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拿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您自己看,科尔和萧与时相处挺好。”

费恩不明就里接过,翻开看到里面的内容,脸上神色一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日记的描述里,儿子对萧与时有着深厚的信赖。尤其是后半段那些隐晦的情愫,会让任何一个年迈的长辈难以置信。

费恩合上日记,双手撑住额头,内心混乱不堪。

沈如磐等待一会开口:“您知道自己错怪萧与时了吗?”

费恩苦笑。他摘掉鼻梁上的老花镜,用虚弱疲惫的口吻倾诉:“其实我知道不应该怨恨Hsiao,但是在过去好几年的时间里,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科尔最后的样子…我很难过,我总是忍不住幻想,如果Hsiao接到电话又或者晚一点点离开办公室就好了。什么奖章名誉,全部送给Hsiao,我只要我的儿子。”

费恩的眼眶微微湿润,苍老的声音透出无尽的悲凉:“科尔去世半年后,Hsiao忽然打电话问候我,没过多久临床实验开展起来。”

“科尔生前牵挂实验,我殚精竭虑想要做好它,但是没有料到因为我的疏忽弄错了两个数据。再然后,一个叫Er Max的记者来找我,问询我医院是否违规造假…接下来的事不必多说,你也知道现在的局面了。”

沈如磐点点头:“可是你宣称基金会造假,这并不能让你摆脱责任。相反,你将面临比真实情形更高的刑罚。”

“没关系,至少科尔撇得干干净净。”

沈如磐闻言意外极了:“您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费恩终于吐出真心话:“如果我说,是自己不小心弄错了数据,才导致假体植入病人的身体,外界会怎么解读?外界一定会把我的履历翻个底朝天,然后非议我过于相信儿子,不经过严格的测试就把科尔设计的破烂玩意放到病人的体内。

“如此一来,我和科尔必然成为医学界的耻辱。我做错事被抨击是活该,但是科尔是无辜的,再说他已经过世,无法还击任何污蔑之词,我必须保护他,不能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沈如磐错愕地打断:“可是您不能为了保护科尔就污蔑萧与时!”

“我别无选择。相较真相,媒体更喜闻乐见造假之类的丑闻。萧与时越受到抨击,就越没有人去深究科尔的责任。”

“不对。你的做法除了被别有用心的记者利用,只会让自己和萧与时两败俱伤。”沈如磐的脑子转得快,急忙劝阻,“费恩医生,你向法庭说出实情吧。你只是不小心弄错数据,一切还能挽回。”

费恩心力交瘁,摆摆手:“来不及了。就算我翻供,法庭未必相信我的证词,相反科尔也将因为我的错误背负骂名。不行,绝对不行,还不如将错就错,至少科尔摘得干净。”

沈如磐还欲再劝,老专家叹口气:“我知道自己对不起Hsiao,不过你放心,法庭缺乏证据必然会还Hsiao一个清白。我也会因为蓄意修改数据和诽谤Hsiao,面临更高的刑罚,如此也算做出弥补了。”

沈如磐听得着急:“萧与时不需要这样的弥补。再说你只是不小心犯错,何必呢?”

没得选,因为舆论总是要找一个坏人做全责备。

Hsiao那么清白正直,照样被污蔑抹黑,更何况是默默无闻死去多年的科尔?

探监即将结束,狱警来提走费恩,沈如磐抓紧时间插话:“您疼爱儿子,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维护儿子的清白,可是您真的了解科尔最在意的东西吗?”

“他并不渴望名利,只想踏踏实实取得一点进步,做出一点贡献。您不能忘记科尔的初衷啊!”

费恩没有说话,戴好刑具跟着狱警离开。

沈如磐不能追,只能急急提醒:“您再想想科尔的日记!”

——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陆续有一些人工椎间盘假体问世。然而大多数是颈椎假体,而非腰椎假体,很难达到动物试验的水准,更遑论植入人体做临床试验。

——希望自己略尽绵力,帮助父亲完成这个伟大又艰难的心愿。

“费恩医生!”她朝着年迈的老人的背影喊,“您看不见儿子的心意吗?如果他地下有知,知道你因为保护他而和他最重视的萧与时决裂,他如何面对这一切?”

费恩的步子停滞一下,再然后,老人挪着沉重的脚步往监狱深处走,没有回头。

第61章 测不准

离开监狱返回庄园的一路上, 沈如磐异常纠结。

风波延续至今, 背后隐藏的费恩对科尔的父爱,她是想也没有想到。

该把真相告诉萧与时吗?费恩出于保护科尔的心态, 让萧与时成为了舆论攻击的靶心。

但是回过头想想,萧与时不肯反诉费恩的真实原因,也是避免舆论扩大波及科尔。那么还有必要把科尔的日记拿给萧与时看吗?

沈如磐拿捏不准萧与时是否知道科尔的感情, 如果不知道,萧与时突然看见那段隐晦的情感, 并且了解到科尔去世前想要联系他的原因…会不会很受冲击?

不知怎的,沈如磐能够理解科尔那通想拨却又没有拨出去的电话的心态:萧与时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又是默默仰慕的知己, 如果让对方看见自己余温尚存的尸体…那个画面,可能会成为萧与时一辈子挥之不散的心理阴影。

沈如磐一想到这里,根本不想把日记拿给萧与时看。

思来想去, 她决定等待几日,看看费恩会否回心转意。

*

一连数日, 费恩那边毫无变化。反倒是沈如磐这边, 二周的假期匆匆流逝, 她必须做决定是退役还是继续比赛。

从晚餐开始前她就吞吐犹豫, 直至晚餐后洗完澡将要安寝, 她终于组织好语言,去主卧那边找萧与时。

眼下时间还不算太晚,萧与时没有睡,复核行业调查所需的资料。行业调查过程繁琐, 都是和台账打交道,诸如基金会利益所得、核销…萧与时虽然出生银行世家,一向不喜欢这些,但又不能不做。

于是沈如磐轻轻敲开门,恰好见到他靠在床头资料。床前灯将他的五官轮廓染上朦胧的色泽,神色是那么清隽宁静,乃至她有些难以分辨这位聪明睿智的物理学家,在漫长的不能做学问的日子,内心是否产生过波动。

萧与时抬眸见到沈如磐:“你还没睡?”

她点点头,他又开口:“过来。”

她挪步上床,缩到他的怀里,和他一同拥着被子资料。

过了会儿,她轻轻地说:“我没有找到和假体相关的手稿。”

“没关系,我有空再找。”

“你要不找费恩谈谈?”

“谈什么?”

“谈解决之道。你什么都没做过,又是出于对科尔的怀念才帮助费恩出资启动实验,总不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萧与时没有马上接腔,而是把手边不多的那部分内容看完,方才淡淡回答:“我和费恩对过话。”

“然后呢?”

“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所以现在的局面也不是一两次面谈就能化解。”

简单的总结戳中了沈如磐几天前的经历。她知道难以挽回了,语气不由得一涩:“你有没有感到后悔?”

“没有。”

“怎么可能。换成我,我肯定觉得不值得。”

见她替他委屈难过,萧与时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尖,随之问:“你听说过物理学的测不准原理吗?”

她摇摇头。

“测不准原理,又叫不确定原理。大意是人类观测微观粒子的手段是有限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默默地观察,也会产生干扰。

“反过来,之于宏观世界,这个原理可用一句谚语做类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席理论绕来绕去。沈如磐扁扁嘴,不甘心地说:“我不懂物理,但我懂你。你就是希望我看淡看开,不要替你鸣不平。”

“也不是。我出生在一个与众不同的家庭,哪怕自己审慎克制,也难免占据旁人一辈子触碰不及的资源。也因此我若犯错,必然要付出比普通人更多的代价,这不是不公平,而是有得必有失。

“再说矛盾和误会从来不是单方面引起,我也有过错。譬如我没有坚持反对你做手术到底,也没有及时发现数据错误,甚至——”

萧与时一直平静地叙述,说到这里忽然安静下来。沈如磐不解地问:“甚至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抱歉:“可能我在人情世故方面过于淡漠。明明费恩和我有嫌隙,对我积怨很深,我却感觉不到。”

“对你也是如此。我曾经以为自己表达得够明显,可你说体会不到我的爱,或许我真的应该好好反思自己。”

反思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提起科尔,但是每一个奖牌底座下面都有致敬C.K的缩写语。这大概是因为他很难把去世的好友经常挂在嘴边。恰如当初沈如磐要跟陆楠离开柏林,他是那么地意外以及不舒服,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所以,费恩对他的怨恨,以及费恩推卸责任想要保护什么的心态,他多多少少能够理解。

萧与时想到这里,微微阖下眼帘凝视沈如磐的眼睛。她是他的恋人,也是他的知己,故接下来的话他只能对她说。

“如磐,我和科尔共事六年,他名义上是我的副手,但是才华未必在我之下。我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荣誉方面的事,我也一直相信他不会有任何抱怨。”

“但是,假如科尔对我有误会,哪怕只是一丁点,我也没有机会对他澄清。因此你现在问我是否后悔,没有,我不后悔。我只是感到遗憾,遗憾自己明明知道世事无常,却没有为身边朋友做得更好、更多。”

沈如磐不是不知道萧与时冷静外表下有颗沉稳自持的心。然而究竟要有多么强大的自制,才能在被污蔑诋毁之际,做到不怨不艾,包容反思?

沈如磐叹口气,心里挺不好受,抬手摸了摸萧与时的脸庞:“你不要苛责自己。你不是完人,科尔也不是思想浅薄的小人,你要对同伴有信心。”

“至于我当初说体会不到你的爱,那是骗人的。每每和你接触,我便情不自禁被你吸引。”

听着恋人的安慰,萧与时思忖两秒,认真问:“第一次接触也是吗?”

“当然。”沈如磐拉长语调,莞尔笑了。

她双手顺势勾住萧与时的脖子,看着他说:“虽然第一次见面你坚持要删去我的手术资格,但恰恰因为你的理智和严谨,我反而对手术有信心,怎么也不舍得放弃。”

只是后来谁都没有预料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存在失误。

萧与时的心口袭上自责,他凑近些吻了吻沈如磐的面颊,用抱歉的口吻说:“我和权威医学专家谈过,已经出现金属碎屑的患者,目前没有太好的治疗手段,最多血液透析以及口服一些螯合剂,但是临床效果未知。或许只能缓解表面症状,难以根治金属碎屑压迫脊神经的问题。”

他不确定地问:“你愿意现在就接受治疗吗?”

“好啊。”

萧与时本以为她会抵触,闻言放心了。

不知不觉夜色深沉,她发丝上的香气扑落到他的鼻端,暗香动人,他有些舍不得让她离开,遂将她垂落在肩膀的长发拂到颈侧,俯低薄唇吻了下,继续和她说话:“对了,你方便见见我的家人吗?”

远在奥地利的父母已经知道沈如磐的存在。萧与时也不打算回避亲人,考虑趁父母飞抵柏林了解事故进展的期间让他们见一见沈如磐。

沈如磐其实并不介意在关系稳定的情况下见长辈,只不过眼下还有别的计划,她迟疑着说:“你让我见你的家人,是普通的会面,还是…”

“你可以理解为普通的见面,但也不是特别普通。”萧与时解释,“因为除了父母还有二弟Hogen和三弟Hermann。尤其Hermann,他刚刚迎来一对可爱的双胞胎,会带着双胞胎和妻子来到柏林。我想让他们见见你,见见我的女朋友。”

听起来,这是一场郑重的家宴。

沈如磐为难了:“能不能以后再见面?我必须回国,而且我还想一边配合治疗,一边抓紧时间备战比赛。”

萧与时怔住:“比赛?”

他知道她舍不得花样滑冰,但是她抛开国内的一切来到柏林,他以为她已经放弃,没想到又…

他看着她,一下子说不出话。

沈如磐怕他误会,连忙将母亲颜曼的原话叙述一遍:“我考虑了许久,决定将黄金联赛作为我运动员生涯里的最后一场比赛。”

做出这个决定很不容易,沈如磐长长地吐口气,对萧与时倾诉:“你知道我第一次拿到世界冠军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我觉得自己这辈子还要拿很多很多的世界冠军,我要让观众都记住我,记得这是属于沈如磐和陆楠的时代。”

说完她便不好意思地笑了:“偏偏我的状态一落千丈,我不服气,总想着东山再起,让所有低估我的人后悔。其实,观众的注意力又不会天天放在我身上,哪来那么多后悔?我真是太自负。”

她看看萧与时:“但是这次不一样。事故闹得太大,我如果因为身体原因即刻退役,我一定会被新闻媒体定义成此次医疗造假事故中的受害者。这样的定义有失公平,与我的意愿相违背,所以我想把黄金联赛作为自己回归国际赛场的第一场比赛,也是最后一场比赛。”

“我希望通过比赛让外界知道,任何临床实验都不能100%提前规避风险,也是测不准的,充满变数的。眼下的变故不是欺诈,只是一个失误。我的男朋友由始至终是清白的,他为了我的东山再起付出了许多,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不是凭借着家族背景上位的学术骗子、伪君子、利欲熏心的投机商人。”

“还有我。虽然我终将告别赛场,但我在自己的时代里努力过、奋斗过,我无愧于心,没有半分后悔——至于我的落幕,只是正常的世代交替,谈不上失败与否。”

她的陈述沉着平稳,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但萧与时听得出,每一句话都带着她对他的保护。

他从来不知道,她居然这么在意他的清白。哪怕豁出去在赛场上的最后一搏,也是因为维护他的名誉。

萧与时不禁动容了。

他知道她是个独立自主的人,如今把真心话和盘托出,必然不会因为他的阻拦而放弃。可是一旦进入赛时状态,她的身体又要面临严格的考验。万一…

他脸上的神情显出波动,良久,他缓缓问一句:“你是不是连最后一场比赛的音乐都想好了?”

“嗯,和我们最有缘的曲子,《少年维特之烦恼》。”

求而不得,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苦恼,也是每一个人锲而不舍再接再厉的希望所在。

沈如磐回答的时候,凝眸直视萧与时,目光透出执着和向往。那斗志满满的样子,恰似当年处在巅峰状态的世界冠军,也是他倾心敬慕的模样。

他和她对视片刻,将她拥入怀中,低唇吻了吻她的面容,开口成言。

“去吧,我的女王。”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本抽到书的读者是“睡在月球上的猫”(亲,你没有看见我的留言),烦请微博私信我送书地址。我的微博是钟花无艳ing。

我会继续从本章评论里抽第四、第五位读者送《银行家》。微博上还有一个活动,抽10人送3000晋江币,各位也可以去看看。

这是倒数第三章 。不知不觉日更了两个月。

好消息是《亲爱的物理学家》这篇文签了出版合同,也售出了影视版权。但其实在漫长的存稿期,我写得非常非常艰难(极大原因是我能力不够OTL),最终还是艰难地写出来了。此刻的感觉怎么说呢,有点临表涕零不知所云,除了感慨,还是感慨。

谢谢各位的陪伴。有很多老ID,还有一些新ID,谢谢你们。

第62章 未婚妻

沈如磐离开柏林之前, 特地把科尔的日记寄给了费恩。

归队后, 她就自己擅自离队的行为向总教练作出检讨,又汇报了德国医疗事故的进展和自身健康情况。

随后她说:“教练, 我还想滑冰。”

她的两手紧紧交握,脸上神情郑重提出请求:“我知道不论我有多么的不舍,迫于身体方面的考虑我只能选择退役。但在正式退役之前, 我想把黄金联赛当成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场比赛,也是我最后一次为国家争光的机会——恳请教练同意。”

她性格要强, 有这个打算并不奇怪。教练反道:“你的母亲知道你的想法吗?”

“知道,母亲没有反对。”

教练点点头:“你的诉求比较特殊,我和队里讨论几日再出决定。”

沈如磐稍后按部就班回到训练场, 队友们见到消失多日的她惊讶极了,纷纷围过来询问近况。

沈如磐不是个闪躲的人,知道大家肯定有很多疑惑, 便把对教练说过的话同样毫无保留地再讲一遍。

午休时间沈如磐又去了趟双人滑训练场地,和陆楠见了一面。她此前一直担心陆楠可能因为她的离开而受到处罚, 眼下见他无碍, 她放心了, 开口说:“陆楠, 我——”

“我听说了, 你打算在黄金联赛之后退役。”

她乍去乍回,队里早就传开消息。陆楠向来了解沈如磐,得知一切便明白她去意已决,并且不可更改。

两个人曾经是关系最好的搭档, 然而互为搭档的时光早就烟消云散,同为队友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此情此景,难免有种世事难料、时不我待的感慨。

不过,陆楠鼓励地说:“这样的决定也挺好。你好不容易重振归来,怎么也不能轻易倒下,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就当是证明自己。”

沈如磐笑了笑:“谢谢。”

双人滑的场地上有不少师弟师妹在做冰上训练,沈如磐侧过脸看了一会那些灵活的身姿,说:“你别陪我站着了,快去和童欣训练吧。又是一年黄金联赛,你和她还将肩负冲金的责任。”

陆楠嗯了声,没动。

训练动静大,声音喧闹,他和她这边相对安静无声。

陆楠静静地陪着沈如磐看了小半会儿,收回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她一双清澈的眸子追视着冰上的一举一动,神情显得格外专注认真。

陆楠开口,问了一个不合时宜,却是最想问的问题:“如磐,你舍得吗?”

“舍不得也要舍得。”她的声音淡淡的,缓缓的,没有伤春悲秋,只有坦然,“毕竟有些事不是我凭个人意志就能挽回。”

明明所指退役,陆楠却想到当初的拆队换人。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闷堵,低低叹口气:“希望教练同意你的请求,然后你完美地比一场,让所有观众刮目相看。”

一番祝福触动到沈如磐的内心。

年轻时,想要成为精品中的精品,以及想要带给观众更多更美好的视觉飨宴之类的憧憬,在经历了太多的挫折磨砺之后,几乎要褪色变淡,又随着最后一役的到来变得无比鲜明。

沈如磐凝眸看向陆楠,张唇吐出三个字:“我会的。”

*

几日后花样滑冰队有了正式决定:尊重沈如磐的诉求。

如此一来,沈如磐作为国内女子单人滑选手第一名,以当之无愧的实力参加国际黄金联赛。

从双人滑到单人滑,从巅峰到低谷再到复出即退役,她的职业生涯何其跌宕,各大体育新闻纷纷报道她,也难免将她的最后一战和不久前甚嚣尘上的“德国医疗事故”联系起来,拼成一段曲折的故事。

有人猜测她是医疗事故的受害者,也有人猜测她退役是打算移民国外,不论外界如何评价,沈如磐一概不理会。只因时间紧迫,她必须全力备赛。

不过,和以往的备赛情况略有不同,萧与时将之前为她成立的辅助教练团队做“升级”,和她曾经拜师的世界级著名花样滑冰教练签订指导合约。

再然后,整个团队远程关注沈如磐的竞技策略。

沈如磐得知此事略意外,特地在国际长途里和萧与时说:“国家配给我专业的科学管控训练组,你没有必要额外调度资源。”

“有必要。这是你最后的比赛,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我希望全程参与。”

她明白他的心意。然而她是国家运动员,接受国家训练,而他是境外人士…

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萧与时安慰道:“两边不会有冲突。你就当一个是正统指导,一个是友情提点。”

所幸两边的确从未发生冲突,反倒是沈如磐的身体健康和竞技策略先产生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