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了!”我立刻望向光线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远的海天相接处,天空慢慢变白,云朵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突然,云朵似镶上一道金边。天空中出现万道霞光。在这些霞光簇拥的中央,一个小小的深红色的球体一点点努力地往上升起。
四周很安静,仅能听到大海发出哗哗的声音,似乎在说“不如归去——”
我们似乎变成了超脱世俗的仙人,笑看云起时。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前世里总和露露叫嚷着要到海边看日出,却一次也没有成行,谁知道居然到这个世界实现了。若是露露知道了,她准是又得说我不讲义气了。
“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我呼吸了一口带了海边独有咸味的空气。“蓝儿,这儿真好。你喜欢么?”
没有回答。我有些奇怪,转头看她。
她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没有被日出的美景吸引过去,反而是皱紧了一双秀眉盯了我的腿不放。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只见有些血迹,竟然浸透了我的裙子,透到了外面。
刚刚只顾着看日出,居然没有留意到自己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好痛!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蓝儿的语气很危险。
“没关系的,就是流一点血罢了——”
她却没理会我,手伸向我的裙子,想将它掀起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的手。“蓝儿,你干嘛?”
“当然是上药!”
“不用这么麻烦吧——”看了一眼她的脸。“好吧,我自己来。”
我把裙子掀起,将裤管卷到大腿,露出膝盖上有些狰狞的伤口。
蓝儿用绢帕浸了水,无比小心地替我清洗好双腿的伤口,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瓶子,倒出绿色的粘稠液体。
“碧灵膏?蓝儿,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有些好奇。
“这不是碧灵膏。它叫碧璃露,比碧灵膏的效果好了不知多少。”她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涂上碧璃露之后,伤口立刻止了血,一阵阵清凉的感觉传来,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还好只是些皮外伤。过一个时辰,便能恢复。”她松了口气的样子。
“蓝儿,对不起。”我拉拉她的袖子。“是我乱跑才会这样。”
她的眼里浮现些许笑意。“知道就好。以后不许随便松开我的手,知道了吗?”
我忙点头,讨好地对她笑。
对了!我好像把青青给忘记了!
我忙转头四处寻找,却见青青好端端地坐在我们身后,似乎还沉浸在看见日出的震撼中。
“怎么样,青青?”我奋力向她招招手。“很美吧!”
她大梦初醒的样子,起身来到我身边。“的确很美呢。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啦。这里离屏海别院还有多远?你还记得路吧?”
她肯定地点点头。“当然记得。从这儿过去,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左右的路程。”
“好,那我们快赶路吧。不过青青,我觉得这儿已经挺美了,屏海别院能比这儿还美么?”
“当然啦!这儿的海水和沙滩,还有周围的风光,都和屏海没办法比呢。”
是么?我对闻名而没有见面的屏海别院又多了些好奇。
为了尽快到达屏海别院,继续看了一会儿日出之后,我们便登上马车,继续前行。
奇特暧昧
因为担负了指路的重任,青青坐到了马车外面,和车夫同坐一排。
一时间,车厢里只剩下我和蓝儿。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这样和蓝儿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似乎有些别扭。
总得找些话题说说才好。
“蓝儿啊,你从哪儿找来的马车?”
我环顾四周,昨天夜里没有注意到,今天才发现,这马车竟是出奇地平稳。马车内的布置也相当地舒适。
“从大街上雇的。怎么了?”她抱了双手靠在车厢上,有些慵懒的样子。
“这马车相当地不错呢。比长乐皇宫的都要稳当。”
“那是自然。饿了么?”
我点点头,摸摸瘪下去的肚子。从昨晚到现在,可都没吃过东西。
她打开一旁的小柜子,拿出几碟点心。
桂花糕,莲藕酥和香桂冻?
“这儿也有香桂冻么?”我眼睛发直地看着这些我最喜欢的点心。
“当然。福临楼在各城都有分楼呢。”她好笑地看了我,用勺子盛了一块送到我嘴边。
我张嘴吃下。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先吃点这些垫垫,待会儿路过大礁镇的时候再用些早点。”
“这儿还有镇子?”
“当然了。难道你以为海边就没人居住了么?经过大礁镇后,便是白石的屏海别院了。”
我点点头,拿了一块糕送到她嘴边。“你也吃点吧。一定饿了。待会再给青青他们吃些。”
她低头,张开嘴吃下。
指尖碰到她柔软温暖的唇,让我突然有些恍惚,心跳也开始加快。
天哪!我这是怎么了?
我迅速地收回手,撩开窗帘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你在看什么呢?”蓝儿的声音里有些难以察觉的狡黠。
“没,没什么。看看海罢了。”
“海?大海的方向好像是在另外一边把?”
我无地自容。
“有点头晕。蓝儿,我想再睡一会儿。到了再叫醒我。”
说罢背对着蓝儿倒头便睡,假装没听见背后的一声轻笑。
真是丢人丢大了。我的心里一阵恼怒,一阵疑惑,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情绪翻来覆去,一团乱麻。可能是因为赶了一晚上的路,又起了个大早,一阵阵倦意袭来,还真是睡着了。
睡了长长的一觉。好暖和!我蹭蹭身旁的热源,意识开始回笼。
眼轻轻张开一条缝,立刻有刺眼的光线传入。原来天已经大亮了。我眨了几下眼,适应了光线,这才慢慢睁开。
一张放大的睡颜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蓝儿?
我这才发现自己把头枕在她的颈窝,左手搂住她的腰,一条腿弯曲,靠在她身上,形成一个暧昧的姿势。
还好还好,我醒得比较早。只要不被她发现就好。我一边宽慰自己,一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脚移开。
谁知她轻轻一翻,手轻轻一抬,放在我欲离开的左手上。
我吓了一跳,却见她依然睡得安稳,看来只是睡梦中的自然反应。
也许她是觉得冷?
不敢再抽开手,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皮肤很好,一双凤眼阖住,只留下蜿蜒上勾的眼角弧度,整张脸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真实感。
我靠近,仔细地看了她脸颊和头发的相连处,却没有发现一丝易容的痕迹。
难道蓝儿真的只如表面上的这样简单?
我的心里似乎有一些失望。难道我还在期待什么?
不知不觉中,我竟抬起了右手,轻轻用食指划过她的额,鼻,最后落在她薄薄的唇上。
她的五官,除了眼睛外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为什么我会觉得此刻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她的唇色很鲜艳,是那种张扬明亮的红,让我想到那朵摇曳艳丽的一寸相思。
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唇,停留在唇角的凹陷处。我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心里的想法时,我的脸已经靠她很近。
心如擂鼓。
我缩回手,捂上自己的额头。烫得惊人。
我是发烧了么?若不是,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和心里的想法?我居然会有想要亲吻一个女子的冲动?
等等——,虽然她没有易容,不过也许——她并不是女子?
这样的怀疑在我心中已有些时候,她的言行举止——似乎很有问题。
想要验证的想法一旦滋生,便难以遏制地控制了我的一切思想行动。
现在,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的手,移到她的胸口上方的衣襟上。只要轻轻一挑,便可知分晓。
喉结可以作假,声音可以改变,只有这胸——是绝无可能作假的。
眼看一切都要真相大白,头顶却响起一个带些沙哑却仍然不失甜美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像考试作弊被抓个正着的感觉。
“我——我帮你理理衣服呢。你的衣服皱了。”我强作镇定。
她看着我,似笑非笑。
正在此时,青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姐,到大礁镇了。我们先下马车吃些东西吧!”
谢天谢地。青青在我眼中如同救星从天而降。
“蓝儿,我先下去啦。你收拾一下也来用饭吧。”我没看她,急急地开门跳下马车。
这是个很典型的海边小镇,热闹而朴实。在这里的居民大多以捕鱼为生,也有些外来的商人,来这里收购一些海产品,同时出售一些从别的城镇运来的生活用品。
我们找了一个卖馄饨的小摊,一圈人围着坐了下来,只有车夫还恭敬地立于一旁。
我招呼他过来一起坐下,他却没动,眼睛望向蓝儿的方向。
蓝儿轻点了点头,他这才过来坐下。
这一幕着实有些古怪。这车夫也太实心眼了吧,只认付钱给他的人?我有些纳闷。
屏海别院
“我们先前往屏海别院所在的海边,等到日落时分再回到这里找家客栈住宿。”蓝儿包揽了这次“屏海三日游”的策划兼执行,而提出计划的我只要听从指挥即可。
大礁镇距离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
见到在水雾与山海相互辉映的屏海别院时,着实让我惊艳了一把。
依山傍海,背靠天幕山,面朝大海。
这-这哪儿是一个住着人的院子?看上去正似世外桃源,远离尘嚣之处。
沿着山势蜿蜒而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数十排两层的楼阁,整体绿色为主,大约是以竹为建筑材料的原因。整个别院影影绰绰地浮现在海水形成的水雾中,让人心生向往之意。
远远地,可以看到门口的两个守卫。
“看上去似乎守卫并不严密。”我们一行人站在山坡上,远远眺望。
“只是表面而已。”蓝儿走到我身边。“这里可是白岳门的主要议事地,也是白石作为武林盟主主持武林会议的地方,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身手不凡。”
“蓝儿,你好厉害!”我一脸崇拜。“怎么知道这么多。”
“唔——听过江湖传言罢了。”
既然是高手集中的地方,那我们怎么混的进去?
想到这个,我有些犯愁。
“若不然,我们就别进去了。在外面看看也挺好。”我提议。
“都来到这儿了,若不进去看看那多可惜。”青青不赞同的样子。“再说,里面人那么多,只要混进去,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可是我们要怎么进去?”我看了一眼蓝儿,却见她看着青青,表情冷淡。
青青想了想,开口道:“小姐,我知道有一处甚为隐秘的通道,可以直接通到别院里面。”
“好。那我们就从那儿过去吧。”
青青带着我们走上了一条山路。
她所指的通道,是一个极为隐秘的山道。两侧岩石兀立,形成一个狭长的通路。青青在前面引路,我和蓝儿跟在后面。
蓝儿一路上一直没有说话。
我轻轻碰碰她的手。“怎么了?”
她摇摇头,表情有些严肃。“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她看着青青的背影对我低语。
“的确有些古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握了握她的手。“我倒真想看看,这葫芦里究竟装了什么药。”
青青只随白素来过一次,怎会知道如此隐秘的暗道?仔细想想,她对我们进入别院这件事也是极力怂恿。更可疑的是,在礁石滩的时候,因为天黑路又崎岖,我要扶着蓝儿的手才能走的稳当,后来还摔了一跤。为何青青这么一个毫无武功的侍女却毫不费力地跟上了我们?
当然,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实的根据。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想知道究竟她是不是故意引我们来屏海别院?如果是,她的目的是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便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