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翾被吩咐在自己房里用膳。下人端来一份份精致的餐点,她却觉得索然无味,白日里看到的那人,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应付性的吃完晚饭后,楚灵翾打发掉下人,一个人循着小路摸索而去。心中七上八下的感觉,她自己都难以琢磨。尤其是远远看到那个白影时,心跳忽急忽缓,伴着隐隐的阵痛。
清冷的夜风中,楚凌鸢依然被绑在那里。他筋脉俱碎,气若游丝,虚弱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般。
楚灵翾走到他跟前,从下方仰视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切肤之痛
清冷的夜风中,楚凌鸢依然被绑在那里。他筋脉俱碎,气若游丝,虚弱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般。楚灵翾走到他跟前,从下方仰视着他。
胸臆间充满一种说不清的酸楚感,可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像是有所感应般,男子缓缓的抬起了眼皮。那一抹幽绿直视眼前的少女,就像暗无天日的绝望中,倏然看到了一抹光亮。他的唇颤栗了起来…
“灵翾妹妹,你在这里作甚?”另一边传来南宫七弦的声音,不冷不热,带着些阴凉。
南宫七弦缓缓踱步而来。楚灵翾心里一沉,不明所以的慌乱起来,就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般。她有些畏惧的看着南宫七弦,“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甚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翾儿…夜里风大,呆在这里会着凉的。”南宫七弦走近时,语气变得温和。他脱下披风,拢在楚灵翾身上,顺势将她抱入怀中。
一股酒气传来,楚灵翾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但她仍是乖顺的依偎在南宫七弦怀中。
“…放开她…”上方传来孱弱却又沉郁的声音。
楚灵翾怔怔的抬起头,只见那被绑住的男子,仿若由地狱死而复生般,一双幽暗的瞳眸紧紧盯着南宫七弦。眼底呼啸而出的戾气,似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便是不放,你又能如何?”南宫七弦将楚灵翾楼的更紧了些,冷笑着挑衅他。
楚凌鸢眉头蹙起,眼中戾气沉沉。他的双手双脚在不断的攥紧,却又使不出丝毫力气。
南宫七弦见他那副模样,笑得更加肆意张扬了。曾几何时,他还那么趾高气扬的教训他,将他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这可真是山不转水转,风水轮流转啊。
“|楚凌鸢,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南宫七弦得意的笑着。见到他困兽般无力的挣扎,内心愈发舒畅。南宫七弦从小争强好胜,在同龄人甚至长辈中都是佼佼者。他人生的第一次失败和最难堪的失败,都是拜楚凌鸢所赐。他又怎么容得了他!
楚灵翾突然由南宫七弦怀里挣脱,她上前一步,攥住楚凌鸢的衣角,拉扯着,“你不要这样…我的心好痛…”她的声音在发着颤,眼眶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
楚凌鸢的目光与楚灵翾对视,一抹幽绿顿时斥满浓的化不开的痛楚…
“…楚灵翾!”南宫七弦低喝出声,脸色阴沉至极。
“你给我过来!”他用命令的语气道。
楚灵翾神色一凝,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呆滞。她像个木偶般,呆呆的转过身,走向南宫七弦。
“嗯,这样才乖嘛。”南宫七弦揽住她的腰肢,挑起她的下巴,低笑的唇角斥满威胁的意味,“我喜欢听话的灵翾妹妹。”
“把楚小姐送回房中。”南宫七弦对尾随身后的仆人吩咐道。
楚灵翾被他们强行带走。
南宫七弦看着仍在不断挣扎的楚凌鸢,一声冷笑,道,“如今你已筋脉俱碎,形同废人。就算挣脱了这束缚,又能如何?”
“…你若敢伤害翾儿…”楚凌鸢气息紊乱,血脉急促喷张,唇角涌出血腥,连话语都沾染了阴沉的血气,“…我饶不了你…我定会杀了你…”
南宫七弦毫无所谓的笑着,俊美的脸上是属于成功者的居高临下的鄙夷。一个废人的威胁,有何所惧?他不止身体废,连心,也会废…
“你这妄图染指胞妹的禽兽,根本不该活在世上。所以,你的爹娘驱逐你,你的胞妹不要你。楚凌鸢啊楚凌鸢,你到底在挣扎什么呢?你觉得你活着还有意思么?”南宫七弦嘲讽的冷笑着。他已经彻底窥破楚凌鸢心底最不堪的记忆和过往,也知道他最脆弱的地方是哪里。
“我要是你,早就自我了断,何苦还苟延残喘。你在你爹娘和妹妹的眼中,连禽兽都不如!没有人会接纳你,更不会容许你那龌龊的感情存在!”
随着他恶毒的话语,楚凌鸢双眼渐渐暗了下去…连怒火都被痛苦的绝望所倾覆…
…他活着究竟有何意义?
爹娘驱逐他…翾儿害怕他…
他那么想守护着翾儿…可是,她根本不需要…
几日前,楚灵翾谈起南宫七弦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再次浮现在楚凌鸢脑海中…内心涌起的痛苦太过迅猛,超出了残破身躯的负荷。体内的血液仿佛悉数被抽干,连说话的力气都已失去。深夜的风猛然大了起来,吹的他满头白发狂乱飞舞。楚凌鸢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苍凉而绝望。
他已然失去一切…生又何恋…
背井离乡,与妹妹分离…这两年行尸走肉的日子,承载了多少痛楚与无奈,谁又能知道…
深爱,却不可接近…
只要活着,便难逃这被诅咒的命运…
死了,便解脱了吧…
早早死了罢!只有死了,翾儿才能获得新生。她才不会被他这龌龊的情感所累!
楚凌鸢绝望闭上双眼,敛住了所有的痛与恨。
南宫七弦一声冷哼,迈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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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南宫七弦来到楚灵翾房中时,她依然呆呆的坐在床头,就跟失了魂般。
南宫七弦抱住她,“灵翾妹妹,你不为我高兴么?我就要夺得武林至尊的位置。”
楚灵翾怔怔的看着他,不说,也不笑。此时,南宫七弦在刻意压制她本身的思维和内心深处要冲出的情绪。两股力道冲击的太过凶猛,以至于所有思绪如同被抽空。
面对楚灵翾呆若木鸡的反应,南宫七弦心里又颇为不甘。
虽然现在的她,对他唯命是从,却也少了从前的那些生机与活力,还有那份狡黠和灵动。以前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神采飞扬。现在,却只是一个傀儡木偶。
罢,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纠结儿女情长之时。
只要她的人是他的,总有一天,可以让她的身心都只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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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比武大赛继续。
人声鼎沸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武林中的新秀力量,各自炫技。就算夺不了盟主的位置,赢得个满堂喝彩,提升帮派知名度,也是不错。
南宫七弦一场接一场的赢下去,众望所归,成了最后的赢家。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南宫七弦将楚灵翾带上了台。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裙,略带苍白的脸庞,神色沉静到近乎麻木,不说不笑,静静的站在南宫七弦身边。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
南宫七弦不是与北堂家的千金北堂秋有婚约么?他身边的美丽女子,是怎么回事?
南宫七弦环视众人,等待场内的窃窃私语声都已平寂,方才朗声道,“这是楚涟碧的女儿,楚灵翾。”
话一出口,当即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但是,她已经弃暗投明,归顺于我们南宫家。这次我们能够顺利擒拿楚涟碧之子,楚灵翾功不可没。”南宫七弦扬高了声调。
此番强调楚灵翾的功劳,也有利于以后顺利纳她为妾侍。
南宫七弦抱起楚灵翾,纵身一跃,飞下擂台。这时候,楚凌鸢邢台下,已经堆起了干柴。
一个火把被下人送上,南宫七弦接过,递到楚灵翾手中。
“灵翾妹妹,去,把火点燃。”
楚灵翾拿着火把,呆呆的走到邢台前。
南宫七弦在她身后,面对着群雄,意气风发,高声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二十年前,楚涟碧诛杀那么多武林同盟,今日,他的女儿亲手烧死他的儿子。这就是报应!”
下面的呼叫声,一波高过一波,声浪震天。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楚灵翾拿着火把,呆呆的站在邢台前,迟迟没有动静。她看着那个被绑住的男子,可他低垂的眼眸,再也没看她…
南宫七弦回过头,蹙眉低声道,“灵翾妹妹,时辰到了。”
“我…”楚灵翾看向南宫七弦的目光满是无助和哀求。为什么这件事,会让她那么痛苦?痛苦的根本无法去做…
南宫七弦抓住楚灵翾的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将火把扔在了那堆柴上。
火势顿时漫延,火光将邢台中的男子所包围。
“不…不要…”楚灵翾猛地扑上前。
眼底映满滔天火光之际,她仿佛突然由一个昏沉的梦中惊醒,眼神急剧颤栗。
惶恐,这一幕令她如此惶恐,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惶恐…
“你干什么?!”南宫七弦出手拦住楚灵翾,对她低喝道。
“不要…不要这样…”楚灵翾嘶喊着,挣扎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出。
火焰急速蔓延,已经卷上男子的衣角…
楚灵翾的眼神在瞬间陷入疯狂,她倏然出招,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南宫七弦,被她一掌击中,接连后退了几步。
楚灵翾手忙脚乱的扯下身上的外套,朝火上扑打着。她不断的呛咳着,满脸的泪水已不知是被火光熏染还是被伤心逼出。
她没有理智,没有思绪,只是在凭着自己的本能…
仿佛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远去…她拼了命也要留住…
“翾儿…你走开…”被绑住的楚凌鸢低吼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女婿上门
“翾儿…你走开…”被绑住的楚凌鸢低吼出声。
台下的南宫七弦脸色阴沉至极,他不明白为何同心咒会失效,即使他在不断运用意念,都无法停止楚灵翾的行为。
围观的众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瞪大了双眼,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在南宫七弦没下令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楚灵翾拼命扑打着,但对于蔓延而起的熊熊大火,毫无作用。眼看着火星将她也一并卷入。她突然纵身一跃,飞至邢台上,一把抱住楚凌鸢,而她的手在拼命拉扯着绑住他的铁链。
“…翾儿,你快下去!”楚凌鸢焦急的吼道。
“不…你不能死…”楚灵翾并没有放弃她的努力,她哭着看向他,“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她的眼里满是惶恐,她的心里斥满不安。这来势汹汹的强烈情绪,令她无法自控。
“翾儿…”她恐惧的模样倒映在他眼底,成了别样的恍惚。
她那么在意他,那么害怕他死去么?
难道他活着不是她的负累么…
“楚灵翾,你太令我失望了。”南宫七弦冷冷道,随即挥手,下令,“把她给我带下来!”
数名南宫家的高手,飞身上前。楚灵翾一身尖叫,紧紧抱住楚凌鸢。
楚凌鸢眼底聚集的戾气,在瞬间仿佛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几声脆响,楚凌鸢手上束缚的铁链被他强行断开。他一只手抱住楚灵翾,另一只手以快的令人看不见的速度划过逼近的几人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数颗头颅摇摇欲坠…
楚凌鸢脸上显现出嗜血的残忍,浑身散发的杀气令人惊恐之至。他额头的三点红焰比身下焚烧的烈火还要汹涌,似要冲破一切阻碍,毁天灭地。
南宫七弦内心震骇不已。怎么会这样?他的筋脉不是已经碎了么?为什么此刻看起来,比以往还要可怕…
楚凌鸢双脚微挣,脚下的铁链随之断开。他抱着楚灵翾纵身飞下邢台。所过之处,血腥倾漫,无一人幸免。
围观的江湖中人,眼见形势逆转,又见他如此可怕,已经有不少人在慌不择路的逃跑。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但南宫七弦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迅速调集了众多高手,对楚凌鸢呈围攻之势。南宫家养了一大批死士,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对付楚涟碧。
南宫七弦死死盯着楚灵翾,运功调息,将自己的意念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向楚灵翾输送而去。
楚灵翾的眼神再次陷入恍惚…
她突然由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匕首刺入楚凌鸢胸膛时…他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看她…楚灵翾仿佛被那缓缓淌出的殷红所震慑…一时间,顿住了动作。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南宫七弦的意志在不断逼压。
楚灵翾的表情痛苦到扭曲,她的双手在不断颤栗着。
“…翾儿,你怎么了?”楚凌鸢在瞬间诧异后,满是心疼的看着她。他依然抱着她,即使她手中的利刃再深入下去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可他却好似毫不在意。
在南宫七弦授意下,围攻的人越来越多,楚凌鸢出招狠戾,杀气四溢,竟无人可近身。
楚灵翾的双手在剧烈发抖,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逼迫着她。她蓦然一声低喝,像是在跟什么拼死对抗一般,匕首被抽出,下一刻,她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翾儿——!!!”楚凌鸢与南宫七弦同时发生惊叫。
“翾儿,你不要吓我…翾儿…”楚凌鸢被这意外变故惊的失去了分寸,当即章法大乱,被人接连偷袭几掌。
他由半空落地,抱住楚灵翾,眼神惶恐至极,“翾儿…翾儿…”
就在围攻的人准备趁此机会,大肆反击时,突然出现了一批黑衣人。楚凌鸢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一道急促的风声掠过,一个身影落定在他们身旁。易容后的夏子骞,蹲在楚灵翾身侧,看着她这幅模样,良久心痛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愤然起身,眼神阴狠可怕,冷声道,“一个活口都不留,给我杀!”
瞬息之间,更多的黑衣人,仿佛凭空出现。人数之多,甚至超出了南宫七弦埋伏的死士。
夏子骞在几日前接到申渊的情报,楚灵翾陷入困境,且是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怕是凶多吉少。他心惊不已,当即调集人马。他从十年前就开始在大周培植势力,不断渗透武林,可说已在大周遍布高手。为的就是有一天夺得这大周天下时,能够制住江湖众人。
此番得知楚灵翾有难,他不顾手下进言,力排众议,亲自赶来。没想到仍是晚来了一步,眼见楚灵翾受伤,他心中又气又急,只恨不得血洗江湖!
楚灵翾气息渐弱,可随着疯狂涌出的鲜血,她的神智好像也恢复了很多。她拽住楚凌鸢的手掌,“不要…你不要死…
“翾儿放心…我不死…我不会死的…”楚凌鸢颤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