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改口?还叫春兰姐?她都成婚了!”

“额娘,这有时叫顺嘴了,就忘了,好了,李忠家的!”好好的一个女人,要叫成谁家的!唉!入境随俗吧!

瓜尔佳氏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接着说:“二来呢,你阿玛是去干正经的差事呀,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家人,三来,这么远,这路上可苦了!这不是从咱内城到城外的庄子,这可是几千里路呀!你知道要在路上走多久?这一路车马劳顿的,就算你自幼身体底子好,可也经不得这样累呀!”

瓜尔佳氏看看女儿不动弹了,接着说:“咱们八旗的女儿家,虽不像汉人那样锁在深闺,可也不好到处乱跑的。若有家里长辈陪着,也还可以,可你阿玛这一去,哪有时间顾着你,到时,身边就一个嬷嬷,这能行?”

玉儿这会儿彻底媳火了!啊,本来想着帮忙的,现在,好像自己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呀!不由有些委屈:“额娘呀,你看,这小的时候,身子弱不能出远门,这大了,怕影响闺誉,不能出远门,那我这一辈子,就顶多在京外的庄子转转了?”

瓜尔佳氏一听笑了:“你这孩子,你还想跑多远?像你阿玛一样一次就走好几个省?累得跟那牛马似的?干啥去糟那个罪?”

玉儿有气无力地趴在瓜尔佳氏怀里,这能出门而自己不愿意出去,和出不去而不出门是两码事儿呀。这后者完全没有主动权嘛!

虽然,刚才听额娘一说一路车马劳顿几个字,她就有点打退堂鼓了,但是,想想还是有点丧气呀!想当年,这从北京到西安,那坐火车是朝发夕至呀。那坐飞机的话,就两小时的事儿呀!

忍不住再次摇头,这交通不方便的古代呀!

31、回府 ...

因为阿山去赈灾,府里这个年过得就有点意兴阑珊。

玉儿到底没去成。因为第二天,阿山就与内阁学士德珠启程赶赴西安、凤翔而去。即使阿山真的同意,也没有那个时间等玉儿收拾了。何况,阿山本就不同意的呢!

一家人都提着心,直到三十一年二月,这日一早,一家人正跟老夫人、老太爷请安,还没用饭呢,就听通传说跟着老爷去赈灾的赵牛回来了,老夫人一听,急忙叫人招了他来回话。

赵牛长得跟他爹年轻时一个模样,浓眉大眼,只是比他爹又白净许多,也没他爹彪悍,那赵老爷子,即使腿废了,手上功夫也没落下。他爹当年是跟着老太爷打仗,他整天跟着的老爷却是个文官!不过,到底从小被他爹打熬着的,这功夫平常几个大汉也能对付,这次老爷赈灾就带着他与常柱。

赵牛先对着老太爷、老夫人叩了几个头。

老太爷问他:“你们老爷呢?”

“老爷这会正面圣呢!常柱在那边候着,奴才先回来跟家里通报一声儿!”

老夫人让他先站起来,“你先喝口水,跟我们说说你老爷这趟差事可办得顺遂?”

赵牛站着接着小丫头递的茶,一气灌了下去。擦擦嘴,“老爷和德珠大人紧赶慢赶到灾区,那当地的官员都摆宴接待老爷他们两位大人,当时,老爷说皇上既派了差事,作为户部来的主事,他要上体天心,一心办差,宴什么时候都能吃,百姓却是等不得了,说了当时就要走!却被德珠大人拉住,到底吃了宴才去办的差!”

喘了口气,赵牛又怜悯地道:“老太爷,老夫人,奴才我跟着老爷看着那个情景呀,真是…”

老太爷笑骂一句:“你个狗奴才,还学会卖关子了!赶紧说!”

赵牛嘿嘿傻笑一声,“老太爷,奴才这不是看着那情景吓着了吗!您不知道,那饿死了多少人!”边说,边摇头,“老爷让奴才去探探城里的情形,奴才去一打听,吓了一跳,那米价高得,啧啧,那哪是米呀,那都是金子。一斗米,老太爷,您知道吧,他们敢卖三千钱!老太爷,平日便宜的时候,七文钱可以买一升。够升斗小民开灶升火一家子饱子吃一顿了。这现在,十升,就敢卖三千呀。”

大家都吓了一跳,老太爷一拍扶手:“奸商!”

赵牛点头:“可不是嘛,这哪是卖米呀,这纯属喝人血!”

老夫人听得直念佛,“那地里本就旱得没收成了,一家子没得吃,这得饿死多少人呀!”

赵牛接着道:“老爷去放赈,方好了一些,但灾民太多,还是不太够吃!老爷亲去看了那造饭起的灶,也去那施粥处看了。奴才也跟着去的,那些个灾民,穿着破衣烂衫,端着些破碗烂罐来接粥,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一般…”

看看周围一个个红光满面的丫头仆人,忍不住摇头:“平日做事看你们敢不尽心,跟着主子,这日子过得比那外面的小地主还好!”

想起一事,一拍脑门:“老太爷,奴才差点忘了,老爷救回两个孩子,我把他们带回来了,刚才奴才让家里那女人去给他们收拾,一会洗漱好了主子们看看?”

老夫人问:“那么多人,怎么就单救了他们俩?”

赵牛听了笑道:“这兄妹俩有那个运气!被咱老爷给遇上了!”

“那个做哥哥的,今年九岁,妹妹五岁,跟着他们爷爷歇在一个破庙里,也是地里没收成,逃出来的。他爷爷到底年纪大了,没熬过去,老爷去巡视造饭处的时候,遇到他与妹妹正跪在那儿要卖身葬了爷爷,老爷看他们兄妹互相扶持,其情可悯,便出钱帮他们买了棺材,却说不用他们为奴了。他们却说既说了自卖自身,他们人虽小,却也说话算数的。就跟了老爷回京!”

老夫人点了点头:“既遇上了,也是缘份。”

赵牛也道:“他们年纪小,买回去也不能立时做活,所以,也没人愿意领这样两个小的回去干吃饭的,遇到老爷确是他们的造化,要不,凭那兄妹俩的长相,到时沦落到那下九流的地方,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瓜尔佳氏坐在下首,此时问道:“你们老爷这一路可好?”

赵牛躬身答道:“一路还好!只是到了旱区,老爷总不听劝,一定要去那些个灾民中间查看,把我和常柱吓得不轻。那些个灾民,饿急了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好在去了两次后不去了,却又招当地的一些小吏来问话。说什么沟渠,还问了降雪之类的!再后来,就回京了!”

见情形问得差不多了,瓜尔佳氏就让他先下去。那两个孩子也先不急,让他们先吃饭,睡一觉再说。

又让下人把饭承上来。一家人坐在桌边却都没甚味口,想着不知道阿山什么时候才回来。囫囵吃了些,就让撤了下去。

到了深夜,玉儿都睡了,阿山才回来。只让人去跟老夫人与老太爷说了声:太晚了,明日再去请安。之后洗漱了倒头就睡。

瓜尔佳氏见三月不到的时间,丈夫这脸都瘦了一圈儿。也不知道他这样一个钦差大臣,有什么让他这般辛苦的。

第二日,早早的,又催着瓜尔佳氏服侍他起身,用了些点心,便又奔紫禁城而去。今儿皇帝叫了大起。自己这次办差也办得不甚爽利。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呢!

等玉儿难得早起来看阿玛时,他早走了!

“额娘,阿玛刚回来怎么就这么早又去上衙?”

瓜尔佳氏低头处理手上的帐本:“昨天你阿玛回来,累得话也没和我说一声儿就睡了!今儿早早的就叫我起来服侍他。问他,他说今天大朝,之后就走了!”

玉儿又问:“那阿玛带回来那两个小孩子呢,他也没说吗!”

瓜尔佳氏抬头笑道:“他哪有那个时间!怎么啦?”

“没什么啦,我就是昨儿听说他们长得好看,就想看看呗!”

瓜尔佳氏听了一乐,“怎么,就只许你长得好看,不许别人也好看?”

“额娘,我是那样儿人吗?”

瓜尔佳氏见她嘟着小嘴儿的小样子,噗哧乐了!

“你是不是想着前几日太太说的要选贴身小丫头的事儿了?”

玉儿点点头,“是呀,太太说让我选几个,还给二格格也要选两个的!”

“怎么,你想要你阿玛救回来的这个小丫头?”

玉儿想了想:“额娘,阿玛救了他们,想来他们肯定是很感激阿玛的,那这样的奴才不是最忠心不过的吗?”

挥退下人,瓜尔佳氏一点玉儿的额头,放下手里的帐本,“你这孩子,到底还是小了。你以为这救了的一定比家里的家生子忠心?那家生子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你手里,岂不更放心?”

见玉儿还是有点不明白,便细细与她分说:“这救命之恩是大,可这就算再大,那也不能保证她长大以后也还记得呀!这世上,以恩为仇的人,虽不多,却也不是没有的!而且,看那孩子的手脚,必然也是从小娇养的,这样儿的人让她现在学做奴才,与那从生下来就做奴才的,还是不一样的!她总会想着,以前没做奴才的时候是怎么样的,现在又是怎么样的。若主家待她好,她不一定就觉得比在自己家的时候好,若有那待她不好的,她就更不乐意了。而且那孩子长得好,这也是一桩说不准是好还是坏的事儿。那长得平常的,那心也许就认命了。可就因为长得好,就想凭着自己的长相挣个好日子,以后,但凡给她抓住了机会,她就要翻身的!这样的奴才,又何必要花那个心力去调教,你自选那从小长在家里的,那对家里感情也深,做事也勤勉,又因父母家人皆在府内,她做事也不敢像外面买的那样肆意。若有那收买她的,她想想家人,也不敢伸那个手!”

玉儿看瓜尔佳氏有点黯然,爬到她怀里:“额娘,你是不是又想起大格格的姨娘了?”

瓜尔佳氏抱着女儿拍拍她的背:“那个丫头,当时就是仗着长得好,爬了你阿玛的床,只是后来与别的妾氏争宠,互相陷害,都不能再孕。额娘也是念着到底是从家里带来的,那时也就顺了她的心。可惜她没那个命,只生了一个女儿。若是生了个庶子,还不知道怎么蹦哒呢!”

瓜尔佳氏想起那时那般信任那个丫头,却被她背地里捅了一刀,自己还不能说什么,还得顺了她的意。这样的教训,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尝到。

“宝贝呀,你现在也七岁了,又素来早慧。不过好在你是个懂得藏拙的,连家里人也并不都清楚你都有些什么本事。额娘本担心你慧极必伤,好在你是个性子恬淡的,将来,若能再过了这个情关,我儿这一生也就顺遂了!就怕你这孩子,长得这般好模样,到时惹来一身桃花债啊!”

玉儿听了忍不住笑:“额娘,什么桃花,李花的,我不喜欢桃花,我觉得兰花更好看!”

瓜尔佳氏乐得一拍女儿的背:“你个小鬼灵精,四岁的时候就取笑表姐们找姑爷,这会儿又长了三年了,你倒是反而不懂了?再有几年,你也得去选秀了!现和你说这些也不早!”

玉儿笑道:“额娘,你说,要是我将来的姑爷也一身臭哄哄的,我可怎么和他过!”

瓜尔佳氏一拈她小鼻梁道:“你别以为额娘不知道,你现在可不象刚出生那会儿,额娘知道你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的五感了!要不,你这晚上也不能睡得那般沉!连你阿玛来看你你也不知道的!”

玉儿一吐舌,本以为自己瞒得很好的!谁知道额娘知道了呀!

她抓住瓜尔佳氏的胳膊直摇:“额娘,额娘,你自己知道就好,你别告诉别人啊!”

瓜尔佳氏被她摇得一颗心软成一片儿,哪有不答应的!只是却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不让告诉别人!不过,她既然这样要求,自己就算应了她也无防的。再说,家里几个大人,未必不知道!

拍拍女儿:“你也别赖在额娘怀里撒娇,你既说到选丫头,要不,咱们就把这事儿办了?”

玉儿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也没心情去写字看书,刺绣做衣,那就选呗!反正有额娘呢!就算选不好,到时让额娘处理哈!嘻嘻…

瓜尔佳氏就唤来周嬷嬷:“把那年龄合适的家生子领来,格格要选贴身婢女!”

32、选婢 ...

周嬷嬷听了夫人的吩咐眼睛一亮,自己家也有个呀,赶紧让人把她领来!退下去后就急急去安排。夫人说了,领到大厅去,自己还得去关照一下自己家里那个,让她机灵点儿,别做错了!

瓜尔佳氏领着女儿在厅里正位坐好,手里端着一杯茉莉花茶。玉儿说,春天了,喝花茶散发冬天积在体内的寒邪,促进人体阳气的生发。真不知道她这么小小一个人儿,怎么这么多讲究。还偏说是从书上看到的。他阿玛看那么多书,就再没注意到这些。偏她就从那些个书里找了出来!可见,这孩子确实个用心孝顺的!还专为她太太找了千叶红和银杏叶茶的方子。若不是老太爷见机跑得快,说不准还得让老太爷也喝这些花花草草泡的茶!

想着老太爷当时那表情…瓜尔佳氏赶紧提醒自己:做晚辈的,要恭敬!

母女俩坐着喝喝茶,聊聊天儿,也不着急。反正这日子,就是这么过的。外面的奴才安排好了,自会进来通报,做主子的,就等着选就行了!这些个奴才,作为管着这一家子的主母,心里没点数,肯定是不行的!瓜尔佳氏也想借此看看女儿看人的眼力!看这几年的悉心调/教有没有好效果!

等着两人喝了一盏茶,细嚼慢咽吃了一小碟儿点心,漱了口,丫头又奉上热毛巾子擦净了手,方唤了那等候的一干人进来。

玉儿叹气:到底还是做主子舒服呀!若是投到了奴婢的肚子里,这在春寒中等着的就有一个自己了!

玉儿舒舒服服靠在瓜尔佳氏怀里,她是个懒人,在自己家,她一向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瓜尔佳氏也习惯了,家里人也乐意看她总舒舒服服的样子,也没人说她,反正这孩子前两年出门去别人府上做客,那都是一副标准闺秀做派的。虽然这幅做派在一个小娃娃身上总显得那么逗人!可是,这也显出伊拉哩家的教养不是!

瓜尔佳氏看看下面那几排高矮个头不一的女童,“都报报是哪家的,多大年纪了,可会做什么!”

排头的一个着青衣,微胖,最显眼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她走出一步,蹲身行了一礼:奴婢叫二丫,今年九岁,会女红。

第二个着蓝衣,偏瘦:“奴婢花儿,今年七岁,跟着娘学了算帐,也会一点女红!”

第三个穿着橙色的褂子:“奴婢叫银钗,今年六岁,刚开始学女红!”

… …

玉儿看她们一个个行礼,报名儿,按照额娘教的那样,观其言,听其声,再查其形。发现这些家生子也不是个个都好的!有几个养得明显很是娇惯;也有那面相憨厚,眼神却过分灵活的!还有那神态怯弱却目光镇静的…

瓜尔佳氏也不出声,任女儿仔细打量。玉儿先是收敛了五感看一遍,之后,又放开灵觉再看。发现自己还是看走眼了几个!玉儿不由咋舌。就这二十来个不超过十岁的小丫头就这样!看看母亲,不由极是佩服。如果自己没有超常人的五感,光这识人一项,就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打量半晌,玉儿指了四个,瓜尔佳氏想了想,点了点头。之后跟一边的喜笑颜开的周嬷嬷道,把剩下的带到二格格那儿,让她挑两个!

玉儿看周嬷嬷那神情,再看看那个叫二丫的,方才她就发现这二丫和周嬷嬷长得有点像,这会看周嬷嬷的神情,这必是她家的。自己挑她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这丫头举止稳重,眼神端正,到了府里摆设最是富贵的大厅里,也不乱瞄乱看,也未曾目眩神迷;听着后面的丫头们一个个自荐时,也不急不燥耐心站着,很是难得!

等一干人都下去后,玉儿笑眯眯地问:“额娘,女儿选得对不对?”

瓜尔佳氏问她:“我看那个叫铃儿的,神情很是乖顺,你为什么没选上她?”

玉儿得意地一笑:“额娘,你以为我会选上她是吧,她神情是乖顺,长得也让人觉得可靠,可她那眼神太灵活了!让人有些担心。后来女儿放开灵觉,就感觉得不是太舒服!嘿嘿。”

瓜尔佳氏点点头:“那个丫头不能放在近身侍侯,倒是可以另做它用,只要放对了位置,也是个不错的!”

玉儿点了点头,自己先只顾着找那顺心的了,却忘了用人这一块儿了!额娘早说了,这人,没有废物,端看你把这人放在哪儿用!

“额娘,那个铃儿长大了如果还是这样,是不是可以用在与别府接洽上?”

瓜尔佳氏摇头:“不行,这府与府相交,下人也是个门面,不是心思灵活就一定好的。这个铃儿呀,口齿伶俐,吐字清楚,心思转得快,神态也显得很是谦恭,稍教教可以放在外面的铺子里,一定能起到大作用!她定是能应付好那些挑剔的客人的!”

玉儿想了想,点头,没错,这样的人,跟现代那些销售人员一样。看着谦恭就会产生信任,口齿清晰,能就介绍清楚产品,心思转得快就能应付各种刁难,能做个销售经理了!

瓜尔佳氏摸摸女儿的头,这孩子,还有很多要学呀!不过不急,还有好几年时间,完全可以慢慢教。现在,她对于看帐册、家里头的账面花销、手底下佣人的月例、各种田庄的收成等事已全都弄懂了,处理起来也完全没问题,这个在别家教养女儿的身上,定是最难教的!一年过节要往来拜访走动的亲戚,各种红白喜事的人情帐目,她也都知道。可是,教会她不难,最让瓜尔佳氏头疼的是,这孩子是个懒的!

她这懒,不是说不做事、不动脑,她懒就懒在不是自己在意的人,她一点不愿意用心思!可这勋贵之家,交际应酬怎么省得了!人情往来,今儿这个生日,明日那个嫁女,若不用心思,能行?那万一漏了谁,忘了谁,这些纰露都不能有;哪怕是个小孩子,你也不敢有疏忽,谁知这个孩子在那个家里,是不是就是个放在当家人心坎上的呢!这宝贝儿孙,可并不都像自己这府里的主人一样,是摆在明面上的。有些家里,家族关系复杂,那摆在明面的,很可能是个靶子,那藏起来的,可能才是真正的心肝儿!

瓜尔佳氏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法子让女儿别在这上面犯懒才好!

玉儿还趴在自己额娘怀里撒娇呢,全不知已被自己额娘惦记上了!

瓜尔佳氏搂着女儿,这一个上午也不打算再做别的事了,就着上午的事儿,再教教女儿这选人、用人、卸下之道!让瓜尔佳氏觉得庆幸的是,女儿灵觉辩人之事并无几人知晓,女儿完全可以凭着这过人之处省很多力!这样女儿会少受很多蒙骗。不过,该教的,瓜尔佳氏也不准备省事儿,女儿虽有这本事,可将来外孙女儿呢?可未必能像女儿这样得天之幸,到时就得女儿将现在学的再传下去了!

母女俩也不坐在正厅了,回了瓜尔佳氏房里,歪在迎枕上,一个教一个学,一个问一个答,很是相得。到中午吃正餐时,瓜尔佳氏才停下来。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这个女儿要是不懒多好!

用罢午饭,老夫人叫住了瓜尔佳氏:“媳妇呀,你今儿给两个孙女儿挑人了?”

瓜尔佳氏回道:“额娘,您不是提了吗,今天媳妇就把这办了!”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这个媳妇一直很好!自己那会儿就那么提了一句,这就给办了!

“都挑了谁呀?”

瓜尔佳氏笑道:“额娘,我让玉儿自己挑的,她选了四个,有一个是我身边周嬷嬷的孙女儿,还有一个是赵大爷的孙女儿,另有一个外院粗使婆子的女儿,一个是库房王三的小女儿!她选的时候,我也没出声!反正只要她喜欢就行,若将来用得不好,换了就是!”

老夫人眉开眼笑:“嗯,是该这样!那微儿都挑了谁?”

瓜尔佳氏想了想,那会教女儿的时候,周嬷嬷来报的:“有您身边琉璃的妹妹,小名儿叫线儿,还有老太爷现身边服侍那个思武的女儿叫莲花的,老爷身边常柱的妹妹常铃。她说喜欢老爷救回来那个女孩儿,也留了在身边!”

老夫人皱皱眉,这孩子选的人都和自己几个人身边服侍的关联。

瓜尔佳氏看老夫人皱眉,也不动声色。她只是把这关系点了出来,多一句也没说!至于老夫人要怎么想,可不干她的事儿!

老夫人嗔她一眼:“你倒是不藏私,把几个好的都给了微儿!”

瓜尔佳氏笑道:“我这个做嫡母的,虽不能做到把她视若已出,但一视同仁还是没问题的!”

老夫人赞许的点点头,这视若已出也就是说出来好听罢了,谁个能真把别人的女儿看得和自己女儿一样呢。能做到一视同仁就很不错了。这个媳妇这么多年还是一直这么直爽,对着自己有啥说啥,从不藏着掖着。家管得也好儿女也教养得极好。尤其这个小孙女儿,养得如花似玉一般还特别孝顺贴心。

老夫人拍拍靠在身边的小孙女儿。再没比自己这个小孙女儿更可心的了!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没说出来,她就知道了!若没有用十分的心,哪里能这样!成日跟着自己的琉璃琥珀没发现,这个孙女儿却一下就知道了。她知道自己昨夜睡觉落枕了,这脖子有点僵;也知道早上吃的稍多了点,这肠胃有点不舒服…这要不是心心念念想着自己这个太太,她能这样!还马上就来帮自己揉脖子,按肚子。当然,因为人小力弱,这按得和摸得也差不多。

老夫人想着忍不住呵呵笑。

玉儿巴着老夫人的胳膊,软软地问:“太太,您在想什么美事儿吧!你这样笑的时候,玉儿就知道你准在想什么好吃的!”

老夫人笑眯了眼:“嗯,太太在想一只小羊羔呢!”

“哦,太太是想吃爆炒羊羔肉了呀?”玉儿皱皱小眉头,为难了:“可是太太,我看阿玛的书上说,春天的羊肉不太好吃,要不,咱再等等再吃吧!实在不行,咱们找找有没有年前的冻的羊肉,你看行不行?”

老夫人听了哈哈大笑:“好好,听咱们宝贝儿的。咱不吃小羊羔!”

老夫人见玉儿皱着小眉头、歪着小脑袋一幅迷惑不解的样子,更是乐得不行!瓜尔佳氏想了想,刚才老夫人看着玉儿乐呢,必是想着玉儿。玉儿却说太太想着吃小羊羔。也忍不住笑!这孩子!有时,就是傻得招人疼!

33、盼父 ...

祖孙几人说笑一阵儿,因老夫人要小憩,玉儿就与瓜尔佳氏回房了!母女俩也头靠头睡了一觉。起身后,玉儿就有点坐立不安,不时让人去门外看阿玛回来了没!

瓜尔佳氏在一边看了好笑,也不理她,任她指着几个下人转。后来,她干脆自己跑到门房去等。却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额娘,赵大爷那烟真呛人!”

瓜尔佳氏乐得不行。赵大爷到底也没戒烟。他说反正自己这条命也算是捡来的,没那么多忌讳。这烟也抽了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就不戒了。不过到底还是跑到老爷屋里给叩了头,说感谢主子惦着,这般关心他的这把老骨头!不过自己是个老烟枪了,想改也改不了啦。而且这烟杆儿还是老太爷赏的,就冲这赏,这烟也不能戒,这是老太爷给他的体面!

老爷见他说得那般老泪纵横的,笑笑,也就由得他去了!只要老太爷别也跟着抽就行!想来,他也不会让老太爷再沾这个了!

不过自那以后赵大爷却更勤谨,把个府门前收拾得跟水洗了似的!还常跟身边儿人说主子这样关心咱们这些奴才,咱要是不卖力地干活儿,怎么对得住主子!这话传到老太爷耳边,老太爷咧着嘴笑,却骂一句:这个老东西!随后就又赏了他一壶好酒!

瓜尔佳氏看玉儿小鼻子皱皱的,忍不住乐,这个宝贝,对气味最挑剔不过的。难得她还在赵大爷那儿呆了一会儿!

“你又让赵大爷戒烟了?”

玉儿摇头:“没有!反正提了也没用。”

赵大爷真坚强,愣是没把烟戒了。要烟不要命的典型呀!

“不过赵大爷那个烟杆真方便!”

瓜尔佳氏奇怪了,“怎么方便?”

“打人方便!”玉儿乐呵呵地笑:“方才他小孙子淘气,他掏出那个烟杆,冲着小虎子脑袋就一下。呵呵。”玉儿冲着瓜尔佳氏比划:“赵大爷那烟杆这么长,又细,又轻,那烟锅头却是白铜做的;常年烟杆儿不离身,有时别在腰带上,有时又拿在手上,打起人来,那都不用再到处找家伙的。先前小虎子不听话,赵大爷也不吱声,先冲小虎子头上来了一烟锅,小虎子挨了一下,当时护着头,呲牙裂嘴,还不敢喊痛。那样儿别提多逗了!”

玉儿想着小虎子那与赵大爷一般浓眉大眼的长相,小虎子疼得眼眶湿湿看着自己爷爷的可怜样儿,老爷子明明心疼却不动声色抽着旱烟的神情。这爷孙俩,太逗了!

笑一阵儿,玉儿又开始转磨似地绕圈儿!阿玛怎么还不回呢!这也太久了呀!

这些大臣们不吃饭的吗?

皇帝也不吃?

阿玛平日虽在衙门用饭,可这出门三个多月,是不是应该先放他回来呀!

谁知这一等,又等到天黑了,阿山才回来,听到下人通报,玉儿扔下手中用来分神的绣活,撒丫子就跑,一头扑进刚跨入房门的阿山怀里。

阿山抱着几个月未见的女儿,也呵呵笑。瓜尔佳氏从内室出来,见父女俩那粘乎样儿,嗔道:“玉儿,让你阿玛先把朝服换了。”

玉儿抱着阿玛的头正看呢,听到额娘的吩咐,脆脆的应了一声儿,却没下地,阿山抱着她就进了房。

脱下朝服,换上家常的大袍子,一时又叫人送上温水擦脸、擦手,换上家里穿的松软的鞋…玉儿指使着下人一阵忙乱后,阿山被女儿服侍得舒舒服服地靠在炕上,面色松缓地长长出了口气!

还是家里舒服呀!

玉儿见阿玛收拾妥当了,往他怀里一靠,问他:“阿玛,歇口气再吃点儿点心吧!”

阿山抱着女儿,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松乏了,点点头,“好,听玉儿的,一会再吃点儿!”

瓜尔佳氏看着父女俩的神情,抿嘴笑:“她这一天,什么事儿也没心情做,跟个困在笼子里的小野猫似的,来回不停地转!我头都被她转晕了!”

阿山乐呵呵地抱着女儿,冲着小脸儿就亲了几下。

还是女儿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