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小姐,其实解忧对你一见倾心,日思夜想,你缘何对我这般冷淡。”

“七宝小姐,解忧心里只有你一个,对公主不过逢场作戏而已,将来等解忧离开这里,立刻叫父亲去你家提亲。”

“七宝小姐,七宝小姐,你怎么就不能体会到解忧对你的一片真心呢?”

“可怜我对你这般心爱,你对我视若无睹。”

“你能不能等等再吃!”

七宝一脸糕点渣,她拍拍手,将脸上的糕点屑抹去,“说完了没?”

刘解忧一愣,愕然点头。

七宝说:“你的想法很好。”

“但是,我吃完了,要走了。”

“你站住!”

“不用送了。”七宝很真诚地道。

鬼才要送你!刘解忧的自信彻底崩塌,他对于七宝的不解风情可以容忍,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她对他视若无睹。

他一把扯住七宝的胳膊,“等等,你敢这么侮辱我!”

侮辱?七宝眨眨眼睛,这个人在说了一堆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话以后,居然说她侮辱他,她什么都没说好不好,她要甩开他,他却非死死抓住他,七宝用力一挣脱,转身就要走,刘解忧恶向胆边生,忽然冲上去抱住七宝。

七宝狠狠跺了他一脚,刘解忧嚎叫一声,猛地推了一把七宝。

湖边石头本来就滑,这下子,七宝站立不稳,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入了湖中。

刘解忧目瞪口呆,他本来没想这么做的,他不是故意要推她下水!

他闯祸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七宝掉入水中,扑腾了两下,慢慢沉了下去。

最后飘浮在水面上的,是她的头发,漆黑的发丝在碧波中荡漾,看来就像是开在水面美丽的墨色莲花。渐渐只剩下阵阵温柔的涟漪,直至水面恢复平静。

池水中只剩下成群的红鲤游来游去。

刘解忧腿软了,他根本不会游泳,更遑论救人,况且真的救上来,他就死定了…

他一下子跌倒在池边。

这时候一个人跳了下去。

刘解忧猛地一惊,宁歌!

他心思一转,万一宁歌把人救上来,他还会落个蓄意谋杀的罪名,不行!“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刘解忧大声呼喊。

水下,宁歌到处搜寻七宝。

可是水里除了游来游去的红鲤之外,一片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到底在哪里?

在那儿,七宝的衣裙在水中散开来,像花朵一样盛开…

宁歌还没到跟前,七宝突然睁开眼睛,飞速舞动自己的小爪子,迅速地向湖面游上去。

宁歌目瞪口呆,惊慌中猛地后退,突然水草缠住了他的脚。

他溺水了。

他眼睁睁看着七宝用狗刨式越过自己。

突然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七宝当然会游泳,她就是太烦刘解忧才故意这么长时间不肯浮上去。虽然是难看的狗刨式,但是她三岁时就跟着乳娘去河边洗衣服,穷人家的孩子怎能不会游泳呢?

但是,她突然看见宁歌正缓缓沉下去。

老师怎么也掉下来了?也是为了躲避刘解忧?七宝看着宁歌一沉到底,才想起来去把他捞起来。

七宝拎着宁歌宽大的衣袖,把他像萝卜一样从水草丛里拔出来。

宁歌苦笑,在水里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

七宝坚定地拽着宁歌,用非常朴素的狗刨式浮上了水面。

她的头上粘着水草,看起来就像突然冒出来的水鬼,惊得众多围过来的小姐们一声尖叫,七宝用尽力气才把宁歌拉上岸。

宁歌几乎快被淹死,呛得咳个不停。

“老师,你不会游泳,跳下去干什么?”七宝打了个喷嚏,抽噎着鼻子道。

他不是不会游泳,他是太惊讶自己要救的人其实会游泳这个事实,一惊之下被水草缠住了脚而已,宁歌实在是没脸把这种话说出口,索性躺在地上不说话。

刘解忧在人群中偷偷溜走了。

七宝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我叫人通知表哥,下面的课你就别上了。”贺兰怜竟然弯身抱住她,浑然不顾她浑身湿透,将她自己的衣裙都弄湿了,还在吩咐一边的随从立刻去找贺兰公子。

“谢谢你,怜姐姐,啊欠!”七宝话没说完,开始猛打喷嚏。

七宝已经没力气说话,光喷嚏就已经打了不知多少个。

宁歌看着面色苍白的七宝,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

七宝被贺兰雪抱在怀里,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湿漉漉的,连睫毛上都是水珠。

贺兰雪紧紧搂着她:“学校咱们不去了,以后都不许去。”

七宝眼泪汪汪打了个喷嚏,“哥哥,我没事的,明天就可以好了。”

贺兰雪抿着嘴唇不说话,每次他这样,七宝就知道这事儿没得商量。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哥哥,你看!”

一条红鲤活蹦乱跳地在她手心里拱来拱去。

“丢掉!”贺兰雪突然抓起红鲤丢出车窗外。

七宝目瞪口呆地看着贺兰雪冷冰冰的侧脸,哥哥生气了,这回真生气了。

呜呜呜呜,哥哥生起气来好可怕!

“七宝,你为什么不为哥哥想一想,你不知道,哥哥接到消息有多害怕!你让我这么担惊受怕,居然还满心想着玩,你让哥哥心里多难过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你这么任性,做事情之前不想想后果,要是你真的淹死了怎么办?哥哥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做事情难道只想着玩只想着吃吗,为什么不替别人想一想?”

七宝感觉哥哥的脸色冷冷的,说话的语调也冷冷地,连抱着她的胸膛都是冰凉的,呜呜呜呜,七宝要被哥哥冻死了。

“不是七宝自己故意跳下去的,哥哥你不要生气。”七宝害怕地扯扯贺兰雪的衣袖。

贺兰雪不理她。

“哥哥,我下次不敢了。”

“不敢什么?七宝,哥哥觉得,你并没有把我当作你的亲人,你始终觉得我是个外人对不对?不管我对你多好,你都不能把我当作你的亲人看待是吗?如果这样的话,哥哥以后就再也不敢对你好了,因为你始终觉得自己在贺兰家是个下人,而不是个小姐。”

贺兰雪看着七宝的眼睛,很肯定地道。

七宝眨眨眼睛,水珠子掉落下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啊,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七宝并没有做错什么呀,是刘解忧推她下去的,不是她贪玩掉下去啊!为什么要骂她呢?

七宝感到委屈,别过脸也不跟贺兰雪说话了。

贺兰雪的嘴唇抖了下,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下去。七宝如果真的把他当作哥哥,当作在世上很重要的亲人,为什么受了委屈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为什么从来不肯把别人欺负她的事情告诉自己呢?他越想觉得心越冷,对她再好,她还是把自己当成外人。

他却没有想到,七宝小时候对待乳娘也是一样的,因为不希望她生气,不希望她难过,哪怕在外面挨了打,她也不会吭一声,只是,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环境,在此刻,无法互相理解,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在所难免。

十七

七宝难得任性了一次,马车一停下就立刻从贺兰雪身边像兔子一样飞快地逃开。贺兰雪没有阻拦她,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他也在生着闷气。

直到吃晚饭时候,也没有见到七宝出现在饭桌上。

贺兰雪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桌子上。

没有关系,他从来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亲情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美梦一样,总是一触即碎。父亲母亲是这样,七宝也是这样,他一直以为七宝现在就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到头来发现她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外人而已。

他猛地摔下筷子,愤然离席。老管家胡子一抖,莫名所以地看着在他眼中一向十分温和平静的少爷出现从来没有见过的焦灼情绪。

七宝从这天起就不肯出房门,一直把门紧紧关着。贺兰雪连续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七宝在餐桌上出现,她不吃饭,他也更加气得吃不下。七宝竟然跟他赌气,竟然因为他的几句话就一天不肯出来吃饭。

贺兰雪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去管她,等她知道错了一定会来认错。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出现。管家看在眼中,微微有些不安,招来一个侍女让她去探探情况。

侍女敲门,可是七宝没有反应,门也没有打开。

反复敲门,可是房间里一直都没有任何回应,一直是安安静静的,仿佛里面没有人。她心里有些害怕,匆匆将事情回去告诉了老管家。即便是真的生气,也不该一天都不出来吃饭,这不太像七宝啊——老管家担心出什么事,就偷偷下命令去把房门撬开。

谁知道进去之后,他们发现七宝躺在床上,发着高烧,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贺兰雪一下子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悔恨万分,七宝不过是个小女孩,他为什么这么较真,非要逼她认同他不可,他又不是小孩,为什么要这么不稳重地跟她赌气,明明知道七宝昨天掉到水里,肯定会受风寒,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生她的气。大夫来过又走了,诊了脉,开了药,可是虽然吃了药,七宝还是发着高烧,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贺兰雪更加恼怒自己,又气七宝始终不肯认错,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怒气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只能一遍一遍去摸七宝的额头,看她的烧退了没有。挥退侍女后,他自己陪伴在她身边。

七宝当然对此一无所知,她蜷缩在床上,发着高烧。

“哥哥真讨厌…呜呜呜…”七宝很难受地呓语着,贺兰雪赶紧握住她的手,“对,哥哥不好,七宝不要生哥哥的气,哥哥不应该对七宝乱发脾气…”

贺兰雪苦笑,因为七宝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她只是皱着眉头,小小声地抱怨着。

平时七宝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这一次是真的感到伤心了吗,因为落水后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被责备而伤心了?贺兰雪这么想着,心里的内疚更加一波一波涌上来。他默默坐到床上去,把七宝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等七宝好了以后,哥哥再也不会骂七宝了,给七宝买好吃的,陪七宝一起玩,不会随便对七宝发脾气。”

可是这些话,七宝依旧听不见,她还是不断地说着哥哥生气哥哥很讨厌之类的话。贺兰雪心里很难过,觉得自己完全是无法再听下去,但是额头滚烫的七宝还是这么不停地说着,更加叫他心里觉得特别煎熬。

七宝烧得满脸通红,却还是紧紧攥着贺兰雪的衣角不放,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救援者,更像是迷路的孩子依依不舍地拽着寻来的亲人的衣襟,深怕被丢弃。

“乳娘…不要丢下…我…呜呜…哥哥…”七宝翻来覆去都是不完整的只言片语,贺兰雪却听懂了她想要说的话。

“哥哥不会丢下七宝不管的,哥哥这么喜欢七宝,怎么会不管你呢?”

七宝小小声地抽噎着,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贺兰雪伸出手将她的泪水抹去,突然感觉到她心底的不安定和孤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少会有被家人抛弃的经历,也许就是她被乳娘赶走的事,虽然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她心里一定留下了很深的伤口,平时还要那么开心那么乖巧,是不是害怕着随时随地都会被丢掉…贺兰雪心里感到十分的难过…原来七宝是因为这样才什么都不说的…而不是因为把他看作是外人…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曲解她…

他把额头贴在她滚烫的小脸上,尽量微笑着对她说:“七宝不要难过,哥哥不会不要七宝的。七宝也不要丢下哥哥一个人,因为七宝就是为了哥哥而出生的啊…虽然七宝不知道…但是哥哥一直都知道七宝的存在…从很小开始,哥哥就在等着七宝出生…”虽然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在他心里,她是很重要的人,虽然贺兰雪从未解释过领养七宝的理由,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个理由不重要了…因为七宝就应该是跟他在一起的…

贺兰雪不由自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的嘴唇温热,可是触碰在七宝的额头的时候,迷迷糊糊中七宝却觉得特别清凉,所以不由自主就往他怀里钻了钻。

贺兰雪笑了笑,轻轻撩开她额头上的湿发,耳边是七宝轻浅短促的呼吸,虽然她没有意识,却连眉尖都微微蹙着,昏睡中小脸还不忘皱成一团,却可爱到让人想冲动地吻下去。贺兰雪没有忍住,最终还是在她脸上轻轻地吻着。慢慢的,温情的吻却渐渐有些变了味道,可是贺兰雪深受迷惑,自己也没有发觉自己在做什么。她的脸娇美可爱,如同童年记忆中的糖果一般吸引着他,显然他也没有抵抗住这种诱惑。他强烈地想把睡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少女占为己有,这种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脑,令他的思维变得混沌不堪,贺兰雪紧紧拥着七宝,舔吻着她因为发烧而略微有些干燥的柔软嘴唇,急切地想要贯彻着将她变成自己独占的宝贝的想法。

如果他有丝毫的理智,他也应当明白,这绝非他所认为的兄妹感情,远远不是。正如他千方百计想要隔开七宝跟海蓝,不愿意让七宝对海蓝太亲近,这种独占的心情,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兄长的感情范围。他连自己的心情都完全地曲解了,怎么能区分出对七宝的怜惜与温柔是出于什么感情界限。他并不希望七宝离开他去锦绣苑,更加不希望七宝认识别人而疏远他,不喜欢看到七宝对待别人的情绪那么特别,这些都会让他感到焦躁不安。

但是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贺兰雪抬起头,站在门口的海蓝,脸上的神情是极度的愤怒,表情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僵硬。

“你出来!”

他刚才做了些什么?贺兰雪摇头,感觉自己的大脑刚才几乎是一片空白。他轻轻放下怀里的七宝,帮她盖好被子,摸摸她红润的脸,才走了出去。

一走到庭院里,海蓝的拳头就已经挥了过来。

“你刚才做了什么!”海蓝愤怒不已的心情根本无法再让他假装平静,刚才亲眼目睹贺兰雪在抱着七宝,吻着她的嘴唇的时候,他脑海里的那根弦就一下子崩断了。

贺兰雪没有提防,被揍了一拳,脸上瞬间红了一片,他却还有些茫然地望着海蓝。

海蓝的拳头不由自主握紧了又松开,重复这样的动作好几次,才使自己稍稍平静下来,最后只是看着贺兰雪,“我不明白,你跟我说把七宝当作妹妹,可是你刚才做了什么?有哪个兄长会将妹妹紧紧搂在怀里吗?”

贺兰雪突然一惊,不敢置信地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时之间无法反驳,“我…只是…七宝她病了…”

海蓝冷笑,“可是我却看见你吻她,我亲眼所见,怪不得我每次来,你想尽办法都要阻止我接近七宝,是因为你监守自盗,因为你打着哥哥的旗号,实际上却转着近水楼台的好主意!亏我一直尊重你这个师兄,如果你真的喜欢七宝,你就应该堂堂正正跟我竞争,躲在暗处以哥哥的名义接近她,七宝是个孩子,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贺兰雪扶住额头,觉得头痛欲裂,不想跟海蓝争辩,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我把七宝当作妹妹,我说过了,刚才…我只是一时糊涂…糊涂了而已…”

海蓝渐渐冷静下来,胸口的怒火也压住了,不管贺兰雪是不是一时糊涂,他都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你发誓,你对七宝永远只有兄妹之情,我就相信你。”

贺兰雪愤怒起来,脸色也变了:“我没有必要向你发誓!七宝是我妹妹,我说过很多遍,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有关系,我喜欢七宝,我是认真的喜欢她。”海蓝咬牙切齿。

贺兰雪惊异地看着海蓝,又不由自主回头看看七宝的房间,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说你把她当作妹妹,那你就该做好你的哥哥的本分,我喜欢七宝是我的事,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挡我!”

贺兰雪感到很混乱,他想反驳海蓝的话,想要阻止海蓝继续说这些他根本不愿意听的话,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的立场没有原来那么坚定,如果他只是一个哥哥,那他是不是必然要面对七宝将来找到她自己喜欢的男人,然后跟着那个男人一起,永远地离开自己…

十八

京都远郊

明亲王世子和海蓝各立于马上,侍从们只敢远远地站在别处,他们的手中提着各自主人射落下来的猎物。

只是,明亲王世子随从手中的战利品远远多于海蓝一侧的随从,他们也似知道今日主人力压另一方,一个个拎着猎物趾高气扬,看得那海家随从心生不满,却都暗自压下惊疑,自家主子出身将门,怎么今日反而被明亲王世子力压一头,看眼下情形,根本无赢的希望。

这时候远处树林中的随从轻轻打开早就备好的鸟笼,霎时树林上空,一片飞鸟腾地升起,黑压压一片仿佛树林向天空的延展,它们张着羽翼,惊慌地冲向云端。海蓝的目光瞅准其中一只,搭箭的手瞬间加上了劲儿,一路追寻着它飞行的轨迹上升。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他出手,然而鸟却越飞越高,最后消失在天空深处。

海蓝懊恼地垂下了弓。

勃日暮哈哈大笑:“看来今日我是赢定了,海蓝你可不要怪我。”

海蓝哼了一声,此时却没有半点玩笑的心情,与他一贯的嬉皮笑脸完全不搭,像换了个人似的。

勃日暮奇道:“你既然没有争胜之心,缘何邀我围猎,早知道你这么快认输,我还不如找别的去处!”

海蓝叹了一口气,眉眼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勃日暮心思一转,突然了解了他眉头紧锁的缘由,故作恍然大悟状:“莫不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

海蓝不发一语,但眼神中已经隐隐透出阴霾,心神不宁中策马走了几步。

勃日暮跟上去,笑道:“如果喜欢争来便是,你又不是女人,在这儿唉声叹气有什么用。以你海家今日权势,莫说是个贵族小姐,便是公主也万万没有娶不得之理。”

海蓝闻言反而更加黑了脸,“如果是公主还好办些,只是这个小姑娘,连太后都做不得主——”

勃日暮听他话中有话,也不由暗暗琢磨起来,什么人连太后都做不得主,海太后算起来还是海蓝的表姑母,海家当今除了当初匡扶先帝灭前朝继位之功,更有海太后主政,怎么会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我不信,你定然是胡乱搪塞我。”

海蓝回头,明知勃日暮是故意拿话来激他,但这几日压抑之下,他也需要有个人能够听听他的苦衷,“我求过太后,她不肯答应。”

勃日暮不禁莞尔,“那你定然是嬉皮笑脸,太后没有当真而已,或者是那小姐门第不够,攀不上你海家,太后心中不乐意。如果是这样,那就当侧室进了门,也无妨。女人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海公子身边可缺不了可心人。”

海蓝却突然叹了口气:“不是这些原因。若是为了这些原因,太后都不会拒绝。她说,不是她不肯,而是她不能。”

勃日暮对海蓝说的话半信半疑,海太后杀伐决断,果敢之处绝不似一般闺阁女子,当年她本已是豪门主母,却因海家与勃家的盟约而背弃夫族、改嫁先帝,先帝驾崩后,她更是一力匡扶朝纲,辅佐幼帝登基。有什么是大权在握的她不能的。

正要再问,就在此时海蓝已经策马奔了出去。

一只雪白的兔子蛰伏在草丛里,被奔驰而来的马蹄声惊吓到了,撒开小短腿,就对着那辽阔无边的荒野狂奔而去。勃日暮兴奋地紧追海蓝之后,不甘将出现的猎物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