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硬着头皮答道:“回王妃的话,奴婢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旦听到这些人叫“王妃”,又叫于十九娘叫“表嫂”,心里迅速打着主意,“这是位王妃,这位美人是王妃的表妹,那家世无论如何差不了。就是她了,我今天便要定下和她的婚事。”

陆旦定了主意,把于十九娘抱得更紧,笑道:“表嫂,我们二人情投意合,还求你替我们二人做成这桩美满姻缘。”

“呸,什么美满姻缘。”宣王妃和于十九娘同时呸了一声。

像于十九娘这样的美人是难得的,宣王妃把于十九娘塞给陆晟,让云倾难受,这样对宣王妃才是有意义的。于十九娘嫁给别的男人,对宣王妃有什么好处,她有什么必要搀和进来?

于十九娘痴心一片全在陆晟身上,让她嫁给陆旦,那对她来说是生不如死了。于十九娘方才说宁死也不嫁给陆旦,倒不是在随口胡说。

陆旦奇货可居,死死抱着于十九娘不放,宣王妃派了侍女过去也抢不下于十九娘,暗自心焦。宣王妃正在想着如何让于十九娘脱身,谁知这里的叫喊声太大,把皇后等人也招过来了。这样一来,于十九娘更是羞忿欲死,陆旦却是装作酒醉的样子,口口声声,只说要娶怀中这位美女为妻。

这件事已经闹大了,宣王妃想捂也捂不住。最后燕王来了,当即拍板,“于九爷还曾经对本王提过亲呢,本王决定为三儿子向于十九娘提亲!本王的三儿子虽然娶过妻,但续弦也是正妻,岂不是比纳作侧室强多了么?”

陆旦知道于十九娘只是于家庶女,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她能在宫里做这样的手脚,调动这么多人,谁知只是个庶女。庶女如何配得上我?不,我不娶她,我一定不能娶她。”

陆旦鼓起勇气,低声哀求燕王,“父王,我不能娶庶女为妻…”

燕王大怒,厉声道:“你现在有脸说不娶,方才是谁抱住人家姑娘不放的?哼,于十九娘是庶女,你难道不是庶子,你也配嫌弃她?”

“可四弟娶的便不是庶女…”陆旦哭丧着脸。

燕王气的都笑了,“你拿什么跟你四弟比?你四弟年纪轻轻,已能统帅千军万马,你会什么?”

燕王又道:“给你聘位清贫翰林家的女孩儿,你乐意么?”

“不,不。”陆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宁愿娶于十九娘这个于家庶女,也不愿娶一个清贫翰林家的闺女啊。

这桩婚事陆旦不大乐意,但被燕王逼迫着,也不敢说话了。于十九娘那边却是真的不愿意,寻死觅活,无论如何不肯点头。本来燕王和陆晟、云倾要起程回燕地的,因为这件事,不得不耽搁下来。

来来回回经过无数回磋商,燕王和于家初步达成协议:陆旦娶于十九娘,但是两家正式结亲要等年了,毕竟陆旦刚刚丧妻,这时候急着定亲不太好。商量好了之后,燕王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便打算启程出发。

就在这时,边境的紧急军报雪片一样飞到京城。北戎汗王的异母弟弟矢忽突大王不宣而战,挥师南下,北方边境多处城池失守,无数北地居民丧身戎敌铁蹄之下。皇帝闻报大惊,忙招燕王、左右丞相、枢密使等大臣进宫议事,军情紧急,燕王当仁不让,任抚北元帅,领兵出关。

这次戎敌入侵用兵甚奇,陆晟不放心,也随燕王一起出发。

陆旦既不愿陪燕王一起出征,也不愿回燕地迎接燕王妃的怒火,千方百计想要留在京城,劝说燕王道:“父王,您和四弟都出征了,卫夫人和四弟妹这时候到了燕地,人生地不熟的,王妃又…王妃又不甚大方,卫夫人和四弟妹的日子岂不是难过了?不如留四弟妹在京城,请云翰林、何太太多加照料,您和四弟便是征战在外,也可以放心了,对不对?”

燕王赞赏的拍拍他,“老三,你也不是全无见识。”

陆旦这些话,燕王倒是挺爱听的。

陆晟回想起前世的事情,对燕王妃也实在没有信心,和云倾商量道:“若有父王和我同行,咱们便是回到燕地,也不惧燕王妃。只有娘和你一起回去,我便是再多派人手保护你们,也是不放心的。不如你留在京城,暂且拜托岳父岳母照顾,我凯旋之后再来接你,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再写一章,但是不知道是几点了。

第134章终章(中)

云倾含泪点头,“好,我等你。”

她万分舍不得陆晟,但戎敌入侵,军情紧急,不得不放陆晟走。

陆晟温柔向她许诺,“我很快便会回来的。”

云倾心里一阵刺痛,身子微微发颤,陆晟关切问道:“倾儿,你怎么了?”云倾忍着心中的悲伤,强笑道:“不知怎么,肚子像针扎一样的疼。”陆晟大惊,“像针扎一样疼么?”忙命人去请大夫。

云倾拦着他,“没事。偶尔疼了几下,现在没事了。”陆晟不放心,“咱们成亲后你身子一直很好,怎会突然感觉像针扎似的疼?还是让大夫来看看才放心。”云倾鼻子一酸,低声道:“大概是你要走了,我心里像针扎一样,肚子便也这样了吧?”

两人凝视片刻,紧紧相拥。

新婚燕尔,离别对于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虽说云倾不赞成,但陆晟还是叫来了大夫。大夫仔细为云倾悬丝诊脉,蹙眉深思,半晌无语,陆晟心都提起来了,“内子脉相如何?”大夫有些迟疑,“看着像是喜脉,只是时日尚浅,我再三细诊,还是不能确定…”

“真的么?”陆晟又惊又喜。

云倾也不敢相信,“喜…喜脉?”

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这么快便怀上身孕,前世她和陆晟在一起好几年都没有动静啊。

大夫又仔细诊了诊,还是不敢确定。陆晟谢了大夫,命人将他送出去,另差人去请韩厚朴。韩厚朴听说是因为云倾请他,心下着慌,命童儿背着药箱就急急忙忙赶来了。见面之后,韩厚朴望闻问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阿晟,阿稚,伯伯要恭喜你们了。”

“真的是有喜了么?”陆晟、云倾喜出望外。

韩厚朴笑着点头,“千真万确。”

陆晟、云倾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相对傻笑,韩厚朴瞧着这对小夫妻,又是高兴,又有些好笑,交待舒绿道:“你是从小服侍惯了你家姑娘的,怀孕之后的饮食禁忌我细细告诉你,你要记好了。你家姑娘身子很好,不需服药,饮食起居多注意也就行了。”

舒绿忙答应了,“是,韩三爷。

韩厚朴交待过舒绿,看看陆晟和云倾那个傻样子,还是不放心,道:“我见见山长。”舒绿便陪着韩厚朴见卫夫人去了。韩厚朴见到卫夫人,把云倾的喜讯和应该注意的地方又详细说了说,卫夫人喜之不尽,忙提起笔把韩厚朴的话一一记录下为,“韩三哥,您放心吧,阿稚的饮食起居,都交给我了。”

“山长照顾阿稚,我们是再放心不过的。”韩厚朴笑道。

卫夫人虽然很疼陆晟、云倾这对小夫妻,但卫夫人没有养过孩子,韩厚朴这位做伯伯的觉得他必须交待得清楚些。若换了何氏,他就不需这般啰嚏了,何氏生养了云仰、云倾,这些事情她哪能不懂呢?

知道云倾有喜,云翰林、何氏当天便过来看视,燕王也忙里偷闲的过来了,大为欢喜,命令陆晟道:“你留下照顾阿稚,不必和我同行了。”

云翰林反对,“上阵父子兵。亲家人到中年尚要领兵出征,阿晟这年轻人反在家里闲着照顾妻子,没这个道理。阿稚有山长和我们做爹娘的照看已是足够。我是文官,帮不上忙,若我是武将,也是要追随亲家的。”

何氏即将做外祖母,满心欢喜,笑盈盈的道:“生孩子的事男人不懂,也帮不上忙,阿稚有山长和我来照顾,你们都别管了。”

陆晟道:“父王,我已领了先锋之职。”

皇帝已经任命他为先锋官,先遣军归他指挥,哪里是说替换便能替换的。

燕王嗟叹,“可怜的阿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出生了。”

陆晟微笑摇头,神色间满满的自信,“未必。父王,怀胎生子需要十个月的光阴,这场仗指不定两个月就打完了。”

“好,两个月打完!”燕王拍拍陆晟的肩,哈哈大笑。

当下两家便商量好了,云倾有了身孕,不宜远行,在京城住下,由卫夫人和何氏照看。陆晟特地进宫见了太后和安皇后,说了云倾因身体原因暂时留下,宫庭若有需外命妇出席的朝贺、宴会等,还请一律免掉。太后和安皇后满口答应,“四王子放心,令正年纪幼小,天真无邪,再不会有人拿俗礼来拘束她的。”

陆晟道谢告辞,太后感慨良久,“像陆晟这样的男子,既年轻俊美,又才华横溢,偏偏还对妻子如此体贴、关爱,真是难得啊。”安皇后叹道:“可不是么?这样的深情,令人感动啊。”婆媳二人居然有了共同语言。

陆晟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好,又拜托毛莨、赵可宁、于雅猛等人常来陪云倾说话解闷,方才和云倾洒泪而别。

卫夫人将从寺里请来的平安符分别戴到燕王和陆晟身上,“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啊。”燕王和陆晟虽是硬汉子,却同时红了眼眶。

燕王、陆晟父子率领大军出发,云倾和卫夫人留在了京城燕王府。

陆旦也赖在京城不走。他本来以为燕王、陆晟一走,这燕王府里就是他说了算了,但是他很快发现,燕王已经将府中大权交给了卫夫人,他这位三王子说出话来,还不及卫夫人这位客人管用。

“岂有此理。莫说卫夫人只是老四的姨母,就算她真是老四的亲娘,也不及我这位三王子的地位高吧?父王为什么将燕王府交给她,却不交给我?”陆旦心中怨愤,怨气冲天,“父王看不起我,什么重要的事也不肯交给我,我是这里唯一的成年男丁啊,他宁可相信卫夫人这一介女流,也不相信我。”

燕王把燕王府的大权交到卫夫人手上,陆旦行事自然就不方便了。他来到京城可不单单是为了续娶妻子,而是有大图谋的。如果大事不成,他岂不是白白得罪了燕王妃,白白来到了京城么?

陆旦有些烦燥。

燕王府用不着他,陆旦也就不在王府里呆着,天天出去闲逛,四处打探消息。他对于他和于十九娘这桩亲事十分不满,实在不愿娶个出身低微的庶女为妻,命人去探听于十九娘的底细。于十九娘的事很好打听,这天他正在酒楼雅间自饮自酌,他的手下不久进来禀报,“于十九娘的父亲是于九爷,生母不详,据说…据说原来是风尘女子…”说到后来,觉得这事实在不光彩,已经是吞吞吐吐的了。

陆旦额头青筋直跳。风尘女子!一个风尘女子生下的庶女,也配给他陆旦做续弦么?他陆旦可不是普通人,以后会被立为储君,将来还会登上帝位,让他娶于十九娘这样的女子为妻,简直是笑话!

“于十九娘这样的出身,为何在宫里能够呼风唤雨?”陆旦咬牙切齿的追问。

“听说于十九娘和宣王妃很好,在宫里的事,是宣王妃暗中相帮。”陆旦的手下陪笑说道。

“宣王妃,宣王妃。”陆旦气得眼前发黑,“这宣王妃和本王子有仇么?硬要把个风尘女子所生的庶女塞过来?!”

“宣王妃或许不是和您有仇,是和四王子有仇。”陆旦的手下小心翼翼提醒,“宣王妃本来是要把于十九娘塞给四王子的。”

陆旦恍然大悟,“对,于十九娘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来是冲着老四去的。本王子这是上了她们的当了,唉…”忍不住长长叹气。

其实就凭陆旦这样的人品、实力,宣王妃和于十九娘哪里有心思骗他、哄他上当啊,他真是太看得起他自己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陆旦烦恼的挥挥手,手下如释重负,退下去了。

陆旦独自喝了会儿闷酒,有了醉意,踉踉跄跄出了雅间。他喝多了,头重脚轻,脚步不稳,不小心撞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人锦衣华服,看样子是位贵人,被陆旦撞了却不着恼,温声问道:“三王子喝醉了么?”

陆旦醉眼朦胧看过去,见眼前这人朱颜玉貌,是位年轻俊雅的公子,不由的吃吃笑出声,“我…我认得你,咱们见过面,你是…你…”明明见过这个人,却是醉得很了,一时之间想不到他是谁。

“三王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家宣王殿下都不识得了。”旁边有人冷冷的道。

“宣王殿下。”陆旦一个激灵,酒都醒了,结结巴巴的道:“对,不住,对不住,请恕我眼拙…”

“三王子客套了。”宣王和往常一样温文尔雅,“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咱们一起喝一杯,如何?”

陆旦呵呵傻笑,“好好好,喝一杯。”和宣王一起进了雅间。

宣王并不摆架子,和陆旦面对面坐了,举杯道:“三王子,我敬你。”陆旦受宠若惊,“哪里哪里,应该我敬殿下才是。”两人推杯换盏,相互敬了好几杯酒,陆旦醉意更浓,傻呵呵的笑着,趴到了桌子上。

“三王子,听说燕王府有女眷生病了,是么?”朦朦胧胧中,陆旦听到有人在他耳旁柔声问道。

陆旦茫然抬起头,“是说我四弟妹吧?她没病,只是我四弟率兵出征,她不忍和我四弟分离,心里不好受,所以便装病躲在府里了,懒得和外人应酬。”

“原来如此。”宣王眼眸中闪过丝落寞。

陆旦不胜酒力,笑得格外痴傻,“我…我都不愿意再在燕王府住下去了呢…我四弟妹生的太美了,恍如月宫仙子,我恨不得…恨不得趁着我四弟不在,将她抢了去…”

宣王手一颤,酒杯中的玉液琼浆洒向桌面。

“这如何使得?陆晟总要回来的。”宣王低语,声音低得陆旦要支起耳朵听,才能勉强听到他在说什么。

陆旦心中暗乐,“骗我四弟说她病故了呗,反正我四弟不在京城,想糊弄他还不容易?”

宣王眼中闪过异光,蓦然低喝道:“你竟敢生出这样的龌龊心思!”

陆旦痴笑,“我…我也就是想想罢了,我这样没出息的人,连…连她一片衣角也摸不着…”

陆旦醉容可掬,说完他的心里话,竟然倒在地上睡着了。

宣王看着熟睡的陆旦,神色渐渐缓和下来,“说的也对,陆旦这种没出息的人想也白想,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摸不着。她那样的仙人之姿,岂是陆旦这种浊物所能亵渎的?”

“殿下,人到了。”门轻轻开了,一名侍卫单膝下跪,恭敬的小声回禀道。

宣王端正神色,上身笔挺,“让他进来。”

还是先忙大事吧,大事一定,其余的事情还会不好办么?

侍卫犹豫的看看陆旦,“这个人…”

宣王虽觉得陆旦这人没出息,无足轻重,但他接下来要商量的是大事,旁边自然不能有无关之人在,便命侍卫将陆旦抱出去,安置在隔壁。侍卫答应了,过去将陆旦抱了出去。

陆旦被侍卫抱在怀里,出门的时候和一个黑衣人擦肩而过。

那黑衣人高大威猛,一身煞气。

一个清贵平和、安于现状的王爷怎么会结交这样的人呢?这可就耐人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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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陆晟走后,云倾也不知是怀孕初期身体有反应,还是心情不大好,就算白天也经常犯困,没有精神。卫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除了请何氏、冷氏、周氏等人常来陪她之外,还邀请毛莨、赵可宁、冯慧中、冯莹中、何青未、于雅猛等人到燕王府来玩,“阿稚这是头胎,心情愉快很重要。你们陪她说说话,她心情就开朗了。”

“山长对阿稚这也太体贴了,我们嫉妒。”赵可宁嘻嘻笑。

“别嫉妒了,以后你嫁到夫家,夫家长辈也能对你这么好。”冯莹中口没遮拦的打趣。

赵可宁脸腾的一下子就行了,和冯莹中娇嗔不依,冯莹中忙拉冯慧中,“姐,快来帮我。”赵可宁拉毛莨,“你是桂园大姐,慧慧和宁宁姐妹俩联手欺负我,你可不能不管。”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云倾不由的乐了,“瞧瞧你们,一个一个还跟孩子似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阿稚,你明明是年龄最小的,居然在我们面前充起大人来了。”何青未亲呢捏捏云倾的小脸蛋。

“就是,桂小七你是年龄最小的。”于雅猛也不服气的道。

云倾昂首挺胸,洋洋得意,“我虽然是年龄最小的,可我现在已经…哼!”神气的哼了一声,却不再往说下了,一幅“我不用说,你们自然清楚”的模样。

“现在已经怎么了?”毛莨等人见云倾这么得意,不干了,团团围住她,逼她继续说下去。

云倾被姐姐们包围着,威武不屈,小脑袋昂得高高的,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哼,我虽然是咱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可我的孩子会是第二代中年龄最大的呀。”

“噗…”众人一起笑喷。

云倾说得没错,她是姐妹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可她最先怀孕,以后她的孩子年龄最大,别的孩子都要乖乖的叫哥哥姐姐。

云倾本来思念陆晟,心情不大好,但有这些姐姐们陪着说说笑笑,白天过得特别快,她的笑容也和从前一样灿烂明媚了。

到了夜里,卫夫人带人巡视全府之后,会过来陪她一起睡下。有卫夫人在身边,云倾格外安心,晚上睡觉也便踏实了。

卫夫人、何氏见云倾吃的好睡的好,脸上有笑容,小脸蛋仿佛还略胖了一些,都觉得很是欣慰。

前线有捷报传来,陆晟所率先锋军在黑水河阻击戎军,歼敌数万人。有了这样的好消息,云倾心情更好,盼望燕王、陆晟早日凯旋归来,合家团聚,更盼望陆晟能陪在她身边,看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这天晚上云倾从睡梦中惊醒,只见卫夫人已不在她身边了,外间却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云倾好奇,悄悄披衣下床,轻手轻脚到了门前,掀起帘子向外看,只见卫夫人坐在美人榻上,面色凝重,一名侍女伏在卫夫人面前,身子发颤,声音低低的,也是发颤,“…不只宫里打起来了,街道也被封了…”

云倾头嗡的一声,心中一片混乱,“是太后和宣王作乱么?可还不到时候啊,前世他们是一年之后才动手的…”转念一想,却安慰自己道:“没事,宣王不过是个傀儡,做主的人是太后。太后这个人虽无情,却很精明,她不会无缘无故得罪燕王府的。父王和阿晟重兵在握,又不是皇帝的人,太后不会和燕王府为敌…”

“阿稚。”卫夫人看见云倾露出张小脸,一脸吃惊,走过来握住云倾的手,“你怎地醒了?”

“我没事。”云倾柔声道。

卫夫人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可她不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她经历过风风雨雨,这种事吓不倒她。

卫夫人温柔轻抚她的头发,叹息道:“早知道留在京城不安全,不如咱们启程回燕地了。”

云倾微笑,“燕地也未必安全啊。或许有人正磨刀霍霍,想要将咱们一网打尽呢。”

很快有侍卫来报,说外面有近卫将燕王府团团围住了。近卫统领说只是保护王府,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侵犯。卫夫人挥手命侍卫退出去,和云倾商量,“阿稚,你说近卫的话可信么?”

云倾道:“以太后一惯的态度来看,应该还是可信的。”

卫夫人蹙眉,“王府有卫兵数百,若真的起了冲突,却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成千上万近卫的。”

云倾安慰着她,“不会。太后不像这么蠢的人。”把太后的言语行为仔细跟卫夫人说了,卫夫人眉头皱得没那么紧了,“这倒也是。太后没理由和燕王府交恶,皇帝也没有。不管他们最终是谁输谁赢,燕王府应该都是安全的。”

两人正在商量,侍卫又匆匆来报,“于家的人竟然…竟然要入府搜查…”说到于家人的骄傲蛮横,这年轻侍卫气得声音都抖了。

卫夫人也沉下脸来,“于家的什么人?”

“不知道。人到不多,只有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没出息,娘娘腔。”侍卫愤愤的道。

云倾心中一动,脱口道:“让他进来吧。”

卫夫人、侍卫都是一呆,云倾凑近卫夫人,小声的道:“我怀疑这人是于十八。”卫夫人立即明白过来,对侍卫说道:“于家只来了廖廖几个人,咱们府中侍卫数百,又怕他什么呢?让他们进来吧。”侍卫得令走了,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敢拦着本少爷?本少爷是你这种小人拦得住的么?”为首的一人大摇大摆。

云倾和卫夫人眼中都有了笑意。这个人正是于雅猛,虽然穿了戎装,又竭力装成男子的声音,但还是骗不过熟悉的人。

“阁下有何贵干?”云倾迎上前,义正辞严的问道。

“本少爷是来搜查的!”于雅猛张牙舞爪。

两人离得近了,于雅猛小声又急促的道:“桂小七,我姑婆和表哥动了!我表哥他派人围了燕王府,对你不怀好意…”

云倾霎时脸色雪白。宣王竟然…他也不知杀了皇帝没有,也不知能不能坐得上皇帝宝座,现在便惦记起她来了!从利益上讲,太后、宣王是不应该和燕王府作对的,云倾相信太后做不出这种丧心病狂、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却没想到宣王如此好色,他从前对云倾动过心思,现在他娶了,云倾也嫁了,他还是不肯死心!

于雅猛同情的看着她,低声道:“桂小七。”

云倾从沉思中惊醒,轻声的、急切的告诉于雅猛,“于十八,求你跟我爹娘、韩伯伯、我舅舅设法送个信,若他们能逃,立即逃走。”

于雅猛道:“燕王府已被重重包围,云家、韩家、何家应该没人管。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设法替你做到。”

“多谢你!”云倾心头一热。

于雅猛迅速看了其余的几个人一眼,“我不敢耽误太久,怕他们看出什么来。桂小七,你凡事小心,保护好自己,知道么?”

云倾大声道:“什么搜查不搜查的,你们不就是想要些好处么?我不让你们白辛苦也就是了。”命侍女取过来几锭沉甸甸的黄金,“拿去吧。不过拿走之后,却不许提什么搜查我燕王府的混话了。”于雅猛招手命跟着她的人来取黄金,那几人眉花眼笑取了金子,藏在怀里,人人一脸兴奋。

发财这件事,大概没人讨厌的。

于雅猛带着人趾高气扬的走了。

云倾在椅子上缓缓坐下,思绪烦乱。

“阿稚,十八娘说了什么?”卫夫人双手搭在她肩上,柔声问道。

望着卫夫人关切的神色,云倾心中酸涩难受。怎么办?燕王府被重重包围,和卫夫人一起设法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要留下来,宣王是不会放手的。云倾可以想像得到,如果她把实情说出来,卫夫人一定会不惜一切设法让她逃走,但她又如何忍心将卫夫人独自抛下?

“于十八说,太后和宣王动了,让咱们诸事小心。”云倾低声道。

卫夫人松了口气,“这和咱们听到的消息差不多。阿稚,夜深了,你怀着身子,不能劳累,快回去歇着吧。”

云倾正要答话,外面传来暄闹声,卫夫人命人出去查看,侍女还没来得及出去,陆旦和侍卫统领扭打着进来了。侍卫统领大声道:“王爷临出发之前把王府护卫的重任交给了属下,属下便不能辜负王爷!四王子妃身份何等尊贵,岂是外面不相干的男子所能见到的!”陆旦脸色发白,连连顿足,“保命要紧啊,宣王黑压压的带了多少人,你又不是没看到,他硬要见见,难道咱们跟他硬抗么?难道因为四王子妃一个人,要燕王府几百号人都赔了性命?”

侍卫统领大怒,厉声道:“燕王府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我不怕死,我的下属也不怕死!”

“可是我怕啊。”陆旦哭丧着脸,看到卫夫人和云倾,扑通一声跪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哀求,“四弟妹,你是好心肠的女子,可不能因为你要让我们这些人全送了性命啊。燕王府只有几百号人,就算全部送了命,也保不住你,对不对?你不能让我们为了你白白牺牲…”

“三王子,你再胡说八道,莫怕属下不客气了!”侍卫统领怒到极处,脸上青筋暴起,一声怒喝,如同晴天霹雳。

“这是怎么回事?”卫夫人不解。

侍卫统领对卫夫人还是很尊敬的,躬身道:“外面来了狂徒要见四王子妃。属下自然不肯,三王子却说,让他们见见四王子妃也无妨。属下因此和三王子起了争执。”

“是谁?”卫夫人心中一紧。

“是宣王。”侍卫统领咬牙道。

外面传来打斗声,有年轻侍卫满脸是血的跑进来,“统领,宣王要硬冲,咱们的人已经和他打起来了!”侍卫统领怒极,“王爷和四王子率兵在前线血战,宣王来欺负咱们燕王府的人了,真是赵家的好王爷!”命令所有的卫兵集合,要和宣王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