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女儿落水,世子夫人急了,忙拉着对方起身就紧张道:“芫儿可有哪里不舒服,让母亲看看?好端端的怎么到池边去,多危险,你身边人是怎么伺候的?”说着就去撩对方衣袖。

沈嘉芫忙按住对方,摇头回道:“女儿什么事都没,您别紧张。”

闻者目光依旧怀疑,恨不得拉了对方进内室从头到脚检查番才好。可女儿显然不太想说这个,蔡氏亦不勉强,只好重新拉着对方落座,轻声抱怨道:“你姑姑真是的,既然要进宫,改日再接你过去就是,平白受了这番惊吓。”

“姑姑不曾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

世子夫人望着眼前少女的眸中就充满欣慰,由衷欣喜道:“芫儿如今真是懂事。”

沈嘉芫莞尔轻笑。

夜里的时候,沈嘉芫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居然见到了自己的前世,活生生地就伴在将军左右,两人亲密情浓时,突然看到梦里的慕婉朝着自己方向处露出抹诡异的笑容,跟着竟是从袖中掏出匕首就往将军胸前刺去。沈嘉芫大骇,喊着将军就提醒要他小心,可后者就是看到怀里女子手执匕首,却依旧不信自己的话。

沈嘉芫觉得奇怪,可还不等想明白的时候,梦里的慕婉却将匕首递给了将军,而后指着自己,轻言轻语地说道:“沛言,你看,那是沈延伯府里的六姑娘,就是她要杀我,你替我报仇,好不好?”

“不、不是我。”

望着熟悉的男子举着匕首朝自己而来,沈嘉芫不停摇头否认,可将军好似根本就听不见她的话,几步上前毫不留情的就捅向了自己。

而在她倒在血泊里意识模糊的时候,突然看到梦里的慕婉出现在将军身后,表情满是窃喜。继而,沈嘉芫看着她复抽出把匕首,拿在手中晃了晃,在自己慌乱焦急的目光下,从后狠狠的刺进了将军的后颈。鲜血模糊了沈嘉芫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梦中的慕婉欢快地冲不远处的笔挺身影跑去,似个邀功的孩子喃喃喊道:“沐阳哥哥,你看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

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军慢慢倒在了自己跟前,对方几乎迷离的时候还问着:“阿婉,你为何要杀我?”沈嘉芫想说她没有,想辩解说都是误会,可已经难再开口。

满身汗水的从床上惊醒,沈嘉芫没有大叫亦不曾惊动外面的侍女,撩起帐幔望着灯柱上的烛光,半晌才缓过劲来。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想起白日在安襄侯府里,安沐陪质问安沐阳时的话。他说自己前世的遗体被藏了起来,他说有个道士点破了自己无**回转世,沦为孤魂野鬼…他还说在寻找什么招魂的法子…沈嘉芫突然觉得头脑巨疼,难道还真能有死而复生的说法?

过去她是断不会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念想,可在亲自经历了重生到这具身体上后,她便觉得世间许是更离谱的事都可能发生。

梦里,前世的自己喊安沐阳为“沐阳哥哥…”

沈嘉芫徒然双眸露出惊惧,难道原主的魂魄有招一日还会附身到自己的遗体上?

不、不能那样!

安沐阳已经够狠毒的隐瞒了自己的死讯,让将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今后真的会利用那具身躯,再次去谋害赵沛言?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毁了她,只有毁了前世的遗体,那梦里的一切才不可能发生。沈嘉芫突然下了这个决心,她已顾不得原主的魂魄在哪,是否今后还真的可能回到这个世间,亦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失去寄主,脑海里只有那个强烈的想法,毁了慕婉的遗体!

然连和安沐阳关系那般亲密的安沐陪都不知道对方藏在了何处,沈嘉芫不由苦恼了起来。眼前却突然浮现出那些信件上的字眼,难道真的只有那条路?

第四十五章 怪异的梦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琴声诱人

第四十六章 琴声诱人

掀起帘子跨进暖阁,蔡妈妈望着亲自下针做衣的主子,表情顿了顿才走上前。

世子夫人全部的注意力皆在手中的宝蓝锦袍上,听到脚步并不抬头,目不转睛地问道:“怎么说?”

“似乎、没成。”

“昨儿瞧芫儿的反应,我就料到了。”

世子夫人神色淡淡,待收了线才将精心缝制的袍子展在眼前,笑着招呼对方上前,“瞧,做的可好?”

“夫人的针线必然是顶好的,不过这衣裳似乎大了些,三爷怕还穿不了吧?不少字”

“谁说是给鸿哥儿的?这天日日转暖,附哥儿也该添件春衫了。”世子夫人笑着将衣衫捧在身前,“那孩子白,穿这颜色就俊。”

蔡妈妈似有顾忌,忍不住劝道:“夫人,您待三表少爷如此特别,难免会引人多想。何况,这几个外甥里,你独给他做,不说落在旁人眼里,就是老夫人和姑太太知晓了,怕也…”

“妈妈,你别念了,我心里都有数。”

世子夫人将衣袍搁在案几上缓缓叠了起来,“我就是只对附哥儿好又如何?旁人怎么说不重要,婆婆和七妹妹能看到我对他的心思,这就足够。”似乎不愿多谈,转言问道:“在安襄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太清楚,不过三表少爷待咱们姑娘倒是极其维护。”

“维护好啊,就该维护。”

将叠好的衣裳递给对方,世子夫人吩咐道:“你亲自送到侯府去,还有,告诉附哥儿身边的…”眯着眼停顿了下才续道:“哥儿年纪大了,屋里该有个知冷暖的人,有些事得教着些。”

蔡妈妈听后即明白了主子意思,犹豫着问道:“夫人,这事不如先跟姑太太商量了,让她给安排?”

“你是明白我心思的,要让她知道了可还了得?”世子夫人突然厉色了起来,冷笑道:“事前是我太疏忽了,附哥儿年纪轻轻,是断然还不懂的。你将话传过去,她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见主子主意坚决,蔡妈妈只好颔首,“夫人放心,奴婢会交代的。”接过衣袍倒也不直接离开,吱唔着似费解地禀道:“对了,方才老奴回来的路上听着个事,关于六姑娘的。”

“什么?”世子夫人抬眸,提起了兴趣。

“姑娘在颐寿堂里陪着老夫人的时候,突然说想学弹琴,老夫人已经让人出去在城里选师傅去了。”

“芫儿要学琴?”

蔡妈妈亦觉得不可思议,纳闷地点头,回道:“是这样传的没错。”

闻者则顿了顿,摆手道:“让人将许妈妈唤来。”

没过多久,许妈妈就到了广盛楼,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心知昨日从侯府回来,世子夫人是必然要寻自己回话的。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垂首立在旁边,“夫人唤奴婢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姑娘昨儿出去,可有什么异样?”

“安二姑娘让人领了奴婢们退下,且先前夫人您…您不是交代奴婢们别跟着姑娘吗?”她们昨儿是真的就在和安家那些仆妇嗑瓜子话唠,直到有人来传话说该去二姑娘院外候着,见到主子出来这才回府。

“你倒是尽职。”

世子夫人语调不明,容上喜怒不显,话音落下,紧着复问道:“老夫人可寻了你去?”

“昨儿傍晚就已经去回过话了。”

“你怎么说的?”

这话,蔡妈妈拿捏不准眼前人的意思了,觑了眼对方才迟缓道:“按照夫人您先前的吩咐,据实答了,六姑娘昨儿和安二姑娘在一块儿,奴婢们得了令就没跟着。”

“嗯,这就是对了。老夫人和我都关心姑娘,若是给知晓你们伺候的不周到,惹得姑娘受了惊,看不发落了你们!”

“奴婢们谨遵夫人教诲。”

遣走了许妈妈,世子夫人转进内室,至墙角的红木大箱边上,蹲下身缓缓将它打开。里面均是男孩大小不一的衣裳、鞋子,和如拨浪鼓、木剑之类的东西,她的双眸渐渐湿润,取在手里摸着摸着就暗叹可惜。

可惜,他穿不到。

未出几日,沈嘉芫学琴的事就传遍了伯府,众人皆觉得稀奇,六姑娘过去最不爱诗书礼乐,如今倒是学人摆弄起那些风雅的东西来。原都以为她一时兴起,不过是几日新鲜,熟知竟坚持了月余,最后还是那教琴的师傅说,贵府姑娘天资聪颖,居然青出于蓝。

要知晓,沈老夫人既然有意要栽培孙女,请的必然是盛京有名的琴师。然短短数日,居然得如此高的评价,连带着先前轻视准备等着看笑话的人听后,皆纷纷惊诧。

老夫人欢喜异常,在亲自寻沈嘉芫听其琴声后,才当真相信。在众位夫人和姑娘的面前赞许不已,且说过去竟然浪费了光阴,还问谁家孩子能有这样的天赋?

沈嘉芫倒被说得颇不好意思,前世她原就擅琴,这初学是扮拙,后期加上师傅点拨,再融汇前世的技巧,想弹出一手好琴,自然不是难事。

老夫人说她谦虚,夜晚将事告知了沈延伯。后者闻之,顿了顿才道:“既然那孩子如今想学,便不要辜负了资质,好好培养吧。”

六姑娘原就得宠,如今才艺毕现,老夫人重点调教,瞬时眼红了后院姑娘。

沈嘉芫不曾刻意遮掩,世子夫人担心她太过劳累,在其来请安的时候心疼地握着对方双手,柔声道:“芫儿近来都瘦了,可不要太辛苦。”

“女儿做喜欢的事,不辛苦。”

望着乖巧又恬静的少女,世子夫人似乎已经记不起对方过去俏皮玩闹的模样了,抚着对方的青丝就道:“你祖母给你布置了好些功课,又是学棋又是女红,你过去都不沾的,多勉强你啊?”

沈嘉芫便无辜又迷茫地望着对方,似乎很不能理解对方想法,“怎么会呢?家里的姐妹过去不都是这样吗?”

“你可比她们矜贵。”

世子夫人的语气理所当然,复再道:“你别的姐妹,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今后寻个好夫家?娘的芫姐儿,不需要做那些。你若是喜欢,便选着玩玩,若是太累了,就别学了。放心,你祖母那里,母亲替你去说,相信她亦看不得你受委屈,舍不得怪罪的。”

似乎早已习惯了蔡氏这种话语,沈嘉芫倒也不再质疑或者反问,只是坚持道:“女儿过去日子过得太混,现在很多东西就要补起来,否则将来出去,岂非丢了您的颜面?”

闻者的笑容略有牵强,“芫儿真懂事。”

“懂事不好吗?

对上少女灵动乌黑的双瞳,世子夫人点头,喃喃应道:“好、自然是好的。”

是日,风和日丽,安沐阳和安沐附同至沈延伯府,才跟着引路的婢子跨进花园,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阵婉转动听的琴声。倒不是说这琴声有多诱人,偏是熟悉…且是无比的熟悉,安沐阳的身子顿时就停在了原地。

“大哥,怎么了?”

安沐阳的似乎没有听到对方的话,只是看着前方的婢女问道:“哪来的琴声?”

“回表少爷,是六姑娘在练习弹琴。”

“六表妹?”

没在意旁边人的错愕与反常,安沐附只是觉得新奇,听了会即道:“之前听母亲说表妹前阵子闭门学琴,没想到还真是小有所成,弹得可真好。”

安沐阳根本没听身旁人在说些什么,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琴声引去。他不管这曲子如何,就是好奇!过去在清华寺的后院,她总会抚琴,恰恰还就是如今的这曲,他曾出言问过,她却道随性而奏,尚未命名。

他一度以为,除了慕婉,不会再有人会这曲。

那么,沈嘉芫是怎么会的,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曲谱?

安沐阳提起脚下的步子,竟是不由自主地朝声源处走去。旁边安沐附见后,拉着他就道:“大哥,咱们还没去给外祖母请安呢。”虽说他亦想见见六表妹,然总不好直接就这样冒然过去吧?不少字

“我必须问问她!”

听到兄长语气坚定,似乎透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安沐附忆起上回他对表妹的伤害,哪里能放心对方单独过去,忙跟上了前。

可惜,曲终人散。

等两人近前的时候,琴声却突然停止,安沐阳的情绪出现了少有的失控,居然就近朝清涵院所在的位置走去。安沐附终于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拽着其胳膊就道:“大哥,你怎么了?就算觉得这曲子好听,也不必这样激动吧?不少字”

“你不懂。”

自从那日她在自己怀里断气后,安沐阳以为天地间,再也不会有慕婉的痕迹。

“咦,两位表哥怎么在这儿?”少女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转身,艳阳光下,少女青黛罗裙,半抱木琴,亭亭玉立地站着,容上笑容浅浅,竟有种难以道明的耀眼。

“方才的曲子,是你弹的?”

沈嘉芫颔首,轻快道:“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你从哪何处听来的,是什么曲子?”

安沐阳突然就上前拽起了对方的手腕,突来的动作似乎吓坏了少女,怀中木琴掉地,她似慌似俱的欲要后退,却被被人紧紧拽住。迎上对上聚紧的眸光,沈嘉芫启唇低答:“韶华错,叫韶华错!”

第四十六章 琴声诱人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安沐阳的情

第四十七章 安沐阳的情

四目相对,沈嘉芫没有错过对方眼中闪过的惊愕,她挣了挣手腕,若有余悸地低声唤道:“大表哥?”

安沐阳这才恍然回神,似触电般地忙放开少女,后退了两步恢复成平素温和清润的容色,作揖歉意道:“是我失礼,表妹莫要见怪。”

说实话,面对眼前这个从小就牢牢纠缠自己的女孩,安沐阳从未想过会发生现今的这种场景,他怎么会突然失了分寸而对她动起手脚?但这个时候,他的眼前、脑海不由自主地皆浮现出另个女子的嫣容,根本无暇顾及这等奇异的思维,立在原处细想着“韶华错”三个字,心里百感交集。

沈嘉芫莞尔示意无碍,继而蹲身从地上抱起木琴,亦不看身前发愣的男子,侧首同旁边的少年轻语道:“表哥们是才过府?”

“是啊,正准备去给外祖母请安呢。”

安沐附收回落在长兄身上的目光,视线重新投在清雅如兰的女孩身上,似喜似笑地接道:“许久不见表妹,近来可好?”

“都好,劳三表哥惦记着。”

若寻常闺秀的矜持,沈嘉芫没有直视对方,亦不曾注意到眼前人目光里的炙热。她抬手理了理发边的银丝流穗步摇,径自将怀中的木琴交与身后的香蕾,吩咐道:“清早祖母说要我午后过去趟,你先将琴带回去。”

听着她亦要去颐寿堂,安沐附忙积极的说顺道同行,沈嘉芫自不会拒绝。前踏上不久,安沐附便开始无话寻话,“现今*光明媚,风景如画,表妹方才的曲子,未免哀怨了些。”

“原是前几日无趣翻了杂纪,看到则故事,觉得配这曲子最好就弹了出来。”语气犹似沉重。

“哦,是什么故事?”

沈嘉芫跟在两人身后,总隔着段距离,前方的安沐附不时转头,安沐阳却好似对这等少男少女好奇八卦的言论并无多少兴趣。她余光淡淡暼过对方背影,转冲着安沐附露出抹俏皮的笑容,故作神秘道:“这事可不好说,回头祖母知晓我瞧那类书,又得说我不懂事。”

“你现在倒是不比过去爽快,要真担心怕被外祖母责怪,你就不会翻看了。”

安沐附对其的性子倒是了解几分,何况难得见面,难免想多说上几句。他是知道六表妹过去常阅那些有伤风雅的话本故事,从前亦没兴趣追问,今日许是听了那曲子,这好奇心便重了些,索性就将前方引路的婢子赶到了后面,跟着喊着“表妹”催促要听。

沈嘉芫似乎不太好意思拒绝,便吱唔着回道:“其实说了倒也不要紧,不过就是段故事罢了。”说着就压低了嗓音叙述道:“那书里讲的是对男女,青梅竹马自幼婚约为盟,男子苦读诗书一朝高中,却背弃了过去承诺。女子前去寻他,不巧被另个达官贵人给相中,男子知晓后,为了前程便哄骗了其未婚妻,让她嫁给了那个贵人。”

“啊,后来呢?”

十三岁的男女,恰是对感情懵懂好奇的期间,乍听这种故事,倒是也极有兴趣。原先听到说是讲对“男女”,安沐附还真以为又是过去那些粗俗鄙陋的坊间话本,可知晓是名正言顺未婚男女后,便重新整塑了心境,好奇着到底是负心汉还是忠贞女的故事。

他情绪略有激动,问话后还抱怨道:“那个男子怎能为功名而出卖未婚妻?”

“后来,后来女子便死了。”

沈嘉芫的声音很轻,话音落下明显看到本已放慢脚速的安沐阳后背轻颤了下。

安沐附听了前事方被勾起好奇心,以为后面还有大把的故事,突然听到说女子死了,兴致正起时中断,惊诧地就反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左右难为,就死了。”

“左右难为?难道是她过去的未婚夫逼了她什么?”

安沐附这个时候早已走到了沈嘉芫身旁,追问着道:“那他未婚夫呢,后来怎么样了,平步青云?”

沈嘉芫便面露哀戚,叹息道:“女子重情,虽知被其利用却甘愿为他牺牲,谁知男子越发过分,不单是为自己富贵,还眼红着贵人地位,欲要取而代之,逼其背叛丈夫。后来,女子受不住那份折磨,就自我了断了。”

安沐阳面朝前方的脸色已然僵硬,脚下重如千金,竟是难以抬脚。依稀间,又听得身后少女感慨的声音传来,“其实,男子亦称不上如何寡情的,他原是想着等万事皆善后,便将那女子接回来共享富贵的。熟知对方没有了解其苦心,竟然做了傻事,他后悔着生前没有将心意表明,就秘密将女子的身后事给办了,写的却是他的妻子。”

“这,这是场误会?男子对那女子有情?”安沐附错愕,似乎恨不能理解故事中那名男子的想法,不可思议道:“他若是真心喜欢那名女子,怎能将她送给别人?”

“三表哥莫要激动,就是则故事罢了。”

沈嘉芫面色无恙,神情依旧平静,“我就是觉得可惜了些,活着的时候没能知晓那份感情,死后再是懊悔痴心,亦不好补救。”

“表妹你就是天真了些,故事后面肯定是假的。说不准是那男子得了势,念起旧人时觉得心有愧疚,就故意露出情深似海的模样。”安沐附已经激动起来,出言责怪道:“那女子等着他高中,想着跟他共结连理,大好的年华都给了他,最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她亦是死心眼,既然嫁了人,便是丈夫对她不好,哪还能和过去的未婚夫有所瓜葛?”

“那贵人,对她是极好的。”

“这就更不应该了!你说她放着好好安逸的日子不过,去管男子的前程做什么?”安沐附是个直性子,说了番男子就论起女子的痴傻,最后还摇头可惜道:“还是那男子无心,人活着的时候没珍惜,死后倒是悼念了起来?我看就是真的万事皆成,他那样重名利的人,哪里还可能不顾世俗眼光,将有夫之妇的女子留在身边?”

“是啊,我亦这般想的。”

沈嘉芫说着,并不刻意望着哪里,就是轻轻地叹息,“所以说,错付了韶华。”

这个时候,本还慢慢前行的安沐阳已经完全止住了步子,转身就盯着身后的少女,十分认真的探究目光,隐约地还似杂着股怒意,却被遮掩的很好,并未发作。依旧是从前那张青涩娇嫩的脸颊,依旧是过去的声调,怎么总觉得就是不太一样了呢?

或许,她是有意的吧?

似乎被最厌恶的人窥探了心事,安沐阳的目光越变锋利,启唇却风轻云淡道:“表妹这故事,说的倒是细致。”

“大表哥怎么了?”沈嘉芫满脸不知所谓,依旧无辜地说道:“府里人都知道我爱看那些坊间故事,再说从古至今卖妻求荣的例子多了去,现不过是个未婚妻,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表哥这样看着我,好似是不太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啊?”

她说着,表情竟然十分释然轻快,往前踱步而行,亦不转身看他,只是呆呆地问道:“不过,大表哥是不信真有其事,还是和三表哥一样,不相信那男子有过真情?话说,要真有感情能做到那个份上,的确非常人可比啊。”

这话褒中含贬,竟让安沐阳听后,心头产生股浓浓的讽刺。

忆起那日在乐韵斋内看到的信件,沈嘉芫都觉得难以置信,那竟都是类似他心声语录的内容。从前这个在自己眼前沉默寡言的安世子,这个自己信赖无比却总是不露情绪的未婚夫,在那些永远不会寄出的信件内诉说着他的无奈、他的必须…

着实可笑!

那一刻,她没有因为知晓前世的自己曾在对方心里有过地位而感到兴奋。

或许,当年她真的有过期待,且是十分的期待,那种卑微到甚至只希望他可以有少许真情的地步。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场他精心谋划的阴谋内被磨得烟消云散,别说是毫无热度的字眼,便是他当面对自己说,“阿婉,其实将你放到赵沛言身边,我心里是很舍不得的。你放心,等到之后,我会不计一切的收你在身边…”

这样的话,她会信吗?她敢信吗?

沈嘉芫宁愿对方是个无情无心的人,这样彼此间的牵扯就只剩下利益。然他那番表现,所谓的说想留住最后的遗体…只让她觉得是世间最大的笑话。若是将军真真害了慕家,真的是自己的仇人,而安沐阳所谓的掩埋感情是为了自己着想,为了她的复仇之路,沈嘉芫看到那些信件的时候,或许会觉得欣慰。

因为,在赵府的日子,在对待将军温柔的时候,她所受的感情折磨,都是值得的,得到了回应。

然而,真相只是因为安襄侯府想要独占朝堂,将新晋的权贵不断压制。这样的认知表明什么?是她慕婉上辈子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没有意义,从贵女到为人妾侍所受的隐忍、所丢下的尊严与骄傲,什么都不是!

第四十七章 安沐阳的情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情真意切”

第四十八章 “情真意切”

许是沈嘉芫说的故事太过凄凉,谁都没有再开口,原说说笑笑的几人步子渐缓,然才行没多久却遇着了专程而来的蔡妈妈。她是奉世子夫人的吩咐来请三表少爷去广盛楼的,安沐附是沈家常客,在府里的行径惯常随意,且与三舅母最是亲密,即刻就抬脚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