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水有的时候做的累了,会休息一下。

一抬头,看到所有人都在执笔书写,她心里就油然而生一股羞愧感,于是又立马拿起笔做题了。

陈清梦倒是一点儿都不急。

似乎什么事都刺激不了她,除了许星河。

但她和许星河,也没有一丝进步。

某天上体育课的时候,正好他们班和许星河他们班在一起上课。

陈清梦拉着画水,趴在篮球馆观众席处的栏杆上。

她神情惬意,目光专注地盯着底下正在运球的男生。

男生侧脸寡冷,偶尔一个正脸扫过来,引起台上女生的尖叫。

陈清梦在热闹声中叹了一口气,她气韵悠长道:“画水啊~”

画水正拿着单词本默读,闻言,抬起头,“唔?”

陈清梦说:“他和我说,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让我别喜欢他。”

画水把单词本放进口袋里,双手扒拉着栏杆,身子前后晃动,她是知道陈清梦昨天和许星河表白去的,今天早上一见到陈清梦,蔫儿吧唧的状态,画水就知道,表白失败了。

画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陈清梦说:“不过不是一路人,什么才是一路人?我觉得我和他就是一路人啊!”

画水硬着头皮:“可能是你俩……男女有别?”

“……”

陈清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的前仰后合地,倚靠在栏杆上,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画水啊,你怎么、怎么这么可爱啊?”

画水清澈的鹿眼一怔,倏尔,眉眼盈盈。

陈清梦笑完之后,目光又看向篮球场上。

清润少年运球快速,步伐稳健,眼眸专注有神,男子荷尔蒙气息旺盛,吸引不少女生的欢呼和呐喊。

在一阵尖叫声中,画水听到陈清梦恢复斗志,意志坚定道:“我还真就不信了,我追不上他!不是一路人是吧?那他是哪条路的,我过去找他去不就行了?那不是有句话吗,条条大路通罗马。”

画水鼓励她:“加油。”

“——加油!”陈清梦也重复了遍。

陈清梦扭头,扫视了周围为许星河摇旗呐喊的女生一眼,她重整旗鼓,清了清嗓子,双手张开,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尖声喊道:“许星河!”

许星河:“……”

他差点没崴到脚。

陈清梦喊:“许星河加油!”

许星河投篮的手一顿,就那几秒的停顿,使得对手夺过他手上的球,转身去了另一个半场。

他回过神,余光往观众席上淡淡地扫了一眼。

引起无数尖叫。

“哇,他在看我!”

“许星河在看我。”

“胡说!是在看我!”

“……”

陈清梦看了那些女生一眼,不甘认输地加大了声音:“许星河加油!”

“……”

那些女生注视了她一眼。

紧接着,她们和陈清梦叫嚣了起来。

两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画水的耳朵都要炸了。

太响了……

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试图将那噪声阻隔掉一些。

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边突然安静下来。

画水犹疑地放下手,就看到那边带头的那个女生冷笑了下,带着身后五个女生走了过来。

在陈清梦和画水面前停下。

眼神十分不友好,轻蔑地扬了扬下巴,伸手,她边说话,边用食指戳陈清梦的锁骨下方一寸的位置:

“你、他、妈、有、病?”

陈清梦眼神一冷,反手就抓住那人的手指头,轻松地往她手背处掰扯。

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手肘用力,把她的手反剪,压在背上,手肘按着她的背脊。

那人尖叫:“啊——你他妈神经吧?”

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一看到她被欺负了,一个个地都涌了上来。

有人扯着陈清梦的头发,有人抬腿踢陈清梦,还有人手握成拳朝陈清梦的肚子上打。

场面十分混乱。

画水手忙脚乱地劝架,“别打了,别打了呀。”

她的声音消弭在一阵阵谩骂声中。

突然,有人也给了她一脚。

画水反应不及,往后退了几步。

她和陈清梦是站在楼梯旁的,这么一推,画水径直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画水!!!”陈清梦尖叫道。

见到有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所有人都停下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医务室里。

政教处主任神情凝重,等待班主任过来的途中,他的眼神如激光般一个个地扫过去。

“校服不好好穿,成绩稀巴烂,”他突然走到一个人面前,手指拨了下她的头发,更气了,声音提高了八个度:“还染头发?还打架!”

“还把人推下楼梯!我告诉你们,她要是出事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开除,统统开除!”

高志昂就是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赶到的。

他一听到开除这两个字,不得了啊,连忙求情:“哎呀老陈,先把事情说清楚嘛,不要一下子就开除嘛,都是孩子。”

陈主任冷哼:“都是孩子?孩子就可以打架了嘛?孩子就可以把人推下楼了嘛?”

提到推下楼。

高志昂急了:“画水呢?不是推下楼了吗,情况怎么样?”

校医拉开隔帘。

医务室的病床上,画水靠着床头,小脸煞白。

高志昂关切地走过去:“怎么样?哪里疼?哪里不舒服?还记得我是谁吗?”

陈清梦在身后小声提醒:“老师,画水摔到的是脚,不是脑袋。”

“……”

陈主任怒不可遏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给我闭嘴!”

高志昂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校医说:“让家里人带到医院看一下吧,她脚崴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去拍个片吧。”

高志昂哦哦地点头,掏出手机,递给画水:“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画水看着面前的手机,有些犹豫不决。

高志昂催她:“打啊。”

打给谁呢?

秦阿姨吗?可是她今天下午去画展了,根本没有时间过来。

那……打给谁呢?

高志昂还在催,他把手机塞在了画水的手心。

画水捧着只手机,犹如拿着炸弹一般。

只有一个人了……

沈放哥哥……

可他会来吗……

纠结许久,画水最后拿着手机,抿着唇,一个又一个地按出沈放的电话号码的数字。

嘟嘟嘟,

响了三声,对方接了。

微喘着气,语调放松:“老高,什么事儿啊?”

画水轻声说:“是我。”

电话安静了几秒。

画水垂下脑袋来,声音低低的,“沈放哥哥,我是画水。”

她其实觉得没什么的,在给沈放打电话之前,她真的觉得没什么的。

虽然脚崴了之后疼的要命,右脚肿的跟个馒头似的,乌青发黑,丑死了。

但她咬牙忍忍,就忍过去了。

很多东西,熬一熬,就会过去的。

从小到大,无论受了什么委屈、无论吃了多少苦,她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熬一熬,就会过去的,明天不会比今天更糟糕的,只要我好好生活,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不能哭。

画水,你千万不能哭。

因为没有人会心疼你。

没有。

但此时听到沈放的声音,画水的喉咙瞬间哽住,她捏着手机的手紧握,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声音压得极低,“沈放哥哥,你能来学校接我吗?我摔倒了,脚,很痛。”

我真的很痛很痛。

沈放哥哥,你能来接我吗?

沈放停在原地,他一手抱着书,一只手拿着电话,耳边有车经过,车鸣声喧嚣嘈杂,但他的耳朵里,只听到小姑娘隐忍着哭腔,用着令人心碎的声音求他过来接她。

沈放的室友见他停下脚步,都转头催他:“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快点儿!”

沈放收起嘴角的笑意,眉眼冷淡,像是有一场海啸经过一般,薄唇微抿,声音沉着冷静,“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过来接你。”

顿了顿,他说:“别哭,画水,等沈放哥哥来,知道吗?”

他压低了声音,声线里流转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边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声音软绵绵的:“沈放哥哥,我等你。”

沈放说,好,你等我。

他挂了电话,和室友说:“我临时有事,课就不上了。”

他说完,转身飞奔到学校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之后,唰地一下踩住油门,往画水的学校去。

一路上,他的耳边都是小姑娘坚强而又隐忍的声音。

她说:“沈放哥哥,你能来学校接我吗?我的脚很痛。”

沈放的喉结上下滑了滑。

要怎么说,在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放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叫“心疼”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加快一下进度的!高中过得很快的!

第9章 中国银行

沈放来的时候,医务室里只有画水一个人在了。

其余人都被带到政教处里去了。

画水躺在病床上,痛感已经把她的痛觉神经给麻痹了,比起疼痛,她更想睡觉。

临近月考,画水把中午的午休时间都拿来做题了。

她早上七点起,晚上十点睡,九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已经足够了,中午不需要休息了。

而且班里也没有多少人休息。

陈清梦怕她累着,说:“你别以为这个学校的人都很认真地在学习,也就我们班的人每天拼死拼活的学习罢了,别的普通班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午休铃声响起,班里面静悄悄的,除了陈清梦是趴在桌子上,其他人都拿着笔刷题。

画水压低了声音说:“但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每天都在做题,这样的感觉很好。”

“?”

陈清梦理解不了学霸的世界,“你为什么这么热爱学习?”

画水垂下眼眸,眼神很散,不知道盯在哪里。

默了默,她细声细气地说:“因为要报答每一个对我好的人,也不想辜负了他们对我的期望。”

从小到大,她感受到的爱就不多。

所以得到过一分爱,她就会开心好久,激动好久。

并把那一分的爱视若珍宝、小心对待。

她要好好学习,因为她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够报答那些对自己好的人。

不是因为在重点班,学习氛围浓厚,压迫感太强,所以她才这样认真学习,不是的。

她必须要好好学习。

但这造成的后果是…… 她现在挺困的。

夏天就是这样,蝉鸣声迭起,微风拂过,在静谧安静的环境里,人就容易犯困。画水原本在午休的时候还是蛮困的,但是她做题,就感受不到有多困了。

现在没题可做,她就忍不住犯困了。

一见到沈放来了,画水的瞌睡虫一下子没了。

她眼前闪过一道亮光,然而没几秒,眼里的火苗便一点点地熄灭了。

整个人蔫儿吧唧地,垂着脑袋,声音轻轻地:“沈放哥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