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岂会相信她那番鬼话,能开ji院的哪个是省油的灯,心善?这杨妈妈若心善的话就不会有今日的了。

第五百章 大内侍卫

“杨妈妈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始终是烟花之地,我既不打算卖身又怎好去那里,何况眼下这日子,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清贫难过,反而自在得很。”

凌若虽然这番话说得好听,但拒绝之意任是一个傻子也听得出来,杨妈妈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且说实在,她真有些舍不得眼前的女子,只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总不至于当街强抢吧,她开的是ji院而不是官府,若真敢这么一出来,只怕官府第一个要来找她的麻烦。

“姑娘,你当真不考虑一下?”她还不愿放弃。

“多谢杨妈妈美意。”凌若回答她的始终是这么一句,最后杨妈妈无法,只得领了人离去。

看到她走,凌若轻吁一口气,让石生留在此处陪着萱儿,自己则又去了一趟寿材店,买了两副与石母相同的寿棺,那寿材店老板见长巷死了那么多人,借机敛财,半天功夫,寿材的价格就整整翻了一倍,大发死人财,实在黑心无良。

在将郑氏夫妇运送到葬有石母的地方下葬立碑,在去坟场的路上,凌若发现有一群人远远跟在后面。难道是昨日放火的那群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念头令凌若紧张得手心冒汗,如芒刺背,思索着摆脱这群人的方法。

石生在替萱儿将墓碑立好后,无意中回头看了凌若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忙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咱们身后多了几条尾巴,不要回头。”她的喝止令石生生生忍住了回头的欲望,不过眼底却是渐渐红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指节泛起惊人的白色。

“忘了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了吗?在不能保住自己性命的情况下,一定要忍!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会送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若不想食言的话,那么现在,哪怕你将满嘴的牙一颗颗咬碎了都给我忍下去。”凌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同时用力抓着石生指节突起手,直至感觉到他渐渐松开拳头,方才放开,她真怕石生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石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底的红意逐渐退去,压低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若抬头打量了四周一眼道:“这里人迹罕至,对我们来说很不利,眼下能利用的只有地形了,希望可以躲过他们的追击。”话是这么说,但凌若心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能被胤禛派出来的,必然是身手敏捷,武功高强之人,通州那次她能逃走,是因为容远拼死相护;昨夜则是饶幸,但今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萱儿虽背对着他们跪在坟前,却也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只是听不真切,还以为他们不敬死者,随意在那里聊天,心下甚是不高兴,站起来转过身来冷脸对石生道:“今日的事多谢了,寿棺的钱,来日我定会还你。”

说完这些,她转身便要走,石生赶紧拉住她道:“你要去哪里?”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萱儿心里一阵悲苦,是啊,她已经无家可归了,还能去哪里,流落街头吗?只怕下场不会比卖身青楼好到哪里去,始终,这个世道,一个孤身女子想要生存实在太难太难…

“萱儿,与我们一起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石生认真的说着。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尾随在后面的人悄悄又靠近了几分,掩在一棵大树后,他们几人皆是行商打扮,不过每个人太阳穴都微微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好手。

“刘大人,她当真是咱们要找的人吗?”其中一人小声问道:“小的怎么看着与画像中人不像?”另几个人闻言也是好一阵点头,之前在街上,刘大人让他们跟着这群人,可他们左瞧右看,都觉得不像是要找寻的画中女子,难道是画像有问题?

“不像吗?”被称为刘大人的中年男子浓眉微皱,随即又喃喃道:“不过脸上沾了泥要辩认确实很难。”

他这声音虽轻,但能跟他出来的,哪一个不是耳目聪敏之辈,听了他这自言自语的话后奇道:“咦,刘大人是说那个脸上抹了泥的女子吗?小的们还以为是之前要卖身的那个呢!”说完,他又仔细打量了隔着一段距离的凌若一眼道:“若是遮了沾泥的脸,只看眼睛与眉毛,确实与画像中人有六七分相似。”

刘大人听得此话,顿时精神一振,掏出随身所带的画像,展开好一阵比对,这五官,这轮廓,越看越觉得像,且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重合无疑,应该十有八九就是了。而且之前得到的消息也是说那个看起来很像熹妃娘娘的女子在长巷附近出没,身边经常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jian民男子,与眼前这情景甚是相符。

只是他不明白,熹妃娘娘既然好生活着,为什么不回宫,还要跑到这个百里之遥的青江镇来,与一些jian民混在一起。

“刘大人,要不咱们现在就上去?”其中一人向其提议,他们并不晓得画中女子的身份,只知这是皇上要找的人,为了找人,他们已在外面搜寻了一个多月。

“不急,再看看情况。”刘大人将画像收起,示意几人继续掩藏在树后。这个刘大人就是以前护送过凌若回凌家的刘虎,胤禛登基后,他也从王府侍卫一跃成了大内五品带刀侍卫,此次正是奉了胤禛的命令暗中追查凌若下落。

为了尽快寻到凌若的下落,胤禛将手中所有密探皆动用了起来,以京城为中心,四处搜寻。刘虎他们这些分成数拨的大内侍卫则根据密探传递的消息找寻凌若,毕竟密探是不能见光的。

那厢,萱儿一直没有回答石生的话,她很矛盾,既想寻一个依靠,又放不下心里的疙瘩,若仅是一个石生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个她最讨厌的人,每每看到她的脸都觉得恶心。

“萱儿,与我们一起走好不好?”石生再次劝道,然这次他话音刚落,凌若就在边上道:“罢了,既然她不愿与我们同时,我们自然也不好勉强,咱们替她葬了她父母,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第五百章 大内侍卫

第五百零一章 误会难解

“可是…”石生哪里放心萱儿一个人离开,正要再说,无意中瞥见凌若神色有些怪异,心有所动,闭嘴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萱儿不知内情,只道石生因为凌若的一句话,就对自己弃之不顾,连劝也不肯劝,心中又气又恨,强忍着泪意硬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吧。”说完这句,她转身就跑,生怕再多呆一刻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荒郊野外的,天又快黑了,萱儿姑娘一个人在山里乱跑,最是容易出事,石生,你快些追上去看看,莫要真有什么意外。”凌若在一旁催促。

这一次,石生没有动,而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凌若,“你刚才是故意把萱儿激走的对不对,现在又想支走我,你准备一个应付后面那些人?”

凌若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被他识破,情急之下,推着他道:“叫你去就快去,这里我自己能应付。”

这一次石生没有听她的话,甚至言语间还透着少有的讽刺,“你之前劝我在没有保命的把握下不要去报仇,那你呢?这种情况下,你一个人有把握引开他们然后全身而退吗?”

“如果我不能,那么再加你一个就可以吗?”凌若不愿如此悲观,但形势如此,自己已经暴露行踪被那些人盯上了,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过追捕实在太难了,“石生,别傻了,眼下这种情况自是能逃一个是一个,听话,快走!你与我不同,他们是不会来追你的。”

“多一个人希望总是大一些,总之我绝对不会走!“石生斩钉截铁地说着。

“你!唉,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凌若拿石生执拗的xing子无法,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后面有了动静。

凌若一直有在暗中留意后方那些人的举动,从眼角余光中可以看到他们从掩身的树后走了出来,正朝自己这边靠近。

不好,他们分明是要动手了!

眼下还是离开这里最要紧,这般想着,凌若顾不得再劝石生,一把抓了他手臂叫道:“快跑!”

刘虎在心里大致确定了前面那女子就是自己要找的熹妃娘娘后,又见夕阳渐沉,天色将晚,便招呼众人一声,现身往前面行去,准备表露身份,接其回宫,也好完成这桩差事。

岂料他们这边刚走几步,就看到原本站在前面的两人荒不择路的往前跑去。刘虎心中大急,密探暗查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寻到熹妃娘娘的踪迹,万不能再弄丢了。

“快追!”刘虎带着他手下那帮人迅速跟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唤道:“娘…夫人!夫人!小人是奉主子之命来接您回去的,主子很惦念您,您快停下随小人回去。“心中一时着急,差点将凌若的真实身份给喊了出来,亏得及时收住口。

不过刘虎甚是疑虑,看熹妃的样子应是早就发现自己等人一路尾随着她,故作不知并不奇怪,毕竟自己等人没有表露身份,但他此刻已经这样喊了,身份昭露无疑,何以熹妃娘娘不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

这不太对劲啊,难道说那女子不是熹妃娘娘?可这样也说不能,自己几人长得又不是凶神恶煞,没道理一见就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与昨夜那场大火有关?

奇怪归奇怪,刘虎脚下可没放慢,在高低不平的山路间紧紧跟着前面两人,一边追一边还不住地大喊。

刘虎的话凌若自是有听到,但几次险此环生的经历令她完全不相信那些话,只当刘虎是为了抓住自己而施的诡计罢了。当日,那个刀疤脸将军杀她时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是胤禛,是胤禛那些人除掉自己与容远,只为那个莫须有的jq,只为皇后的一番挑拨。

因为这件事,她至今仍恶梦缠身,且睡眠极差,远处一声狗吠都会令她惊醒过来。从出事到现在一个多月,除却昏迷以外,她从没有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

如果胤禛真的惦念她,当初在通州就不会派人杀她,更不会到现在仍然穷追不舍,连长巷那些无辜的人都不肯放过。

这一番追赶,尽管石生对山路比较熟悉,但双方的距离仍在不断拉近,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

“往那边走!”石生突然拉了凌若往左侧一条不起眼的山路跑去,过了这条杂草丛生的山路后,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大片树林,许多高大的乔木耸立在那里。茂密的树叶层层叠叠,近乎遮天蔽日,是以这片树林看起来颇为阴暗,偶尔有那么一丝夕阳的余光从树叶缝隙中渲泻流淌下来,也很快被阴暗所吞噬。

进了树林后,石生的速度放慢下来,而且走得路线也很诡异,经常走几步就突然拐个弯,或者明明直接可以过去,他偏要从旁边迂回绕过去,仿佛林子里有无数道透明的墙壁挡住了去路一般。

这种行进方式令凌若着急不安,因为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后面的那些人就已经距他们不足三丈远了。

“石生…”她想催促他跑快些。

“放心,他们追不上来。”石生信心满满地道,几乎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后面接连传来好几声带着惊意的惨叫,惊起栖息在树枝上的鸟雀。

凌若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刚才还追得飞快的刘虎等人,如今都停了下来,刘虎与另外两个人更是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

“这林子里有不少猎人放的捕兽夹子,专夹那些野兽,若是不知情的人来了乱跑一通,免不了要踩到夹子中。”见自己计策奏效,石生声音轻快了不少,他刚才也是急中生智,突然想起这座山上还有这么一片林子可以利用。

“夫人!夫人!”刘虎坐在地上不住叫着,试图让前面的两人停下脚步,可惜他越叫他们就跑得越快。

“大人,要不要属下追上去?”另两个没受伤的人向刘虎请示。

“罢了,你们追上去也不过落得与我们一样的下场,到时候都受了伤,咱们就没法下山了。”刘虎无奈地摇摇头,这漫山遍野的不知道有多少捕兽夹,冒然追上去,受伤是早晚的事。如今天快黑了,一旦被困在山上,夜间野兽出没,若是遇到一只熊瞎子或是老虎之类的,那他们乐子可就大了。

第五百零一章 误会难解

第五百零二章 英格

说完这句,刘虎双手用力掰开夹在左腿上的夹子,当尖利的铁齿自皮肉中剥离时,刘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腿上三个豁大的窟窿眼不住往外冒着鲜血,另外两人也是这般模样。

“走,咱们先下山,然后请密探继续追查夫人下落。”刘虎将手搭在别人身上,艰难地站起身,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走去。

“大人,这位夫人到底是何身份,皇上为何要专程让咱们来寻找,甚至连密探都动用了?”在下山途中,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他们是大内侍卫,负责皇宫内院以及皇上的安危,只有在遇到要紧事的时候,才会将他们派出来,密探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向当今圣上负责,隐匿在暗中,听闻是太宗皇帝一手创建,流传百年,他们身份神秘,唯有历任皇帝知晓。

刘虎瞪了他一眼道:“不该知道的事少问,否则我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被他瞪得脖子一缩,讪讪着不敢言语,刘虎也懒得理会,他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刚才的事上,熹妃娘娘一见自己就逃跑的举动实在有点不同寻常,再联想到昨夜那场大火,事情怕是不简单。

回到客栈后,刘虎按着胤禛交待的法子联络到了密探,除了继续追查熹妃下落之外,还请他们代为调查熹妃这段时间的具体情况。

不得不说,那些密探的动作很快,不出一日功夫,就将事情摸查得清清楚楚,至于熹妃下落,则尚需时间追查。

刘虎在看完密探记在纸上的信息后,神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将纸叠好后收入怀中,然后召来手下道:“你拿我的腰牌去驿站准备四百里加急快马,我要立刻回宫。”

“大人,您脚伤未愈,如何骑得了马,大夫也说了,您得静养一阵。有什么事您交给属下去办就是了。”那人一怔,四百里加急,向来只有军情紧急或关乎国体大事的时候才能动用,若为寻常事动用,那是要追究责任的,究竟出了何事让大人如此着急,且还是在受伤的情况下。

“我让你去办就去办,哪来这么多废话,快去!”刘虎抬起没受伤的右脚虚踢了他一脚。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愿拖着伤腿奔波,但此事不同寻常,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书信又说不清楚。

那人见刘虎神色严肃,不敢再劝,答应一声按着他的话去驿馆准备,从驿站走比自己走,要方便许多,因为驿站有勘合牌,一应水陆交通皆畅通无阻,遇有四百里或八百里加急的时候,地方官府还会提供方便。

在刘虎拖着伤腿咬牙骑马赶往京城的同一时刻,另一伙人也快马加鞭将消息传递到了京城某个大宅。

“望江镇的衙役都干什么吃的,让他们看着人,居然跑去喝花酒,被人放了火都不知道。要不是那场火,早就已经把钮祜禄氏给了结了!该死!”大宅中,一个蓄有短须的中年男子正咬牙切齿地骂着,在他跟前跪着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之前曾出现在望江镇的何远恭敬的站在中年男子身后,他是英格的心腹,如此一来中年男子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属下无能,请大人治罪!”黑衣男人垂头请罪道。

“治罪?”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怒容不减地道:“如果治罪就能抓到钮祜禄氏,不用你自己说,我第一个治了你的罪!”

“大人。”何远上前道:“此事是望江县衙役办事不利,怪不得暗鹰他们。”

“哼,王越这个蠢材,养出这么一群没用的废物来,待会儿你给他去封信,告诉他好好管管底下的人,要是再这样糊里糊涂,这望江县县令他也不用当了。”追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钮祜禄氏的消息,却因两个蠢材而坏事,叫英格如何不生气;这一次让她逃走定会四处躲藏,想再抓住可就难了。

“出了这桩事后,王县令已经重责了那两个衙役,并给奴才来了封书信,请奴才代他向主子请罪。”何晋如是说道。

英格冷哼一声,对尚跪在地上的暗鹰道:“继续沿路追查,料想他们应该跑不远,我把暗鹫那一组也调给你,你们一定要在皇上的人之前找到钮祜禄氏,绝对不容有失!”暗鹰与暗鹫都是他们那拉氏一族豢养的死士,一个个武功高强且忠心耿耿,家族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交由他们处理

“奴才遵命!”暗鹰简短的答应一声后退了出去,他要尽快赶去青江镇与底下人会合,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格杀钮祜禄氏。

在暗鹰退下后,英格思索了一会儿,命人准备轿子,一个时辰后,英格出现在坤宁宫,要求见那拉氏,身为皇后胞弟,英格常有来此请安,是以坤宁宫的宫人对他并不陌生。

三福奉了茶上来道:“英大人来得可是不巧,皇后娘娘正在午睡,还有半个时辰才会起来,奴才们不敢惊扰,所以还请英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本官明白,有劳福公公了。”英格客气地接过茶慢慢抿着,约摸过了一柱香功夫就见那拉氏扶着翡翠的手出现在大殿中,他忙起身见礼。

那拉氏在上首坐下后,扶一扶发??对英格道:“坐着吧,本宫面前不需拘礼。”

“谢娘娘。”虽然那拉氏说不用见礼,英格还是谢过恩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在原位上坐下,小心道:“娘娘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可是微臣吵到了娘娘?”

“不关你的事。”那拉氏接过三福递来的茶抿了一口道:“不关你的事,是本宫自己睡不着,唉,这一年本宫的睡眠是越来越差了,明明觉得困倦至极,可一躺到床上就清醒得很。”

“娘娘可有请太医看过?”英格关切地问着。

“看过了,可太医也瞧不出什么来,来来去云就是开那些个安神药,又苦又涩,本宫闻着就想吐。”那拉氏抱怨了几句后又道:“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了,可是有消息了?”

第五百零二章 英格

第五百零三章 动手

“是。”英格知道她是问钮祜禄氏的事,当下面色一整,压低了声音将这几日的事仔细说了一遍,此刻留在殿内的都是那拉氏的心腹,自然不用避讳什么。

“这么说来,钮祜禄氏来活得好好的了?”那拉氏的声音很平静,但英格却从这份平静下嗅出了那么一丝不悦的气息,连忙惶恐地起身道:“是微臣无能,微臣有负娘娘所托,请娘娘治罪。”

在别人面前不可一世的英格,面对那拉氏时却极尽小心,不止因为她是长姐,更因为她是皇后,那拉氏一族的荣耀皆要仰仗她。

“起来做什么,坐下。”在英格忐忑不安地坐好后,那拉氏方才淡淡道:“皇上那边一直在找钮祜禄氏的下落,这件事久拖不得,必须得早早抓到钮祜禄氏,如此本宫也好,你也好,才能安枕无忧。”

“微臣知道,微臣已经暗鹰暗鹫两组人去找寻钮祜禄氏的下落,相信很快会诛杀钮祜禄氏。”英格信誓旦旦的说着。

“不,本宫现在改变主意了。”那拉氏拔弄着袖端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粉色珍珠,冷意在眼底迸现,“她身在宫外还能让皇上百般惦念,动用密探与大内侍卫满天下寻找不说,甚至对外宣称她出宫祈福,呵,真是能耐得很。这样能耐的人轻易死了岂非太可惜,英格,你说是吗?”网

那拉氏言语间的寒意令英格悄悄打了个冷颤,那拉氏虽是他亲姐姐,但一来分开多年;二来,那拉氏如今的xing子与从前反差太大,阴狠过甚,即便是他,在面对那拉氏时,也经常会有不寒而栗的感觉,“娘娘说得是,钮祜禄氏狐媚惑君,应千刀万剐才是。”

那拉氏微微一笑,显然对英格的话很满意,展一展袖子又问道:“阿玛的病怎么样了,还利害吗?”网

说到这个,英格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从年前到现在就没好过,一直靠那些个名贵的药材养着呢。”

费扬古原本身子一直颇为健朗,七十岁的人健步如飞,但过年前,因为小孙子缠着他要看马上射箭的本领,这位老大人一时兴起,重新跨上了已经有多年没骑的马,马上射箭既考眼力也极考验身手,费扬古毕竟年纪大了,在回身射箭时,一个不小心摔下马来,自此一直躺在床上,再不能起身。

“养着就养着吧,左右咱们家也不缺那点钱,额娘早去,就盼着阿玛能多活几年,好让咱们这些做儿女的多尽尽孝心!”在说到费扬古时,那拉氏少见的流露出几许温情。

“微臣知道。”说话间,三福端了盛着鲜红西瓜瓤的冰碗进来,分别放在那拉氏与英格面前,瓜瓤上一粒黑籽也没有,皆是在端上来之前就挑干净的。至于西瓜则是事先放在冰水中浸过的,之后又盛在雕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冰碗中,虽一路端来,却丝毫不减凉意,英格签了一块放在嘴里,清甜之余透着一股冰凉舒爽,赞言道:“娘娘宫里的西瓜好生甘甜,比微臣在外头买来的好吃百倍。”

“你若喜欢,待会儿带几个回去,左右本宫也不是很爱吃。”待英格将一碗西瓜瓤皆吃完后,那拉氏又问道:“对了,上次让你找的那个伊兰找到了吗?”网

英格闻言精神一振,接过孙墨递来的软巾拭一拭手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找到了,这个女子也真是狡猾,她当初jian价卖掉了在苏州的房子与田地,咱们皆当她是离开,其实根本不曾,她就在苏州躲着呢。”

“呵,好一招以虚为实。”那拉氏不以为意的笑笑,伊兰固然狡猾,但在绝对的能力面前,根本不足为虑,“既是找到了,就带她回来吧,本宫的银子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拿的。”

“是,她那边一直有人监视着,绝对跑不了。”英格顿一顿又道:“另外,凌柱那边微臣也已经安排好了,他虽然小心,但掌管了十几年的典仪礼制,要寻出些错来还是有的,再说…”他神秘一笑续道:“就算真没有,也可以造一些出来。”

那拉氏眼皮一抬,淡淡地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还等什么?动手吧,凌大人丢了两个女儿,想必也一心盼着早日能够团聚呢!”

她要对付的从来不是一个凌若,而是凌若身后的一切,这一次,她要这位碍眼的熹妃娘娘连同家族永远消失!

“娘娘放心,微臣回去后立刻着手此事。”在离去前英格犹豫了一会儿道:“娘娘,兰陵的事…”

那拉氏打量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眼也不抬地道:“放心吧,此事本宫心中早有计较,能成为弘时嫡福晋的,只有兰陵一人。”

听得那拉氏这句话,英格心中大定,躬身退出了坤宁宫,候在午门外的何晋看到英格出来,忙迎上去唤了声大人。

英格坐上轿子后道:“子林,你立刻飞鸽传书给暗鹰,让他不要杀钮祜禄氏,皇后娘娘要活的。另外,咱们联络的几位御史可以开始上参本了,还有苏州那边,都可以动起来了。”

何晋静静的听着,他清楚,这场看不见硝烟的争斗将因为英格这番话而被推到最高潮!

就在英格乘轿回府的时候,一个浑身晒得黝黑的人在宫门前勒住累得鼻孔不住冒白气的马,此人正是四百里加急赶到京城的刘虎。

刘虎翻身下马,一瘸一拐地走到宫门前,将自己的腰牌递了过去,在他走过的地方,不断有血水滴落,却是左脚的伤口因为日夜奔波而裂开。

“刘大人,你不是出宫办差去了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守在宫门口的四名侍卫,费了好大的眼力劲儿才认出刘虎来。

“一言难尽啊,我还有要事要面禀皇上,等改日得空再请几位兄弟喝酒。”刘虎强忍着腿上的痛,顶着当头烈日来到养心殿前,守在外面的是四喜,乍一见,他没认出刘虎来,直至走到近前方认出来,惊声道:“哟,刘大人,您怎么弄成这样了?”探头看了一眼刘虎走过来的地方,一路皆是血迹。

第五百零三章 动手

第五百零四章 疑心

刘虎也知道自己眼下的模样很惨,苦笑一声道:“出来再与公公细说,我现在有急事要见皇上,不知皇上是否在里面?”

“在里头,刘大人稍等一会儿,咱家这就替你进去通报一声。”四喜推开其中一扇雕花朱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从门中探出脑袋来,“刘大人进来吧。”

刘虎赶紧整了整身上散发着汗馊味的衣裳,低头随四喜走到养心殿内,于光如明镜的金砖地跪下磕头,“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你急着见朕,可是已经找到熹妃?”胤禛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

刘虎暗吸一口气,压下面君时的紧张道:“回皇上的话,密探在百里外的青江镇发现疑似熹妃娘娘的踪迹,她住在青江镇的jian民巷中…”

“这个朕都知道,说重点!”胤禛浓眉一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密探是他所派,任何查到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以秘密渠道呈到他的案上。

“是。”刘虎磕了个头道:“以前在王府时,奴才曾有幸护卫过熹妃娘娘,所以当时见到时,虽然娘娘脸上涂了泥灰,但奴才还是可以确定她就是熹妃娘娘。”

“那你们可曾有追上?”胤禛急切地问道。

刘虎惭愧地道:“奴才无能,被娘娘引到布满捕兽夹的林中,不甚中了机关,未曾追上娘娘。”

听到这么个答案,胤禛心中失落不已,好不容易才寻到凌若的下落,却又再次失去。不过他也没怪刘虎,只看他被鲜血染透的裤脚还有这一路进来的滴血,就知道他确实是中了埋伏无力再追。

“既是如此,你不继续找熹妃,进宫来见朕做甚?”胤禛言语间透着几分不悦,刘虎去之前,自己交给他的旨意是寻到熹妃,如今人未寻到,他擅自回宫,往严重了说,那便是违抗圣命。

刘虎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是以连忙磕头道:“回皇上的话,那日奴才在追熹妃娘娘的时候,发现娘娘对奴才的出现表现得很惊慌,甚至一见奴才就跑,之后奴才表露身份,告诉娘娘,是皇上命奴才来接娘娘,可娘娘还是很害怕,一直奔跑不肯停下。而且就在奴才寻到娘娘的前一夜,娘娘暂住的长巷起火,整条长巷都被烧毁,在起火之前,曾有打更人看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出没在长巷附近,奴才觉得事情蹊跷,所以斗胆请停留在青江镇的密探了娘娘这段时间的情况,奴才看过后认为事情严重,所以特四百里加急,来向皇上奏禀此事。”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四角相叠,背上透着一个个小字墨迹的纸恭敬地交给四喜,由他代呈胤禛。

胤禛刚打开扫了两行,面色就为之一变,待得全部看完后,整个脸已是阴沉无比,按密探查到的情况,凌若出现在青江镇时,受伤非常严重,亏得那个叫石生的jian民救了她,之后又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渐渐好转。至于烧毁了整条长巷的大火,尽管一时查不到是何人所放,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意外起火,因为烧毁最严重,也就是起火的原点,并不是在屋内,这样一来就排除了屋里的人不小心碰倒火烛引发火灾的可能。

有人在通州没有害死凌若,就跟踪到青江镇下手,是谁?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连他的女人都敢伤害?!

胤禛眸中寒光闪烁,捏着信纸的手咯咯作响,望着窗纸外明媚的夏日光芒,勉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意,冷冷道:“你做得很好,朕会传旨青江镇附近的密探,让他们全力配合你,在查找熹妃下落的同时务必要保护她安全,不可让任何人伤其分毫,否则朕唯你是问。”

“奴才遵命!”刘虎在答应之后,又有些为难地抬了头道:“皇上,奴才就怕娘娘受惊之下,与前次一样,见了奴才就跑,这若是追逐起来,万一伤了娘娘,奴才就罪该万死了。”

胤禛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四喜道:“朕记得李卫在江阴县的任职已经满了是不是?”

四喜忙躬身答道:“是,李大人上个月就到了吏部报备,正等着吏部出缺呢。”

“出缺的事暂时先缓一缓,你去传朕口喻,让他随刘虎一道去寻熹妃,他是熹妃身边出去的,熹妃对他向来信任有加,有他在,熹妃当不至于像前次一样,看到人就跑。”此时的凌若已成了惊弓之鸟,要想让她放下戒备,李卫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在刘虎准备随四喜一道的时候,胤禛忽地道:“先去太医院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处理不好很容易感染化脓,到时候再医治就麻烦了。”

“奴才遵旨,谢皇上恩典!”刘虎激动地叩恩退下,养心殿刚静了一会儿,就有人走了进来,正是与四喜一样接了李德全位置的苏培盛,他与四喜差不多的年纪,肤色稍白,眉眼间透着精明之色,只见他上前打了个千儿轻声道:“皇上,隆大人在外求见。”

胤禛眸光清冷地道:“传他进来。”隆科多这个时候来见,想必是交待他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一股热浪在殿门开启的瞬间涌进殿内,令原本凉爽宜人的养心殿出现些许热意,不过也只是一小会儿罢了,放置在四周的冰块很快就将这丝热意化解。

“奴才隆科多叩见皇上!”隆科多大步走到殿中拍袖行跪拜礼。

胤禛从御案后起身道:“舅舅请起。”

隆科多是孝懿仁皇后之弟,胤禛视孝懿仁皇后为亲母,是以登基后,一直尊称隆科多为舅舅。

隆科多谢恩起身,垂首静站于殿中,胤禛摩挲着放在御案上的一只紫檀木匣子,凉声道:“舅舅可是已经查到了?”

“是。”隆科多的回答不出胤禛意料之外,“奴才奉皇上之命,连日清点追查各地军备库中铠甲军服数量。直至昨日,奴才终于发现杭州军备库无故短缺了三十余套军服,至于是何时短缺,又是被何人拿走,册子中均无记载,这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

“杭州…”胤禛若有所思地轻敲着匣子,发出笃笃的声音,军备库守卫森严,不可能会被人潜入其中而不知晓,能动军备库的,只有内部的人,谁呢?又为何要去穿着偷来的军服去通州杀人?若仅为杀人,岂非多此一举?

第五百零四章 疑心

第五百零五章 离开

紫檀木匣随着胤禛手指的拨动而被打开,放在里面的仅仅只有一小片布料,灰色的料子,上面印了一个似类于八的字,布料边缘不平整,看样子是被人生生撕下来的。

这块料子,是在容远身上发现的,他一直紧紧抓在手里,很是紧张,而那时,明明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很明显,这块布是他从要杀他的人身上扯下来的,有可能代表着对方的身份。

这块布料上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字,这个“八”比寻常书写时要短很多,像是什么字的一部分。而会将字印在衣服上的,胤禛第一个想到军服,可是当夜,京中几大军队,除了他调动的火器营外,并无军队出动的情况。何况没有圣旨擅自出动军队,就等同于谋反,除非是不要脑袋了,否则没人敢这么做。

既然军队没有擅自出动,就么就只有从军服上着手了,胤禛命隆科多彻查全国所有军备库,全国上百处军备库,一一查下来极为耗费时间,再加上这件事又不能明查,是以隆科多隆隔了一个多月才查到杭州军备库有问题。

胤禛沉吟了一会儿,骤然抬起头,一字一句:“查!一定要把这件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他有一种预感,在这件事背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与凌若有关,与…后宫有关!

“奴才遵命。”隆科多不晓得胤禛为何对丢失军服的事这么在意,但既是圣命,他一定会设法查清楚,若实在不行,就亲自去杭州走一趟。

大殿,很快又恢复了安静,胤禛走下台阶,低头看着平整光亮的金砖中映出自己疲惫的容颜以及孤单的身影;这一刻,他无比想念凌若…

不管后宫有多少女子,他的心始终是寂寞空虚的!

若时间可以倒流,他不会负气地任由她出宫一个人奔赴危险重重的州,他会把她牢牢绑在身边,爱也好,恨也罢,总之从十九年前起,钮祜禄凌若就是他胤禛的人,终其一辈子都不许逃开他的身边。

胤禛的心意,凌若无从得知,此刻的她正为了活命而苦苦挣扎。当日在摆脱刘虎一行人后,他们从偏僻的小路偷偷回了青江镇去找萱儿。

凌若猜测萱儿无处可去,定是回了长巷,果不其然,在已经烧成废墟的长巷中找到了蜷缩在残墙边的萱儿,她很明显哭过,鼻尖红红的,抱着双膝,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流浪狗,无依无靠,极是可怜。

石生走过去蹲了身道:“萱儿,我准备离开青江镇一阵子,你随我一道走好吗?”网

“跟你走?”黑暗中,萱儿无比讽刺地看了他一眼,唇边有抑制不住的冷笑,“你就不怕那位凌姑娘不高兴?”她没有忘记刚才凌若说要分开的时候,石生一个字也没有说。

“不会的,凌姑娘不是那种人,至于刚才…”石生低一低头,有些话到底不便直说,只能含糊道:“是因为出了些事,所以才会这么说,往后不会了。萱儿,郑叔郑婶都不在了,往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萱儿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凌若,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她站起身,神色冷漠的看着不解其意的石生,“好,是你自己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记着,若是将来反悔,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石生心中一喜,连忙点头道:“不会,我绝对不会反悔!”

萱儿却没有他那般的喜悦,夜风中神色一如适才的冷漠,看向凌若的眸中隐隐有一丝挑衅。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十几年的感情临到头却输给一个老女人,所以她决定跟在石生身边。当然无处可去也是令一重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