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厚朴只笑不说话,冷氏冲云倾招手,“阿稚,过来坐。”

云倾依着冷氏坐了,冷氏柔声告诉她,“伯伯、伯母央你爹娘问件要紧的事。你爹娘到你舅舅家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云倾乖巧的点头。

她有点好奇,会是什么要紧的事呢?这件事其实不难猜,但也不知她是心情太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时半会儿竟没想到韩京墨和何青黛身上。

云翰林、何氏去而复返,云翰林才进到客厅,便笑容可掬的拱手道:“恭喜,恭喜!”

何氏拍手笑道:“我弟弟和弟妹听了,都抱怨你们怎不早说。我弟弟说,他很早便看着墨儿那孩子亲切亲近,自己人一样了。弟妹却说,他们是女家,便是有心,也不好先提的。”

“我们是担心门第配不上啊。”韩厚朴、冷氏大喜,齐声说道。

韩家早就看上何青黛了,不过顾虑着何方洲做官得法,两家父亲相差太远,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何家也中意韩京墨,但何家是女方,觉得矜持些为好,也不好先开口提。一来二去的,韩京墨和何青黛竟然被耽搁下来了。

云翰林夫妇和韩厚朴夫妇热烈的说着话,云倾这才明白了,“原来韩哥哥要娶我大表姐啊。又一桩喜事,韩家和何家联姻了。”

云倾忽地热泪盈眶。

真好,前世韩伯伯遭遇那么惨,舅舅也一直不得志,现在他们不仅平平安安的,还做了亲家。她的亲人生活得这么安乐,又这么亲近,上天待她实在宽厚之极。重生之后,前世所有的遗憾都弥补了。

云倾这会儿高兴得想哭,见韩厚朴、冷氏等人都是容光焕发,不愿扫他们的兴,一个人悄悄溜了出来。

客厅里人人喜气洋洋,竟没人注意到云倾不见了。

云倾对着一株朝开暮落花树,又哭又笑,流下幸福的泪水。

“妹妹,怎地哭了?”温柔的男子声音传到她耳中。

云倾泪眼朦胧看过去,一位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站在眼前,正关切的望着她,不是陆晟,却是哪个?

“我高兴了。”云倾含着眼泪笑了,“韩伯伯和舅舅要做亲家了,我替他们高兴…”

“我明白。”陆晟看到云倾又哭里带着笑的可怜可爱模样,心中一痛,伸出手指替她拭着晶莹的泪珠,声音低沉,柔情万种,“我明白。”

他哪会不明白云倾此时此刻的心情呢?前世那么悲惨的亲人,现在全在她身边,而且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要开心满意的做亲家了。两相比较,她怎能不哭?

云倾哭得越发厉害了,陆晟心痛,温柔抱住她,“阿稚哭吧,在哥哥怀里哭个够。”

云倾恍惚之间,仿佛和陆晟又回到了前世那亲密无间的时候,伏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哭完顺手撩起他的衣袖,擦了擦眼泪。

以前她和他便是这样的。

陆晟见她这样,嘴角轻勾,宠溺的道:“拿哥哥的衣袖擦眼泪可以,醒鼻涕也可以。”

云倾脸腾的红了,“不,我不是故意的…”羞不可抑,脸蛋深深埋到了陆晟怀里。

“故意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陆晟笑声低沉,把她抱得紧紧的。

陆晟抱得越紧,云倾越觉舒服,越觉安心。

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也不用怕了,他会替她遮风挡雨,会替她保驾护航,会和她风雨同行,不离不弃。

两人不知相拥了多久,静谧世界中隐隐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云倾侧耳听了听,轻轻的道:“好像是大表姐的声音啊。”拉起陆晟,“咱们过去看看。”陆晟不忍违她心意,任由她的小手牵着自己,和她一起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两人透过花丛看过去,只见韩京墨和何青黛两人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满面羞红,正低声说着什么。

韩京墨生的像冷氏多些,像韩厚朴少些,是位容貌出众的年青人。何青黛脸色娇嫩,樱唇黛眉,端庄秀丽,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非常相配。

“阿黛妹妹,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功名,不敢冒昧求亲,唯恐玷辱了你。”韩京墨满含深情又有些不安。

“那有什么?我爹嫁给我娘的时候,也还没有功名,是后来才考中的进士。”何青黛低头摆弄衣带,声音轻轻的,细细的,异常娇羞。

“噗…”云倾掩口,差点儿笑出来。

这两个人实在太紧张了啊,何青黛说“我爹嫁给我娘的时候”明明是口误,可是,何青黛说出来了也没意识到,韩京墨专注认真的听着她说话,竟然也没听出来…

陆晟也笑,拉了拉云倾,示意她和他一起走。云倾却调皮的笑笑,指指韩京墨和何青黛,意思是还要偷看。

前方传来燕王的大笑声,“亲家,你做什么去?”

燕王的声音实在太大,声音震得林间的鸟儿扑楞着翅膀乱飞,韩京墨和何青黛这一对年轻人更是小兔子般分别向左右蹿出,唯恐被燕王和云翰林看到了。

“我爹捉人来了。”云倾笑,“你赶紧溜吧,莫被我爹看到了。”

陆晟“嗯”了一声,“嗯,这就走。”在云倾脸颊上亲了亲,匆匆离去。

“亲家,我远来是客,你得尽尽地主之谊。”燕王笑道。

“亲家,你声音低些。”云翰林恼火的道。

燕王哈哈一笑,“咱们已经是亲家了,我就不跟你见外了。我这是在你家,跟自己家差不多,说话不由自主便大声了,哈哈哈。”

云翰林不由的咬牙。

云倾从小路上绕出来,笑盈盈的道:“伯父,爹爹。”

云翰林快步上前,“女儿,你怎地忽然人影不见了?”

燕王“咦”了一声,“阿稚,你哭过了么?”

云倾不好意思,“那个,我听到大表姐和墨哥哥的事,太高兴了,就哭了。舅舅和韩伯伯有喜事,我当着他们的面哭了多不好啊。所以我就悄悄溜出来了呀。”

“原来是这样。”云翰林长长出了口气,“忽然发觉你不见了,把爹爹吓了一跳。”

云倾走在中间,让燕王和云翰林走在两边,防着他俩吵架,“伯父,爹爹,舅舅和韩伯伯是不是在商量婚事怎么办了啊?”

“阿黛和墨儿年纪都不小了,两家想马上定下来,尽快成亲。”云翰林笑道。

提起何家和韩家结亲的事,他的脸色好看多了。

“这么说,大表姐和墨哥哥虽然定亲定的晚,但成亲会很早?”云倾笑问。

“对,会是最早的。”云翰林欣然道:“他俩最先成亲,然后是你哥哥。”

云倾和陆晟要轮到最后了。没办法啊,云倾要等云仰先娶媳妇,韩菘蓝要等韩京墨先娶媳妇,而且云翰林、何氏夫妻舍不得女儿早嫁,燕王、陆晟父子要婚事大办悉心准备,所以他俩是这三对之中最早定亲的,却是最晚成亲的。

“娶个媳妇容易么?”燕王感慨,“娶个媳妇容易么?”

云翰林白了他一眼,云倾抿嘴笑,笑盈盈搀扶着他,“伯父,前边有台阶,您小心点儿。”

燕王乐了,“本王这辈子也没被人搀扶过呢,不过被阿稚这么一扶,竟然心里乐呵呵,哈哈哈。”

云倾嫣然,连云翰林也忍不住露出笑脸。

云倾陪着燕王和云翰林回到客厅,人还在外面,便听到韩厚朴在说话,“…内人答应过侯夫人,以后若再嫁闺女,定要到侯府先请示。可我们这次不是嫁闺女,是聘儿媳妇,所以便不到侯府请示了,咱们两家直接定下来吧。”

燕王龙行虎步的走进来,大声道:“本王给韩家做个媒人!不光给韩家做媒人,本王今天路过靖平侯府,还要进去跟靖平侯说一声,看哪个敢跟韩三爷啰啰嗦嗦。”

韩厚朴大喜,“多谢王爷!”

有燕王出面,他和冷氏还怕卢氏唠叨么?靖平侯才不敢和燕王犯倔呢,韩京墨这婚事可以办得顺顺当当,那是一定的了。

“本王不是为了你啊,韩三爷。本王是为了我家阿晟。”燕王叹道:“我儿子容易么?他要先打发大舅子,还要打发大舅子的大舅子,他这媳妇才能娶到家啊。”

众人哄堂大笑。

云倾却是脸红得像朝霞一样了。

燕王说到做到,果然飞马去了靖平侯府。三十六名侍卫簇拥着他气势汹汹进了靖平侯府,那阵仗把靖平侯和卢氏吓得胆战心惊,屁滚尿流,哪里还敢有异言?燕王大喇喇把他给韩京墨、何青黛做媒的事说了,靖平侯一迭声的道谢,“王爷费心了,王爷费心了,这桩婚事是极好极好的,下官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卢氏脸皮紫涨,勉强附和,“是,极好的。”

她心里这个憋气啊,“老娘这几天的姑娘白相看了!本想给老三和老三媳妇弄个破落户做儿媳妇,我这儿还没挑拨好人呢,他家墨哥儿便定亲了!老三和他媳妇这是翅膀硬了,不服老娘管了…”

卢氏心里憋气,不敢顶撞燕王,却暗中使了个坏。韩京墨随着韩厚朴、冷氏夫妇到侯府的时候,卢氏让她娘家一个姓袁的远房表侄女从假山上跳下来,指望韩京墨心软去接,然后纳了这袁姓女子为妾,给即将新婚的小夫妻添添堵。其实那假山不高,就是真摔下来也摔不死人,卢氏和袁女赌的就是韩京墨年轻心软,看不得美貌女子受苦,毫不犹豫出手解救。谁知韩京墨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个侍从,那侍从见状嘿嘿一笑,“小人正没个老婆呢,这个女子便让小人救了吧。”扑过去死死抱住了袁女。

卢氏气了个半死,最后却不得不把那个表侄女许配给了侍从。因为侍从是燕王的人,虽然只是个低级军官,却也是不好惹的。而且那表侄女被那侍从抱了,觉得这人孔武有力,倒是很乐意,“他又没有娶妻,我嫁他倒好,强似给韩家做妾。”表侄女爱那侍从强壮,侍从爱表侄女娇袅,卢氏倒成就了一对恩爱夫妻。

卢氏气得脸黄黄的躺床上装病,却无人理会她。因燕王就要离开京城,韩京墨和何青黛年纪又不小了,所以两家急于成婚。当月下了文定,次月下聘、迎娶,何青黛成了韩家新妇。

“看看人家,成亲多快。”云仰表示很羡慕。

他和韩菘蓝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要想抱得美人归,还要等一个新年。

陆晟微笑道:“舅兄,你就知足吧,你比我顺利多了。”

“这话说的是。”云仰看看陆晟悻悻然的神色,捧腹大笑。

陆晟不容易,定亲最早,成亲最晚,被岳父刁难得最多…

陆晟虽然暂时不能把云倾娶回家,却硬是赖在京城不走,天天到云家报到。何氏心软,睁只眼闭只眼,陆晟便得以经常和云倾见面,“偷偷摸摸有偷偷摸摸的好”,他和云倾私相约会,既提心吊胆,又有别样的快乐。

石桥大街这边全是喜事,但京城这阵子却不太平。福建总督胡勇进京陛见,他到京城不久后于家的武师高泰便离奇死亡,死状极惨,和胡总督儿子胡不竭一样身中飞刀而亡。不同的是,高泰是全身都被飞刀刺中,有上千道伤口。

“这得是有多少恨。”提及高泰之死,人人寒心。

杀死高泰的人,必定是恨毒了他,所以才会让他挨上千刀万刀,遍体伤痕。

高泰的死惹恼了于太尉,“先不说高师父曾两次救过本官的性命,单说他是于家的人,就容不得别人这般挑衅!”下令彻查高泰之死。

高泰的死讯传到凉洲,他的族弟、凉州镇守大将高远大怒,“杀我高远的族兄,就是侮辱我高远本人,我定不和他干休!”

恰巧高远的妻室一病身亡,高远要再次续弦,觉得凉洲女子不够柔美,不够有才华,便要到京城的闺秀之中挑选一位继室。

高远也到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晚上继续。

第109章赌

京城暗流涌动,宣王、于家、定国公府、胡家、高远等各有纠葛,各有举动。

云倾却不理这些,悠闲度日,还很有闲情逸致的和表姐、韩菘蓝等人到布庄挑选新近到的冰蚕丝。冰蚕在传说中是很神奇的,晋人王嘉所作《拾遗记》中曾写道:“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复之,然后作蠒,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实际上的冰蚕丝肯定做不到这一步,不过听名字便觉得是好东西了,云倾听到布庄有冰蚕丝上市便想去瞧瞧,反正韩菘蓝正在备办嫁妆,需要买这一类的东西,便和何青黛-、何青未、韩菘蓝约好了,一起去了布庄。

冰蚕丝柔滑顺手,触手生凉,颜色有美丽如玉的浅白、一碧如洗的天蓝等,众人看得爱不释手。云倾便各种颜色都要了几匹,除了自己用,其余的分送韩菘蓝、何青黛、何青未,“小阿碧今天没来,也替她带两匹回去,她喜欢浅绿淡青,就送她这两样吧。”

“阿稚好大方。”何青黛微笑。

冰蚕丝本就是好东西,又是新进上市的,还稀罕着,所以价格很高。云倾一口气买下这么多分着送人,要花不小的一笔钱。

“阿稚大方是应该的。”何青未笑咪咪挽着云倾的胳膊,“我听姑母说了,姑父给了她张银票,那个数目便有些吓人。燕王也不知是心疼儿媳妇,还是要和姑父攀比,也送了她张银票,比姑父给的还要多。阿稚豪富,所以她花钱大方,咱们便见怪不怪吧。”

“阿稚有钱也是她的,咱们不能随意打秋风啊。”何青黛责备妹妹。

何青未吐舌,“大姐,你自从出嫁之后便正经八百的,我都怕和你说话了呢。我方才那不是开玩笑的么?你还当真了啊?唉,这女子一旦出嫁便不得了,短短时日,便跟变了个人似的。”

何青黛被妹妹打趣的脸红了,云倾和韩菘蓝不约而同都帮着何青黛,“阿未,不许再说了,表姐(嫂嫂)不好意思了,瞧见没有?”

“怎么都向着她啊?她比我讨人喜欢么?”何青未故意装出妒忌生气的样子。

“这都不懂。”云倾嗤之以鼻,“大表姐是阿蓝的嫂嫂,阿蓝是我的嫂嫂,我们都在巴结嫂嫂啊。”

“都在巴结嫂嫂,嘻嘻。”何青未乐坏了。

韩菘蓝也跟何青黛一样脸红了,不过她俩一个新婚,一个即将出嫁,心里甜得像蜜一样,又是脸红又是笑,都有种喜气洋洋的美。

外面又来了几个人,“新到的冰蚕丝拿出来我们看看。”

云倾正和表姐、未来嫂嫂开玩笑,并没注意这些人,这些人却看到她了,一个身穿绛紫衫子的少女酸溜溜的开了口,“这不是六妹妹么?六妹妹,你现在阔了,还认得姐姐不?”

云倾惊讶转过头,竟然看到了久违的云佳、云俏和云佼等人。

云佼一直是跟着云湍、程氏住在锦绣里的,云佳云俏却随着杜氏返回老家后便没回来啊,怎会突然出现在京城的?

方才向云倾问话的人便是云俏了,云俏长的不错,今天打扮得也很漂亮,看上去俨然是位美人。她右手边站着位身穿葱绿衣衫的少女,是云家二姑娘云佳,还有位姑娘神色傲慢,一身娇媚的海棠红,看也不看云倾一眼,那便是程氏的女儿云佼了。

“好久不见。”云倾笑道。

这时店里的老板娘过来了,满脸堆笑,“云姑娘,您要的布匹都装好了,您看看还有没有其余看得上眼的?”

云倾吩咐道:“我还要些绸缎布匹。不过你这里的不行,有新鲜的你命人拿到石桥大街给我看吧。”

老板娘一迭声答应,“是,是,一旦有上好绫罗绸缎,必定先送到贵府,不敢怠慢。”

云佳、云俏冷眼旁观,见云倾出手这么阔气,老板娘对云倾这么巴结奉承,心里又是酸又是恨又是羡慕。云俏见云倾就要和何青黛、何青未、韩菘蓝等人一起走了,忙过来挡在云倾面前,“六妹妹,我们多年,本来我和二姐回到京城便想去找你的,可是…可是…”石桥大街现在是不许锦绣里的人上门的,云俏大概觉得说出来实在难听,可是了两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话锋一转,“今天在这里见到真是有缘,六妹妹,我请你喝茶,如何?”

韩菘蓝便不高兴了,开口想说话,何青未忙拉拉她,“你就要嫁到云家了,不方便,还是我来说吧。”

韩菘蓝知道何青水口齿伶俐,便点了头,“阿未,麻烦你。”

何青未一乐,“我大姐嫁到你家,我怕你这做小姑子的难为她,上赶着讨好你啊。”说的韩菘蓝、何青黛又是不好意思,又是笑。

何青未道:“云三姑娘,你叫我表妹六妹妹,这个是很不对的,明白么?我姑父、姑母早就分家出来单过了,所以我表妹是云姑娘,是云大姑娘,却不是你的六妹妹。”

云俏撇撇嘴,“好吧,不是六妹妹。我叫她大妹妹好了,你满意了吧?”

何青未正色告诉她,“你不要作出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称呼是大事,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纠正你是为你好,懂不懂?”

云俏被何青未教训得很没面子,面红耳赤。

云佳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六妹妹…不对,大妹妹,你见多识广,听说过枢密副使全夫人的琴宴么?”

云倾心里咯登一下,“全夫人邀请你们去参加琴宴了么?”

“是,是啊。”云佳见云倾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结结巴巴的答道。

云俏脾气可没有云佳这么好,又才被何青未训斥了,心里没好气,哼了一声道:“凉州的高将军等人也会去呢,到时候说不定…”头不知不觉昂起来了,又不屑的哼了一声。

云倾一声叹息。

所谓的琴宴她听说过,高远的前四任妻子都是从这里挑选出来的,这四任妻子都是中等人家出身,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被“爱才”的高远娶回去,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年。

云倾每每想到高远,便觉得那是一个恶魔。云佳、云俏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毕竟是妙龄少女,又和她同样姓云,云倾还是愿意帮她们逃脱魔掌的。

云倾借口要休息,和何青黛、何青未、韩菘蓝去了附近的茶室,云佳云俏也跟过去了。

“小人得志罢了,我便不爱理她。”云佼自视甚高-,一幅不愿和云倾同流合污的清高模样,留在布庄继续看她的衣料。

到了茶室,云倾要了个雅间,把云佳、云俏挡在外间,似笑非笑看着她们,“你俩是从老家偷偷逃出来的吧?”

“不是,不是!”云佳吓了一跳,本能的摇头否认。

云俏警觉,气呼呼的看着云倾,“你别想把我们抓回去啊,我们才不会认命,听祖父的话嫁到乡下,一辈子住在乡下呢!”

云倾微笑,“叔祖父亲自为你们挑选的夫家,都是乡下的殷实人家,对么?你们好高骛远,不愿嫁,京城又有人接应,帮着你们,你们便跟着逃过来了,对不对?”

云佳、云俏张大了嘴巴,“你…你怎么知道?”

“这并不难猜。”云倾淡淡的道。

云仪死后,云翰林写了封长信给云尚书,把云仪到京城之后他知道的事都说了说,劝云尚书节哀,还劝云尚书管好杜氏,不要再把大房另外两个女孩儿给害了。云倾相信,云仪就算没死,她做了宣王小妾,这件事也是令云尚书老脸无光,恼怒非常的。云尚书会把大房其余两个女孩儿许配给合适的人家,不会让她们再滋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

云尚书能把云佳、云俏许给什么人呢?现在云尚书告老还乡了,没有实权,云大爷又去世多年,云佳、云俏既是庶女,又是孤女,定然不会有高门大户求娶,要嫁也只能嫁乡下的殷实人家。

婚事如果是云尚书亲自张罗的,那应该还不错,绝不至于害了她们。可云佳、云俏心比天高,哪甘心嫁到乡下,在乡下生活一辈子呢。这时候有京城的人过去接应一下,她们顺势逃到锦绣里,是很正常的事。

杜氏派人接应她们从老家到了京城,当然没安好心。这不,才到京城就要她们参加所谓的琴宴了。云佳、云俏去了那个宴会,被高远那个恶魔看上了,小命也就交待了。杜氏会因此得到高远厚重的酬谢,她们却是受尽折磨,凄凉悲惨的死去。

“哎,云倾你对我客气点儿,虽说你要嫁给燕王的四王子,是很不错,可我也有可能会嫁给高将军做将军夫人呢,不比你差!”云俏被云倾猜中了真相,感觉下不来台,生气的叫道。

“就是啊,将来的事可说不定,姐妹之间和和气气的,相互帮忙相互依靠不好么?”云佳语气比云俏委婉多了,不过也是劝云倾要对她们客气些的意思。

云倾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们还做梦不醒!”原原本本把高远的底细告诉了她们,“…这人是传说中的杀妻恶魔,他之前曾有四任妻子,每一任妻子都是美丽温柔又擅抚琴的女子,但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年。他给他每一任妻子的娘家都有厚重酬谢,所以从来没人告发过他。若是被他看中了,呵呵,大概一年之后就能起新坟了。”

“天呢。”云佳脸白成了一张纸,簌簌发抖,上嘴唇和下嘴唇直打架。

“或许是他之前的妻子不够温柔体贴,不够美丽动人,也或许是她们运气不好…”云俏也害怕,也白了脸,却还存着些希望,这些话也不知她是想说服云倾,还是想说服她自己。

“我话说到这一步,轻重利害你们自己衡量。”云倾道:“若想避开他,可以试试佩戴辟芷香囊。”

“辟芷香囊。”云佳喃喃。

云俏犹犹豫豫,“可是除了他,我只能嫁给老实巴脚的乡下人,我不甘心…”

“还是保住性命要紧啊,三妹你说对不对?”云佳泪中闪烁着泪花,和云俏商量。

她胆子不大,被云倾的话吓住了。

云俏咬紧嘴唇,“我不甘心!同样是云家的姑娘,云佼将来能嫁到定国公府,做国公夫人,云倾能做四王子妃,为什么我只能嫁给一个乡下人?”

她又羡又妒的看着云倾,怨气满腔。她有哪点比不上云倾了?云倾运气好,能嫁给燕王的四王子,她若不为自己争上一争,便只能老死乡间了。这是多么的不公平啊。

“我要赌一赌。”云俏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命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云倾并不多劝,淡淡的道。

云佳和云俏心事重重的走了。

看着她俩的背影,云倾长长叹了口气。

高远前世战败被擒,陆晟亲手抓的他。但现在高远还是凉州镇守大将,位高权重,云佳、云俏如果听人劝还好,若实在不听劝,前途堪忧。

云佳、云俏被杜氏带着一起去了琴宴,云佳胆小怕死,想到高远便害怕,偷偷佩戴了辟芷香囊。云俏思来想去,却道:“定是他之前的妻子不好,我这么美,又这么温柔,琴声又动听,若不嫁给他,难道一辈子埋没在乡下么?这些年来我为什么辛辛苦苦练琴,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么?不,我不要嫁个默默无闻的乡绅,我要风风光光的做将军夫人。”她决定和自己的命运赌一赌,明知高远的前妻全部死于非命,还要想方设法嫁给高远。

在琴宴上,云俏不仅没佩戴辟芷香囊,还在宴会上抚琴一首,惊艳四座,也惊艳了高远的目光。

琴宴上美丽的姑娘不少,但容貌既美丽琴艺又高超的却要数云俏了。

高远立即托人到锦绣里求婚,杜氏欣然应允,云俏如愿以偿被许配给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