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抱着他,我感到滚烫的眼泪自眼角滑落。明天会怎么样,未来会怎么样我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我现在只想想着跟前这个爱了我两辈子的傻瓜。

体内的欲火汹汹地燃烧着,我的游走在混沌之间,全身充斥着一股空虚感。我想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抓那里,我想开口求人帮我,却只能微弱地发出些微的呻吟。

“皇上…救救我…”

费力地抬起了手摸索着,指尖下只感到皮革的粗糙,身体仿佛被搂得更紧,从胸前传来了些微的痛,但那痛苦却奇迹般地舒解了我体内的空虚。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这次不要走…”

手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无力地沿着他的手臂往下滑,放弃了所有的努力,我只能将未来的一切全都交给他…

半眯着的眼角似乎瞥见一抹翠绿色,在湖光的映射下绿得扎眼。

等一下,我…我在做什么?

也许身遭冰冷的湖水真的有用,我感到体内的欲火似乎有稍稍平息下来的趋势,判断力暂时也回到了我的脑海里。

我在做什么?我是不是疯了?我是谁?他是谁?他又是谁?

“不行的,我们不可以的…”

我的声音还是一样的软绵无力,不但没有劝阻的效果,反而像是呻吟一般邀请他继续。

“我不忍心,若是有罪我愿意一人承担,若是上天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他的唇继续在我胸前移动着,原本托着我腰的手也渐渐地往下从大腿后部绕道前方,沿着腿根处一路往上爬行。

“不行,不行,我们不可以这样,你…你快点住手…”

眼见他快要碰到我那早就一片滑腻之处,我又是尴尬又是紧张。可他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一般,坚定地往上移动着他的手。他的坚持让我倒吸了口气,但脑海里也益发地清晰了起来。福全他从来都不是这种人,到底怎么了?突然间,他刚才眼底的哀伤和脸上的绝然再次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猛地意识到了他的打算,一阵寒意浮上了心头。

“等等,你等一下…”我用尽力气推开了他,喘着气看着有些诧异地他逼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若是今日碰了我,是不是就没打算活着再见到他!”

他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僵,眼神闪烁不定,像是怕被我看穿一般索性转过头去逃避我的目光。

看着他这样我是彻底明白了,我知道若是他今日真的碰了我,那他胜利回京之时也就是他的祭日。

“他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你如此地忠实于他?这些年来他罢了你的议政王大臣之职,不让你参政,架空你的权力,算计着你,防着你,怕你这个兄长和他争皇位,这次出征美其名是让大阿哥和你学习其实还不是为了让他牵制你,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为什么你还要如此忠于他?”

我一句句地逼问着他我藏在心里头多年的问题,康熙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哥哥放过心,为什么他还那么傻地要相信他呢。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想要抱我,我心凉如水地闭上眼睛,推开了他的手。若是拿你的命来救我,你让我情何以堪?若是要牺牲你,那我情愿自己一个人痛苦。更何况我们之间隔着他,若是今日真的…你让我在今后的漫漫岁月里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筝儿…”

他哑着嗓子唤了我一声,却只能让我的心更加地痛。

“王爷,男女有别,请回避吧。”

睁开了眼,我不敢再看他一眼,转过身,一步步地走向更深处,直到水没过我的下巴,我才停下,将自己整个人泡进冰冷的湖水之中。缓缓地水流滑过我的肌肤,滑过我的脸庞。湖水是那么冰冷,但眼角处却流过一股暖流。

就这样吧,这样就好…

谁都不用受伤害,谁都不用死,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来受吧…

“祁筝,你烧得很难受吗?”

透着些凉意的大手覆在我滚烫的额头上给我带来了一些凉意,也驱散了我的些许痛苦。微微移动手下意识地寻找着他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告诉他我没事。

“祁筝,你总算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混混谔谔间感到他执起了我的手紧紧地收拢在他的掌心间,嗓音中透着一股松了口气般的感觉。

“福全…?”

犯了翻身,我无意地喊了一声,却突然感到自被他握着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但这一下也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不是他,不是福全,这个声音不是福全,是康熙!

惊恐地睁开眼睛,落入视线的是康熙那张有些泛黄的脸,而是眼前所见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永和宫。

怎么会这样,我竟然回来了!

手腕上的痛还在继续着,让我无法忽略眼前的他以及他那略带惊讶及不快的神情。

“皇上…皇上,臣妾怎么回来了,臣妾…臣妾以为,臣窃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我假装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哀愁将脸埋到他的胸前不敢让他看到我心底真实的想法。

“是裕亲王在追击噶尔丹时找到你的,当时你就昏迷在一堆乱尸堆中,脖子上的伤口有些感染,还发着高热。福全就差人立刻将你送回京,朕知道你回来了就立刻过来看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但从他的话中我还是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怕是那天我昏过去后脖子上的伤口因为沾到了水而感染因此起了高烧,福全他没办法只好将我送了回来。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我们终究不可能在一起,这样的分手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我在心底自我安慰着自己却怎样也无法摆脱心中那阵阵不甘。突然我感到康熙冰冷的手抬起了我的下巴,他犀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直探到我的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目光下我竟然起了一阵心虚,慌乱地略微低下头借以逃避他打探的目光我故作羞涩地说道:“皇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臣妾?”

他的手指抚上我包着绷带的脖子问道:“你这些天发生什么事了?当时胤礽派人回来报说护送的你的那一队人还有你遇了险,朕急得都… ”他说道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换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第二天只有洪毅明一个人满身是擦伤地活着回来,说是你们遇到了山体滑坡,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怕是都死了。你怎么又带着伤突然出现了,脖子上的伤又是哪里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他以为我死了。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等不到他的救兵,原来是因为这样。虽然知道他这次并非故意遗弃,但我仍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起了身体看着他,我只能将这些天来的遭遇一五一十地道出,只是忽略了和福全重逢的那一段。

“皇上,当时噶尔丹欲羞辱臣妾时臣妾为了维护皇上的尊严不得已才自尽的,当时臣妾真的以为这次真的是和皇上阴阳相隔了,没想到臣妾竟然能够死里逃生再见到皇上。”

说道那段令我终生难忘的羞辱我终是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泪来,只是当初我真的是为了康熙才会想死,也是为了他才会哭,而现在我所流下的眼泪中多了一份对“他”的牵挂。

康熙似乎也被我所说的话所震住,眼中不住地跳动着愤怒的火花,双唇抿得死紧,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收拢,那力气之大我都能隐隐看到他手背上报起的青筋。他突然伸出手将我一把拉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箍着我,唇也紧贴在我的耳边说着:“筝儿,都是朕的过错,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你放心,你所受的屈辱朕一定会替你要回来,你所受的一切苦难朕会弥补你的。”

弥补?你拿什么弥补我?

我禁不住在心中叹息着,为他至今的执迷不悟也为自己曾经的天真。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始终的不在我的身边,现在才说要弥补我,你不觉得太迟了吗皇上?知道我出了事你就没有想过要去找我的尸体吗?对你来说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吗?

想到这里我只觉着委屈与无奈,忍不住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他却以为我是想到了当时可怕的一幕,更加用力地抱着我说:“筝儿,你别哭了,朕见你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现在好了一切的苦难终于过去了,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皇上…”

李德全突然走了进来,弯着腰凑在康熙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康熙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在略微沉默后他放开了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筝儿,前线有军报朕得走了,你才刚回来还发着高热,朕会让洪毅明来替你看看,你好好休息,晚点朕会再来看你的。”

“是。”

他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我怔怔地呆坐在床上目送他离开,心上是一阵空空荡荡的,但有一个念头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在我心头,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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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八月初十回来的,脖子上的伤在宫中药物的治疗下很快就好了。只是高热还断断续续地发着,我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伤口感染的关系,可能我当日泡在湖里着了风寒。洪毅明来替我把脉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敢置信,他怕是诊出了我曾经被人下过春药,只是他却很聪明地没有多说什么。等到烧退下去之后我终于见到分别快一个月的孩子们。芩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窝在我怀里,看着她我真是觉着恍如隔世。

不知道为什么福全的大军没有追上噶尔丹,终究还是让他给逃了。朝中众人对此是议论纷纷,众口一致地责怪福全的纵虎归山,可只有我知道那时他一直都和我在一起,那些命令恐怕根本就不是他下的。

九月初六,禛儿来向我辞行,我这才知道原来佟国纲竟然在乌兰布通之战中阵亡了,康熙让他亲自去迎灵。十月初一康熙下令撤军,十月二十七日,福全也最后自前线撤回。

步步错

一个月后,以福全为首的远征的诸王大臣终于到京,一行众人跪在朝阳门外却无一人脸上有喜色。这次劳师动众的远征虽然清廷打了大胜仗,但还是让噶尔丹给逃了,因此大家都明白这次没有受罚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有一个敢跳出领功。

康熙对福全的指挥调度大为不满,他不仅在军中和大阿哥胤褆不时地发生争执,还因为他的错误判断而放跑了噶尔丹。以鄂扎为首的人为了自保立刻就跳出来将所有的过失全部推到福全一个人头上。自他回来后康熙立刻令他闭门在家,朝中也开始了对他清算。而对他最为不利的是大阿哥的证词。我明知道那些命令都不是他发出的但是却没有办法为他辩解。辗转通过心荷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他的信,上面却是令我触目惊心的话。

“大阿哥,蓄意,战功。”

短短的七个字却让我彻底的心寒,想不到储位的斗争从现在就开始了。胤褆为了能够有机会再带兵再立战功竟然趁真正的福全不在,诱使他的替身接受噶尔丹派来的使者的劝说,因而才错过了追击的大好时机,从而放跑了噶尔丹。只是这么一来所有的责任势必都要福全一个人来承担。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该怎么救他?

今日一早起来我的眼皮就直跳,总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没过多久就自前庭传来了消息说是噶尔丹派了使者前来表示愿意臣服,并请求恩赐黄金白银以示大清翁主国的气度。我知道噶尔丹不是那种乐意臣服的人,康熙也明白这一点,只是现在不但噶尔丹需要时间恢复,清军也需要时间喘口气,因此面子上大家都要过得去,康熙也不能和他扯破脸,还是很客气地暂时先招待使者休息,至于赐金一事只说是并无前列还要商议。

我以为他会和几个议政王大臣共同探讨噶尔丹的事情,没想到近了午时他却突然差人来传话说一会儿就过来。我纳闷地匆忙准备着,没过一会儿就见他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你们都下去。”

他冷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见他神色不善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迅速地退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我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自从回来后我们之间总像是隔着什么似的,往日的情形再也没有办法恢复。他似乎也有所感觉,但却一直都没有和我挑明了说。

“皇上,先喝杯茶吧!”

我僵硬地笑着,端起桌上早就备下的茶,走到他面前。他没有伸手接也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一张脸看着我,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看进我的眼中,似乎想从中读出我的心思。房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唯一还在动的,只有他呼吸时不时上下起伏的胸膛。四周漂浮的淡淡的檀香突然间让人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死死地卡着我的喉咙让我觉着呼吸困难。我甚至怕得不敢移开自己的视线,只能强迫自己迎向他打探的目光。

“朕今天想向你讨一样东西。”

他突然开口了,可那冷冷的语气却有如一把锋利的刀让我觉着心上一阵刺痛。

“皇上想要什么?”

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他牢牢地盯着我,微微扯动嘴角,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说着:“朕要你脖子上挂的琉璃坠子。”

“咔啦”因为他的话我的心不禁一抽,手上也抖了一下,原本端在手中杯子也跟着晃了一下。他又是惊讶又是失望地看着我微微发抖的手,随即眼中浮现出一股恼怒,突地暴喝了一声:“朕叫你拿下来,你听不懂吗?”

我抖了下身,脑海中瞬时浮现无数个理由,可我自己也明白没有一个理由能够说服得了他。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颤着手绕到脖子后,努力地想解开绳结,可偏偏越是紧张,越是着急我就越解不开。他皱着眉毛看着慌乱的我,像是失去耐心般突然一个跨步走到我的跟前伸出手揪着我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扯,随着“嘶”的一声,我的襟口立时就化作一条破布。他伸出手在我的劲间粗鲁地摸索着,力气之大让我感到一丝疼痛。在摸到那根红绳之后他一用力,绳子立刻从我脖子上断开。随着他的收手,那个琉璃坠子就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手掌心中。他一脸阴沉地死死盯着手掌心中的鹅黄色小球,手不住地微微颤动着,我好怕他会突然将它捏碎。

“不…不要…”

才这么想着我就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这么喊了出来。我被自己的冲动下了一跳,再看向他时发现他也是颤了下身体,一脸不敢置信与失望地看着我。

“皇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今日为何要这么对臣妾!”

我“嗵”的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我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他发那么大的火。

“你没错,你没错,错的是朕,错的是朕,从一开始,错的就是朕!哈哈哈…”他突然狂笑了出来,伸手从袖口中掏出一条锦帕径直地扔到我的脸上,“这是噶尔丹今天为了表示对朕的诚意以及对大将军王的敬意特地差使者带来的,说是当年在古北口自大将军王身上偷来的,今日要完璧归赵,你自己好好看看吧!”随即他猛地转身“啪”地一声重重地甩门走了出去。

我慌忙地接住自脸上滑落的帕子,低下头一看,顿时心中是一片冰冷。

春色将阑,

莺声渐老,

红英落尽青梅小。

画堂人静雨蒙蒙,

屏山半掩余香袅。

密约沉沉,

离情杳杳,

菱花尘满慵将照。

倚楼无语欲销魂,

长空暗淡连芳草。(见注)

这首诗,这方帕子…没错,是当年南巡遇劫时我替福全疗伤时系在他手臂上替他止血的。后来我也忘了这件事,只是曾经奇怪过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我清楚地记得上面的诗是我写出来后请心荷照着我的笔迹绣上去的,怎么会落在噶尔丹手上呢?古北口?难道,难道是当年他故意撞福全那一下时偷走的?

一想到这里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脑海里顿时乱作一团。他知道了,他到底还是知道了我和他之间的种种,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娘娘!您怎么样了啊?”

心荷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看见我衣衫不整地瘫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扶着我站了起来做到了一旁的炕上。

“娘娘,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奴婢只见着皇上怒气冲冲地离开,娘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心荷焦急地在我耳边一遍遍地问着,我看着这样的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

“心荷。”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认真地问道,“你想去琳贵人那里还是惠妃那里?”

“娘娘!”

她听我这么问大惊失色,立刻就跪了下来。

“娘娘,奴婢犯了什么错,您要赶奴婢走?”

“没有,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赶紧拉起了她,替她抹去脸上的泪好言安抚道,“你不能在留在我身边了,皇上他怕是已经在怀疑我和王爷的关系了,他若有心那么我入宫前和他种种他很快就会知道,你不能再待在我身边了,你再过几年就年满25可以出宫去了,我和王爷的事怎么能够耽误你的将来呢?”

心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半天才颤着声音问我:“皇上他…知道主子和您…”

“没错。”我对着点点头道,“所以你不可以再留在我这里,到时候若是皇上查出你是他故意安插到我身边的,那不但你有危险,我和他也会万劫不复的。惠妃年纪见长已经退出了后宫的争宠,她心地醇厚又沾着大阿哥的光跟着她你不会吃亏的。琳贵人势头正旺,她同我也亲近必定不会为难你。我会告诉她们到了你25岁时想走想留全由你自己做决定。我这边恐怕马上就要不行了,趁着我说的话还有份量,你就快走吧!”

心荷低着头沉默不语,但放在双膝上的手却紧紧地揪着衣服的下摆。我看着也不好受,可是我却无能为力。在皇权面前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无疑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除了躲只有避,不能顶更不能反抗。

“娘娘!”在苦苦犹豫了许久后,她终究还是抬起了头,似乎已经作出了决定,她重重地向我磕了个头道:“娘娘,奴婢愿意去惠妃娘娘那里,娘娘,奴婢欠娘娘的怕是只有来生再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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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就带着心荷去见了惠妃,她对我的决定虽然有些感到意外但她素来温柔善良也就没多说什么地接受了我的安排。只是在我离开时她有些犹豫地拉着我说:“妹妹,美好的东西为何不将它藏在记忆中呢?”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觉着她说这番话时脸上隐隐浮现的笑容异常的哀怨,但却又异常的美丽。

回了宫,我遣退了所有人,将那张我藏了很久的,福全在胤禵出生时写给我的诗找了出来。

飘尽寒梅,笑粉蝶游蜂未觉。

渐迤逦、水明山秀,暖生帘幕。

过雨小桃红未透,舞烟新柳青犹弱。

记画桥深处水边亭,曾偷约。

多少恨,今犹昨;

愁和闷,都忘却。

拚从前烂醉,被花迷著。

晴鸽试铃风力软,雏莺弄舌春寒薄。

但只愁、锦绣闹妆时,东风恶。

最后一次抚过他苍劲有力的笔迹,最后一次念这这首我已经可以背出来的诗,我终究还是带着不舍的心情将它放到火烛上,看着火焰一点一点地将它完全吞噬,心中好像也有什么东西随着它的消逝而远去。当一切化为灰烬飘然而落时,梅香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

“娘娘,皇上派人来了,说是请您去一下承乾宫。”

“知道了,麻烦公公等我一下,我稍稍梳妆一下就去。”

我对着外头喊了一声,跟着返身走到屋内,从床头的暗格内拿出那个我藏了很久的瓷瓶,是当时噶尔丹给我的。

“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你给料到了,你赢了。”

抚过胎瓷细润的表面我的心似乎也随着指下的冰冷而冻结。嫔妃自尽是死罪,但我没有其他的办法,面对皇帝,面对皇权我除了拿自己作为赌注外我还能如何?我只能赌,赌上“祁筝”十三年来同他的夫妻情份,赌他的心中是否对我还存有一丝的怜惜,赌我们之间是否还有将来。是生是死,是宠是辱,全都看这次了。

手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但我的意志却没有动摇,拔开瓶塞,我转头看了一眼案上的钟,不偏不移地恰好指在11点半处。他曾经说过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不解毒的话那我就死定了。一个时辰对我来说足够了。没有再犹豫,我一仰头将药全都吞了下去,淡淡的苦涩感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将瓶子收放好,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一次整了整着装,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

进了东暖阁,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就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他却靠在炕上看着书,像是看不到我这个人一般。我努力地用劲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有些发软的腿,我知道他是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淡淡的香味弥漫在屋中,混合着他一页页翻动纸张的声音,每一下都在不断地刺激着我的神经。“哗啦哗啦”的摩挲声其频率越来越快那声音像是脱了缰的马一般在我脑海里狂奔。心中的恐惧也随着那越来越密集的声音而飞速地膨胀,身体不住地发颤,从头到脚是一片冰冷。

“啪!”

他终于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紧绷着脸从炕上起身,几步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想拉我,却又猛地停顿在半空中。犹豫地握了握拳终究还是重重地抽回了手。

“朕有话问你,你看着朕据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