当枕头了。”

容榕很干脆的点头:“你来啊,机票报销。”

她要用事实证明,当老板,她不比沈渡差的。

刚刚还一脸苦闷的狗良瞬间眼神发亮,语气惊喜:“真的吗?”

“真的啊,你想来早说啊,我又不是什么抠门老板。”

“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嘛。”狗良努嘴,一脸娇羞:“难为容总高薪挖我,我肯定要事事以容总为先。”

她在事业单位干的好好地,又是铁饭碗,父母也不需要她养,朝九晚五,周末还不用加班。

偏偏就被容榕一句话给说动了,毅然决然的跳槽来到了sahar。

“想不想跟我一起做出不亚于那位国外大牌的国牌来?”

国牌发展不可估量,现在已经正在慢慢地往正轨走去。

前几年,能在美妆博主口中听到的国牌寥寥无几,而现在,平价好用的国牌并不亚于国外的开价。

狗良热爱彩妆,她也想将自己的这份热爱灌输进品牌。

做出真正具有代表性的国牌彩妆来。

“虽然加了这么久的班,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狗良比了个强壮的手势,气势满满:“我一想到sahar的新品里会有我的心血在,就觉得能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真是太幸运了。”

有多少人,上了一辈子的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干什么。

之前虽然衣食无忧,稳定悠哉,她却更喜欢这种忙碌的生活。

毕业前,满腔热情要大干一场,毕业几年后,事业心都快被朝九晚五的办公室生活给磨没了。

终于在二十五岁这年,她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干的事儿。

在他人看来值不值得的选择对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永远不会后悔,也不怕失败。

因为年轻是最棒的资本。

容榕看着手机里打着鸡血的狗良,不禁笑了。

看来把她请过来真是件明智的事情。

她挂掉电话,心情舒畅,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边,桌上正躺着她尚未出版的第二本画集样本。

之所以不急着回清河市,是因为她的个人画展已经决定了地点。

此前经纪人多次和她协商,最终将地点定在了柏林大厦的艺术中心美术馆。

主办人是路舒雅女士。

有柏林地产做靠山,再加上这是中籍画家yinel的国内画展首秀,几乎不用怎么宣传,赞助商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经纪人费思也特意回国,帮她筹办画展。

容榕打开画集,扉页画的是城市的日出清晨。

迷蒙的薄雾,洒入城市每一角的细碎阳光,和她第一本画集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再是破败的暗色,画风也明朗了许多,线条光影依旧,色彩却活泼了不少。

她舍弃了部分对比度低的灰白,添上了明艳的杏黄和湛蓝。

翻开后,还有不少人像。

曾经只在线稿中出现过的父母,加上了颜色,成了两个相对而望的画中人。

没有人能理解容子儒和丛榕,但她可以。

她曾夺过容子儒手中的酒瓶,哭着骂他不是好爸爸。

容子儒将她抱了过来,身上满是酒味,眼神却清明如洗:“你妈妈活着的时候,我觉得她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我,有很多事没为她考虑过,想着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行,现在你妈妈死了,我喝再多酒,都梦不到她了。”

他是真的爱丛榕的,无可置疑。

丛榕明知道容家人不会接受她们母女,却也仍旧咬牙待在容家。

就算她没办法嫁进容家,也一定要将容榕送进容家。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为了容太太的位置才这样不顾脸面,任人羞辱,可在她看来,做不做得成容太太都无所谓,她不想容榕再跟着她在多个城市辗转,不得安稳。

无论她如何卑微,都没办法获取容家人的认可。

索性将自己扮成一个刺猬,一个只为了钱,不为了爱情的势利女人。

所谓的二弟和二弟妹对她没有好脸,她又为什么要对他们卑躬屈膝?

他们看不起自己,她索性昂首挺胸,任由他们说,自己也绝不低头。

容榕这么漂亮,一定会比容家的长孙女还要受宠,她能看得出来,容老爷子是喜欢容榕的,只是没办法接受她这个生母罢了。

老爷子因为跟容子儒而摔下楼,原本腿脚就不利索,这一摔,下半辈子更是离不开拐杖了。

她来到老爷子的面前,和儿子离心的老人家只是背对着她,不愿意给她任何眼神。

“伯父,如果我放弃跟容子儒结婚,您能不能好好对榕榕?”

老爷子皱眉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榕榕丢给我们吗?”

“我不想她跟着我到处走了。”

老爷子眼神复杂:“你要去哪儿?”

丛榕笑着摇头,语气有些迷茫:“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去哪儿都是人人喊打吧。”

最后,她还是选择用最痛苦的方法离开。

躺在病房里,她睁不开眼,耳朵里也只有嗡嗡声,却不知道怎么的,居然看到了守在她身边的容家人。

容榕大声哭着,老爷子遮住了她的眼睛。

容子儒站在她身边,眼神涣散。

从来没对她露出什么好脸的二弟和二弟妹,居然也会露出担心的表情,真是稀奇。

被她警告威胁过的长孙女,居然替容榕打抱不平,骂她不是好妈妈。

明明那样讨厌她,却在她生死攸关间,选择放下成见,让她走的不那么孤单。

她满足了。

榕榕会过得好的,至于容子儒,去他妈的。

下辈子如果能再遇见他,她绝对不要去勾搭他。

简直害人害己。

心里这么想着,唇边却不自觉勾起笑容。

酒席间,英俊的年轻男人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说着那些甜言蜜语,她原本以为那些都是假的,左耳进右耳出。

后来她问他,女儿取什么名字。

男人神色温柔,叫容榕吧,我的姓,你的名。

她怎能拒绝这样的男人。

现在死了,容子儒这混蛋短时间内是忘不掉她了,应该会晚几年再给容榕找后妈吧。

她这么想着,心中了无牵挂,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希望榕榕能好好地。

容榕抚摸着父母的轮廓,心中感慨万分。

她是无神论者,不相信来生,但是为了父母,她迷信的希望他们能有来生。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来生,不过是因为这辈子遗憾太多,才会将希望寄托于来生。

再翻一页,便是熟悉的男人面庞。

他的轮廓沐浴在温润的阳光下,从额间到下巴,都是容榕心中的模样。

容榕没忍住,凑上去亲了口。

男人的声音恰巧在她沉醉花痴间响了起来:“在干什么?”

容榕抬起头,将画集关上:“你怎么进来了?”

“这是我的书房,我怎么不能进来?”沈渡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抽过了那本画集,自己翻开看了两页,语气慵懒:“我就在你身边,不用睹物思人。”

他果然看到了。

容榕抿唇,伸手:“还我。”

“不还。”沈渡将画集藏在背后,弯腰和她眼对眼,眉头微挑:“刚刚亲了哪里?还给我。”

容榕嗫喏:“亲的是你也要还啊。”

沈渡轻笑,倾身在她唇边啄了下:“要。”

“切。”容榕不屑的偏过头。

沈渡直起腰,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将画集重新还给她,口中说道:“妈妈让你在这儿再多待些日子。”

容榕当然愿意了。

她正欲半推半就的点头,沈渡的下一句话又将她打入了地狱。

“你跟爷爷打招呼了吗?”

容榕茫然:“没有。”

沈渡蹙眉,伸手掐住她的脸:“快打个电话给老人家报平安。”

容榕在沈渡的监视下,不情不愿的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

刚接起,她就很明智的将手机隔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