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东海在旁边一声断喝,吓得萧江中忍不住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他那副耗子见了猫的模样逗得许老太君忍不住笑起来,遂点头道:“也罢,当日这厨房就建的宽敞,阿北媳妇说这样保持整洁宽大,做出的饭菜才好吃。反正也不差几步路了,就过去看一看。东海你也不用骂老三,他从前是个什么性子?如今能安心读书,已经是值得高兴了,就让他松快松快又何妨?你们不是总说,那个……什么文武松紧的吗?”

萧江南在一旁温文笑道:“老太太是想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吧?”

“对对对,就是这话,到底你们读过书的人,知道的典故多,老婆子我比不上。”许太君似是说着说着又来了兴致,于是这支大队伍便浩浩荡荡往厨房而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方琼华气急的嘴上都快起泡了,从她明白了顾绮罗的目的开始,便想让身旁红露和青莲通风报信,让那些人赶紧出来忙活补救来着,却不料被萧东海看破了她的心思。虽然宠爱妻子,但萧爹毕竟没有糊涂到家,所以他难得严厉制止了欲退去报信的红露和青莲。连这两个人都不敢动了,其他人身旁固然有心思各异的丫头,也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主子们还都盯着呢,除了方琼华之外,这里所有人都等着收拾那些惫懒东西。

第二百三十二章:逍遥游

也是那些仆人们原本就奸懒馋滑,又知道二爷在京郊,奶一大早也出去了,乐得清闲欢聚,所以一大帮主子四处走动,但因为没人特意报信,他们竟没察觉,这会儿多聚在厨房里,高声说笑着,另有一帮人已经支起了牌桌。

还没进到厨房大院,就已经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笑声,萧东海皱皱眉头,沉声道:“我们厨房里竟然有这么多厨子吗?倒跟菜市场有一比了。”

香姨娘也在一旁疑惑道:“妾身记得厨房里不过是七八个人照应着一日三餐并点心汤品,根本没有这么些人,这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无力回天,方琼华一颗心拔凉拔凉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听香姨娘这么说,她便冷哼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把自己摘出来。识人不明的帽子已经脱不下来了,只能尽一切可能把损害降到最低。

这一回大家倒是从善如流,听了她的话,立刻簇拥着许太君的春凳走了进去,把方琼华恨得牙痒痒,心想嫁进来快一年多了,也没见你们这么听话,偏偏今日就都这样顺从,存心看我的笑话是吧?

厨房景象没有让许太君香姨娘等人失望,只见昨日萧江北带回来的猎物还胡乱堆在院子中,屋里传来笑骂声打牌声麻将声,当真是声声入耳。

萧江中先跑到那些猎物面前,愤愤道:“怎么这些东西就这样放着,到现在都还没收拾出来?咦?二哥说明明打了两只鹿,怎么这里只有一只?还有麂子,怎么也只有一只?黄羊不是也有两只吗?这里怎么一只都没有?还有。那一大堆野鸡兔子呢?怎么就剩了这么两个?”

“你什么意思?”萧东海看着三儿子:“昨天你二哥猎回来的野兽你都知道?”

萧江中点头道:“是啊,儿子缠着二哥问,二哥不耐烦,就让我去问小桥,小桥告诉了我各样东西的数量,可这里压根儿对不上啊。虽说野味是昨天傍晚二哥带回来的,但因为那会儿饭菜已经做上了。所以老太太就说先不吃。让他们收拾好,今天整治几个好菜,还要新鲜肉烧烤来吃。说要挑几只送去大嫂和二嫂家,可现在怎么就剩这么点儿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东海哪里还会不明白?猎物都哪里去了?被贪污了呗,具体贪污的是谁虽不知道。但左右脱不了这些厨子,因一时间怒火高涨。愤恨道:“堂堂侯府,成了什么样子?这些下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欺瞒主子,真是太可恨了。”

这么一大群人在院子里,厨房中终于也有人察觉了。一个婆子从里面出来,还不等说话,先看见坐在春凳上的许太君和她身边面沉如水的萧东海。不由吓得“妈呀”一声叫,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去报信儿。但很快就见萧东海大踏步走过来,竟是忘了“君子远苞厨”的规矩,一把就推开了厨房的大门。

就在整个侯府都因为许太君和萧东海的“突击检查”而鸡飞狗跳惶惶不安之时,顾绮罗正和亲爱的夫君在京郊策马奔驰。在辽东虽然还不满一年,但她已经跟萧江北“学”会了骑马,今天因为要借萧东海这把刀处置府中下人,所以夫妻俩一早就商量好了,到京郊暂避。

萧江北已经在京营任职一个多月了,最开始将官士兵们还有些不安警戒,但随着他并没有大刀阔斧裁撤改编人员,所以如今戒心都放下来了,此时见他走完过场便陪着妻子去郊外猎场嬉戏,大部分人心里便对这位曾经声名赫赫的少年战神不以为然起来,纷纷暗道美人乡果然是英雄冢,任他顶天立地的英雄,在这销魂蚀骨的柔情侵蚀下,也要变成庸碌无为之辈。

萧江北才不会管这些人怎么想,夫妻俩只带着小桥流水在宽广的猎场奔驰,追逐着一群难得见到的香獐子,眼见夫君箭无虚发,已经有三头獐子倒在他的箭下,顾绮罗便大声道:“好了,手下留情吧,别让这东西在猎场绝了种,那皇上不找你算账才怪呢。”

萧江北便放下弓箭,呵呵笑道:“好,就听娘子的。”说完让小桥过去把猎物捡拾回来,他这里就下了马,然后扶着顾绮罗下来,关切道:“怎么样?奔驰了这半日,腿没有磨破皮吧?”

“你也把我想的太娇弱了,这才跑了一个时辰,又不是急行军,怎么可能磨破皮呢?”顾绮罗揉着大腿,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过也真是极限了,再跑我可就受不了,这会儿还觉着两条腿有些打颤呢。

萧江北连忙扶着她来到不远处一条小溪旁坐下,这时小桥和赵三儿也把三头獐子捡了回来,萧江北就大声问道:“是公的吗?”

“回公子的话,都是公的,香囊都完好无损,这要是送去给应大夫,他大概又要念叨着发财了。”小桥开心的大声回答,这里顾绮罗便一挑大拇指道:“承平两载,夫君这神射术还是没有一丁点儿退步,着实可喜可贺。”

“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本事,总不能再还给老天吧?”萧江北淡淡笑说了一句,命小桥和赵三去烤狍子,一边对顾绮罗道:“你今儿个尝尝他们的手艺,因为在辽东经常打猎烧烤,现在这两个小子的烤肉那可真是一绝,你今儿赶上了,就索性尝尝,反正赶不回去吃午饭了。”

顾绮罗笑道:“好啊。”说完只见身周绿草如茵野花遍地,就如同一条最上等的锦绣地毯,她索性放松了身体慢慢躺下去,看着天上悠悠白云飘过,喃喃道:“快晌午了,老爷和老太太应该已经结束了视察吧?不知效果会如何?”

“纵然只能发现一部分问题,父亲也应该知道侯府这些下人的不妥了。”萧江北随意拽了根草棍儿在嘴里叼着,也躺倒在顾绮罗身边,双手枕着头,轻声道:“一想到这些后宅争斗,我都替你累得慌,真希望这一次能让那个女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后洗心革面,不再兴风作浪,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那就好了。”

顾绮罗苦笑道:“虽然这也是我的期望,不过我却不抱太大希望。太太这一次丢了脸,甚至没有一点儿能朝我撒气的地方,她还不憋坏了?只怕日后她要恨我入骨,一定会整出些事情让我焦头烂额呢。”

“呵呵,那她可真是找死了。这世上还有能难住我娘子的难题吗?不自量力。”萧江北轻轻松松一递高帽送上,让顾绮罗大为惊讶,呵呵笑道:“咦?跟程统朝夕相处了几个月,这逢迎之道学得不错啊。”

“这怎么能算是逢迎呢?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我坚定地相信,这世上能让我娘子吃亏的人还没生下来呢。”萧江北连忙表忠心,然后耸肩道:“更何况,我也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筹码能折腾了。”

“筹码多着呢,譬如我听说咱们不在的时候,秋晴就经常被她叫过去帮忙。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安排,大概也只有太太才知道了。”顾绮罗扭头,见萧江北嘴里的草棍儿晃来晃去,不由一时调皮起来,伸过头去一口咬着草棍儿另一端给夺了过来。

萧江北无奈,只好又弄了一根叼着,然后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怀疑秋晴吃里扒外?这可不行,还是趁早儿打发了她吧。”

“她可是一直服侍你的大丫头,结果你一句话就要打发了,这未免太无情了吧?”顾绮罗用那根草棍儿上的穗儿去挠萧江北,一面咯咯笑着问,却听他淡淡道:“她也大了,若不打发出去,难免生了什么心思,更何况还有吃里扒外的嫌疑?你查一下,如果她真是跟了太太一条心,就把她送给太太;若不是,就在小子们里面找个有出息的,把她许了人吧,怎么说她也算是个好的,又服侍过我。”

顾绮罗翻了个身,这样就和萧江北紧挨着了,她趴在草地上,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个无比优秀的丈夫,含笑问道:“真就这么舍了?我和你说,秋晴虽然不是什么倾国之色,但容貌性情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你考虑好了?”

萧江北无奈道:“你又试探我,何必呢?你也说过,连那个……什么第一美人我都不在意,何况秋晴,她再好,比得上那个第一美人吗?”

“程九姑娘,程秋婵,什么第一美人?都和你说过一次了,还是记不住人家名字,让人家知道,情何以堪啊。”顾绮罗翻翻白眼,然后轻咳一声,煞有介事认真道:“呶,这可是你说的啊,可不是我不给你机会纳妾,而是你自己放弃了这大好机会,日后后悔可不许怪到我头上。”

“怎么会怪你,我早就说过,这一生有你足矣,其它女人于我来说,不过是毫无干系罢了。”萧江北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顾绮罗光滑的脸蛋,轻笑道:“难道娘子以为我的誓言不作数?也不想想你那河东狮一般的战斗力,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更何况我真是连这个心都没有。”

第二百三十三章:蓄谋

“怎么没有?哼!你以为我没经历过?你带着一个绝色美女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手里拿着两盏花灯,一盏是巧夺天工的荷花灯,你说是那个女人做的;另一盏是我做的荷花……好吧,你们都说是破碗,那就是破碗灯吧,你讽刺我笨,又说那个女人灵巧。真是但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呜呜呜呜……”

萧江北见顾绮罗作势擦着眼泪,这一惊非同小可,猛一下坐了起来,伸手抚上顾绮罗的额头,惊讶道:“绮罗,你发烧说胡话吧?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你……你是在做梦吗?”

“哈哈哈,答对了,就是做梦。”却见顾绮罗放下手,哈的一下笑出声来,也坐起身子,想了想又板起脸道:“但虽然是做梦,可在梦里我也气得不轻,说吧,你怎么赔偿我?”

“这个……我也要赔偿?”萧江北哭笑不得,想了想凑过去在顾绮罗脸上轻轻一吻:“这够不够?”

“什么?亲一下就算赔偿了?你这嘴巴是金子做的吗?”顾绮罗恼怒的看着丈夫,却见对方四下里望了一眼,一向深邃清澈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只听他小声道:“一个吻当然算不了什么,娘子觉着不够的话,不如我再加大些力度赔罪?”

“你要干什么?”顾绮罗一下子就警觉起来,直接将那凑近自己胸口的大头一把推开,气恼道:“小桥和赵三可就在附近,你少给我闹幺蛾子,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是娘子埋怨我赔罪的力度小,如今我想增加力度。您却又不许,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萧江北假装无奈的摊手:“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消气?是打是骂我都认了。我可不想就因为一个梦便回去跪算盘。”

“扑哧”一声,顾绮罗忍不住笑了,咬牙道:“呸!跪算盘?我若是敢让堂堂的镇北候爷跪算盘,只怕天下男人都要群起攻之,誓要铲除我这个悍妇了吧。”说完她仔细看了看萧江北。假装沉吟道:“嗯。实话说,我对夫君的定力和品位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怕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太太接连受挫,会想办法给咱们添点堵,一旦到了那时,我的爷。你可千万要把持住啊。”

“原来娘子是在担心这个。”萧江北终于明白了顾绮罗的意思,搂住她咬牙道:“竟敢不信夫君对你的忠诚。真该打屁股。”

顾绮罗幽幽道:“家事纷乱,外事繁杂,你以为宅斗生活是这么容易的?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一心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忙着家里家外一摊子。难免对夫君疏于照顾,我也不是那温柔小意体贴的解语花,万一太太瞅准了这个。趁虚而入,你到底是男人。哪还能没有个冲动的时候?一旦入了彀中,要出来就难了,我怎么能不提防呢?”

“娘子怎么会这样想?你我历尽磨难始成眷侣,志同道合彼此扶持依靠,我若是喜欢那种温柔解语花,当日也不会对你情有独钟,如今虽然成婚两年,可我的心并没有丝毫改变,太太除非见好就收,若真是如你所说,想在咱们二房这边兴点风雨,我保管让她灰头土脸。”

“好,有夫君这句话,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顾绮罗高兴的和萧江北互拍一掌,然后叹气道:“我也知道你是忠诚于我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我得给你提个醒。”

“你是在杞人忧天。”萧江北冷哼一声:“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这种担心纯属多余。”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是到了骨头里,接下来夫妻两个心事尽去,吃了喷香鲜嫩的烤肉,在溪水里捉鱼,在无边无际的猎场上策马奔腾,一直到红日西移,顾绮罗这才坐了马车回家,而萧江北则是破天荒留宿在京营之中。

果然,回到府中,顾绮罗就知道了今天府里发生的事情,萧东海一气之下,已经当场处置了一批人,然后又请示了许太君,要委托她大刀阔斧整顿府里的人事。看着远处东院的上房方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且没有后顾之忧的铲除方琼华招惹来的这些毒瘤了。

虽然对府里的人事表达了强烈不满,但萧东海并没有因此而疑心方琼华,却也破天荒说了她几句,这在方琼华来说,已经是受不得的重话了,她也清楚,丈夫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和自己发火的,加上此前一直对自己抱愧,不然恐怕就不是这么个轻飘飘混过去的结果了。

但无论如何,她在萧东海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已经被这件事破坏了,往后再想像从前那样蒙蔽对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只能格外小心谨慎温柔,来化解这件事带来的不好影响。

只这又岂是容易的?方琼华这么多年在外独掌大权,早已不习惯低声下气,而越是如此,她越是深恨顾绮罗,一定要把对方折腾的生不如死,最后置于死地才肯罢休。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的打击萧江北,实现裕亲王交给自己的任务。有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借口,连她自己都忽视了内心深处那份对顾绮罗的强烈嫉妒。

总算捱过了十几日,萧东海在她的曲意求全之下,慢慢的就让心底那丝疑惑和不满烟消云散,在一次晚饭后,方琼华又故意提起这件事,并且为之伤心难过的时候,他终于松口道:“好了,不要多想,人孰无过?你不过是犯了这么一次用人不当的错误,又算得了什么呢?不用天天自责,倒叫我心里难过。”

终于听到了这句话,方琼华大大松了口气,点头笑道:“多谢老爷开解,我知道了。只是我想起从前老爷说的话,觉得也没错,我年纪毕竟大了,又有外面一摊子事情打理,所以府里的事,我打算放手一部分给阿北媳妇,一则她年轻,这些事想必难不住她,二来就算她忙不过来,还有香姨娘和南儿媳妇帮着她,我倒正可以闲下来歇一歇,何况从三月后,应酬渐渐多了,我还是把心神多放在这些上吧。”

萧东海一听,此提议大善,因此欣然同意,却不知方琼华这完全是在为下一步预埋伏笔。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底,桃李盛放之时,天气也彻底和暖。如同是凑热闹一般,这些日子京城的高门大户都有不少喜事,方琼华果然如她之前和萧东海说的那般,专心应酬,每日里出入公侯府邸,虽然不怎么管府里的事了,却也仍是一派忙碌。

这一日萧东海衙门里没什么事,便提前下衙,回家后却不见方琼华,一问之下,才知道去赴宁江伯府世子长子的百日宴。他不由得深以为异,于是问留守家中的红露道:“你们太太出去应酬,都是这么晚还不回来吗?”

红露连忙道:“怎么会呢?太太其实是喜静不喜动的,所以往常不过是用完午宴寒暄几句就回来了,今儿个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拖延到现在。奴婢已经打发人过去看了,想必就回来的。”

话音落,果然就听院子中传来人声,不一会儿,方琼华便进了屋,看见萧东海,她满面笑容道:“老爷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衙门里没有什么公事需要处理吗?”

萧东海点点头,探问道:“琼华怎么饮宴到这个时候?”

方琼华便一脸幸福的笑道:“今儿看见宁江伯那小孙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心中忍不住喜欢,用完午宴就耽搁了一会儿,抱着那孩子亲热了一番。唉!老爷,不是我说嘴,您和我都已经是半百之人,家里也该添个孩子热闹热闹了。”

萧东海叹口气道:“这有什么办法?南儿的屋里不缺人,虽然他媳妇身子不好,可两个侍妾也无所出,这还让我怎么办?老三还没成婚呢,老太太给挑的日子,要等到冬天,就算他们再快,只怕明年能有消息就已经是好样儿的了。我原本把希望都寄托在阿北身上,只是他房里如今也没有动静,我能怎么办?”

方琼华隐忍了这么些天,等的便是这样一个机会。闻言连忙道:“老大和老三也罢了,但阿北可是堂堂的少年英才,他怎么也不该在这方面有问题才是,该不会……是他媳妇在这方面有什么波波折折的吧?他们成婚到现在也有两年了,该找个大夫看看才对。”

萧东海苦笑道:“这种话我做公爹的怎么好说出口?再说好大夫咱们家也不缺啊,绮罗认识的那个应飞鸿,不是连南儿媳妇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只怕他们私下里看过,没告诉我们而已。”

方琼华便一脸关切的道:“这怎么行?咱们是什么样人家?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会被人说闲话的。南儿和老三都有理由,急不得。阿北这一房却是至关重要,老爷别忘了,他可是堂堂侯爷啊,开枝散叶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到现在房里还只有他媳妇一个,这看着也太不像话了,我有时候出去,都能听见人传闲话,说他怕老婆,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第二百三十四章:给点阳光就灿烂

萧东海生气道:“那些人懂个屁,阿北怎么会怕老婆?他连鞑子都不怕,不过是因为他对媳妇的确情有独钟,所以不肯负她罢了。那些小人懂什么情比金坚?竟敢以讹传讹,真是太可恶了。”

方琼华连忙道:“市井小人本来就是这么个德性,老爷今天才知道么?叫我说,如今既然阿北媳妇也不能怀孕,不如给阿北再添一个房里人,他对媳妇好,咱们不拦着,只是给他添个通房丫头开枝散叶,这总没错吧?堂堂侯爷,总不能后继无人啊。”

萧东海犹豫道:“就怕阿北不领我们的情,那孩子最倔强了。”

方琼华笑道:“这事儿老爷交给我吧,哪怕就是让老太太高兴高兴,也得做啊,难道她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不盼着重孙子?阿北媳妇一向通情达理,她自己不能生,如今有了通房丫头,生下的孩子她就可以抱去当做自己的儿子养,这也是为她争脸面,也省的她成了大家口中的悍妇妒妇。”

这番话着实打动了萧东海,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你说的没错,只是我们那儿媳妇可是个厉害的,怕只怕你真要替他们屋里添人,却只能赚个出力不讨好,这是何苦来哉?”

方琼华叹息道:“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好,我当日就不答应老爷的求亲了。既和你成了一家人,我便把这里也当做自己的家,自然希望万事如意。这话我只和老爷说,若说给别人听,只怕都不以为然,反而觉着我是无耻之尤。可在我心里。我是真把几位姑娘和少爷当做自己儿女来看待的。老爷知道,我这一生,也没有自己的儿女……”

说到此处,眼泪便下来了,萧东海自然好一番温言安慰,最后终于同意了方琼华的提议,沉声道:“罢了。你只管去做。这事儿本来就没有错,我给你撑腰,若那夫妻两个真不知好歹。我来和他们说,省得你闹个里外不是人。

方琼华笑道:“有老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的意思是,从咱们府里挑个人。二房里那个大丫头秋晴,我觉着很不错。容貌性情都是上好的,这是当日香姨娘送给阿北的丫头。应该也就是为了服侍他的,只是阿北那会儿正和他媳妇好,所以房里没收人。这丫头服侍了他几年,最是知冷知热。先前我也借机将她要过来做了些活计,试探她的为人品德,是个安分守己的。老爷意下如何?”

秋晴这个人萧东海还是知道的,听见这话。便点头道:“不错不错,那就你来安排吧,但愿阿北媳妇别糊涂,让你好心赚了驴肝肺。”

方琼华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笑得慈祥道:“她还是懂事的,这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放在哪一家都是头等大事,我不信她别的事情上都精明,处理的妥妥帖帖,却在这事上犯糊涂。”

夫妻两个议定了此事,见天色已晚,也就歇下了,不提。

且说顾绮罗,虽然预料到了方琼华下一步的打算,她却并没有在意。本来嘛,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反正有萧江北和自己一起同心协力,她就不信哪只狐狸精能大功告成?所以自然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一日恰好听说曾远回来了,因为之前萧江北说过他和杏花的事,所以顾绮罗有心试探下两人心意,便只带着杏花出门去了。留下秋容春雨在院里。秋容便奇怪道:“这是怎么说?那是你哥哥,奶奶怎么不带你过去见见面,反而带着杏花去了?”

春雨是知道曾远和杏花的事情的,之前只以为杏花是自己嫂子了,偏偏这事儿八字儿没一撇,不好到处嚷嚷,后来渐渐感觉到这两人似乎疏远了,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会儿巴不得主子能把他俩的心结解开,听了秋容的话,她便笑道:“姐姐不知道了吧?今儿奶奶过去,我哥哥有许多事要向她禀报,哪里有和我说话的空儿?等到明天,或者再过几日,奶奶必定放我一天假,到那时我单独去见哥哥,岂不好?”

秋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倒贪心,奶奶也贴心。”说完忽见方琼华院里一个小丫头走进来,看见她们忙行了礼,笑道:“太太打发我过来找秋晴姐姐过去,她在吗?”

“在,怎么不在?”秋容上下打量了那小丫头几眼,忽然微笑道:“不知太太找她什么事儿啊?”

小丫头摇头道:“这个我哪里知道?姐姐帮忙说一声罢。”话音落,就见秋晴从房间里出来,也是狐疑道:“太太找我什么事儿?”

小丫头仍说不知道,秋晴便嘱咐了春雨秋容两句,和她一起去了。这里秋容便撇嘴道:“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原本大奶奶之前雷厉风行发落了一批人,我还以为她终于认清了形势,如今看来,只怕未必。”

春雨对秋晴向来不感冒,听见这话深以为然。两人便坐在廊下,等着秋晴回来。果然,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只见秋晴抱着一个大包袱走进来,看见她俩,便冷笑道:“这是在这里等着看我有没有吃里扒外么?倒真是尽职尽责。”说完将那包袱往石栏上一放,赌气道:“你们看吧,看看这里有没有猫腻?”

秋容早看见那包袱里露出一段鲜艳布料,因皱眉道:“我们不过是觉着天气好,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干什么夹枪带棒的?莫非是心虚了,所以恶人先告状?这是太太给你的吧?我们可不敢看,免得被人说是狐假虎威。”

秋晴冷笑道:“太太因为我前阵子帮她做了些活计,所以赏我几件不穿的衣裳,你们看不看?不看我便拿走了。或者还是看一看吧,大家彼此放心还是次要,许是看见什么中意的,便拿去穿,好歹都是一个屋里服侍的姐妹,这点事算什么呢?”

“要我受你的恩惠?别恶心我了。”秋容站起身啐了一口,便进了屋,这里春雨和秋晴向来冷淡,此时也就只去逗弄鸟儿,理也不理她。

秋晴讨了个老大没趣,面上却也不恼,拿着包袱进了屋,打开一看,见是几身鲜亮衣裳,除此之外,还有一对玉镯,两支做工精美的珠钗,两盒上好的胭脂,另外还有几块上等缎子,其它也有些小玩意儿,总之是一个女人打扮的东西全都齐了,当真是考虑的面面俱到。

秋晴满怀感激,抚摸着那衣服良久,才深深吸口气,将包袱里的东西仔细收拾了,然后翻着黄历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心中充满了期待。

顾绮罗直到晌午才回家,一进院门,就见秋晴迎出来,满面笑容道:“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奴婢还担心您能不能赶上午饭呢,听说厨房里今儿熬了羊汤,这是您喜欢的东西,奴婢这就让她们传饭。”说完服侍着她进了屋,又端茶递水,无比殷勤周到。

这套活计向来是春雨和秋容的,可两人此时竟完全插不上手去,只能目瞪口呆看着秋晴如同花丛中的小蜜蜂一般忙前忙后。顾绮罗却似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如既往般端庄沉稳。

中午的羊汤十分美味,顾绮罗一口气喝了两碗,见秋晴仍是服侍的热情周到水泼不进,她就对秋容和春雨笑道:“下去吃饭吧,等会儿过来换秋晴。”

秋容和春雨答应一声,一起出门,心里直嘀咕这秋晴是不是喝了鸡血?怎么忽然间就这样亢奋起来?

她们俩一走,秋晴就迫不及待问道:“奶奶,咱们爷在京营也住了五六天吧?不知让什么事给耽搁住,奶奶就没派人打听打听?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会。”顾绮罗用绢子擦了擦嘴,淡淡道:“应该明天晚上就回来了,这一次之后,大概会休两天假呢,到时候又有野味吃了。”

秋晴欢喜道:“果真这样就好了,奴婢就是瞎担心。说起来这羊汤虽好,到底是家养的,比不得上次咱们喝的那猎来的黄羊做的羊汤。”

顾绮罗笑道:“那是,不然能叫山珍海味吗?这山珍就是山上的禽兽了。说起来咱们如今能喝这样的羊汤,虽是家养的,也算是好福气了。若是去了西边,那里有一些部落,有着他们的风俗,你只要到了人家的地头,就必须遵守,有一些还罢了,另有一些,当真是让人受不了的,其中就有一个部落,具体什么名字我忘了,若是有客人去,他们的习俗就是要宰杀一整只羊,熬一大锅羊汤给客人喝,啧啧,真是让人受不了。”

秋晴难得和顾绮罗说这么些话,又被这八卦给吸引住,瞄了一眼香气四溢的羊汤,她肚子其实已经饿得很了,但这会儿却饶有兴趣地问道:“宰杀一整只羊给客人熬羊汤喝还不好?奶奶怎么说让人受不了呢?”

“你不知道吧?那个部落的人宰杀羊是不洗肠子的。”顾绮罗含笑道,果然就听秋晴惊叫一声:“天啊,那……那多脏啊,人怎么能喝得下去这样的羊汤?他们这是招待客人还是恶心客人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恶心不死你

顾绮罗温言道:“你冤枉他们了,他们确实是真心实意招待客人的。因为羊吃百草,在他们看来这些草都是对人体有好处的,所以宰羊就不清洗肠子,你想一想,一锅羊汤上漂浮着肠子里没消化完的残渣草沫儿,甚至还有那啥……你明白吧?所以你说这羊汤……”

顾绮罗描述的太详细,以至于秋晴不自禁的就脑补出一锅飘着残渣草沫儿甚至是羊粪蛋的羊汤,不等对方说完,她便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两声,面色发白道:“我……我再也不喝羊汤了。”

“无妨,咱们家的羊汤还是很干净的,不会像他们那样胡闹……”

不等说完,就见秋晴苍白着脸色道:“奶奶恕罪,奴婢……奴婢觉着胃口不太舒服,先……先出去……”说完竟不等顾绮罗答话,便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顾绮罗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嘿嘿一声冷笑,自言自语道:“想给爷当小老婆?以为奶奶我是这么容易糊弄的吗?殷勤服侍一回,说几句好话,我就能变成所谓的贤妻了?哼!想的倒美。”

原来秋晴素洁,平日里生活还好,倒也没到洁癖的地步,但唯独不能在吃饭时听见什么脏东西,不然一定会把隔夜饭吐出来。其实吃饭时不谈论脏东西,这道理大多数人都是明白的,美酒佳肴当前,听见那些可不是膈应人呢?可一旦真听见了,倒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秋晴偏偏就是例外的那一个。

当下恶心跑了秋晴,顾绮罗也不叫丫头,只慢条斯理喝着茶水。不一会儿,秋容和春雨便进来了,秋容就道:“奴婢看秋晴捂着肚子跑去屋里了,说是午饭不吃了,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顾绮罗淡淡道:“我忘了你和我曾经说过的话,刚刚讲了一个西边部落喝羊汤的故事,把她恶心坏了。”

秋容瞪大眼睛。好半晌才“扑哧”一笑道:“奶奶您太蔫坏了。竟然用这招。怎么着?莫非是她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顾绮罗点点头,冷哼道:“和我玩心眼?呵呵!对了,今天是不是太太找她过去给了什么好处啊?看她那个春风得意的样子。好像已经做了你们爷的枕边人似得。”

秋容笑道:“奶奶莫非长了千里眼顺风耳?怎么就把家里发生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没错,今天太太是叫秋晴过去了一趟,赏了一个大包袱,里面是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只看见露出一个缎子角儿,想来不是布料就是衣裳。”

顾绮罗慢慢点头。一口一口啜着茶水,却不说话,秋容等了一会儿,见她也没有别的表示。到底忍不住了,小心翼翼探问道:“奶奶,您打算怎么处置秋晴?”

顾绮罗放下茶杯。轻声道:“她有这样心思我很生气,不过不打算怎么处置她。”见秋容诧异的瞪大眼。她就叹了口气道:“她是个糊涂的,只是香姨娘当年将她放到你们爷身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也不怪她心里有这样想法,何况这错都在你们爷,他本来就很出色了,偏偏又不解风情,哪能体会出这些女儿心思?也不知道暗示一下,若是他能早让秋晴死了心,或许不至于让她落到今日田地。所以虽然我很不满,但是认真想想,也不必因为秋晴喜欢你们爷就要将她一棒子打死,所以……趁着太太没下手之前,找个人把她配出去吧。”

秋容合掌道:“如此大善,奶奶真是胸襟宽广。”

顾绮罗瞪她一眼道:“少拍马屁,奶奶我英明睿智,不会上你当的。”

秋容哈哈一笑道:“奶奶真是的,人家拍马屁的时候你听的兴高采烈,难得今儿说了句心里话,你却当成了是拍马屁。”

“嗯?”顾绮罗站起身,“气狠狠”地道:“好哇,今儿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吧?平日里果然都是奉承我,不是出自真心的。哼!等着,看奶奶我怎么收拾你。”

主仆两个说笑了一会儿,三人便离了饭厅,回房间路上,秋容便道:“奶奶打算什么时候和秋晴说?”

顾绮罗打了个呵欠,懒懒道:“不急,你们爷说要在府里选个好的,毕竟秋晴容貌在那里,配个差的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所以我还得替她挑一挑。”

秋容就叹气道:“唉!我们是没人疼了,谁让爹娘没给生一张好脸?也罢,没人疼就没人疼,正好我也不嫁了,就一辈子服侍奶奶,做个管事大丫头,也是威风八面呢。”

顾绮罗似笑非笑看着她道:“这话别不是以退为进,暗示我你心里思嫁了吧?放心,你想留着做管事丫头,我还不要呢。不过你和秋晴不一样,怎么说也是奶奶我的膀臂心腹,所以我给你机会自己选,若有中意的,来告诉我,只要你们俩两情相悦,奶奶我给你们做主。”

“奶奶这话当真?”秋容早有自己的一段心思,只是她性子稳重,所以从来没有露出过,何况对方父亲中意的并不是她,所以为此苦恼了许久,却没想到今儿竟然因为秋晴引出这样天大的好机会,于是也顾不上羞耻,连忙就要趁热打铁,把这话给说定了。

“咦?莫非真有中意的人了?怪不得人说女大不中留,是哪家的小子?说出来我替你参详参详,放心,若是年纪到了,我明儿就打发你嫁出去。”顾绮罗有些惊讶,却见秋容害羞的垂下头去,小声道:“春雨妹妹也不是外人,让你们知道也无妨。好奶奶,若不是您,奴婢打死也不敢把这心思露出来的,只是他还有三年的孝,所以奴婢不急着出去,只要到时候你为我们做主就好。”

顾绮罗点头道:“那是自然,只要是这府里的人,我都能做主。”说完就听春雨道:“既然秋容把这话都说出来了,奴婢倒要问问奶奶,我哥和杏花姐怎么样了?杏花姐为什么没和奶奶一起回来?”

“啊?曾掌柜和杏花?”秋容惊叫了一声,但旋即捂住嘴巴,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杏花姐怎么这么大了还稳坐钓鱼台?原来是心里早有人了。”说完吐吐舌头笑道:“都是因为奶奶随和,我们做奴婢的才大胆,若是别的主子,敢有这样心思就等着被打死吧。”

顾绮罗笑道:“有数的,哪个少女不怀春?我和你们爷成婚之前还约会了好几次呢。奴婢们难道不是人?尤其是你们青春年少,正是渴望爱情的时候,只要认准了人,不做出些太过分离谱的事,我不会管你们的。”

说完又看着春雨没好气道:“你哥哥那个大笨蛋,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说他不敢高攀杏花,幸亏当时我把杏花支出去了,不然她得多伤心?”

“什么?曾掌柜竟然是这样人?他如今地位高了,若是嫌弃杏花姐就直说,干什么讽刺人?”春雨还没说话,秋容就柳眉倒竖了,就连春雨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奶奶,我……我哥哥真是这样说的?”

“是这样说的又怎样?奶奶我还会骗你不成?”此时已经回到房间,顾绮罗便脱了鞋子来到榻上坐下,任春日里温柔的阳光洒落在身上,舒服的伸个懒腰,却听那边厢春雨咬牙切齿道:“他……他怎么可以这样?不行,我要去骂他,以为自己做大掌柜了不起吗?杏花姐模样好性情好,能娶杏花姐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哼!除了杏花姐,他娶谁我都不会认这个嫂子。”

因为秋容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所以春雨说话索性也不避讳她了,连“除了杏花不会认任何人做嫂子”这种话都说出来。这里秋容也一边给顾绮罗沏茶,一边加入了讨伐曾远的行列。

直到顾绮罗一杯茶悠悠喝完,那边两个人也说累了,再没有声音,她才放下茶杯微笑道:“你们冤枉曾远了,他心里是真觉着配不上杏花的,也不知他那脑回路是怎么长的,竟然以为我做了侯爷夫人,杏花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会有数不清的名门公子争相求娶她,我说他脑子坏掉了他还不承认。”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