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这一次全都要多亏你!谁会知道,让天下闻风丧胆的耶律寒最致命的弱点,竟会是一个女人!哈哈,他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注定成不了大事!”西平王大笑。

“父王过奖。”李元昊优雅地额首,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耶律寒,无论曾经你有多厉害,到现在,一样要死在我手里!

西平王高兴过头,喝了一些酒,满面红光地摇晃过来:“元昊,你带回的德锦公主,果然不是不是凡人,怪不得能让耶律寒如此着迷,她,确实让人着迷。”

李元昊心里一紧,蓦地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

“哈哈哈。”西平王一阵大笑,“元昊!耶律寒的女人,我要!我给你牛羊各一百,交换她,如何?”

他的脸色很苍白,但极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父王,德锦公主事的,先等利用她杀耶律寒之后再做打算吧,否则,可要坏了大事。”

“元昊说的是,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她迟早是我的人!”西平王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只是,在这之前,你可不能动她,呵呵,元昊,你不能和父王争。”

“父王的东西,儿子怎么会去抢。”心里提上来一口气,又压下,借旅途劳顿为由,早早回去了。

第三十八章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

出宴会大厅,野利遇岐就跟上来:“王子!”

“何事?”他停下来,神情颇为不悦。

刚才在里面的事情,野利遇岐也看得明明白白,他只是担心一些事情:“还请王以大局为重,德锦公主,只是一个女人。”

他唇瓣苍白,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起,关节泛白:“我明白。”

野利遇岐还是不放心,毕竟,自从王子辽国做人质一年,见了北院大王的德王妃开始,就念念不忘,自己心里很明白,元昊这么积极想要攻打大宋,打败耶律寒,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位德锦公主“王子…”

“是我先遇见她的…”李元昊的声音有些激动,透着一阵一阵颤抖,“我比任何都先遇见她,在耶律寒之前,在父王之前,可她…为何不能是我的?”

野利遇岐只能无奈地叹息,这种事情,有几个人能得明白呢?

“王子要的是天下,还是德锦公主呢?”

“想要天下,但更想要她…”

“王子!”野利遇岐惊恐地喊出来,“您这句话得完全不对!得到天下不是您的梦想吗?为了女就想放弃,值得吗?”

“你不会明白!”李元昊摇着头,一步一步后退,“你不明白的…”

野利遇岐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感觉一种沧桑的变幻,元昊王子,从小就坎坷多舛,德锦公主,是他第一次付出真心喜爱的人,说要放下,怎么可能?

他们之间相差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很多很多东西是无法超越的。

“若真是那么喜欢她,王子又何苦在她身上种下离魂术呢?”野利遇岐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出来,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果然,这句话让他浑身一震,如同被雷劈中一般。

“你爱她,只是一个借口,或许,你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她。”

而他的目光转向野利遇岐,有些迷惑。

“您还小,可是德锦公主,已经大了您很多,她和王爷,比和您要适合。”

“胡说!”他厉声喝止,手指着从小看着长大的朋友加长辈,“野利遇岐,我敬你如兄,可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野利遇岐淡淡地微笑:“那遇岐告退了。”

他没有理会,自己拂袖而去。

笑话?难道自己还没有一个外人了解自己吗?谁规定了爱一个人就要为她放弃一切?

他当时就那样偏激地想,可是后来他遇上了她,才彻底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个地方对她完全陌生的,冰冷,凄清,就像当年和母亲住的冷宫一样,只是,冷宫里还有娘在,有香灵在。

这里什么都没有,

德锦郁闷地抬头望着窗户,希望能看到值得自己挂怀的东西,隐约中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可是到底失去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在想什么?”

李元昊走进来,看见发呆的她。

她转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冷。”

“冷的话,让我抱着你入睡?”他戏谑地笑起来,本来回到西夏,就不打算放过她的,可是父王的话,又让他打消所有想法了德锦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你几岁了?”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些诧异:“比你大!”

“真的?”她有些不相信,看着他的样子,是比较高大,那张脸也太过于英俊而看不出年龄,双眼中是少有的老练,他整个人,看起来是很大了,可是她觉得,他就说很小。

“当然!”他非常自负,“比你大很多!”

她弯起眼睛笑了,水汪汪的眼睛黑白分明,虽然知道她已经生过孩子,可是模样还是和十几岁的女孩一样,单纯明媚,眼神纯净。

他看到那个笑容之后很局促,像自己欠了她很多很多,或者自己的污浊在她面前容易暴露地淋漓尽致,他转过身,几乎是夺门逃走。

德锦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是怎么了?说的好好的,为何要跑掉呢?

可好似她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很兴奋,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整个脑袋里翻覆只能想起一个人——李元昊。

契丹和西夏之间剑拔弩张,很快一场不可避免的大战就要爆发。

大宋的探子暗暗把情报传回去,金沙滩一役受到重创,此时大宋还没有过多能力能加入战争,只有坐山观虎斗。

只有六郎开始后悔当时没有把德锦救走,在他得知李元昊想利用她和耶律寒交战时,才追悔莫及。

虽然耶律寒是他们一家的仇人,但不表示,他们渴望复仇,就要把德锦牵扯进去。当年耶律寒已经利用过她一次,可他杨六郎,做不出这种事!

“六公子,是否该回禀告皇上?”老洪试探着问,他知道有德锦公主在这里,恐怕很难劝六郎回去。

果然,六郎道:“既然已经探明李元昊的目的,洪叔你便带上兄弟们先回去,我留下,随机应变。”

“我知道你肯定会这样做”老洪道,“公子万事小心。”这一次他没有多做劝说,六郎是牛脾气,再说,他留下,还可以得到进一步的消息。

第二天,老洪带着原班人马回大宋了。当晚,六郎潜进西平王府,森严的守卫让他错过许多消息,只是隐隐听王府里流传着一个消息:西平王李德明将要迎娶契丹北院大王的德王妃。

第三十九章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

德锦!

几个侍女走过去,悄悄议论着这件事,六郎脸色苍白,奈何他根本没办法靠近李元昊所住的院落。心急如焚,还是不得不退回去。

辽国大军驻扎于黄河北岸,与西夏守军隔河相对。

“西平王要迎娶本王的女人,咳咳…”耶律寒低头看着手里的卷宗,嘴角边带着淡淡的笑容,“既是本王的女子,岂是他能迎娶的。”

“大王。”韩德让从地图上抬起头,“西平王此举,正好证明了一点。”他阴险地笑了两声,“西平王父不和。”

“那韩大人的意思是?”耶律寒眯起双眼,俊美的面孔苍白无色。

“这一战,大王胜券在握!”

韩德让把一面红旗插在西夏境内的贺兰山上,耶律寒微微一笑。

入夜,一支契丹军队悄悄渡过黄河,正在睡梦中的西夏守军毫无觉察,第二天,西夏大军死伤过半,几位重要将领耳朵脑袋不翼而飞。消息传回西夏,西平王震怒!

“是怎么回事?战还没打就输了?”

“父王。”李元昊上前道,“辽军使诈,半夜派人进军营,杀死将领,在粮食里下毒,并且烧毁了粮草”。

“辽国军师是谁?”西平王明显地暴怒了,圆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韩德让!”那个曾经打得赵光义坐驴车落荒而逃的汉臣,“此人一向诡计多端,这一次他使出下毒的手段,让我们前锋军队大受打击,目的是就要打击我们的士气,父王,让我带兵前去!”

西平王思量再三,韩德让的名字在各国之间也传得十分响亮,这一次他和耶律寒一同出战,可见只许胜不许败。西夏挑衅在前,辽国一定会抓住这个借口,大举进攻西夏,西平王忽然没了把握:“元昊,咱们还是…”

“父王!”李元昊挺直背脊,望着高高在上的西平王,“您愿意一辈屈居在辽国之下吗?”

“自然是不愿的。”西平王勉为其难,这么多年西夏时而依附大宋,时而依附辽国,也没见不好…

“请让孩儿带兵出征!”李元昊再次请求。

“此事容后商议。”西平王摆摆手,自己先走了。

李元昊愤愤不满站在那里,野利遇岐道:“王子,听西平王的话,暂时休兵,辽国的两员猛将都在,我们的胜算,实在…”

“我准备这么久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吗?”他不服气,在辽国的人质生活,让他彻底痛恨契丹人,他费尽心机计划这一切,难道竟没有一点儿可用的吗?

“从长计议…”

“别说了!”李元昊打断他,“我会自己打算的。”

“王子回来了。!”

侍女的叫声引起德锦的注意,她坐在凉亭里,回过头正看见他从月洞门下走进来,那情景有点儿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某个人那样走进来,一身黑衣,从容地踏进她的生命里…

“在想什么?”李元昊已经走到她面前,看她愣愣出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德锦仰起脸笑着说:“没什么,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的脸色阴沉下去,像布满乌云的天空:“锦儿,无论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是吗?”

“当然。”她很笃定点头,无论什么,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她都会支持到底!

他高兴坐下来:“我们一起去,打败耶律寒。”

那个名字像烙铁一样灼痛了她的心,她抬着头,阳光炽烈,洒进眼睛里也刺得很疼:“为什么要打败他?”

他已经注意到她会有自己的想法,都是因为那二十多天喝了耶律寒血是缘故,否则她现在会是对他惟命是从的木偶。

“锦儿,打败他,是我的梦想。”

“是。”她喃喃地回应,把他的话奉为圣旨。

“哈哈,德锦公主,本王看你了!”

李元昊猛地抬起头,西平王的声音远远地就传来。

父王他…忍不住了吗?

“锦儿,不要说我在这里。”

德锦茫然地点头,他匆匆闪进内院。

西平王跨进来,笑容满面:“德锦公主,在王府里可住的习惯。”

警觉朝后退两步,不话,不认识这个!

“别害怕,我是这里的主人,你有什么需要,就派人来通知我。”西平王靠近几步,一双眼睛里闪着恶狼一样的光。

“你出去!”她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绷着脸瞪着他。

西平王呵呵一笑:“你很快就要嫁给我了。”

德锦睁大眼睛,他说的什么鬼话?她怎么会和他成亲呢?

“元昊答应了我,用牛羊一百和我交换,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下意识地瞥向后院,脑子里嗡嗡作响,元昊王子…竟然会卖了她?

“我不信!你滚出去!”她抽出腰间的软鞭,一鞭子抽下去,“滚出去!”

“哈哈哈。”西平王灵巧地闪到一边,党项人是游牧民族,作为首领的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区区一个女人,岂能伤得了他?“德锦公主,认命吧!你是我的人!”

“你是我的!”

脑海里有个霸道冷峻的声音响起,那个人也这样说过,语气里是绝对不容许反抗的强硬。

西平王结实的双臂拦腰抱起她,“别再挣扎,在这里谁也帮不了你!”

第四十章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

“元昊王子…”她本能朝内院的方向伸出了手,她知道那里的人能救她,一定能救她。

“父王!”

西平王停下来,阴冷地转过身,看着他出来的地方…内院?

李元昊大步走上来,行了一个礼:“父王,我们的交易…我不同意”

“元昊。”西平王看过里,但是手里仍旧抱着德锦,“再加牛羊一百,我要定她了!”

“他是孩儿的无价之宝。”他伸出手去,企图把德锦拉过来。德锦惊慌地挣脱,却被西平王抱得更紧了。

“元昊,你不是想打败耶律寒吗?你把她让给我,我就给你机会。”

李元昊的手僵在空气里。

梦想…他用五年时间酝酿的梦想,耶律寒,给他和整个西夏带耻辱的男人,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打败他,为了报复他!现在,只要他点一个头,他就可以把五年的酝酿付诸行动!

伸出手很艰难停留在空气里

德锦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水光。

西平王阴冷的眼神盯着他。

“王子…”德锦哽咽着呢喃了一声。

李元昊低下头,缓慢地,把手收了回去,握起拳头,指甲狠狠陷入掌心。

“孩儿…”他很艰难才掀动嘴唇,西平王露出满意的笑容,抱着德锦转身,他痴痴望着前方,德锦回头,用清澈的大眼睛盯着他。

那双眼太美丽太纯净,却又让人看不懂,迷茫的光,绝望的闪动着,像是祈求,也像是诀别。

日间的光从眼睛里消失,西平王宽厚的胸膛贴着她的脸,一股羊肉的腥臊味钻进鼻尖,她很用力才让自己忍住没有呕吐出来。

“寒…”她很轻声地念了一句,思绪万涌,她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刻,只想起这个人,只有这个人能救她,因为他说她的天神!

为什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在西夏?她的孩子呢?扁平腹似乎在说明了一个残忍可怕的事实!

西平王急不可耐地抱着她朝床铺走去,雄壮的身躯把她牢牢地固定住。

“德锦公主啊!”他看着那双眼,呵…多么美丽,胜过贺兰山上升起的明月。

德锦用力挣扎几下,却被他放在床上,“只要你成为我的人,就是对耶律寒最大的报复了!”

“为什么要报复他…”她爬起来,退缩到床角,头好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敲打着,“为什么?他犯什么错?”

“他太强大,所有太多希望毁灭他!”西平王凑上来,德锦脑里一片空白,呆呆地抬起眼睛看着他。

他一怔,那双清澈的眼睛不染半点儿尘埃,他如何下得了手我玷污?

“不好啦!地牢着火啦!”

外面一阵慌乱,叫喊声传了过来。

“犯人跑了,快救火!保护西平王和元昊王子!”

西平王猛地抽身离,地牢着火非同小可,里面关押是都是重要罪犯,对整个西夏王室造成极大的危害!若是让他们都跑了,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德锦看见他出去了,慌忙拿起自己的软鞭,趁着乱从院子里逃出去,王府里的人因为牢着火而乱做一团,她很小心躲避着逃出去,没人发现她。

她冲向后门,守卫都被大火吸引过了,她顺利地逃出去,一路狂奔,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前面有一片小树林,他们来的时候曾经在那里停留过一会儿,所以她格外有印象。那片林也算大,逃进我便不会害怕追来的人!

西平王府的地牢陷在一片炼狱般的火海中,火势冲天,把半边天空都染红了。

林子里的路弯弯曲曲,纵横交错,她毫无头绪地跑,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忽然,前方一团蠕动的人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团灰暗的,沾着血渍的影子,在一棵大树底下不安地动了一下,微微颤抖。

是个人!

德锦握紧软鞭,准备好大战一场,不管那是什么人,她不容许有人挡道!

缓缓靠近,那人听到响动,很艰难抬起头来。

那张布满伤痕的脸狰狞可怕,一整张脸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污血遍布,有的伤口还在流着血,说不出的诡异。他有一只眼睛泛着白色,已经瞎了,另一只眼角破裂,流着新鲜的血液,看样子,像是流着红色的泪水。

德锦被他地样子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一棵树上。

他缓慢站起来,身上穿着一件灰暗的布衣,又脏又烂,布衣遮掩下的身体高大结实,只是微微佝偻着,像个耄耋老人。

他朝她着走来,眼睛里闪着一种热切激烈的光,似乎有种强烈的感情急于诉说,可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别过来!”德锦挥出一鞭,鞭在空气爆破,一声闷响。

他的动作生生停住,目光充满了悲伤。

她…也认不出他来了吗?这么长时间是折磨,相信任何人,都无法辨认出他来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怪异的声音,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节。喉咙火烧一般的疼痛,身子晃了几下,半跪下去。

“你怎么了!”德锦急切地问,她看见这个人脚上拴着粗重的铁链,便断定他是西平王府中趁火灾逃出来的囚犯。可是她不敢上前去,在没有确定他是好是坏之前,她不敢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