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律眉头一蹙:“你笑什么?”

“我妈看了照片,说你长的好帅。”

晏先生蹙着的眉头展开了,哼,难道不是吗?

“谢谢晏先生。”

温酒走到花房门口,突然回眸一笑:“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让奶奶把那张照片送给我了。”

晏律眼前一黑,疾步追上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还给我。”

温酒笑笑的看着他:“做完年夜饭,我还给你。”

“我不会做饭。”

温酒气定神闲地笑:“没关系,给我打下手,干点粗活。”

晏律瞪着她,一副气到内伤,却又束手无策的表情。

温酒看着晏先生的脸色,笑靥如花,步伐轻盈地下了三楼。

逗晏先生生气,可真是有趣。

爷爷和晏欢在院子里玩,奶奶正带着老花镜在客厅里择菜。

温酒忙走过去说道:“奶奶,等会儿我和晏律做饭,你什么都不用做,顺便指点我们就好了。”

奶奶笑眯眯取下眼镜,赞道:“好孩子,像你这个岁数的姑娘都是独生女,娇惯着呢,会做饭的可不多。”

“做饭难道不是基本技能吗?连我弟弟都会做。”

“哎呦你们家孩子可真是勤快。阿律啊,油壶倒了都不知道扶起来。”奶奶开始和温酒闲聊起来。

“阿律他外公军旅出身,喜欢儿子却偏偏生了三个姑娘,结果三个姑娘只有阿律她妈生了个儿子,老人家把这唯一的外孙子看的比眼珠子都金贵。上学的时候,阿律和人打架,他爷爷训了他两句,结果,外公立刻派人把这小子接走了,住了三个月才送回来,可把我们家老头子气的够呛。”

温酒忍不住笑了,这外公可真够护短的。

“不仅他外公娇惯他,连他那两个姨妈也是宠的不得了,特别是他妈去世之后,两个姨妈把他看的比自家孩子还亲。”奶奶拍着温酒的手背,笑眯眯说:“不过有你在他身边,我看他一准儿要大变样。”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择菜,弄好之后,温酒把菜拿进厨房,对奶奶道:“奶奶,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你认得路吧?”

“认得,我就去马路对面。”

温酒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结果刚走出没多远,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是晏律。

“你去哪儿?”

他怎么知道自己出门了?温酒回眸一看,三楼花房的玻璃前,站着一个高挑俊逸的身影。

“我去买点东西。”

“你不是刚去过超市么?”

“有个东西忘记买了。”

晏律有些不悦:“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刚才在超市里她还答应他,不会私自行动,结果这才多大功夫,她便食言。

“我告诉奶奶了。”

“那也必须要告诉我。”晏律的声音明显不悦,顿了顿道:“你等我。”

“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去,马上就回来。”

晏律挂了电话,下楼。室外可没暖气,她竟然就穿着大衣出去了,X城可是比Z市还冷。

温酒还以为晏律不会跟来,没想到刚走到花园的小桥上,身后传来汽车的声音。

温酒回头一看,正是晏律的汽车。

她只好停住步子让在路边。

晏律把车子停到她身边,摇下车窗,对着她道:“上车。”

温酒指着马路对面的一个药房:“很近,不用开车,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结果晏律一看她要去的地方不是超市而是药店,顿时便拧起了眉头:“你那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

温酒轻松含笑的表情,也未能让晏律的脸色和缓下来,反而更加认真严肃地看着她,问:“那你去药店干什么?”

“嗯,保密可以吗?”

“不可以,你现在在X城,我要对你的安全和健康负责。”

温酒:“......”

“你到底那里不舒服?”晏律神色异常严肃,一副不问出来绝不罢休的架势。

“我去买一包卫生巾,晏先生。”

温酒说完,晏律的脸色顿时让人不忍直视。

这可不怪我,是你非要让我说的。温酒忍着笑,抬步便走。

身后没有汽车跟过来的声音,晏先生估计是窘得直接打道回府了。

车里和家里都开着空调,温酒一直未感觉到冷,等走出路口,一阵寒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才意识到X城比Z市还冷。

她疾步越过马路,进了街对面的药房。

刚才和晏律一起回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个药房。去超市买卫生巾要排长队,这里比较方便。

药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收银员,估计大家都回去过年了,也没有顾客。

温酒直接拿了一包卫生巾,便去结账。

收银员问道:“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谢谢。”温酒拿出一张百元钞递给收银员。

收银员一看便有点为难,“你有没有零钱?我这儿零钱不够找零。”

“不好意思我也没零钱。”温酒为了方便,出门也没拿包,随手从钱包里抽了一张钞票过来。

正在这时,一张二十元的纸币从一旁递了过来。

温酒扭头一看,竟然是晏律。

晏先生别别扭扭地也不看她,直接把纸币放下便站到一边,做陌生人状。

收银员好奇地看看他,还不确定地问了温酒一句:“你们一起的?”

温酒点了头,收银员这才把钱收起来。

看着晏律一脸的正经和漠然,温酒心里又好笑又好气。他竟然不放心地跟过来,莫非不相信自己是来买卫生巾,他怀疑自己有病?

出了药店大门,温酒先是道了声谢。

晏律拉开车门,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客气,上车吧。”

温酒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台阶上,认真的看着晏律,“晏先生,我身体很健康,真的没有任何毛病。”

“我没怀疑你。”晏律看看她,又转开了视线,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那你,怎么还跟过来了?”

“我是看你穿的太少,怕你感冒。”话一出口,晏律马上后悔。她不会误会他在关心她,对她有好感吧,她不会在七天假期结束之后,缠着他吧?

果然,温酒听到这句话之后,笑容格外的温柔可爱:“晏先生,你那张满月照拍完之后,没冻感冒吧?”

☆、烫伤

晏律顿时有一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面红耳赤地上了车,对这个内涵丰富的问题坚决不予作答。

回到家里,温酒和他一起上了楼,把东西放入卫生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温酒便给晏律发了个短信:“来厨房吧。”

晏律足足磨蹭了五分钟,这才板着脸来到厨房。

温酒正在腌鱼,扭头对他笑笑:“把衣服脱了吧。”

晏律神色微变:“脱衣服干嘛?”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会有一种浑身发热的感觉。

温酒打量着他挺括气派的大衣,体贴地说道:“不脱衣服怎么干活,晏先生这件衣服貌似很贵。”

晏律双手插在口袋里,回道:“厨房没空调,太冷。”

“没关系,我已经让奶奶替你准备了一件爷爷的棉衣。”想的很周到的温酒从旁边高脚椅上拿过来一件老年人的中式棉衣递给他。

晏律皱起眉头,让他穿这种喜庆的上面布满了五福图案的蓝缎子棉袄,跟个土财主似的在厨房里干活?呵,这也太可笑了。

晏先生干脆利落的说了两个字:“不要。”

“不换衣服,那你围上围裙也行。”温酒体贴地又从身后的椅子背上拿过来一条粉色樱花荷叶边的围裙。

晏律:“......”

她这是故意气他吧?可是看表情,却又是一副很关心他.....的衣服的模样。

晏律脑补了一下自己系着这条围裙的样子,再次果断拒绝,“不用戴,衣服脏了就脏了。”

温酒只好放下了围裙,“那好吧,你小心点,别弄脏了衣服,先把青菜洗洗吧。”

晏律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那些青菜根上的泥土,插在口袋里的双手,顿时有一种末日来临的痛。

温酒见他不动,便好心地问:“你会洗吗?要不要我教教你?”这种对待幼稚园小朋友的眼神,顿时把晏先生的自尊给灼伤了。

他哼了一声,将手插、进水盆,然后开始抖落菜叶。这种简单的活计还用的着学?只不过是他不想做而已。

青菜足足洗了七遍,每一片菜叶都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晏律这才满意,扭过头想问温酒把青菜放在哪儿,话到口边却已忘言。

温酒低着头,正在切菜。

她脱了大衣,黑色修身羊绒衫外面罩着粉色樱花荷叶边的围裙。窗外的夜色已经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厨房里的灯光明亮,照着她清丽的侧面,纤袅的腰身,她切菜的样子也那么好看,从容优雅,一丝不苟。

晏律在无数的场合见过无数的美女,但第一次在厨房里,见到一个女人也可以这样美,而且是完全不同于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中的那种美。优雅静柔的像是一杯葡萄酒,慢慢的沁透心脾,整个人都仿佛放松到了一种极致。

时光静美,佳人如玉。

温酒有一种被人凝睇的感觉,抬起头却发现晏律慢悠悠地抖着青菜,目不斜视,极为认真,只是那些青菜叶已经惨不忍睹。

“洗完了就放在筐里沥水。”

晏律扭身找了个沥水的篓筐,将青菜放进去,然后把厨房的门打开,她穿的太少,开着门,客厅里的空调暖风也能吹进来一些。

奶奶正陪着欢欢玩玩具,看见厨房门开了,便好奇地走到门口看看,这一看便吃惊不已,晏律正在温酒的吩咐下,给她递盘子,配菜,简直听话的不像话。

奶奶走到沙发跟前便对老爷子说:“咱家这小子这回儿是动真格的喜欢这姑娘了。”

老爷子拿着遥控器,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奶奶又说:“你去看看,他竟然被小姑娘使唤的团团转。”

老爷子瞄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哼道:“初三郁芊芊就来了,你看着吧,到时候就热闹了。”

奶奶小声道:“我觉得这姑娘比芊芊好,你说呢?”

老爷子不吭。

晏律的外公顾英杰是个火爆脾气,一辈子没人敢惹他,也就晏老爷子不怕他。顾老头万事都顺着外孙的意思,就独独在郁芊芊这件事一根筋,因为这是晏律母亲临终的遗愿。

晏律把温酒带回来,就是想得到祖父的认可,让祖父出面跟外公抗衡。晏老爷子当然明白孙子的小算盘。初三那天是他生日,郁芊芊每年都来给他贺寿,依郁芊芊那个脾气,见到晏律带个女友回家,那可是要大闹天宫了。一想到这儿,老爷子头都大了。

奶奶又说:“阿律不喜欢芊芊,咱们也不能勉强孩子,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可没干涉孩子的婚姻,这话你去跟顾老头儿说去。”

奶奶被噎得也没话说了。

晏律的父亲晏明波在妻子过世三个月后便再婚,没多久便生下来欢欢,顾老爷子气得跑到晏家大发雷霆,差点把晏明波痛殴一顿。

晏老爷子一生清高孤傲,洁身自好,却被儿子的事弄得在亲家面前有点抬不起头,私下里,没少痛骂晏明波。晏、顾两家的关系也自此淡了下来。

奶奶心里琢磨着,温酒这孩子虽然好,但郁芊芊是顾英杰看上的丫头,晏律妈妈临终前又留下话,想让她当儿媳,所以,晏律想要翻牌,可不是那么容易。

“奶奶,准备吃饭了。”温酒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鸡汤,放在了餐桌上。

奶奶忙笑着起身,“好香,一闻就知道味道绝错不了。”

老爷子也放下遥控器,走了过来,看着温酒一盘一盘的往上端菜,心里也忍不住暗暗比较了一下,这孩子的确是比郁芊芊好。郁芊芊和晏律一样,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莫说做菜,恐怕厨房也没进过。

温酒做的都是家常菜肴,西兰花紫甘蓝青红椒做了一个色彩明艳的凉拌菜,热菜是黄花菜清炒黑木耳,清蒸鲈鱼、蚝油香菇扒菜胆、香酥茶叶虾、培根金针菇,然后炖了一个土鸡山药汤。

奶奶对着这几道菜肴不住口的称赞。老爷子口中没说什么,脸上却写着十足十的满意。

晏律忍不住得意,自己挑的人果然没错,虽然动不动就气他、调戏他、使唤他,但看在她这么能干的份儿上,就原谅她算了,反正干点小活儿也没累着他,还挺新鲜。

他侧目看看坐在身边的温酒,她还真是.......又顺眼又好看。

奶奶从一旁的酒柜里拿出一瓶剑南春和一瓶红酒放在桌上,对晏律道:“你陪着爷爷喝白酒,我和小温喝点红酒。”

温酒笑着摇头:“奶奶,我不会喝酒。”

奶奶笑呵呵道:“就来一点好了,今天除夕,图个热闹喜庆。”

五个人围着桌子开始了年夜饭,席间,温酒喝了半杯红酒。

晏律陪着老爷子喝了六杯白酒,温酒侧目看看他,发现他竟然神色如常,看来,晏先生酒量不错。老爷子喝了酒之后,话比平时多了一些,对温酒也格外和善。

“女友”得到老人认可,眼看已经不是问题,晏律心里很满意。

温酒看菜吃的差不多,便起身去了厨房准备主食。腊肠煲仔饭已经做好焖在砂锅里。温酒专门给晏欢准备了一碗鸡蛋羹,调好麻油,放进蒸锅,开了大火。

然后,温酒切了一些小香葱和香菜末,揭开煲仔饭的盖子,把汤汁浇上去,再把香葱和香菜洒在上面,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温酒把米饭盛出来,端了两碗出来先给了爷爷奶奶,再进厨房的时候,晏律已经主动地走了进来,显然是来帮忙端饭。

温酒都有点惊诧了,没想到晏律竟然进步如此神速,由被动驱使变成主动服务了,她对晏律赞许的笑笑,一边盛饭,一边随口道:“你把火关了,锅里的鸡蛋羹端出来。”

喝了半杯红酒的温酒,脸色红红粉粉,像是初春的樱花,灯下,娇娆盛开,一笑更是眼波明媚,楚楚动人。

晏律有点恍惚,心不在焉地去端蒸锅里的碗,不料刚端起来,便砰一声把碗又扔回了锅里,然后皱着眉头嘶了一声。

温酒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可真是没干过活儿的公子哥儿啊,那么烫的碗竟然空手去端。

她连忙拉过晏律的手,放到水管下,“用凉水冲着,我去拿牙膏。”

细细的水流冲过火辣辣的手指,晏律皱着眉头,暗自懊恼: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笑,就算她笑得比别人都好看,也不至于.......犯这种低级可笑的错误。

温酒拿了牙膏过来,把晏律的手掌翻过来看了看。手指头烫的有些红,倒也没有大碍,她挤出牙膏,一个一个指头抹上去。

凉丝丝的牙膏沁到肌肤上,晏律低着头,看着温酒的脸,顿时有一种无法移开目光的感觉。

温酒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他抹牙膏,绵软的手指,从他的手指上慢慢抚摩过去,他突然觉得浑身都像是通了电似的,麻麻嗖嗖的一种奇异的痒,而更奇异的是,他竟然有了某种反应。

温酒正专心致志的给他涂抹牙膏,突然晏律把手指从她手里抽出来,脸色有点奇怪。

“怎么了?碰疼了?”

晏律也不说话,疾步便走出了厨房。

温酒有点莫名其妙,把鸡蛋羹端出厨房,放到晏欢的面前。没想到晏欢一看就撅起了嘴巴,“我不喜欢鸡蛋羹。”

晏律板着脸道:“不许没礼貌,姐姐专门给你做的。”

温酒也不生气,笑着拿了一管番茄酱,挤到鸡蛋羹上,像做蛋糕一样,在金黄色的鸡蛋羹上画出来一个维尼熊的头像。

欢欢高兴的直拍手:“我喜欢小熊维尼。”

奶奶忍不住赞道:“手真巧。”

老爷子也暗暗点赞,这丫头聪明,会哄孩子。

欢欢因为维尼熊而把一碗鸡蛋羹吃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