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坐赵以敬的车,依然是副落魄的生不如死的鬼模样。一路我和他都没有说话,我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沉默的他想着什么。

开了半个多小时,没人说话,赵以敬打开车上的调频,不知什么台放着淡淡忧伤的音乐,弄得我心里越发酸酸的。

我忽然想起上次那条丝质的帕子我洗好后装在包里,还没机会给他。便从包里拿出来,放回到车上的格子里。赵以敬瞥了我一眼,声音很沉:“不用了,你的旧病,又犯了。”

我舔了舔嘴唇,几分凄凉。却仍咬牙强撑:“不小心磕的。”

赵以敬眉头蹙的更紧,语气几分不耐:“弄电脑的小陆,是我帮小姚找的。”

☆、那晚夜色错朦胧

车里的调频无比配合的响起了幽幽的歌声:“我也不想装糊涂,却又不得不认输,错过的情人,还有谁能够留住。我也只好装糊涂,假装自己很幸福,伤在心里痛,眼泪再也流不出。”

我的头又是轰的一声,为什么每次我苦心孤诣的伪装起来的壳,他总要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破。凭什么?不知是和他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作祟,还是当时人已麻木,我冷笑着:“那又怎么样?很可笑?这种事,在这个城市里,哪天不是成百上千?”

赵以敬哼了一声,半晌不无讥讽的说道:“成百上千?也许有,不过像你这样的忍耐力,很罕见。”

他语气里的嘲弄让我的心狠狠一颤,我忍不住说道:“不这样还能怎么样?还有女儿,还有家庭,一个家总不能说散就散。”

赵以敬冷笑:“你说了算?”

我的心一恸,不顾一切的犀利:“他也不会,不是每个家庭都能像你一样干脆利索的。”我及时刹住了“离婚”两个字。

赵以敬脸色一变,脚下缓缓踩了刹车,冷冷送我一个字:“滚!”

我二话没说,一把推开门就要下车,完全忘了车还在减速行驶着,赵以敬反应飞快,右手一把狠狠把我扯过来,车猛地停住了。我才反应过来,吓得变了神色。他脸色铁青,抓着我胳膊的手极为用力,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惯性的冲力,我跌在了他右侧胸口,浓重的烟草味道,狭小的空间,我的心里忽然翻江倒海,一种说不上的滋味袭了过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他没有动,我也没有动,片刻,他另只手抚上了我的头发,滑到我的脸,用力抬了起来,他深幽的眸子里,有种我看不清的情愫。我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赶紧挣扎着坐正了身子,他也没再说话,一路开回。下车时道别,他补了句:“如果需要律师,我可以帮忙。”

我心一颤,没有应声匆匆离去。

整个晚上我都神思恍惚,饭也吃不下。暖暖在我怀里腻着:“妈妈,故事,暖暖要听。”搂着女儿软软的小身子,我有些出神的问着:“暖暖,妈妈和爸爸,你喜欢跟着谁?”

女儿翻了个滚儿,咯咯笑着:“妈妈,爸爸都喜欢。”我鼻子一酸,心扯得好疼。

顾钧是周一一早回的北京,果然把**一刻值千金发挥到了极致。晚上等到九点多,他才回来。我强忍着,直到睡觉前,我把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递到顾钧面前。

顾钧接过来扫了两眼,脸色开始泛白。抬头看着我:“老婆——”

“这次还准备怎么解释?”我凄然看着他。他嗫嚅了几声,最终垂着头没有发话。

“扪心自问,我宋清扬没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啊?”强忍了俩天,我的眼泪此刻终于肆意,“你爱她,那我呢?顾钧,你对我的爱哪去了?”顾钧低着头,不敢再看我。

☆、爱情都去哪儿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们躲在筒子楼里,偷偷的煮火锅吃,那时舍不得买肉,涮的都是白菜梆子,可你对我说那是最好吃的一顿饭,因为有我在你身边;结婚的时候,我们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钻戒,只花了七块五扯了一张证,你说对不起我,我说有情饮水饱,只要开心,那些都不重要,可现在,日子依然清贫,我们的情呢?怀暖暖的时候,我吐的厉害,舍不得买水果,你开会的时候发了樱桃香蕉,塞到电脑包里给我带回来,我开心的看着你傻笑;暖暖会说话的时候,你每天逗着她说妈妈是大笨熊,这些你都忘了吗?你说我们没有爱,这些是什么?”我哭的泣不成声。

“扬扬,别说了,别说了。我混蛋。”顾钧坐在床边,双手狠狠扯着头发,垂着头没再说话,半晌,狠狠抹了把脸,看着我眼圈有点红:“对不起,扬扬,是我错了,我没管住自己。”

“顾钧,我不知道自己哪错了,当年我牵了你的手,是想牵一辈子的,可你,还是放手了。”我把头埋在膝盖里,使劲咬着被子,才能让哭声不会惊到婆婆和女儿。

“不,扬扬,我不放。”顾钧紧紧抓着我的手,往他自己的脸上甩去,“打我吧,我不是人。只是别和我分手,再原谅我一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素来清高的顾钧,跪了下去。

那一刻,在顾钧的眼里,我看到的是忧伤。面对这样的目光,我的恨,怨,找不到了发泄的出口。

那晚和顾钧聊了许久。我第一次认真的和他聊蒋荻。他承认蒋荻的青春,热情,痴缠吸引了他,与我的理智、清冷截然相反的性格。

我总是很独立,任何事都不需要他插手,以至于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没有用武之地。尤其在他事业低谷的时候,觉得家里外头,都不需要他,男人的自尊很受挫。

而蒋荻的楚楚可怜,一次次找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他帮忙,却极大的鼓励了他那颗敏感脆弱的心,有了重拾雄风的感觉。而蒋荻不食人间烟火,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痴缠,也让他震动。离开北京的前一晚,顾钧到工体找到蒋荻和许莹,送回宿舍,许莹进去了,而蒋荻横在顾钧的车前,含着眼泪说如果他要走,就从她的身体压过去。

顾钧沦陷在了这样痴狂的感情里。而这种飞蛾扑火的感情,淡然冷静的我,给不了他。

听着顾钧一点一点讲着和蒋荻的故事,我的心也随着一点点的撕裂。和这么炽烈的情感相比,我的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显得多么逊色。这样的情感,比乱搞苟合更加让我体无完肤。我心如死灰,只无力的说着:“离婚吧,我成全你,暖暖跟我。”

“不!”顾钧发疯似的摇着我,“扬扬,我从没想过离婚。我对你坦白,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但我们之间,也有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如果分手,我的心更疼啊。女儿,家庭,让我怎么放弃?”顾钧不知何时也变得这么能说善感,也许是近墨者黑吧。

人啊,为什么要有感情,却又无法专注,才会有这种种的悲欢离合,阴晴聚散?

那晚我和顾钧整夜没睡,顾钧坚决不同意离婚,反复保证决不再去找蒋荻,我麻木的看着他,他是不是自己也不记得保证过多少次了?最终我答应他再想想。如果我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那天我纵然是伤心绝底,也会坚持把婚离了。

什么是爱?从那一天起,我不再相信爱。曾经我的青春年华,笑靥长发,那些美,那些好,我以为给了爱情,最终却败给了给了岁月。

☆、舌灿莲花得新职

情感一旦有了嫌隙,弥补太难。我和顾钧之间,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战战兢兢,一举一动都极其注重仪表。不敢邋邋遢遢,买了一件中规中矩的睡衣,一回家就换上。吃饭细嚼慢咽,说话柔声细语,连睡觉都不敢随意辗转。我害怕哪个地方一个不注意,又成为别人的笑柄。

挨了几天,索性买了张折叠床放在卧室,晚上睡在折叠床上,以免被人笑话年老色衰还勾引男人。顾钧心里不是滋味,劝了我很久我仍坚持,只好作罢。有了心魔,再难祛除。我虽然是顾钧的枕边人,却不是他的心上人,他不会在我面前说别人的长短,却会在别人面前道我的是非。

姚清莲恨铁不成钢的骂我:“你脑子怎么想的?那是你的男人,倒成了勾引,外头那小贱人倒理直气壮?赶紧离离离,和渣男还有什么过的?再熬几年真成了黄脸婆看你怎么嫁?”

我只能苦笑,一旦走入围城,纵然辛苦,即便心酸,那别离也是抽筋剥皮般的伤筋动骨,最后给他一个机会,最后一次。

暖暖下半年要上幼儿园了,又多一笔开支。顾钧学校有一家共建的幼儿园,幼儿园的质量不错,虽然不是蓝天幼儿园之类的“名校”,也算翘楚了。很多家长趋之若鹜,如果不是学校的职工,又得找人托关系不知被剥几层皮才能挤进去。

可是每月2500的费用又让我犯了难。眼前的收入捉襟见肘,而且万一我和顾钧真的走到了尽头,我目前的收入根本不够应付房租日用和幼儿园。我决定换个岗位。

我很看好姚清莲在的销售部国内市场分部,不像国际市场部需要跑外贸单,我的英语不算好,不敢承接那些活儿。国内市场只要腿勤点,多跑跑客户,收入自然上去了。

清莲劝我销售不好做,但我主意已定。缺钱的时候,自尊,清高已经不是考虑的问题了。看我坚决,清莲帮我问了问韩晓航,韩晓航一把推得干净:“上头那位同意,我自然没说的。”

韩晓航的上头指的是肖彬。肖彬是整个公司炙手可热的人物,三十五六,温和儒雅,儿子在国外读小学,妻子陪读,据小道八卦,肖彬的老婆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家境殷实,温柔漂亮。肖彬在公司的口碑很好,但是总给人一种千里之外的距离,除了赵以敬,似乎看不出谁和他关系好,可以中间调和调和。而且他主抓国际市场,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清莲建议干脆直接找赵以敬,他同意了便一切OK。我连连摇头,自从那晚,再见赵以敬总有几分尴尬,他倒是神色坦荡。我还是直接找肖彬好了,老袁巴不得我走,只要接收部门同意,这事便成了十之**。

恰好过了几天有个小规模的丝绸博览会,公司有个展区,周末我接到清莲的夺命追魂CALL:速来,肖彬待会要来。我忙赶过去作势找清莲有事,顺便帮他们布置展区。傍晚的时候,肖彬过来看了看,吩咐把电子屏显的内容再进行调整。

休息时看到我温和笑了笑:“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对咱们这块工作特感兴趣,自告奋勇当志愿者。”姚清莲替我接话。

“是呀,觉得挺有意思。”我也搭着话。

“真的?”肖彬的眼神变得饶有兴趣。

“当然啊,我有时和她开玩笑,还在物流干什么呀,来销售混呗,这么好的领导,还怕没发展。她还胆小怕领导不要她。”清莲给肖彬递了瓶水,马屁拍了个不着痕迹。我简直要佩服姚清莲了,真不愧是张销售的嘴。

“领导都喜欢能干的,怎么会不要她呢?对吧,肖总监?”姚清莲趁热打铁,既暗示了我能干,又将了肖彬一军。清莲的声音带点撒娇的甜嫩,软软糯糯的语调让人丝毫反感不起来。

肖彬看着清莲,颇具玩味的笑着,笑的我心里直发毛。肖彬对我感不感兴趣我不知道,但一定对她很感兴趣,说话说得简直滴水不露技巧横生。

片刻,肖彬淡淡说道:“那是自然。”我立即喜不自胜:“真的吗?那我就准备申请了。”

肖彬给了我肯定的一个点头。很久之后,当我和肖彬熟悉后问他为什么会同意,他说两个原因,一是我是唯一和他打乒乓球敢赢他的,也能赢他的;二是他被姚清莲逗乐了,头回见这么使劲推销别人的。

☆、接二连三的挑衅(一)

我在公司内网上下载了申请调岗的表格,填好后,转出部门的老袁签了字,顺祝我大展宏图;转入部门肖彬,韩晓航都签了,交到人力资源主管高经理那里,一般走到这个程序,最后就是赵以敬做个样子签签字。碰巧赵以敬那阵子回到江苏总部,接着的日程要去法国谈个单子,大概要二十多天才能回来,报告便一直搁在了高经理那里。

顾钧的周末没有再出差,下班也能按时回来。只是每天回来,手机便是关机。我问他缘由,他苦笑着和我说蒋荻不同意和他分手,闹腾的厉害。看我冷笑,他忙拿出手机,翻到短信的发件箱,有一条短信:我还是很爱我的妻子,我们分手吧。

我淡淡看着他:“那你再发一次,输进去蒋荻的号。”

顾钧的脸瞬间白了,在我的坚持下,输进去了一个手机号。发完就关了机。

第二天的下午,一个网名“会飞的风信子”申请了三次要加我好友,备注:想和你聊聊。我看了下资料,是个女孩子,犹豫了一下便加了她。

“你好。”简单的开场白后,她做了自我介绍:“我是蒋荻的朋友,我想问问你,你不觉得自己不道德吗?顾钧对你已经没有爱情了,你还用责任啊,道德啊,去捆绑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有意义吗?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你不能为了混张饭票,就让人家真爱的两个人

痛苦吧?”

一大堆质问突然就蹦到了我的眼前,字字戳的我心疼。我关上对话框,将这个人删除。她的申请信息又不断的蹦了进来。

“告诉你,你缠着顾钧也没用,他早晚会和你离婚,娶蒋荻的,现在不过是可怜你,可怜孩子。”

“蒋荻的家里有背景,你不要逼得她对你用手段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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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个人彻底拉黑,把自己设置了“禁止任何人加为好友。”终于清静了。可我的手却抖个不停。

我宋清扬活到现在,从来不惹是非,在家里我是乖乖女,在学校我是好学生,成了家是好老婆,在单位忍气吞声,我人生第一次被人侮辱威胁,前所未有的愤怒,我把QQ截图发给了顾钧。

过了一会儿,顾钧的电话来了,祈求着:“老婆你别生气,晚上回去给你解释。”

我反复看着那一段字,气急反笑,现在的年轻女孩子,还懂不懂廉耻!怎么做着下三滥的事,还敢于给自己歌功颂德的标榜?忍不住给姚清莲发了过去,她的电话过来了,清扬,你不用急。我倒觉得是蒋荻坐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给我打电话,上次那个弄电脑的小陆在线,可以帮我远程查一下IP,看看那个“风信子”是谁。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是B城的某个小区,但是具体的房间号就需要内部有人才能查。

晚上回去,顾钧和我解释,风信子是许莹,蒋荻的朋友。我随口问顾钧许莹在哪儿,他一愣,说好像毕业后回了K城。真是可笑,K城的许莹居然会千里分身的能耐。

☆、接二连三的挑衅(二)

我盯着顾钧,有种想钻进他脑子里的冲动,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顾钧,如果我们不离婚,是不是后果还挺严重的?”我冷笑。

“怎么会。都是许莹瞎说。”顾钧竭力解释着,“蒋荻也不是那样的人。”

仿佛为了证明顾钧所言不虚,第二天上午,我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宋老师,对不起,昨天是许莹太冲动。如果有时间,我们谈谈吧。蒋荻。”

我回了句:“不必了,自重就好。”删掉了蒋荻的号码。我没必要与她谈,一切都只需要顾钧的抉择。

清莲看了短信冷笑着:“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个蒋荻,肯定来B城了。难怪大教授最近不出差了呢。”转而看向我:“清扬,要不要我帮你探探蒋荻那边,顾钧到底是怎么和她白乎的?”我默默点头。

清莲找小陆帮忙,通过远程,给“风信子”的IP地址上发了封系统邮件,打开后就有植入的木马,进而可以监控她电脑里的QQ记录。

“还装许莹。”姚清莲指着截图给我看,“这个风信子的号,只和你联系着。还在顾钧面前装软弱。典型的当面白弱美,背后绿茶婊。”

“荻花瑟瑟”号的记录,在这个IP记录上,并未能看到很多之前的记录。只有近一两周的记录:

“钧,真的不是我,是许莹看不过去和她联系的。我说过,能守着你就行,我不要名分。”

“对不起,她最近看的很严。我不能去见你。周末我找机会。房租我帮你出吧,卡号告我。”

“不用,我不是为了你的钱,我就是要你这个人。答应我的,你记得就行。”

真相,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看着一行行字,我已经麻木伤痛的快习惯了。

“清扬,看到了吧,不来一次彻底撕破脸,顾贱人只会两头哄。”清莲盯着我,“周末去会会他们,我陪你。”

我不想面对毫无颜面的境地,可有人,就能把你逼到那个地步。以前听到有的家庭遭遇第三者,妻子去闹我还觉得不太理解,都是读书人何必斯文扫地呢。可现在切实体会到了,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一直以来的欺骗,愚弄,让人抓狂。

周六顾钧果然说要出去开会,晚上就回来。我微笑着问他哪个区。他没有犹豫的说了“风信子”小区所在的区。

顾钧转身要走的时候,“等等。”我喊住他。顾钧惊讶的回头,我快步走上前两步,紧紧抱住了他:“老公,早点回来。”顾钧身子一僵,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动作,婆婆呵呵的笑着,暖暖在低头拨拉着玩具。

顾钧有些震动,轻声说着:“好。”眼里出现了久违的温柔。

我目送他出了楼门,上了车,缓缓开走。这一走,带走的会不会就是我们所有的情分?我回头告诉婆婆我也有事要出去。匆匆出了门。

小区门口顺利的打到了车,缓缓的跟着顾钧的车,给清莲打了电话,约在那个小区门口不见不散。顾钧完全没有意外的开到了那里,进了D栋。

☆、捉了你却伤了谁(一)

我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清莲赶到了,气喘吁吁的告诉我:“D栋,1803。”我微笑问她:“是不是又是找的赵以敬?”

清莲有点不好意思:“不找人,怎么查IP对应着哪栋哪号啊,咱又不想花钱请私人侦探。我认识的能人也就他了。再说,找个给他打电话的借口,多难啊。”

看我仍然在笑,清莲有些担心:“清扬,你别这么笑,我看的瘆的慌。”

“没事,我们上去吧。”我那时的神色,想来比起英雄赴刑,也不差几分。

到了门口,清莲低声说:“就这里了。”说着就要砸门,我一把拽住她:“等等吧。等他出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动静。清莲有些发急:“直接打电话报警,就说这里卖淫嫖娼,保证抓个现行。”看我不动神色,又说:“或者去找物业,就说这家里的人失踪三天,怀疑死了,保证也来得快。”

姚清莲的脑子啊,是什么做的,简直就是七十二个心窍。我淡淡摇摇头:“等等吧,不在这一会儿。”

“里面的是你老公啊,你到现在还舍不得给他难堪?宋清扬,你真孬。”清莲气的直翻白眼。

是啊,里面是我的老公,想着他也许在里面和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滚在床上,我像百爪挠心,但仍然不愿意让他难堪,不愿意让别人来抓他。我怕毁了他。

又等了两个小时,门开了,一脸春风的顾钧和蒋荻出来了,蒋荻挽着顾钧,整个人几乎要吊在顾钧身上,一脸娇羞的绯红。

看到我和姚清莲,那两个人都愣住了。顾钧匆忙挣开蒋荻的手,脸色惨白的叫了声:“清扬。”

蒋荻的脸,在顾钧松开她的手的一刹那,变得苍白,眼泪瞬间就噙在眼眶里了。她不去演琼瑶剧,真的可惜了,那副大眼睛含泪的模样,我见犹怜。

“你不是去开会了吗?”我紧紧盯着顾钧。

“清扬,进来说。”顾钧匆忙进了屋,声音紧张的干涩。他是极要面子的人。

清莲进屋直奔卫生间。顾钧有些慌乱的解释着:“蒋荻刚来B城不久,工作也不顺利,我来看看帮帮忙。”

这个解释,蒋荻显然是不满意的,委屈的看着顾钧,眼泪几乎要掉出来,顾钧却始终头也不敢抬。

“帮忙?帮到垃圾桶里都有新鲜的安全套了?别说那不是你的哦。”姚清莲从卫生间大步出来,冷冷看着顾钧,“照片我拍好了,样也取了,用不用去医院化验化验是不是你的?”

我的心噌的被撕开,看着顾钧,我终于忍无可忍,我的拳头紧紧攥起:“离婚吧,顾钧。”

“不要冲动,清扬,你听我解释。”顾钧的声音有些无力,却张张嘴,解释不出什么。他的决心,他的保证,当着蒋荻,还是说不出来了。

“顾钧,今天都在这儿,最后做个了断,要么我们离婚,我成全你们,要么你跟我走,从今后再不见她,我就是辞了工作,也天天盯着你。”我极力维持着语调不颤抖。

☆、捉了你却伤了谁(二)

蒋荻显然比我还紧张,也紧紧盯着顾钧。顾钧看了蒋荻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与忧伤,转看向我:“咱们先回家吧。”

“你必须给我个答复。”我紧紧盯着着他。

半晌,顾钧的声音很轻:“回家吧,我不离婚。”起身往门外走去。

蒋荻一下扑过去,紧紧抓着顾钧的胳膊,声音细细的:“那我怎么办?钧,你不要我了吗?你说过你想离婚,是她不同意啊,现在她已经同意离婚了,你怎么反而不同意了?”

顾钧一直以来的解释,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蒋荻戳穿了,顾钧有些懊恼,一把甩开蒋荻的手:“离什么婚,我们还有女儿。”

“那你在骗我?”蒋荻的声音变得凄厉,“你说只爱我,只要我,我让你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难道都是逗我玩?”说完凄凉的笑了,“我的第一次,就给了你这么个懦夫。”

姚清莲再也忍不住,上去给了蒋荻一个巴掌:“你还要不要脸?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吗,非得抢别人的老公。第一次?满大街修处女膜多的是,800块就变回处女。你骗谁呢?”

蒋荻弱不禁风到了极致,清莲的一个巴掌,她应声倒在地上,全身哆嗦着,顾钧扑了过去,紧紧抱着她:“蒋荻,你没事吧?”愤愤的看着清莲,“干什么你?”

“干什么?我抽她。顾钧你瞎了眼啊,她装的你看不出来?”清莲气的几乎跳脚。

蒋荻幽幽的缓过来,低低的啜泣着:“钧,她为什么这么说我,我不过就是爱错了你,就这么罪大恶极吗?”顾钧怜惜的看着蒋荻,心痛的手都在微微的抖着。把蒋荻抱到沙发上放好,有些埋怨的看着我。

那一刻,我的心里像疯了一般咆哮着,这个男人,从来没用这样的神色看过我一次,哪怕一次啊。理智拦起的堤坝终于被感情的洪流冲的坍塌,我扑到蒋荻身边,死命的抓着她的肩晃着,一字一句道:“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那么多好男人,你把你的爱给他们行不行?把我的丈夫还给我,还给我。”

蒋荻大惊失色,骇然的看着顾钧,声音哆嗦:“钧,救我,救我。”

顾钧冲过来用力的扯着我:“清扬,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我压抑的所有戾气,在那一刻决堤而出,我的每个毛孔都在咆哮,我听到了自己血液奔腾的冲动,今天这背水一战,我已早做好打算,要么带走我的丈夫,要么失去我的丈夫,可是为什么在我就要带走他的时候,她又耍这种伎俩?我死死抓着蒋荻的肩,手指恨不得掐到她的肉里,让她别再用那双勾人的狐狸眼去看我的丈夫。

人在拼命的时候,力气是想象不到的大,顾钧居然拽不动我,无奈之下,他用力把我的指头一个一个的掰开,我的指缝里有着丝丝血迹,我不知道是我的还是蒋荻的,顾钧看到血丝着了慌,他以为是蒋荻的,力气忽然变大,用力把我整个人拽下去。

我一个收不住,狠狠向后摔去。我只听到清莲大声的惊叫:“清扬!”我已经向身后的玻璃茶几跌了过去,茶几碎了,我的后背一阵剧痛,“啊”我惨叫了出来。

顾钧又转过来扶我,却满手是血,他终于害怕的开始哆嗦,嘴唇泛青:“扬扬,对不起-----”

“操你大爷,对不起有个毛用,赶紧去医院啊。”姚清莲眼睛血红的要杀人。

顾钧像醒了一样抱着我跑下楼去,清莲跟着追了出来。

☆、病中相见情意切

到了医院,我已经几乎虚脱,在急诊室里清洗完伤口,缝了多少针已经数不清了,只是痛的死去活来,大腿上有一处伤口险些就划到动脉,医生都说好险。

据说那天姚清莲看着顾钧车的后座全是血,哭了很久,狠狠扇了顾钧两个耳光,他没动。

等我醒来,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婆婆在我身边直垂泪:“早晨好好的出去,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暖暖呢?”痛的直抽气,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女儿。

“楼上于老师帮着看呢,没敢带她过来,怕吓着她。”婆婆带来了晚饭。我吃了几口就痛的吃不下了。婆婆把我安顿好,又匆忙赶了回去照看暖暖。

那天晚上顾钧一直守在我身边,我闭着眼,不想再看他。心如死灰,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吧。晚上顾钧的电话响个不停,他按掉了又百折不挠的响起来。

我被折磨得要抓狂,用力把手背上的点滴撕扯了下去。顾钧终于接起来,几分不耐:“你别闹了,清扬都在医院了。”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顾钧终于咬牙说了句:“随便你,别再烦我。”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顾钧出去叫了护士,帮我重新扎上点滴,顾钧红着眼圈拉着我另只手:“扬扬,对不起——”

我打断他:“别说了,我需要休息。”我累了,真的不想听我们之间究竟谁爱上了谁,谁又负了谁。

第二天中午,我在病床上侧躺着,只能这一个方向。同屋病友的老公带着小孩子过来探视,小孩正在满地乱串,我生怕他把我的点滴架子给撞翻了。高跟鞋响起,姚清莲捧着一大束花进来了,我有气无力的招呼着:“来了?”忽然看到她身后的赵以敬,有些不好意思:“赵总,你怎么来了。”

“待会我们要去一个论坛,我偷空来看你,赵总也顺便关心下员工嘛。”清莲解释着,递到我面前一束马蹄莲,听说那个花的花语有希望的意思,可我,还有希望吗?

姚清莲出去找护士要花瓶,隔壁床的孩子哒哒哒跑到我的床头,赵以敬下意识的往左跨了两步,挡在了点滴架子和我的胳膊前面,孩子嘻嘻笑了两声又跑了出去,那一刻,周围仿佛都安静了。我看着他,心突然就是一跳。

平日里的他不行于色,在他的眼神里,除了清冷就是波澜不惊。而这一刻,他的那层薄冰仿佛悄然融去,眼睛里只有一丝纠缠的焦灼,他抬手把我脸上的发丝掠到耳后,半晌,沉声问道:“疼吗?”声音少了平日的磁性,微微嘶哑。

简单的两个字,让我心里像被电流一样轰然而过。我的丈夫陪了我一夜,除了说对不起,就没问过我一句疼不疼。我忽然有股想哭的冲动,我使劲咬着嘴唇,摇摇头又点点头:“疼。”

他的手指从我的耳边滑过脸颊,抚上我的唇,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柔和,我忽然心跳很快面红耳赤,为了缓解尴道:“谢谢赵总来看我。”

他微微蹙眉,把手拿开,拿起我枕边的手机,输了一串号码又放回到我枕边,声音厚重:“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出去打了个电话,和拿着花瓶的清莲一起回来,他的神色变得自如:“换个病房,公司可以报销。”清莲偷偷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我本来打算客气两句的,听到报销二字,咬咬牙吞了进去。

清莲又和我聊了几句,和赵以敬先后走出了病房,看着赵以敬坚实的背影,我心里有丝说不上的暖意。

☆、冰山一角之旧事

不多时,护士过来帮我换病房,我才知道换到了单人间,可以清净的吊瓶了。舒服的房间,我终于进入酣眠,不知昏睡了多久,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满眼如湖水般的丝绸,几乎将我盖满了,一个玫瑰色旗袍的女子,静静的微笑,另一个青衣长衫的男人立在她的身边,眉眼里是我从没见过的深情。女人在秋千上轻轻晃着,男人在后面缓缓推着。

细细看那男人的眉眼,竟有些熟悉,有几分赵以敬的模样,我一个激灵吓了醒来。姚清莲再来,我忍不住个她聊着:“我又梦到丝绸了,铺天盖地的。”

“想家了吧?我也想家。”清莲眯着眼,“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采桑叶,躲染坊里捉迷藏,哈哈。”我和清莲都来自一个丝绸小镇,户户养蚕,家家织锦,不过现在蚕农收入并不高,好多人已经转行,商业纷繁,高楼盖起,大变样了。清莲的家人开着小饭店,而我家养过几年的蚕之后也换了营生。不过我和清莲都对丝绸有着特殊的情感,所以会选择了这样的工作。

闲聊之间,我装着无意问起:“赵总不是要去法国么,怎么又回北京了?”

清莲一愣:“不知道,他后来派肖彬出去了。也许有事呗。对了公司有批外贸蚕丝睡衣转内销,我帮你买了件,明天带给你。”

问起她和赵以敬发展的怎么样,她立即两眼放光:“最近我的狗屎运来了,他有空也会找我吃饭诶,主动的哟,老天,我终于盼到了。”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我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酸涩。自己也觉得这丝酸涩不可理喻,忙接话:“那岂不是很好。”

“好是好,他看你的时候,真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过,你也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了,告诉你个劲爆消息,原来连小茹的姐姐以前跟过他,难怪连小茹能当他的贴身大秘。”

“她姐姐,干嘛的?”我也好奇。

“好像是个模特,叫连冰,没什么名气。”姚清莲有些伤感,“后来嫁人了,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现在在国外治疗呢。”

“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会那样?”我也不免唏嘘。

“不知道,听说当年连冰爱疯了赵以敬,不过赵以敬始终没有娶她,不知怎么就嫁了个导演,后来就这里不清楚了。”姚清莲指指脑袋,“所以爱人不能爱太满,留三分爱自己,否则就该疯了。”清莲说的无心,我却听的有意,我对顾钧,是不是就是爱的太满?

住院的第三天下午,蒋荻来了。看到她我的心里就是一皱。她手里提着一个果篮,满脸的憔悴,下巴尖尖的。

“宋老师,身体好些了吗?”她的声音细细软软。

我没有答话,反问她:“你来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