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杀山贼海寇跟陆地的战争,与另一国相对的战争是不一样的,但凤玥还有凤渊辰却从不曾怀疑过凤渊容有没有那么能力。

面对各色的眼光,凤渊容浅笑盈盈,却连一个字的解释也没有,转身从父皇的手中接过帅印,云淡风轻中自有一股凛然味儿,带着让人心悸或热血沸腾的萧杀之气。

几乎是在下意识间,他转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笑得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风骚无限的凤渊辰,忍着将拳头挥舞过去的冲动,又将视线从他身上转移了开来。

此次领兵,本该是凤渊辰这个无论在本国还是邻国都享有盛誉的神将接手,然而他却说了一个有些荒诞又确实很严肃的理由,拒绝了此次出征。

王妃怀孕了,他得亲自在身旁照顾。

这个理由在两国大战的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却偏偏说得那般理所当然又义正言辞,更让人惊讶的是,满殿大臣,除了有几个脸色莫名的张了张嘴外,竟没有出现半句职责凤渊辰的话来。

所以这个统帅的职务在黯凤渊辰的亲口提议,并在凤玥一口答应的情况下,落到了凤渊容的身上。

凤渊容自然是抑郁的,不过也让他更认定了一点,凤渊辰果然是比他更适合坐在那个皇位上面。

尽管无论学识,才智,谋略,手段等等这些,凤渊容都不在凤渊辰之下,然这些年来,凤渊辰早就在天下人的心里刻画上了他的生猛强悍,以至于邻国人提起他时,直接以疯子相称,而凤渊容却是一直隐在暗中,一直到半年前才被世人知道这位朔王殿下的存在,更因为朔王殿下自幼身子虚弱,在外养病这个理由,而让人们下意识里将他朝弱小靠拢,即便他的师父是国师大人。

所以虽然这段时日,凤渊容展现出了他某些方面的果决狠辣,也确实让部分见识到的人心生畏惧,但终究时日尚浅,以前所立下的那些战功也从不曾落到他的身上,与凤渊辰相比,不由显得有些黯淡。

对此,凤渊容当然是不会有任何怨愤恼怒不甘之类的心情,他本就是个性情凉薄淡漠,云淡风轻的人,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和瑶儿一起逍遥世间,看尽山水,对那个至高的位置没兴趣,对被人敬畏也没兴趣,对被人称为疯子或者其他的什么更加没有兴趣。

他甚至在想着,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他得找个机会把南方沿海的几十万大军的军权,送给某个让他看得顺眼的家伙。

不得不说,朔王殿下真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各自任务

这里是金玥国的边境,再往前一百里就要进入赤月国境内,这里驻扎着金玥国三十万的精锐军队,然而容况穹的叛变让这个数字猛降了三分之一,战斗力却几乎下降了一半。

六天的急行军,凤渊容带着十万士兵来到了边城,沿途遇上了十三次的围堵截杀,虽只是小型的几百队伍,并且都被顺利解决,但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一些麻烦。

当然这种麻烦在凤渊容将行军地图研究得越发透彻,又有身边对沿途环境熟悉的将军们协助下,后面的那几次遇袭就基本没造成任何的损失。

终于到的时候,边城内的二十万士兵在赤月国和容况穹所率的十万大军猛攻下只剩下了八万疲惫甚至恍惚的士兵。

这般巨大的损失让凤渊容的心情不由格外沉重,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连绵不绝的敌人,紧抿了嘴唇。

“辛苦了。”他没有因损失惨重而责怪领兵的将军,却是这么说了一句。

那站在他身旁到目前为止算是这支军队最高统帅的将军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坚毅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愕然,连忙说道:“末将未能将敌人击退,还让那么多士兵丢了性命,请王爷责罚!”

凤若优笑得温和,并无丝毫责怪之意,视线依然落在下方连绵的敌人上,说道:“这些年来,身为统帅的始终是容况穹而不是你,那便说明他至少要比你稍微优秀一些,对打仗这种事情更擅长一些。现在他背叛朝廷,投靠了赤月国,背后的兵力更何止二十万?你能坚持到现在,没有后退半步,便已是大功一件。”

说完这番话,他也不管这位将军究竟是何反应,转身从城墙上走了下去。

当他走进营房的时候,叶清瑶正在仔细研究着战场周围的地形图,手指在那地图上面轻轻划动,勾勒着她脑海中的线路或者说是思路。

凤渊容的进来让她抬头看向了他,问道:“怎么样?”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凤渊容沉吟着,好半晌才说道:“赤月国三十万大军,加上容况穹叛变过去的十万大军,似乎怎么算,也稳稳的占据了上风。”

他们带来的就只有十万士兵,加上这边剩下的士兵,竟是连对方的一半都没到,当然现在似乎也不能这样算,毕竟打了这么多天,损失了这么多人,赤月国总不可能一个人也没少。

那位将军紧跟着凤渊容也走了进来,看了叶清瑶一眼,又看看凤渊容,再听到他们两人说的话,总有些荒谬的感觉,尽管他暂时还没有将这种感觉表现出来。

世人都知道月王妃智谋无双,跟随月王殿下征战沙场,助殿下立下赫赫战功,然而那样的奇女子毕竟是极少数,难道朔王妃也是想要模仿颇受北方五十万大军敬重的月王妃?

有这样的想法在所难免,幸而叶清瑶从来都不计较这些,她只是低头又看着地图,思绪却并没有在眼前地图上面。

“你有什么策略吗?”她没有抬头看凤渊容,似随意的问道。

凤渊容身侧的手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眼中的神色意味难明,说道:“对付那十万跟着容况穹叛离的士兵,倒是有个很好的办法。”

这边,凤渊容和叶清瑶两人为打仗的事情忙碌着,另一边,六天的时间,王贤羽已经跟着王贤文一起,终于来到了望月崖。

抬头仰望着就在他面前高耸入云的山崖,即便早就听说过,早有准备,亦止不住心中的震惊。

他抬头看上去,只看到眼前的山崖直接刺破了苍穹,根本就看不到所谓的崖顶,白云在半山飘荡,冰雪在山崖凝聚,竟让站在山脚,明明前一刻还被这闷热的天气蒸出一身汗来的他,感受到了从山崖上吹落的凉风,汗水凝聚,还有那么一点凉意。

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以表示对此情此景的赞叹,低头又见前路茫茫,问道:“还有多少路程才能到望月崖?”

“还有大概五十里路程。”王贤文就站在旁边,微笑回答道。

只是听到这个答案,胖子顿时就满脸纠结了起来,看着似乎就在面前的那座山崖,实在不想去相信竟然还有五十里的路程。

“这真是一个糟糕答案,早知道本公子就不问了。”

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的六长老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自然的不会明白望月崖的庞大。”

胖子是个好胖子,真的,他从来都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一般般的得罪他更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不过六长老显然是那个会让胖子毫不犹豫的摒弃礼貌的人之一,这一路来,若没有王贤文在中间润滑着,天知道这两人是否能够完好无损的走到这里。

所以此刻他听到这样一句阴阳怪气的话,直接就转头神色不善的看了过去,讥讽着说道:“在这么庞大伟大强大的望月崖上生活了五十多年的人,竟然被两个不足你年龄三分之一的小辈打得要另外一个小辈求情才能活命,要我是你,早就找个犄角旮旯把自己一刀了结算了,省得丢人现眼不算,还坠了望月崖的名声!”

这是六长老的伤疤,胖子却偏偏最是喜欢去戳刺这个伤疤,直将其戳得鲜血淋漓,痛得肝肠寸断,才会让胖子觉得痛快。

所以,他看着六长老听到这话之后的怒目圆睁、气喘吁吁,忍不住就笑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六长老怒瞪着王贤羽,胸口有着压抑不住的杀气翻腾,但却偏偏不能杀他,至少现在,在这个地方不行!

王贤羽似乎压根就没看到六长老眼底那掩饰不住的杀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惧怕。尽管似乎连瑶瑶也暂时不是这个该死的六长老的对手,但若想要杀了他王贤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说,身边有着这么多人,又已经到了望月崖的地界,除非真的疯了,不然绝对不敢在此时此刻出手杀人。

所以他继续狠狠的戳着那个伤口,恶劣的说道:“你打不过本公子和我家彤丫头联手也就算了,竟然连那对邪恶的双胞胎也差点就灭了你,我说你这么多年到底是活到哪个粪坑里去了?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羞愧吗?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你…”因愤怒,六长老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强忍住满腔的愤怒,才没有朝他杀过去,唯有那根指向胖子的手指头在胖子的的面前晃啊晃。

曾经有人因为这样无礼的指点,而被人折断了那跟手指,即便没有亲眼所见,还是感觉似乎有恨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感觉简直是爽呆了。

所以王贤羽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那根手指时,心中难免痒痒,放在身侧的手已蠢蠢欲动,想要将望月崖长老的手指也给折断,听听那个声音是不是也一样的清脆。

不过他终归只能想想,因为眼前的既不是赤月公主,也不是金玥国的四公主,而是望月崖的六长老,即便他曾经被人联手折腾得无比凄惨,但若一对一的话,王贤羽也是没有什么胜算的,所以他非常明白,他绝对没办法将六长老如同那两位公主一般,轻轻松松的将手指,甚至手腕都给折断了。

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哼,以此来表示一下对这件事的深切遗憾。

王贤文站在旁边抬头望天,仔细回想着这次的出行,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欠了他们三个人情,分别是在皇宫宴会上,朔王府内和驿馆内,而其中两次是因为那个他向来就讨厌的六长老。

最后那件事情让王贤文的心情极度抑郁,转头看着身边又开始杀气腾腾的两个人,只想要赶快赶路,尽早回到望月崖,他就可以再不管六长老是否会被人灭杀这件事了,就算遇到他也完全可以转个弯避开,就当是突然眼瞎耳聋,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于是他“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晃悠了起来,对两人说道:“二位还是先别吵了,眼看天色将晚,若不想今晚还是夜宿荒野的话,可得抓紧点赶路了,前方还是五十里的路程呢。”

王贤羽鄙夷的瞄他一眼,不知为何,他竟是非常了解王贤文的那点心思,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无比恶寒的事情,他竟然好像对一个男人非常了解!

抖了下身子,没有想着要继续跟六长老争吵,率先拍马朝着那看不到崖顶的传说中的望月崖方向行去。

同一时间,凌影兄妹和双胞胎四人出现在了墨曜国的一家普通酒楼内,正围在一起研究着摊在桌子上的两张地图,手在上面指指点点。

“按照地图上面的指示,我们需要在这个小镇分开了。我和悦儿继续往西行走,至轩辕,而你们两还得跨过墨曜、雪域两国,一路往北。”凌影语气平缓的说道。

双胞胎趴在那两张地图面前,满脸的愁苦,嘟囔着抱怨道:“为什么我们的路特别远?得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国家,多少个多少?一二三,三个啊三个,而且竟然还得继续往北走!哦哦哦,雪域国就已经是常年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了,继续往北是什么概念?我们会不会被冻死在路上?胖子真好命,那望月崖就距离金玥国最近了。”

凌影如没听见他们的抱怨,手从地图上收了回来,看着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说道:“此去肯定不会很顺利,你们两个要小心,别还是毛毛糙糙的唯恐天下不乱,记得瑶瑶说的话,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能拖延就拖延,能放弃就放弃,千万别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恩,放心吧,我们知道轻重,还想要快点回来继续霍乱天下呢,怎么可能会在那个不怎么要紧的地方去做那种拿小命开玩笑的傻事情?”

凌影嘴角一抽,因为这句话落在他耳中根本就没什么说服力,他实在是很不放心这两个人。

凌悦仔细的将两份地图折叠好,一份收进怀里,另一份递到了双胞胎的面前,说道:“如果遇到太麻烦的事情,别忘了还可以将消息传递给我们,不然要是你们出了点什么事的话,说不定三十年前的流血事件还得重演一遍呢。”

双胞胎脸色一凝,想要小悦儿这句话的可能性,才稍微慎重的将地图接了过来,点了点头,道:“我们会小心的,你们也一样,不管是老王八还是小王八,谁若敢找你们的麻烦,能灭的就赶紧灭了,灭不掉的就先躲躲吧,等我们九个人成功汇合之后,再死命儿的找回来!”

“恩,两位师父和老夫人也说过了,老家伙他们会对付,我们只要对付那些小家伙就行,倒也不用太过紧张。况且,毕竟是同一个家族的人,就算那些老家伙想要杀了我们也总得找个好的时间好的地点,我们只要小心些,别被他们抓到那样的机会就可以。”

“以小悦儿你那么阴险的性情,我们可一点都不会担心。”

“什么阴险?我这是聪慧。”

“分明是腹黑狡猾,阴险卑鄙,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否认的?”

“想打架吗?”即便是这样一句热血暴力的话,小悦儿也能说得无比温和柔弱。

打架?打一架那是必须的呀,不然就此分别,各走一方,走得也会不舒爽不安心的!

被追杀

望月崖,一处空悬而出,只有普通桌子般大小的不规则平台上,一英俊潇洒、风姿卓越,传说中如一枝梨花压海棠般的年轻公子伸手从停在他肩膀上的那只鹞鹰腿上取下了一卷纸条,仔细的扫视了一遍就将那纸条湮灭在手心之中,点点碎屑朝崖下飘落。

这位英俊潇洒,身材好极了的公子,却有个让他抑郁了十多年的外号…胖子。

当然,敢直接叫他胖子的人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个,而现在就在身边的更是一个也没有。

另,此胖子确实就是彼胖子,大名为王贤羽,他回到望月崖已经有五天了。

鹞鹰还在他肩膀上欢快的跳跃,一点都不担心有可能被眼前这个食肉胖子给褪毛烤了吃进肚子里面,甚至还无所畏惧的用可爱的喙轻啄着他落在肩膀上的黑发。

王贤羽低头看着脚下的万丈悬崖,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也不禁稍微后退了小半步,然后就地盘腿坐了下来,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突然喃喃自言道:“这两人未免也太倒霉了,简直比本公子还要命苦,竟然连家门也没有踏入就被轰了出来,现在还在被本家人追杀?”

他本以为他肯定会是最惨的一个,毕竟这次的事情就是由望月崖引起的,六长老毕竟是长老,更何况王义彭这位望月崖的太上长老还被杀,若非王贤文的老爹,也就是望月崖王家现任家主,他现在恐怕早已经被关进地牢里陪他那位被关了三十年的祖母去了。

他到了望月崖之后,才知道,王贤文的老爹竟是望月崖现任的家主。

这五天来,他真是过得很凄惨,先前做好的那些准备似乎完全就使用不上了,不要说见一见那位被囚禁了三十年的祖母,就连平常的走路都得小心。

幸好吃饭睡觉还不用担心,以他此刻这般敏感的身份,即便是长老也没有谁敢在望月崖对他下毒暗害之类的,但冷眼看着其他的子弟找找王贤羽的麻烦却似乎成了理所当然,让胖子颇有些应接不暇,以至于都五天过去了,他竟一点进展也没有,不禁有那么一点点点的后悔拒绝当初两位师父和老夫人提出的爹娘也一起前来望月崖。

当然,确实只有一点点,并且很快,连这一点点也被他给抛到了脑后。

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颓然是很自然而然的情绪,不过看了刚才的那张纸条,发现伙伴们竟过得比他还要更加凄惨的时候,他那颗饱受了整整五天摧残的幼弱心灵,终于变舒坦了一些,忍不住咧着嘴很不厚道的偷偷笑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笑过瘾,他突然神色一敛,缓缓转过了头去看向身后,看着那三个很快就来到了他面前的人,眼底暗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表情很欠扁的淡漠问道:“有事?”

王贤羽一眼就认出了这三人站在中间的那位正是他第一天来到望月崖时候就遇到的那个讨厌家伙,从王贤文的口中得知,此人乃是六长老最宠爱的弟子,是个恃才傲物、自以为是的废物。

具体到底是不是废物还有待商量,毕竟想要从王贤文的口中得到一句赞赏的困难程度不亚于将六长老一刀断头,但就五天前的那第一次碰撞,有一点王贤羽可以万分肯定,这确实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王贤羽此刻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他身后一小片地儿之后的万丈悬崖,眼中闪烁起了狰狞的寒光,做了一个冲锋的姿势,说道:“如果我们就这么冲过来,你猜猜会发生什么事?”

王贤羽依然坐在那不动弹,听到这话更是轻蔑的干脆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过身继续托着下巴看眼前的开阔无际。

这般傲慢的态度轻易的激怒了那三个人,脸上狠绝之色浮现,朝身边两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一起,当真的就朝着朝着王贤羽冲撞了过来。

如果真的被撞到的话,王贤羽毫无疑问会被撞下悬崖,变成一个真正的死胖子。

三人距他本就不远,只有几步的距离,一瞬间就冲到了他的身后,眼看着就要撞在他的身上。

便是在这个时候,王贤羽突然如鬼魅般的消失在了原地,三人同时一愣,这一愣便是让他们没来得及刹住脚步,竟直接朝平台的边缘冲了过去。

不由的大惊失色,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强行调动了体内全部的力量,竟还真的被他们在掉下悬崖之前刹住了脚步,低头看不到底的悬崖就在眼前,他们脚下还踏在平台之上,这可真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让他们齐齐松了口气,尽管身上的衣服因突然冒出的冷汗而紧紧黏贴在了身上。

然而不待他们将气松完,身后突然响起的揶揄让他们突然间浑身僵硬,连体温也似乎在紧跟着下降,然后他们感觉好像被什么从身后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便已直直的朝悬崖栽倒了下去。

王贤羽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平台上,蹲下朝悬崖下张望,竟发现还有一只手紧紧的抓在平台边缘,那手的主人正是那位六长老最宠爱的弟子,刚才掉落悬崖的那一瞬间,他极其幸运的抓住了平台边缘,没有跟着另外两个同伴一起掉下去。

胖子顿时就不高兴了,怎么竟然可以还没有掉下去的呢?这不是跟他作对吗?而且竟然还是用这样一个他先前避过三人冲撞的方式。

所以他无视对方突然惨白的脸色,笑眯眯的伸出脚,踩到了那只手上面。

“敢对小爷我动手,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落下悬崖之前,这位连到底叫什么名字都没有被王贤羽记住的六长老弟子,最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王贤羽站在那一直看着身影掉落悬崖,消失在他视线范围之内,确定了绝对没有能力还活下去后,才无比猥琐的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此处平台。

至于说他杀了六长老最宠爱的弟子,杀害了自己的同门,是否会受到责罚…恩?奇怪,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呀,你们说本公子杀了人,有什么证据?什么人哪只眼睛看见他杀人了?

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本该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节之一,所谓的秋老虎说的便是这个时候,炎热的时候甚至比盛夏还要更加让人禁受不住。

然而在此地,远远的山顶上,却有着隐约的冰雪痕迹,风中带上了丝丝的凉意,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俊朗男子并肩行走在草原之上,对面吹来的凉风让他们眯起了眼睛,长长舒出一口气,张开双臂迎着风感叹道:“真好啊,夏天就应该待在这样的地方!”

另外一个声音顿了一下后说道:“再往前会更凉爽的。”

顿时就不乐意的垮下了脸来,幽怨的看着身旁的兄弟,说道:“言峻,你能不能别在这么好的气氛下说煞风景的话?”

慕言峻叉腰打了个哈欠,望着前方的绵绵草原,入目所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没有同类的影子,他突然转了个身扑到慕言决的背上,挂着不动了,说道:“困死了,你背我会儿!”

“滚!”

一直苍鹰从他们头顶的高空尖啸着飞过,暂时吸引了下方双胞胎的视线,不由抬头望去。

“天好高!”

“天好蓝!”

两声感叹同时出口,紧接着又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好饿!”

从他们头顶飞过的苍鹰似乎听到了两人的话,飞行的姿势突然恍惚了一下,扑腾着翅膀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连忙稳住身子,如一道闪电般从空中掠过,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双胞胎的视线范围。

慕言峻吸了下口水,将视线从天空往下移,摸了摸肚子说道:“先休息一下,找点吃的吧。”

一只可爱的鹞鹰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他们面前,站在眼前的草地上,朝两人张开粉嫩的喙发出清脆的叫声。

“咦?”双胞胎惊疑的看着眼前的鹞鹰,慕言峻弯腰将鹞鹰抓到了手上,从它的腿上解下一个小纸条,慕言决也凑了过来。

“哎呀呀,凌影和小悦儿竟然在被凌霄殿的人追杀,这两可怜的孩子!”看着纸条上面的内容,慕言决不由得惊呼出声,然而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忧之色,似乎正在被一个超级大家族追杀的两人,跟他们半点关系也没有,更不是什么可以生死与共的好朋友。

五天的时间,金玥国与赤月国相邻的边境上已连续爆发了三场大战,第一战,凤渊容以身除处金玥国内的各位士兵降临的亲人为凭借,成功动摇了叛离的十万将士的军心,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容况穹率领的将士们被打得节节败退,就在当天退兵之后,就出现了大量的逃兵。

第二次,容况穹身边只余不足五万士兵,其中部分是在先前的战争中战死了,另外部分则是因身在金玥国的亲人朋友,而成了逃兵。

那天,凤渊容连发三箭,竟是将军中最强的一张强弓也给直接崩断了,第一箭将下方站在容况穹身前的士兵串成了人葫芦,第二箭射杀了从容况穹身边冲出来挡箭的亲卫,第三箭因被格挡,而没有能够取容况穹的性命,却将他的肩膀射了个对穿,并连续串起了他身后的五名士兵才罢休。

如此三箭,让敌我双方的几十万将士皆尽哗然,而没等震惊过去,紧随着第三箭之后的那一支看似要小巧轻灵许多的墨色箭矢,直直的订入了两边锁骨之间的咽喉。

容况穹竟是这么轻易的就被射杀了,围在他身边的将士们顿时发生了一阵骚乱,并持续朝着四面八方弥散而去。

而在城墙上的将士们在愣了一下之后,猛然间爆发出了欣狂的欢呼,纷纷转头看向最中央的那个位置,很多人并看不到站在那里的两个人,但这并不妨碍对那精彩之极的四箭和射出这四箭的人表示狂热的崇拜和敬畏。

最初的三箭,已经让凤渊容手中的强弓崩断,他无视身旁几位将领震惊的目光,将断弓随手扔在了脚边,而身边叶清瑶也收回了弓,低头看着弓身上的细微裂痕,轻蹙了秀眉。

这一场战,无论是赤月国还是叛离的金玥国士兵,士气被那四箭打落到了最低谷,即便双方兵力相差很大,但攻守双方的难度本就不同,以至于这一场战争同样的很快就结束了,赤月国败退。

逃兵更多,或者说幡然悔悟,不再继续当叛军的人更多,第三场战争的时候,凡是将领,竟大部分都在军队的深处,似乎担心着他们也会成为新的靶子。

那一仗,打得很惨烈,金玥国的士兵第一次打开城门冲了出去,随着凤渊容一个个军令的下达,竟真的慢慢填补了双方兵力之间的差距,战场激烈,杀声震天,几十万的士兵交汇,浩浩荡荡,一望无际。

三场战争下来,让边城的将士们再没有一人对朔王殿下的能力产生怀疑,当日那最后一箭,也让他们再不认为朔王妃是想要模仿月王妃。

已经五天过去,眼前已经是第四场战争,叶清瑶和凤渊容一起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方叫阵的赤月国,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对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叶清瑶并不怎么清楚要怎样指挥才好,所以她除了偶尔给个主意,其他的指挥事项从不插手。

站在城墙上,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弓。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落在下方的赤月国将士们的眼中,却让他们忍不住骚乱了起来,连那叫阵的将军也不禁瑟缩了一下,却强悍生猛的站在原地,抬头直视着叶清瑶。

叶清瑶并没有瞄准他,搭在弓弦上的箭,正燃烧着火焰,然后她拉弓,放箭,燃烧着火焰的箭矢朝赤月国士兵列阵中央闪电般的飞了过去,“咻”的一声,似乎将空间也给撕裂了开来。

眼看着火焰燃烧的箭矢飞掠而来,即便是赤月国最精锐的士兵,也不禁让开了一个口子。

箭矢从他们的身旁掠过,落在了空旷的地上,竟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

这一箭,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与射杀容况穹的那一箭无法相比,它落在了地上,燃着火焰射入了土地之下,然后便是“轰”的一声,似乎点燃了埋藏在地底下的一头怪物,泥土飞扬,同时飞扬的还有赤月国的士兵。

叶清瑶又在弓弦上直接搭上三支箭矢,同时凤渊容也终于举起了弓箭,一共六支箭,朝着六个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

挑选出来的箭法最好的将军和士兵们,也紧跟着纷纷搭好了箭,朝着事先安排好的地点放射。他们或许比不上凤渊容和叶清瑶的精准,但如此多的箭落下,总能够射中目标,而每射中一个目标,便会伴随着一阵轰鸣和被掀飞到了天上的敌军将士,刺鼻的硝烟味迅速的掩盖了战场上的血腥味,或者说这两种气味混杂交融到了一起,显得格外惨烈和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