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那么像巨狼帮那群男人,他们也经常说这些话。”七寂的声音淡淡的,但她一句话将天寐的好心情击得粉碎,他不就是跟她调一下情吗?怎么在她眼里就变得那么不堪?还跟巨狼帮那群色狼、恶狼一般?天寐讪讪地松开了手,他说的话真的那么无耻吗?

“我跟他们怎会一样?别的男人这样对你说就是无耻,你大可一剑劈死他,但我可不同,我这样跟你说只是谈情,增加彼此的感情,调剂一下生活情趣,你明不明白?男女之间…”天寐不得不深入浅出地开解她,他可不想自己在七寂心中沦为巨狼帮之流,但看到七寂那茫然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说了也等于白说。

“好像不久前某人才拽着我的衣袖不许我走,好像不久前某个夜晚某人还主动吻上我,将我扯到她身上说她愿意的,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还记不记得?”天寐笑着盯住七寂,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想勾引他之后又不认账?她休想。

“是吗?谁那么无耻?”听到七寂这句话,天寐就差没吐血而死,这女人真是——

“我想睡了。”七寂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逐客令了,本来天寐今晚是准备赖在这里不走,但自听七寂这样说,不得不站了起来,七寂看见天寐消失在眼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天寐嘴里那个某人,她怎会不知道是在说她?只是她的心——避得一时是一时吧,七寂长叹了一声。

自她的腿中了一箭之后,天寐来得更勤,甚至有时一整天也会赖在七寂身旁,而漠风却以她受伤为由,楼中任何事务都不需要她过问,七寂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过,这让七寂闲得心慌。

这段时间七寂与徐虎接触了几次,他说天寐送她夜明珠的那天,白天一直呆在清风居,而夜晚就在逐月楼,旁的地方都没有去,估计藏宝的地方就是两者之一,听到徐虎的话,七寂脑海不禁浮现那奇香扑鼻的梅林,如果没有猜错,藏宝的地方就在逐月楼之上,就是没有机会探清楚。

七寂的腿伤好之后,以闲着无聊为由,在天寐的陪伴下,天天一大早就起来散步,当然散步的地点每次都不一样,一来二去,对逐月楼的地形机关也就掌握得差不多,但她已经不敢冒险地以身犯险去试验机关。

在天寐的盛情邀请下,她与天寐一起下山游玩了两天,但这两天他们分客栈而睡,而天寐也显得彬彬有礼,不再在她面前胡言乱语,这让七寂觉得天寐这人还是不错,起码不跟她抢床,比漠风好多了,因为天寐很守现矩,七寂与他相处就自然多了,这两天玩的很轻松愉悦,但七寂只要一想起搁在自己肩膀的任务就心焦烦躁。

此行天寐兴致盎然,而七寂也算收获颇丰,路上看到三兄妹卖身葬父,七寂感其孝感动天,送了三十两银子给他们,想不到他们却猛地向她叩头,大喊她恩人,愿意一生为奴为仆服侍左右,于是两人出去,五人归来。

而这所谓的三兄妹七寂并不陌生,一年前,他们刚从星杀戮营踏着无数尸骨走出来,经过地狱式的训练,又成为星月脚新一批冷血杀手,看到他们稚气的眸子,七寂隐隐闻到血腥味。

卷一 清歌 073:煎熬

这三兄妹自跟七寂回到逐月楼,就留在七寂身边,妹妹服侍七寂的饮食起居,顺便充当七寂与徐虎联系的纽带,那两个所谓哥哥被徐虎安排去巡夜,实际是暗中察看逐月楼的地形,了解逐月楼守卫更替的规律。

七寂感到星月教的势力正一点一滴地渗透进逐月楼,最后会延伸到每一个角落,看到这种情景,七寂内心却没半点雀跃喜悦。

天寐依然一日三餐都跑来七寂这里,有时还要赖到很晚才走,眼神依然撩人,那笑容依然勾魂,但嘴巴倒收敛了很多,那些暧昧露骨的话再也没有说过,但从此却孜孜不倦地向七寂灌输男女相处之道,例如何之为情,何之为无耻?其实他说的七寂都懂,但她每次都故意露出茫然的目光,因为她越来越不习惯这种亲昵的接触。

天寐不遗余力地列举了很多男女情爱的例子,目的是想七寂将情郎与色狼区分开来,但似乎收效不大,他感到七寂对他也来越冷淡,即使是偶尔亲他一口,也带着敷衍,即使他搂着她,也没有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她不是那么快就对他厌倦了吧?

一向自视颇高的天寐,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他甚至更加注重自己的衣着,就连照镜子的次数也多了,镜子中的男子依然俊美不凡,她怎么对自己就不感兴趣呢?那晚搂着他的热情火辣去了哪?

以往天寐躺在床上很快就能入睡,但这段时间总是夜不成眠,每次想起七寂对他的冷淡,他就焦躁,七寂表面对他越温顺,那种眸子散发出来的抗拒就越浓烈,这让天寐烦躁不安,太亲热不行,她把他当色狼,太冷淡更不行,她会离他越来越远,天寐第一次面对一个女子感到那么无力。

天寐烦躁不安,七寂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那次遇到漠风之后,七寂再也没有见过他,楼中任何事务漠风也不需要她参与,她这个坛主根本就形如虚设,这种闲置的感觉很不好受,最重要她无法接触到漠风,找到藏宝处所就更无从谈起,看来还得主动出击了。

“楼主,寂坛主求见。”听到七寂求见,漠风的心还是禁不住颤了一下,平静的心湖又荡起了涟漪,他已经强迫自己不想起她了,他已经克制自己不往她的寝室走去,她还来干什么?

“不见——”从漠风嘴里吐出的话又冷又硬,带着凛冽的寒风,刮得进来通报的守卫手脚都微微疼痛。

“是——”守卫听到漠风这样说,忙头也不抬就匆忙出去。

“寂——寂坛主——”守卫本来就怕漠风,但没想到还没有走出门七寂已经俏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以为突然,吓了他一大跳,今日的七寂穿着一袭藕色衣裙,那玲珑的身段,那盈盈秋波,让守卫咽了一口水。

“你先下去一一”漠风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风暴,让这个年轻的守卫心惊胆战,忙走了出去。

“你的胆子还真越来越大,谁允许你进来了?不是看在天寐的份上,我早一掌劈死你。“漠风声如寒霜,眸如锋刃,直直朝七寂射来,七寂仰着头,大着胆子迎着他的目光,只那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刀劈成几大块,火辣辣的痛。

漠风朝七寂靠近了一步,身上的散发出的杀气充盈着整间寝室,他发怒的时候,就算天寐也不敢与他对视,但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还敢如此大胆地瞪着他,目光还充满挑衅,她难道就不怕他真的——

“我就站在这里,如果你要一掌劈死我,你尽管来。”七寂说完,竟然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那粉色小嘴竟然还微微勾起,带着一抹浅浅的笑,似乎在嘲笑漠风不敢动手。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下手——”漠风靠前一步,将手高高扬起,那俊美的脸已经变得阴森吓人。

“你下手吧,我等着,反正天天想你而不得见,我活得也累。”七寂一动不动,脸上竟浮起一抹凄凉的笑,听到她那一句想而不得见,漠风的心似乎被什么锐器狠狠戳了一下,他何尝不是如此?

“闭嘴——”漠风手一扬,所有力气积蓄在掌心,这一掌如果拍下去,七寂不吐血身亡,起码也重伤倒地,一年半载起不来,七寂闭着眼睛,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已经喷薄在她的脸上,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出奇的平静,漠风的手晃了几下,有好几次就快拍下去,但却停了下来,因为手抖得他的心都颤了。

“你走吧,我今日放过你,只因为你是天寐喜欢的女人,你好好记住你的身份,以后如果再敢擅闯我的寝室,杀无赦——你听清楚了没?”漠风很费劲地把这句话说完,他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全都耗光了,好想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本来就是一个无情凉薄之人,我对你早没任何奢望,说真的现在想想,你真的没有一样及得上天寐,今日我来主要是告诉你,我以后会一心一意对待天寐,以前我说的话你当我没有说过,以后我不会说第二次。”

“但我是逐月楼的坛主,我希望楼主不要将我晾在一边,让我空有坛主之名,但无坛主之实。”七寂睁开眼睛,坦然地面对漠风,那眸子清透得涤荡人心,但又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漠风听到她的话,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既又如释重担的轻松,但更多的是失落与惆怅,她说对他已经没有奢望,她说他没有一样及得上天寐,她说她以后会一心一意天寐,她说她以后不会再说想他,这些不是他所希望的吗?但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难受?

“坛主的职位对你就那么重要?”漠风放缓了声音,但寝室里面的空气依然压抑得让人心慌。

“这个职位对我很重要,我不想别人认为我今日坐上这个位置是靠天寐,最重要的是他是副楼主,如果我太弱,我怕我配不上他,我只有让自己变强,以后才能并肩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经历风雨。”七寂说这话的时候,小脸绷得紧紧的,说不出的严肃认真。

一起并肩作战,一起经历风雨?漠风在心中轻喃着这句,他想起了沙漠之行,那黑压压的狼群,那让人惊悚的流沙,他还想起在海岛之上,两人背靠着背,血湿夹背的一幕,曾经她也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并肩作战,曾经他们同住一个寝室,他静静看着她到天亮,如今站在她身边的人已经不是他,看着她熟睡,帮了拉下被子的人也不再是他了,漠风的心一寸一寸地痛,似乎被刀子一刀一刀剜着!,

“很好,你能早点这样想,又怎会受这种皮肉之苦?”漠风禁不住朝她脖子瞥去,她的脖子洁白如昔,那刀痕早已经消失不见,不留一丝痕迹,就像他一样,不会再在她心里留下任何印记。

“不受点皮肉之苦又怎会死心?不痛过怎知道谁对我最好?前段时间小寂逾越了,在这里向楼主赔过不是,日后小寂会做好一个坛主的本分,楼主有什么任务尽管交给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

看到漠风整个人缓和下来,七寂的声音也带着轻松,面对着这快顽石,她不得不改变策略,以退为进了,只要他放松警惕,不处处防范她,她才有机会上逐月楼,找出藏宝所在。

漠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但心却越来越不是滋味,七寂越洒脱,他就越放不开,他甚至有点想骂她意志怎么那么薄弱,竟然受一点点挫折,就放弃他了?但这话他如何说得出口?

“很好,我漠风绝对不会埋没任何一匹千里马,逐月楼的职位都是能者居之,今日寂坛主既然能放弃执念,我岂会不给机会,从今日之后,一切和以前一样,我也希望日后你能与天寐共进退,你可还有话对我说?”

漠风静静地看着七寂,轻轻呼吸着来自她身体独有的清香,竟又微微有点醉意,他突然很想听她说话,他很想她还有话对他说。

“没了,谢楼主,小寂不打扰了。”听到七寂寞如此恭谨疏离的话,漠风的心实在是难受,她变得也太快了吧,那头刚说想他,这头已经对他无话可说,更可恶的是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冷漠,漠风看到她离开时那轻快的脚步,心中竟说不出的怒,道不出的怨,他好想狠狠地将将她拽回来,质问她为何变心得如此快?质问她为何可以那么洒脱,一下子将他放下?

但即使漠风心中波涛翻滚,巨狼滔天,他脸上依然冷漠冰冷,只是细看他那双深邃的眸子还是带上了情绪,有恼怒也有不舍,但更多是丝丝缕缕的疼痛苦楚。

今夜对于漠风,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煎熬相伴,痛楚不离。

卷一 清歌 074:大婚

自这次见面之后,漠风果然不再将七寂晾在一旁,逐月楼的事务也不避讳她,让她参与进来,例如培养新人,加强守卫,甚至是关于巨狼的下落,司马宸的动静,漠风都对七寂没有隐瞒。

漠风的很多任务也是通过七寂去传达,所以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七寂也说到做到,在漠风面前本本分分,连眼神也透着恭敬,她越是这样,漠风就越憋得难受。

借着去找漠风的机会,七寂不动声色地观察漠风的寝室,甚至有时有意无意得用手触摸,但这一切做的隐蔽而小心翼翼,因为她面对的是警惕性极高的漠风,他那双如苍鹰一般的利眼总让她心寒。

“启禀楼主,坛中兄弟各安其职,前段时间有一个对楼中女子动手动脚,我已经处罚了。”看到七寂恭恭敬敬的样子,漠风说不出的失落,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嗯,很好,这段时间你管辖的兄弟武功进展怎样?有没有发现坛中有表现突出的人?”漠风冷冷地问,他们每次见面就只谈楼中的事情,闲话半句都不说,七寂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忙碌了,不知道是为了迫切找到逐月楼的藏宝之地,还是刻意躲避天寐?

“小寂,你现在很忙?”七寂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夜深,但打开门,却发现天寐悠然自得地躺在她的床上。

“是呀,这段时间比较忙,我在教导楼中兄弟武功,他们进步都很大。”七寂笑着说,虽然七寂觉得自己已经笑得有点夸张,但天寐还是觉得她笑得很勉强,那笑容像是硬生生地挤上去,而不是发自内心。

“累不?”天寐柔情问,故意忽略她那勉强的笑容,强压心头的难受。

“不累。”七寂温顺地走到天寐的身边,但整个人却显得局促不安。

“想我不?”天寐将她拽到怀中,轻声问道,那喃喃细语让一室旖旎。

“想。”七寂没有抵抗,任由天寐将她楼在怀中。

“我今晚不走了。”天寐的话貌似漫不经心,但字字句句却透着坚定,他话音刚落,能明显感觉怀中的人儿身休猛地一僵,她是害羞,还是不愿意?

“莫非小寂不愿意?”天寐的声音依然带着柔情,那温热的气息吹到七寂的耳朵,痒痒的。

“我当然愿意,只是你不是说娶了我之后才——”虽然七寂嘴里说着愿意,虽然她脸上带着笑容,但天寐还是感到她眸子深处的抗拒,心总是抑制不住发冷。

“我似乎等不及了,我今晚想在这里过夜,清风居那边太冷清了。”自从漠风将清风居的侍婢、歌姬带走之后,清风居很久没热闹过了,七寂搬回这边之后,长夜漫漫,天寐觉得特别难熬。

“小寂,好不好?”天寐的声音轻柔缓慢带着蛊惑,很容易让人沉迷进去,他柔情似水地看着七寂,那如海般的深情让七寂有窒息的感觉,以前天寐身边从不缺女人,但很多时候一夜缠绵之后,他没留下什么印象,更不用说为一个女子牵肠挂肚,患得患失,但如今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个丫头并不属于他,这样一想,天寐就心慌。

天寐心慌,漠风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恢复了七寂的实权,七寂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漠风不知道自己是为她当日那番话打动,亦或是自己的私心作祟?他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天寐,竟然对他的女人产生了这种脏脏的想法。

长夜漫漫,月色凄迷,漠风竟再次失眠,走出房门,一阵凉风将他仅有的一丝睡意吹得无影无踪,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七寂的寝室前,她的寝室竟然还亮着灯,她今夜也睡不着吗?

突然一把熟悉的笑声从寝室飘出来,漠风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这么晚了天寐竟然还在?漠风转身快步离开,他离开的瞬间,寝室的灯突然吹熄,夜显得更加静谧黑暗,漠风静静伫立石级旁边,但他站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天寐并没有出来,心又开始抽痛。

这一晚七寂辗转反侧,睡得极其不安稳,她并不是怕天寐会在她熟睡的时候爬上她的床,她总觉得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这让她很不习惯。

“你以后还是回清风居睡吧。”第二天,当天寐睁开眼睛的时候,七寂对他说,这女人用不用一大早就说这么扫兴的话吧。

“为什么?”天寐懒懒地赖在地上,一双眼睛却带着勾人魂魄的狐媚劲,至少七寂是这样觉得。

“地板又冷又硬,睡着不舒服。”七寂一脸关心地说。

“又冷又硬吗?我觉得睡得很舒服,我昨晚还睡了一个美梦呢?梦中小寂你一身凤冠霞帔地嫁给我,然后就是梦到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天寐一边说,一边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笑,似乎还在回味那销魂蚀骨的一刻,七寂又羞又恼,但又似乎没有怒的理由,这地板睡得舒不舒服她不清楚?

“你在这里我睡不着?”七寂淡淡地说。

“现在我睡地,你睡床,离得那么远,你都睡不着,日后你我同床共寝,你岂不是夜夜无眠?要不你提前适应一下?”天寐依然笑如春风,那句提前适应带着请求,也带着引诱。

“我不喜欢这样,我怕逐月楼的人笑话,等你娶了我,名正言顺,我自然不会忐忑得睡不着觉。”七寂的头微微低垂,似乎带着一抹羞意。

“那小寂什么时候肯嫁呢?我好送上聘礼,布置新房,把我的小寂娶过来,免得夜夜受着相思之苦。”天寐站起来,朝七寂走去。

“再过三个月,就是我的生辰,如果你到时还愿意娶,我带你回去见我的爹娘,可好?但如果我爹娘看不上你,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天寐听到七寂这句话,嘴角大大的勾起,露出一抹幸福得让人妒忌的笑容。

“你娘喜欢什么?你爹呢?你呢?喜欢什么?”天寐欢喜得有点语无伦次,明明感觉她离他那么遥远,但她听了她今日的许诺,天寐觉得离她又是那么近,原来这丫头心里真的是有他,兴许是生性冷淡,让人感觉若即若离罢了。

“我娘喜欢丝绸首饰,我爹喜欢名茶名酒,古玩珍宝,而我就喜欢你,别的东西不需要。”听到七寂这句我就喜欢你,天寐完全体会到心花怒放是什么感觉。

“要不你写信回去问问你爹娘,我好去准备,毕竟大婚是人生大事,不能草率,要不你爹娘说我不够诚意,不肯将宝贝女儿嫁与我为妻怎么办?”天寐此刻连眉眼都带着笑,可见他的心情有多好。

“嗯,我会好好列一张长长的清单给你,灭了黑风寨,剿除巨狼帮,我可几乎没命,论功劳我最大,但那一箱箱珠宝金条还没看两眼,就不知道被漠风藏到哪去了?”七寂的声音带着不甘,引得天寐想发笑,她果然还孩子气得很。

“我天寐的女人可不许这么小气,东西都到了别人的口袋,还念念不忘?只要你列出来的东西逐月楼有,我都能找给你,我只要说是娶妻的聘礼,我相信多贵重,漠风也不会眨一下眼。”天寐眉眼都笑弯了。

“聘礼我自会准备,只多不少,但我小寂有什么嫁妆,要不我也列一张长长的清单好不好?”天寐因为心情好,恢复本性,开始逗弄起七寂来。

“嗯,你聘礼丰厚,我的嫁妆自然不会失礼你,我顺便多带十几个天姿国色的陪嫁丫鬟,都给你做妾可好?这嫁妆够分量了吧。”天寐听到七寂这话,哑言失笑,这女人还真会替夫君着想,但他估计无福消受了。

因为心情激动,天寐赖在七寂的寝室很久才离开,离开之时满脸春风,那满满的幸福充盈胸间,就快要溢出来,七寂本来是权宜之计,找一个借口拖三个月,但看到天寐幸福甜蜜的笑脸,七寂心中却越来越不安,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练武,但还是心神不宁,只得走出去散散心。

“恭喜寂坛主。”

“贺喜寂坛主。”

“祝贺寂坛主与副楼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七寂一走出去寝室,这样恭贺的声音迎面而来,直灌耳朵,才短短一个时辰,竟然整个逐月楼都知道她三个月之后就要与天寐成亲的事,这男人不是逢人就说吧?七寂烦不过,逃难一般躲回了自己的寝室,知道关上门好一会,那嗡嗡的声音还在耳畔盘旋。

回到寝室,七寂静下心练了一会武功,就开始写聘礼的清单,她把她所知道宝物全都列在里面,足足写了一个下午,写得手都软了,这样天寐必须花长时间去寻找这些珠宝,她就不信找不到藏宝的确切地址。

“坛主,徐堂主求见,说要亲自向坛主你道贺。”七寂在外面带回的那个女孩叫小翠,她脆生生的声音让七寂的心为之一紧,因为教主的任务,她似乎还没有完成,不但漠风没对她俯首称臣,还当她是仇人一般,几次要将她置之死地,就连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情谊也如磐石一般牢固无比,七寂虽然内心不安,但依然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见过寂坛主,徐虎特来贺喜。”徐虎走近七寂的时候,小翠走到了路口处,帮他们看风。

“徐虎,有什么事?”七寂也不敢他多说,压下声音问道。

“你要嫁给副楼主?你的任务完成得怎样?”

“嫁给副楼主只是权宜之计,只为了他更信任我,从他身上套出更多的东西罢了,但漠风不近女色,对他我实在无计可施,漠风与天寐两人彼此信任,情谊深厚,如果漠风对我不动心,要两人反目成仇不是一件易事,七寂可能有负教主重托,他日回到星月教,任由教主处罚,烦请转告教主。”七寂的嘴巴几乎没动,但声音却能清晰地传至徐虎的耳朵里。

“逐月楼的地形、机关你掌握了多少?”徐虎大声说着道喜的门面话,但却压低声音与七寂秘密交谈。

“逐月楼的机关分布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我已经绘制成图,我会找机会让小翠转交给你,但如何控制这些机关,我暂时还摸不清楚,关于藏宝的地点,我已经叫天寐去准备聘礼,这些日子他肯定都出入逐月楼的藏宝处所,你只要派人多留意,一点有所发现”

“嗯,徐虎知道,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教主,这是你的解药,只有半年的分量,教主要我转交,有什么任务,我会让小翠联系你。”徐虎说完手里拿着两粒黝黑的药丸,神不知鬼不觉地递给了七寂,七寂接过,小心翼翼地藏好。

“属下不打扰寂坛主了,就此告退。”徐虎把药交给七寂之后,不再此逗留,七寂回到寝室,将药丸拿出来,观察了好一会,确定是平时所吃的药丸才敢下咽,药入口腥苦,一会全身燥热,一柱烟的时间才恢复如常。

晚上天寐过来,七寂把长长的聘礼单交给了天寐,天寐细细看着,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浓。

“你如果嫌多还可以减少那么一两件。”七寂看到天寐一直笑不说话,以为他是在嫌多。

“就这些?”天寐笑着将七寂拦腰抱起,七寂开的清单不可谓不长,珍贵的东西不多,但要命的全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不花十几个日夜就别想找齐。

“嗯,其实还写了一张,如果你不嫌多,我也不介意。”七寂说完又递了一张过去,天寐拿过又细细地看了一番,脸上依然漾着幸福的笑,这一刻七寂的心,真的被他明媚的笑容刺痛了。

“聘礼我会足额准备好,你的嫁妆可也不能马虎,得照足我的吩咐去筹备。”天寐说完,递给七寂一张纸条,七寂有点好奇他想了什么,有点迫不及待地打开,长长的纸上只有几个力透纸背的字:“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小寂。”

七寂看着这几个字,拿着纸的手禁不住颤了一下,这个嫁妆似乎她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当天寐满脸甜蜜地拿着那张聘礼清单离开,七寂的心着实抽搐了一下,她马上闭上眼睛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这女人是不是有问题?要得全是这些簪、钗、步摇、发钿、梳蓖、镯子等细小得不能细小的东西,还要什么形状都现定了,找得全,你我都满头白发了。”漠风找得头晕脑胀,直想骂人。

“为了我的幸福,你就少说几句,多留点力气继续找。”天寐整整找了一个下午,毫无倦意,似乎越找越精神,嘴角一直带着一抹幸福的笑。

“你从昨晚就笑到今天,你能不能换一个表情?你嘴角不抽搐,我也看腻了。”漠风一边找一边没好气地说。

“你羡慕就找一个,别在这里冷嘲热讽。”天寐一边找,一边笑着回驳漠风一句,漠风何止是羡慕,自听到他们三月后成亲,他的心就绞成了一团,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明明身上没有伤,但却每寸肌肤都在痛,但此刻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痛苦之色,有的只是淡淡的笑。

“你现在就得叫人着手帮她弄多几身新衣裙,你别指望那武痴会自己准备,最好凤冠霞帔,胭脂水粉,你都帮她准备好。”滇风漫不经心地说着,天寐发现漠风虽然嘴里骂得凶,但找起东西却比他更加专注。

“这把剑估计她也喜欢,送她吧。”

“这个也不错,适合她娘。”

“他爹收藏字画,这幅画是大才子乐忧子的真迹,你拿去讨好一下他人家吧。”漠风一边找一边说,他的眼光独到,拿出来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果然好兄弟,漠风你日后看上哪个女人,不懂得讨她欢心,我必定倾囊相授。”天寐感激地拍了一下漠风的肩膀。

“少来,只有看上我漠风的女人,没有我漠风看上的女人,你的绝学还是留着自用。”两人眼睛与手忙碌着,就连嘴巴也没有闲着。

自从七寂将聘礼单给了天寐之后,不但天寐出现在她眼前的时间越来越少,就连漠风也没有找过她,七寂的日子又闲下来,逐月楼的丫鬟们整天围着她转,替她量身,问她喜欢的颜色,衣料,似乎整个逐月楼的人都在为他们的大婚做准备,人人脸上都带着喜庆,看到此情此景,七寂的心更不是滋味。

“冰堂主,这段时间副楼主都一大早上逐月楼,深夜才回清风居,藏宝图应该在漠风寝室屋后的梅林,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机关开启,等他们将聘礼找齐,麻烦冰堂主想办法将漠风引走,我上去查探。”徐虎低声说着。

“嗯。”七寂淡淡地应允。

“现在计划有变,我们对逐月楼的地形已经掌握得差不多,我们攻打逐月楼定在你与副楼主天寐大婚之日,当日办喜事,警惕性一定降低,是最好的时机,我们会找机会在酒水下毒,务必将逐月楼一举铲除。”徐虎的话,让七寂的心无端一沉,要来的还是来了,要杀的也还是要杀。

“这药粉无色无味,喝了一段时间武功尽失,全身绵软无力,你偷偷放在你们喝的合卺酒里面,如果当时还没查出藏宝的地点,留天寐一命,如果藏宝地点已经找到,杀——”

徐虎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眼神透着残酷与阴寒,像极一头嗜血的饿狼,七寂的心禁不住猛地一跳,接过药粉的手也微微的颤抖。

卷一清歌075:心荡神驰

徐虎走了很久,七寂拿着药粉的手还是滚烫滚烫的,那小小的一包粉末似乎有千斤重,压得她就快喘不过起来,就连心也开始颤抖开来。

这些年自己又不是没杀过人,穷凶极点恶的魔鬼,手无寸铁的书生,软弱可欺的妇孺,甚至是在那暗无天日的新生营与杀戮营,她杀的几乎都是以她一样年纪的孩子,双手早沾满鲜血,何惧再增加一些?更腥臭几分?

七寂一边将药粉藏好,一边努力对自己说,这次与以前杀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以前杀的人大部分是素未谋面,又或者短暂的相处,而天寐他们与她待的时间长一点罢了,她只是一名杀手,不能有感情,不能心软,七寂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希望那紊乱纷杂的心能平静下来。

虽然漠风对她差点,但天寐对她极好,要毒杀他,她的心——

“冰堂主,你不是假戏真做心软了吧。”一旁的小翠将七寂的忐忑不安,尽收眼底,瞧向七寂的眼神略微带着点不屑,七寂听到这话,猛地一惊,她失态了,内心的挣扎竟然明显得让一个局外人都看出了。

“放肆——什么时候敢管到头上了?你再敢哼一句,你信不信我立刻送你见阎王!”七寂的声音阴冷得如地狱刮过来的风,让小翠心神俱冷,只见寒光一闪,七寂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小翠的反应是何等的敏锐,七寂的手一动,她已经拔剑抵挡。

这一年多的磨砺,让小翠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平日看起来娇柔的少女拔剑的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那种死亡的恐惧是那样鲜明地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冰堂主饶命,属下不敢了。”当七寂的剑抵住小翠的咽喉,一点点划破她的皮肉,小翠禁不住全身颤抖,死亡的感觉原来如此真实,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的武功怎会如此高,她甚至没有做她对手的资格。

“你不要忘记,我是冰堂堂主,杀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不是看你混进来不容易的份上,你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七寂此时全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层寒霜,只稍稍走近,就感到一股寒风直灌而入,刮得皮肤火辣辣的痛。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小翠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虽然传言冰堂堂主不苟言笑,杀人不眨眼,在星月教就连副教主也黎万山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但相处一段时间,小翠却发现她只不过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娇柔得不堪风一吹,小翠以为传言失实,这个冰堂主只不过是靠出卖色相杀人,所以言行就带着轻视,想不到——

“你这样张狂的样子,即使我不杀你,你在教中也活不了多少时日,日后再敢出言不逊,别怪我冷面无情。”七寂一身煞气,压迫的小翠呼吸不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乖巧的女子的眼神怎可以如此冷漠凶残,她只往自己这样瞧一眼,就感觉身上的皮肉被她剜去一大块一般。

天寐不来,漠风不烦,七寂夜以继日地练武,直到每次都虚脱在地,她才作罢,她这段时间的心都在抖,不知道是恐慌阴谋败露,还是恐慌要亲手杀了天寐?

“怎么这段时间更显得清瘦了?”每天早上,天寐都会跑来瞧上她一眼,不知道天寐是不是没有睡好,眼眶黑黑的,但依然神采奕奕,满脸都是幸福的笑,耀眼得让七寂不敢逼视,每次这个时候,七寂的罪恶感就越来越浓烈。

“可能是紧张,这段时间没有睡好。”七寂淡淡地说,掩饰心头那抹愧疚与不安。

“傻瓜,有什么好紧张,你又不是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小姐,连自己夫君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何况我既然娶了你,此生定不负你,你好好养身子,做我天寐最漂亮的新娘子。”天寐以为七寂是害怕所托非人,柔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慰着她,但他不知道他越是温柔,七寂的心越是难受。

“好了,你再睡一会,我明日再来看你,别多想,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天寐说完轻轻松开手,温柔地帮七寂盖好被子才离开,离开的时候,嘴角飞扬。

天寐走后,七寂也毫无睡意,这段时间,天寐一大早就往漠风的寝室赶,每晚都很晚回来,他们这一举动都落在徐虎的眼中,这就让他们更确信这藏宝的地点在逐月楼上。

天寐早晚晚归整整持续了二十天,第二十一天的晚上,七寂回到寝室的时候,竟然发现他一脸倦容倒在床上熟睡,短短二十天,七寂发现不仅仅她瘦了,就连天寐也清减了不少,但纵是如此,他的脸上还是挂着醉人的笑,似乎正在发着一场异常甜美的梦。

七寂轻轻走了出去,她越来越害怕与天寐独对,心总像被一把火煎烤着,寝室门前除了几张石桌石椅,空荡荡的,如七寂此时的心。

七寂坐在长椅上,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腿里,她每次彷徨之时就会如此,躲在黑暗的角落,一个人静静地蜷缩到天亮,而今晚的淡淡的月色对她来说显得太过于光亮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