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阖了一下眼睛,仿佛感受这一刻的亲近,“总督大人如你所言是好人,是好官,但不适合广州,有他在两广,这里难有大发展。两广江浙是大秦重中之重,大秦的将来有六成取决于江南,广州被称为耀目明珠,我总得让他广州配得上明珠之称,”

“你有规划了?”

“看了你写的什么...”

“营销计划书?”

“对,就是这个名儿,我同你说,我打算向陛下建议六部每个月上一份计划书,年底时总结,制定下一年的计划,各州各府都应该如此,落实到纸面上。”

丁柔听着尹承善滔滔不绝,按照他说得发展,各衙门的计划书不就是政府工作报告?举一反三说得便是他,“你想的真长远,我就是想着每年多赚点银子。”

“你在后宅自然会注意这些。”尹承善轻抚妻子的额头,如果她若为男儿的话,会是他冲击首辅的最强对手,“你不是想不到,有句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丁柔抬头同他对视,“我不管你有什么抱负,一定要平安。”

“我怕死的很。”尹承善吻上她的嘴唇,将对不起咽下,妻子太聪明,推算出来一定会阻止他,尹承善不会丢下她不管。

总督府,萧夫人见了王妈妈,接了书信后,命人亲自送王妈妈出门,她没急着看丁柔的书信,对身边的大儿媳妇说,“你看她如何?”

“是丁夫人?”

“不是她,是来送信的人。”

“儿媳看她是守规矩的。”

“她何止是守规矩,如果我没料错,她是宫里放出来的人,丁夫人能用她,料想同信阳王府并非粗浅的情意。”

但她看了书信后,萧夫人皱紧了眉头,“要出乱子了,京城的人竟然没有送消息过来,莫非他们舍弃了老爷?”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入局

大儿媳妇虽然嫁得是庶长子,凭着总督的地位,她也是书香世家的嫡出小姐,行事上受过正统的教育,庶长媳在嫡子的状况下,是家族的继承者,她自然知晓萧夫人话中的意思,京城没送来任何消息比总督府三公子纨绔惹事更为严重,做到总督的位置上,身后必定有一方势力支持。

“要不我给娘家去封书信问一问京城的状况?”

萧夫人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如今京城不太平,册立储君的事情虽说被陛下压下去,然各方不是按兵不动,就是私下拥护皇子王爷,你送书信回去也不顶用,老爷在两广对京城的事情鞭长莫及,一切还需谨慎行事。”

断不可因为一封书信被人拿着做筏子,总督是个很重要的职位,萧夫人说道:“礼尚往来...你给丁夫人准备一份礼物,让个妥当的人送去,咱们即便是总督府也没宫里放出来的妈妈听命。”

“儿媳遵命,只是尹知府如果真是同信阳王交情莫逆,是不是提醒公公一声?”

“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萧夫人正色的说,并让儿媳去准备礼物,丈夫能熬到总督的位置上极为不容易,虽然在两湖一带颇有名望,然毕竟宗族只是寻常,他又是苦熬上来的,如果知晓尹承善同信阳王亲近,没准他会更看为看不上尹承善。总督并非是京城人士,高中后一直外放,很少会京城,他可没在京城长大的萧夫人知晓信阳王太妃之威。

她总觉得有几许的心慌意乱,仿佛有祸事一般,脚步声响,“娘,我不嫁人,我还想再陪您几年,您别让女儿这么早出嫁,女儿舍不得您。”

最近萧夫人频频宴请官眷贵妇,一是配合丈夫,给锋芒毕露的尹知府一顿排骨吃,也让广州摇摆不定官员明白谁的根基硬,二是惦记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她是萧夫人唯一的嫡女,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女婿上进,家里简单一些。

一抹不安萦绕心间,如果平时她会微笑的应对女儿,但如今...萧夫人板着脸说:“我教导过你的都忘了?言行举止要有闺秀风范,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娘。”

“住嘴,你回去反应,抄写金刚经静心。”萧夫人语气重了一分,“还不去?”

“...是...”她自持是嫡女在萧夫人面前很得宠,“女儿不想嫁王公子,娘,女儿看不上王家。”

萧夫人一拍桌子,她吓得连忙出去了,萧夫人满眼的失望之色,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自然宠着,可完没料到会将她宠得不知分寸,一旦总督府失势,她这样可怎么得了?

“您是不是想太多了?老爷是三大总督之一,哪会被一个小小的知府弄倒了?”

萧夫人身边的妈妈知晓她的心思,“也不怪小姐,王家着实低了,您给庶出的小姐选得是工部侍郎之子,小姐自然不乐意。”

萧夫人摇了摇头,“她不明白,你也不懂?如果她是个聪明的,我自然盼着她高嫁,不说旁人,如果她有丁夫人一半我就将她嫁去京城,可你也看见了?风风火火的莽撞样子,我如何放心将她嫁去深宅大户?”

“老爷的官也不能做一辈子,她总不能依靠着我。”萧夫人按了按额头,“下聘的事尽快知会王家,将她的婚事尽早的定下,一旦有什么变故,王家清正持家不会亏待了她。”

“主子,您?”

“不知晓怎么回事,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仿佛有大事发生。”

“您一定是没睡好,广州太平,哪会有什么大事?”

“希望如此吧。”萧夫人叹息,是她想多了吗?艳阳高照的广州比京城暖和许多。

总督衙门,一名国字脸,蓄有短胡须的儒雅中年男子说道:“尹知府下令控制船厂北面出口,截断了海贸,南洋,东瀛等的客商苦不堪言,尹知府又一天三遍的搜查,实在不知他弄什么西洋景儿,这样下去,太祖皇帝定下的永远开放广州不闭关的铁令何在?”

“就是说啊,尹大人不管农桑,不管文教,一心盯着港口,盯着海海贸,许多都私下说,尹知府就人银子。”旁边一位圆圆脸庞的的四十左右男子相助:“再让他胡搞下去,商人会不经过广州,福建泉州也有入海口,两广的税负可有一半指着广州,下臣看尹大人另有所图。”

总督手向下压了压,“诸位稍安勿躁,尹大人一心为国,行事上稍有差池,本官会同他说说。”

“大人。”

“丙辰,本官没记错的话也是高中过探花之人,尹大人年轻行事上冒进,你应当多提点于他,他是个能吏干将,只是稍欠火候尔,桑农才是国之根本,商道终究是小道,舍本求末,尹大人想错了。”

总督持重的说道,他能秉公对待尹承善,一是尹承善确实很有能力,虽然一来就给他难看,但追回了二百余万的脏银,总督最恨贪官污吏,贪官辜负了他的信任,死有余辜,他只会拍手称快,二是萧夫人的枕边风,她没少说尹承善背景,说其夫人的出身,总督同丁老太爷有过几面之缘,他总不能对尹承善赶尽杀绝。

“大人高见,下官佩服。”

说话的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个颜色,陪着总督处理公务,等到送走了他,几人分前后从衙门出来,再次来到那处幽静的小楼里,这回坐着的四人不再纸上写字代替说话。国字脸的中年男子说:“再让尹承善查下去,咱们都得死,不晓得他从哪里看出来的问题,被他抓住,京城大人也救不了咱们。”

“你说怎么办?”

“既然他收买不得,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不如...”

其中一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比划了歌喉的手势,圆脸的人担忧的说:“可他同信阳王的交情莫逆,一旦信阳王插手...”

老者笃定的摇头:“不会,虽然是信阳王府,但真正做主的是安国夫人,如今京城诸皇子封王正乱着,安国夫人岂会准许信阳王乱动?况且咱们也可以给尹大人加点东西,看在安阳郡主的面子,宽待其夫人也就是了,安国夫人如何都不会为他说话。”

“您老高见,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四人意见统一,头碰头的凑在一起商量对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高,高,实在是高。”

知府衙门,此时尹承善似有所感抬头看了看天色,摸了摸怀里的盒子,严肃的脸上多了一分的笑容,她会喜欢的吧,虽然有些幼稚,但那也是他最大的期望不是。

尹承善准备出府衙回家时,外面慌忙跑进来一人,“大人,大人。”

“别慌,什么事?”

“您让属下探听的事情,有后果了。”

尹承善抓住了他的胳膊,“后因?”

“是。”那人凑近他,在他耳边低估了好一会,尹承善眉头紧皱,他从不是个冒进的人,越是接近成功,危险越大。

“你确定?”

“属下敢用性命作保,大人,该收网了。”

尹承善手背在身后,收网?是不是太快了?他们会出这么大一个破绽?在他的设想中,这个局得布下三个月才有可能完全的的揭开,但今日就...其中没准有诈,如果等下去的话,深秋一到,冬日还会远吗?真等到那个时候,于国于他都不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尹承善的眸子闪过亮光,“你把他们都叫回来,本官布置收网。”

“是。”

尹承善将随从叫来,不舍得拿出怀里的盒子,交给他吩咐:“你回府去,将盒子交给夫...不,将盒子放到我的书房里,记得放在书房,在告诉夫人,我最近忙,先住在府衙里。”

还是留待他回来,亲自送她的好,收网...他就是一条鱼啊,离着太远看不清楚,唯有冲进去才有可能找到十足的证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需要十足的勇气。

丁柔很少到尹承善专门的书房去,男人都需要个独立的空间,于是丁柔只知道他的随回了府里一趟,得到他有不回了的消息,丁柔嘟囔了一句:“工作狂。”

来广州还没有两个月,他在府里能待上一个月就不错,丁柔让随从带回去对他的叮咛。

她知晓尹承善压力很大,他的官路还很长,总是这么拼命熬坏身体,不用做首辅了,提前回家养病去吧。

丁柔唇边露笑,不知道那时他会不会佷郁闷?等他回来,定是要提醒他,丁柔让岚心收好萧夫人送过来的礼物,也知道最近姨娘很少念叨小红了,雅菊虽然不说是完全取代她,但再过个一两个月,姨娘会忘掉小红。

“她最近可老实?”

“回四奶奶,小红一直绣屏风,连话都很少说,奴婢瞧着她想尽快完成回姨娘身边伺候。”

喝了一口茶,丁柔说道:“继续看着她,我想出任何的意外。”

“奴婢省得。”王妈妈点头,亲自看着小红,料想她翻不出天去。

第三百七十章 好险

夜深人静,丁柔独自一人安歇,今日不知晓为什么,她躺在床上很久无法入睡。烙饼似的折腾了好半晌,丁柔舍弃床榻起身,悄悄的穿上鞋子,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的茶水,端在手中却没有喝进去,因茶水而为温热的茶杯暖和了她的手心,丈夫不归,做妻子的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广州又是个富庶之地,如果...丁柔摇头晃掉了脑子里荒唐的念头,他为公事在府衙安歇,并非为别的。月色很好,丁柔抿了一口茶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旦念头滋生,她的疑心更浓。

原来她也是个寻常的女子,也会胡思乱想,也不会全然相信他,是因为前生被丈夫妹妹背叛吗?丁柔深吸一口气,如果过不了信任这道关卡,她永远会活在患得患失中。

从在这个时代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从未想过同别人分享丈夫,无论小妾能不能为威胁她的地位,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手指划过茶杯上凸起花纹,他是在忙。

了无随意,丁柔找了一本书,窝在松软的迎枕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虽然大部分是游记,写得也很有趣味,目光落在书本上,心思不在这上面,时而想尹承善,时而想着京城,虽然柳氏不时有消息传递过来,但在此时丁柔很担心安国夫人,她不同于旁人可以躲过去,不表态。

文熙帝信任她,安国夫人必定是更为王爷关注的焦点,一旦稍有差池,将来...丁柔抚了抚额头的刘海,安国夫人无乱选于不选都会得罪人,文熙帝在逝去前会帮着安国夫人同新帝排解误会吗?丁家有丁老太爷坐镇,丁栋又是个谨慎小心的,况且不在显赫的吏部,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自古夺嫡失败者就没有好结果的,丁柔恼恨太祖皇帝,不是他宠着皇贵妃,当今皇后怎么可能流产?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生下儿子册立为太子,可能如今也好不到哪去。大秦立储制度不似明皇子封王之后便赶出京城,只要皇子在京城,一准热闹。

二皇子封得是燕王,丁柔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紧,信阳王没靠近偏向任何皇子,即便燕王继承皇位,对信阳王的印象不会太坏吧。

越想越是头疼,丁柔的手抓着书本,不知道凭她能不能改变将来的事情...换个位置思考,如果能从文熙帝身上下功夫呢?除非谋逆,要不文熙帝的话对皇位继承者应该是管用的。

丁柔放下书本,盖上被子准备安歇,听柳氏的意思文熙帝最近龙体不错,应该有几年可用,只能随着夺嫡形势的变换再想办法了,七妹妹再过几日便会出阁,丁家的女儿都有了归宿,即便是下绝情书的丁惠前两日来信询问丁柔能不能嫁给一个乡下小地主。

她专门写信回京城询问,太夫人的意思自然不乐意,虽然那户人家挺和善的,但丁惠也只是做续弦,以丁家如今的地位,怕是会委屈丁惠,可她毕竟是二嫁的,难找更好的人家,一旦回到京城,以前的事儿也会被翻出来,下绝情书不是不能改嫁,但终究不像寡妇再嫁那般容易。

丁柔用书信劝太夫人‘二姐姐还年轻,总不能孤零零的一辈子,女儿只要随生父姓氏,那户人家是小地主最好。’太夫人点头了,二太太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丁惠没回燕京城,直接在庄子上出嫁,二夫人亲自送嫁了,听七妹妹来信提起,场面虽然简单一些,但并不会太寒酸,二姐夫稳重憨厚,对丁惠极好的。

在所有姐妹中受过最多苦楚丁惠,也应该过上幸福的日子了。丁柔在书心里暗示太夫人,让丁栋主动坦白从宽,在同文熙帝闲谈的时候将丁惠的是提一提,太夫人会意,将丁惠的前夫如何宠妾灭妻重点提了提,文熙帝经过皇贵妃时期,对此事最为的恼恨,只要皇帝心里存了分寸,自然不怕旁人多说。

又过了两日,每日丁柔陪伴姨娘的时辰逐渐增多,她虽然不再像过去一样紧张,但对丁柔的恐惧并没消失。丁柔也想不通,姨娘怎么就那么害怕自己。

“四奶奶,京城来书信了。”

丁柔淡笑的面对姨娘,“我先回去看书信。”

“是,四奶奶慢走。”

姨娘狐疑的送走丁柔,京城来信想也知晓是丁家的书信,最近从京城来得书信特别多,“四少爷还没回府?”

雅菊回道:“四少爷在府衙有事忙,您如果又吩咐的话,同奴婢说。”

“没事。”

儿子是忙府衙的事儿?会不会同丁柔拌嘴了?或者在外面有了人?她就没见过男人有不纳妾的,成亲快一年了还没个好消息,她跟着着急,等再见到四少爷,得同他提一提,人还是领进府里的好,丁柔再厉害也得以夫为天。

富庶的广州城一道暗影闪过,脸上有一道长刀痕的中年汉子走进茶楼,简陋的茶楼里鸦雀无声,那人脸上的疤痕鲜红,横跨额头到嘴角,嗜血的气势让人不敢同他对视。

“客官,您?”

“我同张老爷有约。”

“他在二楼一号雅间,小的...”

“嗯?”

汉子拍了拍衣服,脸上的疤痕好似活过来的蜈蚣,小二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就在上面...客官,您自己去吧。”

他的身材比汉子挨了一头,看疤脸汉子宽阔的肩膀,应该是北方人,南方很少有他这样健硕的人,他腾腾的上楼,好像每一步都能将楼梯踩个窟窿,直到他的影子完全消失,楼下才恢复了热闹,在广州城很少见这样的汉子,他到底来自何处?张老板...仿佛看得脸也很生。

“天王盖地虎。”

汉子一走进雅间,对着坐着饮茶的男人说道,喝茶的人眼里划过无奈,但还是开口接了:“宝塔镇河妖。”

“你的脸...”

喝茶的人放下茶盏,将腰间的令牌扔到桌上,“天字第七号。”

汉子上前眼看了令牌,再看向对面的号称张老板的人,摸着下颌的团胡须,“怎么不将暗号对上?不对完了,分不出真假。”

“检察院的统领都像你这样?”

“我告诉你,这可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暗号,我终于可以对暗号了,多不容易。”

每次检察院办事,身为八大监察统领的他根本没亲自表现的机会,每当听到同僚说着对暗号的威风,他是何其的羡慕嫉妒恨,好不容逮到了亲自出马的机会,可对面那位不按常理出牌,“我说你不是应该去码头那边?方才我可是看你出城门了,这回儿又在检察院的密探处,你怕死?”

“谁不怕死?”对面的男子唇边露出淡笑,“我媳妇不让我涉嫌,出城坐马车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回来。”

汉子一屁股坐下,倒了满满一杯茶水,喝了一大口,“这话我爱听,媳妇的话有时应该听一听。”

随后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审视,汉子将茶水都喝了,才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放过任何的升迁机会,亲自入虎穴,在陛下那里,嘿嘿...你敢同海军出海打海盗,今日却留在广州城,找到了检察院的秘密联络茶楼,三儿传话给我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男子摸了摸脸上沾着的胡须,自得的说道:“案子告破,我为头功,根本不需要亲自涉险,有个替身足以,请于大人多关照了。”

同刀疤汉子对坐的是尹承善,诚然如于大人所言,他亲自去功劳会更大,但危险同样不少,原本他都打算亲自去了,但昨夜布置下最后的计划时,他想到了丁柔的叮咛,他按下了冲动,采用第二套方案——用替身,提早同检察院的于大人联系,将他的发现告诉检察院,虽然功劳会被分薄,但胜在安全。

“本官没想到探花郎...长大了,成熟了。”

即便画了妆容,还是能从他脸上看出一抹窘态,“你我是同僚。”

他并非尹承善的长辈,虽然他岁数比尹承善大上许多,疤脸汉子就是检察院八统领之一的于文,

“陛下将此事交给我,在离开京城之前,我去资料库找过你的资料,不可否认你很有才干,但你...并非我不喜欢锋芒毕露的人,而是你胆子太大,什么都敢赌,以前你一直是赢家,但有句话,赌场没常胜将军,一旦你失手,以前的一切都会赔进去,同赌徒做同僚一样危险,所以我没同你一起来广州,也没同你互通消息。”

尹承善错愕之后,问道:“检察院有我的资料?”

“噗。”疤脸汉子喷水,“我是说你成亲后心态平和了,你却问我...好了好了,多余的我不能说,你总不能让我违背保密密令吧,检察院监察天下,小尹你是帝国栋梁,如何没有资料?”

“那你们是不是在我身边...”

尹承善停住口,摇头道:“不会,太祖帝后留下得是检察院,不是无耻的密探。”

“算你聪明,检察院不是为探听别人隐私而存在的。”

就在此时,码头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一团浓烟腾空而起,于大人吹了一声口哨,“好大的蘑菇。”

ps祝大家中秋快乐,国庆快乐,吃好玩好。

第三百七十一章 叛国

于文口中的蘑菇是浓烟形成的,也没他说得那么夸张,空中浓飘散,仿佛从没发生过意外。尹承善是手握紧茶杯,他无法保持平时的冷静,一旦他去了,如今是不是已经丧生了?

是人在生死一瞬间都会觉得恐惧,茶杯中的茶水溢到他手背上,温热的茶水提醒尹承善他还活着。

即便他换了妆容,脸色也绝称不上好看,于文吹完口哨,脸上的蜈蚣形伤疤仿佛活过来一样,似欣赏空中的好浓烟,赞叹道:“了不起,了不起。”

虽然只是谈了几句话,但尹承善已经摸透了他不着调的性子,实在是想不明白,他能在监察院的统领排名中位列三甲。做官的对监察院的印象都不是太好,监察院的人一出现就是一身黑衣,头戴着特质的帽子,帽子中间有一块牌子,上面刻着剑和盾牌,他们一身黑漆漆的着装,绝对不符合时下的传统,而且只要出动监察院必定是大案。

即便知晓他们的不是密探,但哪个都不希望看见监察院的人在自己面前出现。类似尹承善只知道监察院有八大统领,听信阳王说过他们的排名,于文正是排名第二,被齐恒戏称为万年老2。

“你想说什么?”尹承善脸色更为的不好,他嘲讽的语气谁听不出来?

于文不该原先的笑意,“你真是把他们得罪狠了,你吸引他们仇恨值很高嘛,迫切想要除你为后快,看他们闹出的如此大的动静,我看是动用了特制的炸药,方才你看空中的浓烟...他们是想你尸骨无损,这得多大的仇恨那。”

尹承善涵养再好,也不由得有些恼了,于文比他年岁大了一倍有余,年少得意的尹承善很少被人如此嘲笑,虽然他被超重称赞为少年老成,但真论静心平气的功夫,他赶不上于文,“于大人,我们是一伙的。”

于文一拍脑袋,“一伙的,谁说不是一伙的,跟小尹在一起好,仇恨值都在你身上那,我会很安全。”

尹承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欠了欠屁股准备起身,屁股刚离开椅子面,他有坐下了,深吸一口气拿起茶壶倒满了茶水,“你继续,我听着。”

于文一拍桌子大笑道:“好,如陛下所言,小尹也是个有趣的。”

“陛下?”尹承善挑眉,看来监察院的统领同陛下的关系很亲近,陛下信任他们可能比信任朝臣更重。

于文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郑重的说道:“陛下很看重你,你猜得没错,身为监察院的统领同陛下的关系远非朝臣可比,先帝将我们列入了官员的序列,能进监察院的人忠心是第一条。”

太祖皇帝给了他们身份,不再是见不得光的人,因此他们对大秦皇帝极为的忠心,同时他们只有调查权并未处置权,也不怕他们乱用职权。

尹承善心里一热,文熙帝对他有知遇之恩,没有陛下的提携,尹承善很难走到今日,陛下同监察院的统领说起过他,尹承善感觉到荣幸,即便冷静得他此时也难免有几分热血。

于文分析道:“他们卖你一个破绽就是为了要你的性命,看来你刚来广州已经阻碍了他们的好事,真是奇怪...按说他们应该先收买,再下很手的。”

“你不是监察院的人?”尹承善慢悠悠的说道,如今他反倒不着急了,也许能利用这段日子,找到他们确实的证据。

于文挑了挑眼角,“看来你娶了个好夫人。”

尹承善问道:“怎么说?”

于文正色道:”先不说这些,等你平安了去问你夫人便是。”

“平安?”

“对。”于文勾起嘴角,“方才我说得他们对你怨恨并非无的放矢,即便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这笔动用火药的罪过,没准会加在你身上,不,一定会加到你身上,更有甚者许是牵扯到京城,牵扯到王爷,信阳王府...”

“不可能牵扯到子默身上。”

尹承善我进了拳头,因为用力过猛,他的手略略颤抖,于文说得没错,从他掌握的证据来看,他们竟然将太祖皇帝严格禁止的火气弹药卖给番邦,从中谋取暴利,节流海贸的税负中饱私囊相比较贩卖军火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他们做下的是叛国罪,按照大秦律例杀无赦。

“你太小看王爷们的心思了,信阳王府的安国夫人碍人眼儿。”

“陛下怎么会相信信阳王府叛国?信阳王在北疆浴血奋战怎么会...”尹承善脸吓得煞白,蹭的一下站起身,身体略略颤抖,“我...我先会一趟府里。”

尹承善来开雅间的房门时,两条胳膊阻挡住他的路途,他打算撩开胳膊时,于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本官知晓尹大人并非文弱书生,但你的身手比他们还差一点,尹大人,你回不去的。”

“我一句话都没同她交代,不能就这么...这么的...”

“尹大人已经‘死了。’有什么话留着诈尸后再同尊夫人说。”

于文加重了语气,“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尹承善身体仿佛泥塑般僵硬,保留着最后的期盼,“监察院应该有特殊的途径给陛下送消息的,能不能让陛下善待我夫人?她是弱女子,受不得惊吓的。”

他转身对于文恳求:“得到我死讯她会很难过,很忧伤,再知晓我叛国...我怕她承受不住?能不能给她些许照顾?”

说道最后尹承善声音带着哽咽,“还有我姨娘也在广州,她比夫人还柔弱。”

于文眸子不见一丝一毫的波动,同方才的搞怪胡闹不同,冷静的看着尹承善,以他的才智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关心则乱...于文冷静的问道:“你明知道不可能做到,何必说出来?”

尹承善扶着额头,嘴唇微动,“小柔。”

于文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抬起胳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尊夫人亦非寻常女子,你娶她不是为了今日?”、

尹承善喉结滚动,嘴唇有几分干涩,他娶丁柔并非为了危险的时候,他想让她享福,如果有可能危险他来承担,而并非如同眼下,他先身死,后叛国,丁柔...尹承善痛苦的阖眼,“如今该怎么做?”

于文眼中划过欣赏,不愧是陛下看重的人,知晓怎么做才是最恰当的,“动用炸药广州知府身死这么大的案子,你会帮他们背上叛国罪,逼得陛下不敢再轻易派遣广州知府,如果消息没错的话,他们在等一人。”

“谁?”

“和你同科齐名的人杨和。”

尹承善摇头道:“不会,杨兄虽说有些恃才傲物,然他同样不会同流合污。”

“你倒是很了解他。”

“从入读燕京学院起到金榜题名时,他一直是我的对手,有句话不是说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杨兄嫉恶如仇他不会叛国。”

于文抿了抿嘴唇,“到金榜题名时?看来如今你已经不再把他当做对手了。”

没听到答案,于文不觉得意外,尹承善一直向前,杨和被他落下很远,不分伯仲的两人才可称为对手,“杨和是不会同流合污亦不会叛国,但却是他们最好的挡箭牌,他恨不得铲除一切弊政的想法可为他们所用,有时做错事儿并非是坏人。”

“原来如此,如果不是我主动请求来广州,陛下是不是会如他们所愿?”

尹承善早有疑惑外放谋职为何颇为顺利,当今陛下手中有监察院,怎么会被人蒙蔽了?莫不是陛下已经知晓他暗示御史?尹承善神色闪过尴尬,他并没留下任何证据,陛下应该不清楚。

于文似有似无的说:“你一片忠君之心,陛下很清楚,如我方才所言陛下很看重你,白玉有瑕然瑕不掩瑜,陛下深知你处境不易,将广州交到你手上,陛下是放心的。太祖皇帝曾属说过,不想做元帅的不是好士兵,无野心升迁的官员也并非是好官,小富即安随波逐流并非陛下所喜。”

尹承善圆圈微红,于文又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我一见投缘,有句话我可以告诉你,并不算太违背检察院的规定,陛下曾经评价过你,卿有凌云志,亦有惊世才,增宽和去尖锐,当为辅国栋梁。”

尹承善袖角擦了擦眼角,一字一句的说:“臣誓死难报陛下龙恩。”

“于统领,请你吩咐吧。”

他心里安定了许多,丁柔虽然会受些委屈,然陛下心中清楚他,只不过是借着此事将幕后之人一网打尽,妻子生母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小柔,我相信你,你相信我吗?

于文领着尹承善消失在茶楼,那声港口的巨响惊动了广州城的百姓,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有人说港口有炸药,炸死了很多的人,后来有有人说,炸死了几个官老爷,众说纷纭,但港口有因爆炸死人得到了确认。

知府府中,丁柔左眼皮跳了半个时辰,她还同岚心说笑,没准有一笔巨财落到她身上,“四奶奶,不好了,官差...总督衙门的官差来了,说四少爷去了,并且叛国贩卖炸药。”

丁柔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去了?叛国?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七十二章 搜府

若说丁柔不紧张根本不可能,她读过大秦律法,叛国罪是所有罪责最重的。制定大秦律法的人是太祖帝后,虽说不会像历史上一般一旦是定位叛国罪就会满门抄斩,但对叛国的人亲眷的处置同样非常严厉,流放,抄家是免不了的,同样涉案的话亲眷一样会被处斩。

凡是涉及叛国的人家子孙永远不可入世为官,不能参加科举,太祖帝后如此决定也是给打算叛国的人警告,毕竟宗族在古人的心里有时会比律法更为重要。

“四奶奶,外面总督府的衙役还在的。”

丁柔深吸一口气,“说清楚,四少爷怎么了?”

小丫头只知晓哭,呜咽的说:“死了,四少爷被火药炸死了。”

丁柔身体晃了晃,尹承善死了?怎么会?她一时有天旋地转的感觉,心中悲凉,一直以为尹承善对她的影响不是很大,直到知晓他出事了,丁柔才明白他已经走近了。

总督府的差役站在庭院里,虽然脸上带着几分的鄙夷,凶神恶煞的气势十足,然对尹家的下人还算客气,只是封住了府门,并未作出更多的事儿。

这一切源自萧夫人,总督对妻子很敬重,既然丁氏是她欣赏之人,特意叮嘱办差的人谨慎从事了,才有今日这般客气,如果换一个人家,早就吆五喝六的搜查府邸了。

“丁夫人,请出来。”

“四奶奶。”

王妈妈等人也吓得的面无血色,叛国罪太重了,而且四少爷死了,即便是被冤枉的,他死了如何伸冤?一盆盆的脏水都会扣在死人头上。这种官场的常用手段,王妈妈在宫里也见过,墙倒众人推,即便不是他做得,最后也成了他的罪状。

丁柔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眸子里溢满了哀伤,眼眶慢慢的红了,她擦拭了眼角,尹承善不可能叛国,这一点她深信不疑。即便他死了,丁柔绝不能容忍脏水罪名随便的扣在他身上。

“走,同我出门,我看是谁来知府府邸。”

丁柔起身亲自整理了一下袖口衣领,借此机会稍作盘算,关键的时候她必须冷静下来,京城的尹府是指望不上的,尹大学士极有可能将尹承善驱逐出家族,杨氏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丁家也好,信阳王府也罢,严格说起来丁柔并不想他们掺和进来,尹承善曾经同她说过,广州的水很深,大秦重中之重的富庶之地,京城无人遥控她是不会相信的。

死去的人都是斗争的失败者,政治斗争大多是残忍无情的,没弄明白之前,丁柔不想将丁家和信阳王府搭进去。

“岚心,你去让雅菊看着姨娘,切记看紧她。”

“齐妈妈,你去盯紧小红,夫君的书房重地,不许任何一人靠近,王妈妈你带人盯着入府的差役,我不想见到府里多出来什么东西。”

既然她相信尹承善没有叛国,总督有是讲究证据的好人,丁柔怕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将借助官差来府里的机会,栽赃陷害,并非是她小人之心,关键时候她宁可将人想得差一点。

看得出她们很紧张害怕,丁柔红着眼睛轻声说道:“如果不想再出事,就按我说得做,夫君虽然没了,但我还在,尹家乱不了。”

“是,四奶奶。”

虽然丁柔脸色也是煞白的,她的话给她们些许的力量,丁柔继续说:“叛国可不是他们说是就是的,夫君做事一向谨慎,如何都不会留把柄在他们手中,想要栽赃没门,况且夫君不见人,我怎会相信他已经去了?你们大可安心一些。”

“是,四奶奶。”

丁柔独自一人出现在差役面前,虽然样子有悲伤狼狈,但差役可以看出她身上的镇定,“我们这次来府上是告诉你一声,尹大人...尹承善将军火卖给番邦牟利,火器局的人投案自首,说是尹承善主使的,大秦律例第一条,贩卖军火给番邦之人——以叛国罪论处。”

差役解释得很明白,丁柔问道:“我方才恍惚听说,我夫君死了?”

“老天开眼,尹承善在贩卖军火之时,因银子谈不拢,发生火拼,军用火药爆炸,他被炸死了,尸身残缺不全,如今停放在义庄,总督大人宅心仁厚给他置办了棺材,准许丁夫人去烧纸上香,但不可安葬。”

丁柔咬紧下嘴唇,他真的死了?尸身都找到了,她原本还有最后一丝期期望,原来她的眼皮跳不是好事...“方才那声巨响是从港口传来的?”

“是的,总督大人也是听到巨响派人去看情况。”

“那自首的人...”丁柔擦拭了一下眼角,“他是什么时候自首投案的?既然同我夫君一起做砍头的买卖,他为何没去?”

“这个...小得也不清楚。”

“他是先投案还是先听见爆炸声音?差老爷跟在总督大人身边,应该是知晓得吧。”

差役皱眉想了半晌,旁边的人哼道:“叛国之人的家眷还敢问东问西的?总督大人慈善才命我们以礼相待,休要多问了快快闪开。”

“闪开,做什么?”

丁柔挡住他们的路,“你们有什么资格搜查知府府邸?”

“你丈夫叛国了,如何还是知府?”

“夫君的广州知府是陛下任命的,一日陛下没下旨意剥夺夫君的官职,他就是知府,我是四品诰命的知府夫人。”

差役退了一步,从怀里掏出公文,“总督大人亲自签发的,你请让开。”

这个时候的女子一般不是哭哭啼啼神智不清的,就是已然晕过去了,可面前的丁夫人却是横清醒,不出示公文看来无法搜寻府邸,差役又说道:“如果没搜到证据,没准总督大人会重新思考尹承善的叛国案子,丁夫人如果为他好,最好让开去路,否则我等以妨碍公务沉寂销毁证据拘禁你。”

丁柔还没来得及回说话,只听后面传来啼哭声,“四少爷,我同你一起去了吧,没有你,我可怎么好...我也不活了,呜呜...四少爷,他已经去了,你怎么忍心再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