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头舒展,手搭在耳朵上,作出耳背的样子来,“嗯?”

他又装傻,这男人个性真是有够坏的。

她扯了扯嘴角,“我建议你去买个助听器。”

“好啊,明天就去买,”沈司岸眉眼微弯,笑眯眯地应了,“你先告诉我,你刚刚说什么了。”

舒清因气死,咬牙,“没必要,你可以走了。”

“你说什么?”男人佯装了解,点点头,“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好的。”

“……”

简直鸡同鸭讲。

***

既然沈司岸要留下来,就得考虑晚上睡哪儿。

他是不想睡沙发的,之前每次在酒店陪她,他就是在沙发上睡的,那沙发装不住他,每次腿都要伸出来搭着,沈司岸睡得难受,因此这回是坚决不肯睡沙发了。

“我睡次卧吧。”他说。

舒清因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没有次卧。”

沈司岸扬眉,指着那几个房门,“那不是?”

“那里面没床,我用来当别的房间用了。”

当初在酒店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次卧的床,这下好了,连次卧都没得睡了。

舒清因也不好让他睡沙发,指了指主卧,“你睡我卧室吧。”

男人的表情奇异的顿了下,清浅的眸子里染上别样的神色,声音微沉,“那你?”

“我睡沙发,我个子矮,睡这个刚好。”

沈司岸的胸口随着她这几句话,起伏了几下,睫毛微抖,舌尖抵腮,以极其复杂的语气“哦”了声。

解决完睡觉的地方,舒清因又开始纠结下一个问题了,“我家没有男人用的东西啊。”

沈司岸还没从上一个问题中回过神来,不冷不淡的附和了声。

“走,”她指挥他,“下去给你买去。”

沈司岸跟着下楼,电梯下到中间楼层时停了,进来了两个人,是这栋楼盘的销售经理和一个财很外露的中年女人。

“您看你对刚刚那户型还满意吗?”

女人哎呀了声,“挺满意的,但是你知道户型对我们这种独居女人其实并不重要,房子嘛,住着舒服就行了,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安全性,不知道你们这儿安不安全啊。”

销售经理立马说:“那您放一百万个心!我们这儿绝对安全,每间房都配备了自动报警系统,每层楼就是边边角角都装了监控呢,犯罪份子绝对无所遁形!而且消防系统也很完善,不是我跟您吹,别说独居女人,就是小孩儿一个人在屋子里,那也是半点危险都不可能发生的!”

“你别框我,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呢,”女人被他逗笑,“有时候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都叫不来人陪我。”

“您放心!住我们这儿,晚上睡觉倍儿香!一个人睡也能安枕无忧!就算您有男朋友,那他也没必要来,因为我们的安保系统,绝对比男人更可靠!更安全!更是你安全的港湾,坚实的后背!”

女人咯咯笑了,销售经理继续滔滔不绝着。

电梯到一层,销售经理和女人边说边走了出去。

沈司岸和舒清因迟了那么会儿才走了出来。

舒清因摸了摸鼻子,尬笑,“为了卖房,真是什么话都吹得出来啊。”

沈司岸勾唇,神色松懒,“卖房的不都这样?”

“这些话听听就好,不能信,”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沈司岸,“你也别信啊。”

“我要是信了又怎么样?”他歪头,眉梢眼底中都带着揶揄,慢条斯理地说:“你撒个娇求求我,再没必要留我也得留下啊。”

舒清因咬唇,心如擂鼓。

沈司岸本来也没指望真让她撒个娇,就是开个玩笑,她撒不撒娇都无所谓,反正他没打算走。

他原本正走着,忽然衣摆一紧,沈司岸怔住,回过头看着她。

葱白的指尖正捏着他灰色的风衣,舒清因忽然凑近他,踮起脚,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求求你,”她声音微颤,羞赧和哀求的情绪在这软糯的语气中百转千回,“留下来行吗?”

她说完就退开两步,回到刚刚的安全距离。

女人皮肤白,经不起高温的烘焙,低着头将通红的脸色隐在夜色中,只有脖子那块儿露在外面,宛如白鹤折颈,曲成柔软娇媚的弧度。

直撩拨得男人的心如同野火燎原,恨不得能狠狠吮上她那片外露的肌肤,用力吸取她颈间的香气,或者用手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现在这副惹人采撷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低头吻上去,直到把她吻得呼吸急促,樱唇红肿,最好是连气儿都喘不过来,柔荑无力的打他,毫无力道的挣扎着,以满足他心里压抑颇久的渴望。

带着春意的凉风都吹不走这股急切上涌的**。

她这到底是有所企图,还是无意勾引。

沈司岸分不清了。

☆、同床

她平常总是爱摆架子, 本来长相就偏清冷,尤其是对男人,更是不屑一顾。

沈司岸到现在还记得和她在会所那次见面的时候, 她脸上那副嫌恶又抗拒的神情。

这样的女人居然会撒娇。

还他妈撒到了人的心尖上,酥麻感直接泡软了男人的半边骨头。

平时高傲矜持的女人这样搞,简直要人命。

舒清因皱眉想, 自己刚刚是不是装过头了。

面前的男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当然不知道男人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

正当舒清因琢磨着要不要换种说法, 终于听见男人哑着声音,妥协道:“…怕了你了,我留下。”

她展颜, 刚要笑出来, 沈司岸直接转身,看都不看她一眼。

“再不快点超市就要关门了。”

他们去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 舒清因从没给男人买过这些,为了尊重沈司岸自己的选择, 她很体贴的让他自己选, 她付钱就行。

沈司岸:“你帮我选。”

舒清因:“我不会选男人用的。”

沈司岸眯起眼, “你不会?难不成你没给男人买过?”

“没有。”她摇头。

“……你前夫呢?”他语气微顿。

舒清因立马皱起鼻子,“我为什么要帮他买?”

沈司岸唔了声,眉梢扬起, 不经意间露出暗喜的神色来。

最后还是他自己挑,等挑好了到收银台前去结账,负责收银的是个年轻小姑娘,见他微微愣了两下, 但很快发现这个英俊的男人旁边还站着女人, 遂又低下头专心结起账来。

“请出示付款码。”

沈司岸下意识的要掏出手机,结果另一只柔软的手动作比他更快, “我买给你。”

他愣了,收银的小姑娘也愣了。

后面排着队的几个人也愣了。

这篮子里的一看就都是男人用的东西,沈司岸摇头,“不用。”

“你别客气了,”舒清因说,“是我硬留你陪我住一晚的,这点东西就当我送给你的报酬。”

乍听之下,这句话真的很正常,旁边的人会想歪完全是因为他们思想本来就不纯洁,和舒清因无关。

收银小姑娘和其他人脸上五光十色的。

沈司岸先是也跟着怔了下,随即翘起唇角,语气松懒,“干嘛?这么点东西就想买我一晚上啊?”

舒清因以为他这是嫌少,语气有些不解,“就一个晚上你还买多少东西?”

沈司岸唇边的笑意愈发浓烈,佯装失落的轻轻叹了声,“睡一晚上就这么点报酬,我也太便宜了。”

舒清因被他带进坑里,也跟着惊讶起来,“就睡一晚,你还想要支票不成?”

沈司岸睨她,“难道我还不如一张支票值钱?”

这时已经付好款了,舒清因懒得跟他继续耍嘴皮子,先转身离开了走出了超市。

两个人走了,但这信息量十足的话让收银员和后面排队的顾客久久不能回神。

长得漂亮却抠了吧唧的富婆和明明那张脸值很多张支票最后却被一篮子男士用品打发的小白脸。

这对打扮精致看着都是上流人士的年轻男女,背后的关系居然这么糜/烂。

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买完东西出来后,舒清因发现沈司岸的心情异常地好。

“你笑什么?”她停下脚步,皱眉问他。

“小姑姑,”他甩了甩手中的东西,笑出声来,“这么点的东西买我一晚上,你赚大了知道么?”

舒清因思索几秒,懂了。

她没想到沈司岸居然能在公众场合,还是灯光很足,人很多的超市跟逗她开这种玩笑。

她在心里哀嚎几句,跑到他面前,冲他伸出拳头。

男人笑眯眯的躲开了,“恼羞成怒啊?”

她冷哼一声,猝不及防的抬起脚,往他脚上狠狠踩了一道。

男人的黑色皮鞋上瞬间多了一道灰灰的脚印。

他扬眉,夸了句,“声东击西,可以的。”

舒清因得逞,解了气,转过身仰起高傲的头颅朝前走。

后面有脚步声响起,她竖起耳朵,随时注意身后男人的动向,以免被他偷袭。

没过多久,她的左肩被他拍了下,舒清因猛地朝左挥了一拳。

挥空了。

男人此时正站在她的右边,趁她没反应过来的空档,伸出右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揽过。

舒清因的身体转了半圈,落回男人的怀里。

她抬起头,神色呆滞的看着他。

“我也会用,”男人垂眸看着她,眸色明净,“惊喜吗?”

舒清因不太服气,小声反驳,“这算什么,老把戏而已。”

他没生气,轻轻笑了笑,低下头,似乎要亲她。

他侧着头,好像是要亲左脸,舒清因赶紧用手捂住左脸,又怕他玩声东击西的把戏,还顺便捂住了右脸。

一手捧着一边脸,这下他哪边都亲不到了。

男人软而温凉的唇亲在了她的小巧而挺翘的鼻尖上。

“这个就当报酬吧。”男人低声解释着这个占便宜的举动。

舒清因整个人宛如烫熟的龙虾,张着钳子从他身边跳开。

“这可是新把戏了吧?”沈司岸直起身子,姿态闲适而懒散。

舒清因捂着鼻子,这会儿鼻子估计已经红成冬天雪人的红鼻子了。

夜色尚浓,昏黄路灯下,年轻的女人脚步飞快,誓要把男人狠狠甩在背后。

天气已经变好了,夜幕中开始有星星冒出头了。

月亮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在值班了。

“小姑姑,”男人哭笑不得,“我不认路。”

女人没理他,径直朝前走着,只是刚刚明明还健步如飞,这会儿却慢下了脚步。

***

终于回到家后,舒清因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在沙发上躺好,准备睡觉。

男人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上半身只穿了件贴身的衬衫,因为刚刚洗了脸,额头上的碎发还有点湿。

“真睡沙发?”

舒清因背对着他,当没听见。

“刚刚已经被人误会我是小白脸,”沈司岸走到沙发边,垂下眼笑望着她,“这会儿要加个形容词了,没有绅士风度的小白脸。”

舒清因坐起身,仰着头瞪他,“你要把床还给我?”

沈司岸唔了声,“不还,睡床多舒服。”

她眯起眼,好半晌没说话。

沈司岸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反应,可能是伶牙俐齿的回击,也可能是恼羞成怒,直接把床抢回来。

无论是哪种反应,都是沈司岸所期望的,前者能看到小猫露爪的样子,后者能让她回卧室睡床。

结果哪种反应都不是。

她直接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卧室走。

沈司岸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结果她只是一言不发的领着他走进了卧室,然后还把门o带上了,关上了卧室的大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前小灯。

她推他,男人顺势坐在了床上。

她又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在床上,男人被这一系列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她居高临下的俯下身,手撑在他的两侧,语气僵硬,“我们一起睡。”

“轰——”

沈司岸的理智骤然轰塌,声线低沉,几乎快被她搞疯,“我今晚要睡被子里。”

“好。”

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进怀里,然后抱起她,掀开被子把她放了进去,这次他真的没睡在被子外,而是跟她一起钻进了被子。

沈司岸抑着嗓音问她:“就这么不喜欢睡沙发?”

她小声回答:“睡沙发不舒服。”

床灯将两个人的脸朦朦胧胧的照亮,女人眸色水润清亮,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清丽姣好,犹抱琵琶般,越是藏着下半张脸,越是想让男人扯开被子,看清她整张脸。

沈司岸秉着呼吸,声音比刚刚更低了些,“那跟我睡就舒服?”

她没回答,却又反问他:“你舒不舒服?”

“不舒服,”他声音闷闷地,“你还是去睡沙发吧。”

“这是我的床,要睡你去睡吧,我不走了。”她忽然伸出手,又按紧了身上的被子,一副无赖样子。

男人哼了声,“不就是借你的床睡一晚,这么小气。”

“你刚刚在超市怎么不说清楚,”她忽然咧嘴,似乎要露出獠牙,“睡一晚睡一晚,谁知道你要睡什么。”

他挑眉,“睡什么?”

男人很喜欢话说一半,然后留着另一半逗她。她懂了,会凶他,不懂,就会瞪圆了眼,等他接着暗示,不管哪种反应都很有趣。

只是她今天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转了性,居然往他这边挪了挪,温软香甜的气息打在男人面脸上。

用再轻不过的声音,像羽毛般在男人的心间不停地撩拨刮擦,“睡人。”

男人眼神热了热,嘶哑着声音说:“舒清因,你知道自己在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