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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不可逼视的光芒自不弃眼中射出,桀骜不驯的模样像极了草原上的野马。云琅胸中气血上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闭上那双该死的眼睛。他上前两步掐住她的下颌搂住她的腰俯身吻在了她的眼皮上。

他响亮地亲了一记后松开手放声大笑道:“你做我老婆后还敢这么嚣张?小爷我等你及笄后以飞云堡少堡主的身份提亲。想必七王爷会满意。姑姑与表哥自然也不会反对!”

不弃的眼睛下意识闭上再睁开,听到啵的脆响声,她脸上血色顿失。她居然被这个小贼用武力占了便宜?!她指着云琅哆嗦着说:“你这个……这个……”

“小爷我钻狗洞逃跑,你却被一个钻狗洞的人占了便宜。你拿出去说啊!叫七王爷灭了莫府,抄了我飞云堡去!”不弃的气极败坏早在他意料之中。云琅抄着手得意的扬眉大笑。

不弃用力一按愤怒得快要爆炸的心脏,手触到莲衣客送她的铜钱。寄人蓠下,看人眼色,任人宰割,无人怜惜的伤心瞬间汹涌而出。她大叫一声,满眼是泪的瞅了云琅一眼,提起裙子疯了一般的冲出了院子。

她的声音像失偶的岩鹰一般凄厉,那双因怒火而璀璨的眼眸被泪意盈满时又让云琅想起了游走草原的孤狼。所有的怒气与得意烟消云散,看着不弃踉跄跑开的背影他胸口竟掠过一丝酸楚。

是他做的过分了?云琅懊恼的踢了一脚雪。再过分也是她说话气的!云琅哼了声抽出蛇矛径直回了房。

陶钵的秘密(1)彤云尽收,天地灰暗。

乌梢长鞭在空中结了个鞭花,车夫麻利的停下车。

厚实的青色棉布轿帘拉开,莫若菲神色略带疲倦的下了轿。

他在外忙碌了一整天。处理完钱庄之事,又匆匆赶去查看为明日元宵准备的花楼。想起与不弃达成了和解,他心里着实高兴。她还没有出过府门,明天应该很开心吧?眼前似乎已浮现出不弃兴奋的眉眼。莫若菲嘴角噙笑吩咐剑声道:“告诉夫人,我用过晚饭再去请安。”

剑声心疼的看着他应了声,麻溜地闪身进了内院。

院子里已掌上了灯。莫若菲的住处紧挨着二门,书房则布置在正堂的西侧房内,以便随时能处理事务。

他走到书房处略停了停,想到不弃没读过什么书,灯会上猜字谜猜成语对楹联诗词怕是不行。

“不学无术,只会耍赖,到时候一个也猜不出怕是要气闷了。”莫若菲想到不弃愁眉苦脸又倔强不认输的模样就忍不住微笑。

穿过回廓,他迈步进了院子。嘉欣和冰冰倚门守望,看到他回来,偷笑着对看了一眼,侍候莫若菲洗面更衣。

“还是家里舒服!”莫若菲用了热巾敷面,换了常服,舒服的伸了伸胳膊。

外间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看到一道菜胆花雕醉香鸡,他想起不弃眨间工夫就将鸡推成光骨头的样子。莫若菲点了点醉香鸡道:“把这道菜送到凌波馆去。表少爷若是吃过饭了,就请他过来饮酒。”

冰冰应了声将醉香鸡装入食盒拎了出去。

莫若菲等云琅饮酒,起身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阖上了双目。嘉欣体贴的走过去,用手指轻轻的揉着他的太阳穴。

灯光洒下,俊美无双的容颜散发出无限的魅力,莫若菲闭着眼睛露出享受的笑容。嘉欣痴痴的看着他挺直的鼻梁,手指不受控制的滑下。

莫若菲伸手捉住她的手微笑道:“乖嘉欣,你是喜欢公子我的脸还是喜欢我的钱?”

“公子!”嘉欣嗔怪的喊了他一声。她垂下眼帘低声说,“公子总爱这样问。明知奴婢心里只有公子。”

莫若菲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道:“若公子我没有这副好皮囊,不是莫府的少主,漂亮的嘉欣怕是不会喜欢了。”

听他这么一说,嘉欣急得脸色发白,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瞧你,不过逗逗你罢了。”莫若菲轻笑了笑指了指茶壶,慵懒地说,“倒杯热茶来。”

嘉欣低着头,脸上失了笑容。素手提起棉套子里茶壶默默的倒茶。

身后传来莫若菲温柔的叹息:“家和万事兴,女人多了惹出的麻烦就多。公子我常去青楼不假,妻子却只会娶一个。忙生意就够累了,我不想回家还要看到妻妾争宠。你与冰冰今年也十六了,我会替你俩觅得好人家的男子,像嫁妹妹一般待你们。”

茶壶被重重的搁下,嘉欣端过茶赌气似的放在几上,转过头道:“奴婢谁也不甲努侍候公子和少夫人一辈子!”

莫若菲叹了口气,呷了口茶道:“你和冰冰自小跟着我。冰冰怕是和你一样的心思。你俩就盼着将来我收了你们。今天说与你听,回头也告诉冰冰那丫头,别再往这条路上想。”

“奴婢可以不要名分,只想留在公子身边!”

“傻丫头……”莫若菲正斥得一句,冰冰提着食盒惊惶失措的进来。她身后跟着脸色发白的灵姑。

莫若菲神色一变霍然站起,厉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灵姑跪倒在地,眼里神色慌乱,惶惶然说道:“小姐不见了!”

陶钵的秘密(2)“什么叫不见了?早晨不还好好的?”

灵姑急声说:“小姐上午回来过,只停留了一会就说要还要去见表少爷,说吃过晚饭再回来。她不让人跟着,奴婢想着表少爷也住在内院中,就没有在意。冰冰姑娘先去了表少爷那里,她再到凌波馆送菜时我们才知道小姐没和表少爷在一起。”

冰冰接了句嘴道:“公子,表少爷说小姐辰时离开后没有回去找过他。表少爷听说后脸色都变了,他独自去松林去找小姐了。”

“灵姑,你去通知莫御集合护院家丁找人!”不弃又出什么事了?她回了凌波馆说去找云琅,人就失踪了。难道这次真的是被掳走了?莫若菲心里冒出一长串疑问。

嘉欣默默的替他系好披风,心里酸涩的想,公子对自己和冰冰从来没有这样着急过。她瞅着莫若菲俊美的脸,心里一热,觉得只要一生一世都能陪在他身边就好。她低声说道:“公子别太着急,小姐聪明机伶不会有事的。”

莫若菲嗯了声,突然问灵姑道:“小姐走时拿了什么东西没有?”

灵姑赶紧说道:“小姐抱着她的锦盒,说是拿给表少爷看。”

不弃拿走了看得比性命还重的陶钵?她打定主意离开了莫府!莫若菲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辰时离开,现在时近酉时。四个时辰足够她离望京城!不,她不会离开。莫若菲想起不弃初进望京城时说过,在这里人多繁华,容易讨饭度日。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道:“冰冰,吩咐莫伯备马。嘉欣,你去松林请表少爷到府门口与我会合。灵姑你回凌波馆去,管住那几个丫头。就当小姐还在府中,不要走漏半点消息。”

莫若菲打算和云琅两人悄悄出府找不弃。明天就是元宵灯节,看不到不弃,七王爷会是什么反应?莫若菲心急如焚。

莫府着急寻找不弃的时候,她已经抱着莲衣客的披风,装陶钵的锦盒,莫若菲赏给她的装着金瓜子的荷包走在望京城大街上。

她只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不弃冲出云琅的院子后,迅速跑到松林里挖出了莲衣客的披风,抱走了装陶钵的锦盒。她早把内院地形道路记得烂熟,偷偷躲在厨房旁边的小门外。趁守门的小厮离开的一小会工夫拉开门栓逃出了莫府。

站在陌生的大街上,往来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她。一个身着锦衣富家小姐打扮的小姑娘没有随从不带婢女单独走在街上是很惹眼的。不弃埋头急走,离莫府远了看到间成衣铺子就走了进去。她用身上的绣花袄裙换了件青布棉袄穿上,打听了车行所在,雇了乘轿子直奔东城。

望京城以皇宫为中心,布局工整。以朱雀大街为中轴线划为东西十二坊。西六坊分别是官衙与王公贵族府邸。东六坊则为朝臣富绅及贫民所居。东六坊中的南下坊是最繁华的商业区。

不弃中途又换过两次轿子,最后在离南下坊不远的大石桥下了轿。

望京城是帝都,治安还算好。她一路询问都有热心人指点。过了大石桥又走了约一柱香时间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南下坊。

还没过正月十五,新年的味道犹浓。掌灯时分南下坊的各种门市还没有歇业,酒楼茶肆正热闹着。街上人群川流不息。呦喝吃食的,杂耍卖艺的,摆卦算命的把不宽的街道又挤占了三分。

不弃紧紧的抱着锦盒和莲衣客的披风,激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在看到云琅的瞬间,为自己的出逃划定下了周密的计划。站在南下坊坊门的这一刻,她的出逃划下了完美的句点。

她从来没有想过,留在莫府当小姐。

如果莫若菲没有在山中找到她。她就会带着花九的陶钵一路行乞前往望京。

被林庄主认作义女,知道她被会送去望京后。她决定以劳待逸,借莫若菲的车轿平安前往。

进了莫府后,每次听到对她将来的安排,都让不弃产生强烈的离开欲望。

不弃最初的打算是利用元宵节人多拥挤消失在人群中。

她转念一想,莫府众婢女围着,护院家丁守着。莫若菲心思慎密,元宵节宁可让她端座于花楼之上,也不会放她和游人一起在街上观灯。

她还想过,继续在莫府呆着。过了元宵节后,随着出府频繁,她也能溜走。但是她失控了,她竟然没有控制好情绪和世子陈煜吵闹起来,她拿不定陈煜会否提醒莫若菲看好她。一旦莫若菲对她下了禁足令,她就再难出去。

直到今天看到云琅。不弃知道机会来了。

明天是元宵节。她知道莫若菲会在处理钱庄事宜之后去莫府搭建的花楼巡视。整个白天莫若菲都不会留在府中。她只是莫府的棋子,莫夫人只需要她好好待在莫府,早就吩咐不弃不必去请安。所以莫夫人不会遣人来找她,自然也不会发现她的失踪。

云琅被她气得发疯,她被他气得跑掉。云琅绝对不会追上来道歉。他要报仇也不急于今天,所以,云琅也不会到凌波馆找她。而凌波馆众婢女知道她早晨随莫若菲去看表少爷,以为她真的是回来拿东西去见云琅。不弃支开了众婢女的跟随,特别是机灵的青儿陪伴。她走的时候告诉她们,她会在表少爷处吃了晚饭再回去。她还装出羞涩与兴奋的神情让婢女们以为她喜欢上了英俊的表少爷。

不弃就这样为自己赢得了整个白天。

在莫府无事闲逛时,她已经注意到了厨房旁边的小门。她知道定时向莫府供应菜品的车轿会在小门卸菜。仆妇杂役也常从小门出入莫府。新年还没有过完,时不时还有货郎前来兜售。小门不时有人进出,看守并不严。守门的小厮偶尔还会跑去和厨房的丫头说笑。只要她能等,就一定能等到无人时开了门出府。

就这样,不弃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莫府。她中途换车轿,是为了给莫若菲找她增加点难度,为自己再多赢得一些时间。

南下坊的灯笼不知不觉在檐下点亮。串串如明星,照亮了不弃的希望。现在莫府应该发现她不见了吧?不弃嘴角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她默默的又回想了一遍花九告诉过她的话:“望京南下坊,兴源当铺。找竹先生。”

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留在莫府可以享一世平安富贵,留在莫府她永远都受人摆布。想到云琅嚣张的轻薄,不弃眼里燃起决心,脚步稳健地走了进去。

兴源当铺的门脸很小,看上去不过是极普通的一间店铺。伙计正合着铺门板,门已关了一半。

不弃抬头看了看门楣上墨汁淋漓的四个大字,确认无误后鼓足勇气上前对伙计说道:“大哥,我要当东西。”

伙计搬着一块铺门板,自木槽中啪的卡上,头也没回的说道:“今日歇业了,明儿来吧!”

拖一晚上谁知道会不会被莫若菲找到。不弃急了,走上前坐在了门槛上。她焦急地说:“这位大哥。麻烦你通融一下,我急着用钱。”

伙计这才看到是个穿青布棉袄的小姑娘。他瞧不弃衣着普通,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拿来典当。他不高兴的拽起她推到一边埋怨道:“谁家的女娃这般不懂事。都说了今日不当了。”

当铺门楣下点着盏朦胧的红灯笼,投下半明半暗的光影。半掩的当铺里黑黝黝的,掌柜的早已经离了柜台。若是今天见不到竹先生就被莫府找回去,她以后还会有独自出莫府的机会?

不弃急中生智,往伙计面前一跪哭道:“我爹病了,急用钱抓药。大哥,麻烦你就让我当了吧!好人有好报,你行行好。我爹的病不能拖啊!”

她就这样跪在被路人踩得泥泞的地上,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眼泪泉也似的往外涌,哭声悲切。伙计心肠一软叹了口气道:“小姑娘你先起来。我去问下掌柜的。”

不弃松了口气,站在门口等消息。片刻后伙计走出来问道:“小姑娘你当什么?掌柜的说了,已经封帐了,无法写当票。”

“我,我当件衣服,不要当票。”不弃当然不肯把陶钵就这样当掉,看到手里抱着的披风想出了主意。

伙计脸色一肃道:“不写当票怎么行?咱们兴源当铺可是正经开铺的。童叟无欺。”

“我急需钱。你让我见见掌柜的好不好?我去求他。”

“我做不得主。你走吧!”

不弃见苦苦哀求无用,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不走了。她抱着陶钵和披风哀哀的哭着:“我要是拿不到钱回家,我娘会急死。我爹怕是活不到明天了!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

伙计拿她无法,又走进了后堂,隔了一会儿工夫他提着半吊钱走了出来说:“掌柜的说了,大过年的,你不用当衣裳了,拿这些钱走吧。”

她想见掌柜,不是真想要钱啊!伙计的挡在门口,她又冲不进去。想扯开喉咙喊竹先生,又害怕被有心人听到。不弃急得跳脚。她可以明天开铺再来,隔了夜,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她心里没有底。

伙计把五十文钱塞进不弃手中说道:“掌柜的发善心,你拿了钱赶紧去抓药吧!”

不弃想了想,拿出莲衣客那件被雪浸湿的披风,悄悄捏起一块土疙瘩在披风上划下了竹先生三个字。她希望竹先生能看到披风上的这三个字。不弃捧起披风认真的说道:“多谢掌柜了。我不能白拿钱。这件披风我留下死当了。”

陶钵的秘密(3)伙计拎起这件污浊濡湿的披风,触手便知衣料极好。他脸色又一变道:“小姑娘,这是你偷来的吧?!你既然家贫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披风?如果是自己家的,怎么会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的?掌柜的好心送你半吊钱,你却拿贼货来污我们!你说实话,是从哪儿偷来的?”

他提高了声音,引得路人渐渐围观。见过她的人越多,莫若菲找到她的机会越大,不弃心急如焚。扬手将那半吊铜钱往地上一抛,趁伙计奔出去捡钱时,她抱着锦盒一猫腰跑进了当铺。

眼前一排比她个子还高的柜台,一侧有个用棉布帘子挡着的门。不弃听到身后伙计跺脚大喊追进来的声音,她铁了心,掀了棉布帘子跑进去。

厢房外是座小院,不弃前脚跑进院子,伙计就追了进来。她心里着急,大喊道:“我找竹先生!竹先生在不在?!”

脖子一紧,伙计拽住了她的衣领,提着她大骂道:“你这个贼丫头居然还敢闯进内院里来!走,见官去!”

不弃被他拎着只有脚尖踮地,她挣扎着喊道:“竹先生!”

院子里一间屋子的门吱呀被打开,掌柜的终于发话了:“阿大,放开她。”

伙计松开手恭敬的说道:“吵到掌柜的了。她不肯拿钱离开,硬要当衣裳。这件披风有问题,怕是偷来的。”

“我没偷!”

“还说没有?这件披风用的是锦华轩的衣料,白底是鹤羽捻线,黑底是用黑狐狸毛织成,一看就是贵重衣物。这种东西贫家小户能有?如果是你爹的衣物,你家还会愁没抓药的钱?再说了,披风湿辘辘的,没准是你从哪个大户人家晒衣竿上偷下来的!”

莲衣客的披风这么值钱?不弃暗暗乍舌。见伙计斜眉吊眼瞅着她,禁不住恼怒地说道:“是一个公子送给我的。我埋在雪地里才挖出来所以是湿的,我没偷!”

伙计哈哈干笑两声讥道:“上好的披风怎么会被埋在雪地里?谁信呢?”

不弃哼了声望着厢房不再解释。

屋里缓步走出一个青袍老者,花白头发,背微驼,手里拿着杆旱烟枪。他平静的吩咐道:“阿大,你去把铺门关了。”

支开伙计,掌柜的走到不弃面前问道:“你找竹先生?”

不弃细心地将披风上用土疙瘩划出的竹先生三个字揉掉。她抬起头满怀希望地问道:“你是竹先生?”

掌柜的摇了摇头:“我不是。”

他不是,但他一定认得的吧?不弃抱着锦盒想了想道:“风动幽竹山窗下。我找竹先生,当东西。”

她字正腔圆的念完这句话,目光企盼地看着掌柜。不弃心里忐忑不安的想,隔了这么多年,九叔说的竹先生的人还会在这间当铺里等吗?他会不会和九叔一样也死了呢?

掌柜握着旱烟枪的手颤了颤。他沉默了会儿和蔼的说道:“小姑娘,你是来当这件披风的吧?披风来因不明,我不能收。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不责怪你闯进来。你是不是嫌半吊钱太少不够药费?一吊钱够吗?明日元宵,希望你爹病情好转,能合家团圆过个好节。”

曾经有个故事,一个大户人家的家主临终时相下一只匣子。据说匣子里装着笔钱,是家族最后的财富。这户人家的儿子守着这只匣子度过了种种困难。匣子的存在给了他底气和信心。直到他终于拥有了比匣子里的财富更多的钱时,他母亲打开了匣子。里面空无一物。

一直以来,花九留给她的陶钵是不弃最后的匣子。今天,她打开了匣子,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掌柜的话让不弃失望的低下了头,眼泪簌簌落下。她抹了眼泪不死心地问道:“兴源当铺里真的没有竹先生吗?”

掌柜的没有回答她。他从怀里拿出一吊铜钱塞在不弃手中,温言地说道:“小姑娘,你走吧。”

不弃无意识的接过钱,抱着陶钵耷拉着脑袋慢吞吞的走出了兴源当铺。

最后一块铺门板在她眼前合拢。听到门板咣当上好的声音,不弃的心哆嗦了下。仿佛整个世界为她关上了最后一道门。

陶钵的秘密(4)竹先生,难道和九叔一样已不在人世?不弃混混僵僵地走在街上,一片茫然。

现实一点是回莫府继续做小姐。如同云琅说的,莫若菲说的,莲衣客说的,世子陈煜说的,她及笄后会给她找户好人家嫁了。以后当个衣食无忧的古代宅女。

要么就靠着手里仅有的十来枚金瓜子。找个什么活计做养活自己。从此和莫若菲再不见面,从此和王府的那些纠结一刀两断。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做一个平凡的人,随遇而安。

冬夜里南下坊的热闹还未散去。各家各户门口的红灯笼散发出喜庆的光。这些景色从她眼里一掠而过,引不起半点兴趣。不弃蹒跚地在街上游走,孤单得像一缕游魂。在第三个好心人上前问她是不是走失了的时候,不弃清醒了。她不能这样一直闲逛下去,再晚一点,坊门关闭,没准她会被巡夜的官兵询问身份,后果就是被送回莫府。在她没有想清楚之前,她还不想回去。

然而,她又能去哪儿呢?客栈她不能住,莫府的人太容易找到她。不住客栈,睡屋檐她会不会被冻死?

肚子饿了。脚踩在泥泞的雪里,绣花棉鞋浸得溽湿,寒气自脚底升起。不弃在一条小巷里停住了脚步。

巷子深处晃动着昏暗的灯光,开着间孤独的小面馆,没有食客。当街的灶台上支着两口大铁锅。一口煮着骨头汤,另一口翻滚着混浊的面汤。老板倨偻着腰,头发已经被生活染成花白色。

她看到热腾腾腾面汤锅咽了咽口水。不管怎样,先填饱肚子再说。不弃走进小面馆问道:“大叔,阳春面多少钱一碗?”

“五文钱。”

掌柜的给了她一百文,不弃数了五文钱道:“大叔,来一碗。”

阳春面可以理解为清汤面,素面。有着阳春白雪一般的清爽味道。面条在汤锅中散开,用竹篱筢子捞起,凉水中穿一穿倒进碗里。浇勺骨头汤,洒上葱花,加几根烫熟的小白菜。这种不加浇头的面既便宜又好吃。

老板很实在,用的是粗陶大碗,满满的一碗端来。这种陶碗像极了花九烧制的陶钵,用陶土捏了,没有上袖,简单的烧就,显出陶土的本色。

捧着碗她心里涌起阵阵亲切感。不弃吸了口香气,急不可待地用筷子挑起面条塞进嘴里,烫得她含着面条张着嘴往外呵气。久违了的感觉,让她想起很多年以前,好心人吩咐老板煮两碗面给他们,她和花九坐在街边旁若无人的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她突然觉得不对劲,筷子搅了搅,碗底竟然卧了只黄灿灿的鸡蛋。不弃惊讶的抬起头说道:“大叔!我没要鸡蛋。”

老板搓了搓干枯的手,脸上的皱纹在一笑中更深了。他温和的说:“吃吧,吃完了就回家。明儿就是元宵节了。你是今天最后一个客人了,正巧还剩了只鸡蛋。我不收你的钱。”

不弃看着碗里的鸡蛋,感动得心头泛酸,眼泪直往上涌。她埋下头,大口大口的吃着。

陶钵的秘密(5)捧着碗珍惜的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她连葱花都挑着吃了。不弃满足的拍了拍肚皮,从座位上跳起来。她端着碗走到灶台旁笑道:“多谢大叔的面和鸡蛋,太好吃了。我帮大叔收拾吧。”

不顾老板的阻挡,不弃挽起衣袖麻利的洗碗刷灶台。

老板封了火后笑道:“真是个勤快的孩子,快回家去吧!”

他和蔼的看着她,唇边的笑痕很深。那张布满艰辛生活痕迹的脸让不弃下了判断,这是个善良朴实的老人。也许,他能帮她度过这一晚。

不弃用力一咬唇,眼里泛起了泪光。她轻声说道:“大叔,我能不能在店里睡一晚?我是来望京城寻亲的。我没有找到亲戚家,身上钱不多,不敢去住店。”

看到老板犹豫,不弃掏出剩下的铜钱塞进他手里道:“大叔,我就这么多钱,你先拿着。明天你来店里看到没有损失再还我。求你了,大叔。”

面馆里只有几张破旧桌椅,也没有什么可被偷的。老板望着不弃哀求的目光,软了心肠。他把钱还给不弃道:“店里没有床和被盖。”

不弃大喜,抱着披风道:“灶台暖和,我在灶台下蜷一晚能行。穷人家的孩子只要有个能挡风的地方就行了。我不会着凉的。谢谢大叔!”

老板关了店门,蹒跚着离开。他回头看了眼面馆,摇了摇头想,她连一吊钱都没有呢。找不到亲戚的话,这丫头咋怎么办哪。

莫若菲能跟着车轿的踪迹找到大石桥。现在各坊已经关坊了,就算他找来南下坊,客栈里找不到人,他也没办法挨家挨户的搜。明天元宵节,南下坊这一带游人如织,她能趁着人多离开南下坊,去别的地方找间屋子租住下来。不弃得意地笑起来。

她将披风摊在灶台上烤着。小面馆只有她一个人,靠着温暖的灶台,不弃静下心回想着和兴源当铺掌柜的对话。

不对呀?掌柜的听到她找竹先生时没有吃惊和奇怪。他为什么还要给她一吊钱呢?开当铺的随时都能遇到贫苦人去典当东西,难不成来一个穷人就发善心给一吊钱?如果掌柜的认识竹先生,为什么他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打发她走呢?

她摸着渐渐被烘干的披风,白色的鹤羽捻线光滑如水,黑色的黑狐狸毛温暖厚实。不弃想起伙计的话来。莲衣客用这种黑白二色的披风是为了方便隐藏踪迹。寻常人少有用这种黑白二色的披风。如果她拿着这件披风去织纺查访,她能找到莲衣客的踪迹吗?

现在莫府应该大乱了,莫若菲会把这件事禀报七王爷吗?知道她失踪,七王爷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大肆搜查?

诸般思绪在不弃的脑袋里打转。她裹着披风,眼前又浮现出莲衣客替她结披风带子的那双手。他在天门关像神一般降临在她身边,把她从黑衣女子的鞭下救出。那一刻的形象在她脑子里无比清晰。她抚摸着脖子上的铜钱轻声说:“我现在走了,你还能找到我吗?”

靠着温暖的灶台,不弃渐渐的睡着。

“咚,咚咚!”

店门有节奏的被叩响。

不弃悚然惊醒,会有什么人深更半夜来敲一间破旧小面馆的门?难道是莫府的人搜来了?如果是莫府与七王府联手找人,巷子里没道理这么清静。是老板的熟人朋友吗?她操起根擀面杖颤着声音问道:“谁呀?面馆关门了。”

木门的门栓被缓缓拨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不弃吓得倒退一步,跌坐到地上。手紧紧的握住擀面杖,惊恐的望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来人手里提了盏灯笼闪身进了屋,反手掩上了房门。他把灯笼放在木桌上,从腰间取了烟杆,点起一锅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