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赫元先是一愣,随后便张大着嘴巴坐在原地哇哇大哭了起来显然是从未见过文伯阳赤红着眼粗暴的样子,被吓坏了。

看着文君华与文伯阳离去的身影,文静媛愤怒地捏紧了自己的双手,她不甘,她怨恨,为什么到头来,所有的待遇还是文君华的

视线复又落到了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文赫元身上,文静媛一改素日的怯懦模样,睁着怒目阴狠地对准文赫元骂道:“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没看见阿娘已经被那贱人给害得这么惨了么,竟还一脸贴上去讨欢喜,你是不是——”

“媛儿住口”文赫林显然是没有见过这般失态,言语粗鄙的文静媛,当下见文赫元哭得更加凶猛了,便立刻喝了文静媛一句,“这里已经够乱了,难道你还欲添堵么赫元有什么错儿,要你这么凶地吓唬他”

“是,是我不对,我走便是”话毕,文静媛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沁雅院登时乱成了一团,但是,终抵挡不住沁雅院逐渐衰落的趋势。所有人都静默无声地服侍着,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但是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渐渐地明白了一件事——

沁雅院这边,想必快要垮了。

狂风席卷着雪花呼呼地飘落在大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覆盖着那逐渐显露出来的景物。

直至第三日,雪才停了。停雪的这日,阳光高高地从天上照下来,映着皑皑白雪,散着柔柔明亮的雪光。

文李氏的处置也终是公布了。

文伯阳本欲休了文李氏下堂,却被文君华拒绝了。那时的文君华心道,她不会让文李氏一下子就这么跌入低谷的,那样太便宜文李氏了。她要慢慢地,逐步地,将文李氏折磨透顶,最后才一把将她推入深渊,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所以,文伯阳只是拿掉了文李氏身上的大权,并且喝令,没有他的吩咐,文李氏不得再出沁雅院一步理由是,文李氏见文君华回府后,一时感慨染病,郁郁成疾。故而无力掌管整个文府内院,只得关起院门来好生将养着身子。

但是实际上,这与终生监禁毫无区别。

至于文静媛,则更是被下令不得去探望文李氏一次文赫林为此求过文伯阳,但是在听得文伯阳将内情告知之后,又无话可说了。虽无证据,可是谁也不会怀疑,文君华一个十三岁的柔弱少女,会信口雌黄诬陷好人。再加之当时,文李氏是真的持簪欲伤文君华,这铁一般的事实验证了文君华道出的一切。

至此之后,文府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掌权的女主人被压制,锋芒不再。昔日的气焰早已被浇灭,而先前受制于文李氏yin威的下人们,也终是翻身见到了光明。一时之间,纵然是不知内情的奴才们,也纷纷站到了文君华这边。对文君华爱护下人,处事公正的作风十分赞成。

家宅深院内,最常见的,便是这些跟红顶白,迎高踩低的现象。

文君华生在文府这么多年,现已是丫鬟小姐的身份都亲生经历过,故而并不觉得稀奇。却是接下来要面对与承认小寒的死亡,让她有些退缩与心悸。

那日回到毓秀院之后,她面对众人的关切与担忧,喉咙哽咽沉重,没能说上一句话来。只默默地洗漱了一番,随后便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任由白露春分伺候着,昏沉睡去。

直至次日初醒,跟蓝泱聊了会儿天,才叫了神情悲切的白露和春分两个进来,将小寒遭受的**,以及种种前因后果都交代了。春分忍不住,当场就哭出声来了。白露性子从容些,却也还是红了眼,忍着泪咬牙道了一句,二夫人真狠,终是咱们这院慢了一步,倘若抢在她前头,小寒也不至于落得如斯下场。

白露的话道出了文君华的心声,故而她当时只沉默地紧捏着拳头,咬唇发抖。


第059章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第059章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奴婢该死,奴婢立刻磨些墨来”新进毓秀院的丫鬟小锦忙不迭地跪在地上求饶,因为文君华练字时练着练着却发现砚里的墨汁干涸了,而一旁伺候着的小锦,脸色立即大变,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去了。

“好好儿的说什么死不死的…”看着言辞笨拙,动作迟缓的小锦,文君华伸手揉了揉自己微疼的眉心道,“罢了,你不必在跟前伺候了,我自去练会儿女红。”旋即迈着步子欲出了书房。

小锦以为文君华这话的意思是要逐了自己,心里一紧,便禁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小姐,是奴婢伺候不周,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姐您别赶奴婢走啊”

文君华这段日子心情本就低落,再一听小锦在自己跟前叽叽喳喳的,心底里忽然就蹿出一丝烦乱来。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随后不耐烦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小锦跪在地上期期艾艾的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此时挑帘进来的白露给及时制止了白露暗自递了个眼色给小锦,小锦看不明白,白露只好在心里叹了个无奈,随后附在她耳边轻语了声:“你下去罢,这里有我伺候便好。”

小锦这才颤颤地看了看文君华,见她此刻正恼的不行,便赶忙按了白露的话起身挑帘出去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不中用,还不如规矩不足的小寒…”文君华的话刚至唇边,心里却早已起了丝丝涟漪,脑海里回想起小寒在世时,伶俐开朗的模样,她的心顿时痛如刀割。

小寒的真实死因,文君华后来是告知了白露她们的,故而此时文君华提及小寒,白露的心里也不免徒增几分悲凉。忆及曾经大家相处的点点滴滴,却独独少了一个她…只要一想起小寒临死前的挣扎,白露的心也跟着疼得凌乱不堪。那是一种,犹若身临其境般的痛楚。

但是白露又不想文君华一直这么伤心下去,便忙地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复又满脸堆笑道:“小姐,园子里的冬梅开的正好,要不奴婢扶您去瞧瞧吧,整日闷在这屋子里绣花儿练字,仔细伤了神。”

见文君华沉默着不说话,白露拿捏着话语,遂又含笑道:“又或者让府上的裁缝师傅将今年冬衣的新样式拿来给您瞧瞧,这眼看着年关将至,小姐也该多添置些新衣了。”其实新制的冬衣,早在秋末的时候,裁缝管事就往毓秀院这儿送了七八套,连那鼠皮紫貂的大氅也连着送了四件儿过来。白露之所以让文君华再瞧瞧样式,不过是希望她不要在心里一直端着对小寒的愧疚不放,转移个心思罢了。

室内又沉默了一小会儿,白露只得不再开口,静默地站在一旁。

“不必了,你下去罢,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文君华又何尝不明白白露的用意?只是这会子自己实在没心思做其他的…

话毕,文君华便不再言语,只自行挨着铺了上等虎皮的软榻斜身靠着。白露会意,将茶几上花开富贵的玉瓷手炉递给了文君华,又拿了条厚实的羊毛毯子盖在她身上,确定毫无遗漏了,才转身退下。

刚转身行了几步,却又在半途中被文君华叫住:“那几个新来的丫鬟你跟春分好生调.教些时日,这阵子便暂时不要让她们出现在我眼前了。”

白露心里漫过一阵无声的叹息,随后默默应了一声儿,出了这门。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平静,文君华刚敛的心思忽又澎湃了起来。脑海里回想起前几日小寒的父母闻声前来认领小寒尸身的场景,看着两位原本精神奕奕的双亲,此时因为小寒的死讯而发鬓染白蒙霜的模样,文君华那时的心情怎能用一个“痛”字了得。

小寒终究是被她的父母领走了,最后葬在了她美丽的故乡里。那儿没有斗争,没有阴霾,小寒这会儿应该安息了罢。

文君华给了一大笔的钱财予小寒的父母,但是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只是徒劳,没有任何物事,可以让这两位满脸风霜痛楚的老人重拾笑容。那日望着二人凄楚蹒跚的背影,文君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那个向小寒提了亲的表兄,此时又是何等心情?

书房内燃着袅袅的熏香,文君华闻着这清新香甜的味道,渐渐地就快要进入梦乡。她的心里有些渴望可以梦见云臻,因为她有太多太多的话语和苦楚想要倾诉,而眼下,那个白衣儒雅的悠然诗人,正是自己倾诉的最佳对象。

银炭燃烧发出的扑哧声响令文君华的意识逐渐迷糊,但是她的神思却又在下一刻,被风风火火如同雪花一般卷进屋来的春分给生生打断了

正欲说春分几句,却听得春分喘着大口大口的寒气,面色通红双眼泛泪地哽咽道:“出事儿了小姐蓝姨娘她小产了”

“什么”文君华募地自软榻上站了起来,将手炉随便往茶几上一搁,快步行至春分面前拉着她的手急切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春分手脚麻利地拿起了那刚叠好的红梅缠枝翟羽大氅给文君华披上,遂一面往外挑着帘子引着文君华出来,一面急促解释道:“蓝姨娘方才已经被人用软架给抬了回来,但是下面流血不止,不要说孩子了,恐怕连自个儿的命都在那儿悠着呢”

文君华听得心惊不已,呼吸连带着也变得急促起来这正值化雪的天儿,外边冷得如同冰窖一般,文君华深吸一口气,又是满满的冷意袭入鼻腔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蓝泱所住的屋子外边,却见此时那儿早已聚集了不少纷纷扰扰的人

文君华顾不得其他,快步地走了过去,抓住其中一个小丫鬟的衣襟猛地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蓝姨娘此时的情况怎么样”

那小丫鬟正从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散着浓郁血腥味儿的血水,此时被文君华这么一喝,便哆哆嗦嗦地错开了手,将那血盆子不小心打翻在地透着浓郁腥味儿的血水在地上四溅开来,有不少溅到了文君华天蓝色的裙摆上边,瞬时将那金丝牡丹缠枝的裙摆给染得通红

“奴婢该死”那小丫鬟经不住吓,忙地跪倒在地

“啊——”

屋内忽然传来阵阵哀叫,文君华一时间竟顾不得责罚那丫鬟,拔腿就要往屋子里跑去却在下一刻被屋内的稳婆之一给拦住了,那婆子忙不甚忙,但还是抽出空当儿来劝阻文君华:“哎哟我的小祖宗哟,您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好随意出入这产房重地?赶紧儿出去罢”遂又厉色看了看门外那几个没眼力见儿的小丫鬟,还是春分得体些,忙地上前来拉住了文君华。

出了屋子之后,屋内的痛苦呻吟依旧时不时地传入文君华的耳朵里,她的心乱的搅成了一团,绞痛不堪

方才情况紧急,她并未发觉,此时冷静下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冻得打抖犹是那已经湿透的裙摆和鞋子处。

春分这时也注意到了这点,便忙地上前悉心宽慰道:“这儿有稳婆把着,小姐就是再怎么难过,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去换身衣裳罢,仔细着了凉,累了身子,平白让更多的人在这节骨眼儿上忧心。”

“嗯。”文君华冰冷地回应了一句,遂又抓过刚才倒了自己一身血水的小丫鬟狠厉道,“去吩咐里头,用最好的药材和人力,定要保住蓝姨娘的命必要时也要拼力保住那孩子,若是有人胆敢在其中做手脚,那么整间屋子里的人都要被拉去陪葬”

文秦氏的例子,给了她太大的阴影。

那小丫鬟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两魂半,此时被文君华这般一喝,便哆哆嗦嗦地应了,随后跌跌撞撞地进了产房知会稳婆。

文君华无力地看了一眼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屋内,又回过头瞥了一眼早已被婆子们打扫干净的残雪,随即在心里头漫过一阵无声的叹息,怎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时日,难不成真是多事之秋么?

回到自个儿的卧房里,早已有小丫鬟们纷纷备了热水,香巾,胰子等物事。

白露和春分不发一语地屏退了其余丫鬟,随后二人静静地为文君华褪下了血衣,伺候她在耳房简易地用热水清洗了身子,又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鲤鱼戏珠银红常服并月白色海棠缠枝银鼠夹袄。稍稍地为文君华理了理微乱的发鬓之后,二人方垂手站在一旁,静静而立。

屋内死寂一片,蓝泱那屋的哀叫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有些不清晰,令人神思紊乱。

沐浴之后,冷如冰雪的身子已是渐渐地恢复了些许暖意,文君华端坐于软椅上拿起了刚刚备上的杏仁露喝了一小口,放下小瓷碗的同时,她看向春分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回小姐的话,蓝姨娘原本在园子里散步,后遇见了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良辰和美景。”春分见状,也不敢扭捏,只得体地捡着意思明确的词儿回道,“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怎料良辰离开的时候不知怎地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往后仰去刚好生生地压在了蓝姨娘的身上…当时地面儿结了冰,冷硬得紧,蓝姨娘又是正面着地,压着了肚子…在园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见血了,大家慌了神,忙叫人拿软架将蓝姨娘给抬回来了…”顿了一会儿,春分叹了一声,随后加了一句:

“此话是梅香刚刚哭着跟奴婢说的,不似有假。”

“真是有胆子。”文君华紧紧地捏住了雕有花鸟细纹的玉瓷茶盅,声音严冷得令春分打了个冷战。

“大少爷知道这事儿了么?”文君华的脑海里忽地浮现起文赫林看蓝泱的柔情眼眸,蓝泱若是真的出了岔子,她这个大哥指不定要怎么找柳雯绮算账。

“大少爷得知此事后,还顾不及过来瞧蓝姨娘一眼,便气冲冲地往大少夫人的院子里去了。”白露淡淡地回了一句。

果然。

文君华双目透着了然,捏着茶盅的手指也终是松了力道,随后才无力地叹了句:“眼下最大的事情便是蓝姨娘的安危,且不管孩子能否保得住,大人的性命是一定得救起的”顿了一会儿,她又面含薄怒道,“至于其他,待日后算账也不迟。”

就在这时,门外闯进来一个小丫鬟,文君华还来不及出声喝令几句,便发现此人正是方才那个泼了自己一身血水的小丫鬟。

只听她哭着跪在地上道:“回大小姐的话,蓝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足足五个月大的男婴,却胎死腹中,被稳婆给拿出来了…”小丫鬟的面上透着惊恐与惶然,也不敢去直视文君华的双眸。

“那蓝姨娘自个儿呢”

小丫鬟被文君华喝的浑身颤抖不止,却还是断断续续地回道:“蓝姨娘此时已是半昏了过去…稳婆正在极力抢救,并且用老参吊着蓝姨娘的命呢…”

听了小丫鬟的叙述,文君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提起来了。

正说着,外边儿又进来一个丫鬟,口里一直称“不好了不好了”,进来站定之后,文君华细看才发现,此人是柳雯绮院子里的次等丫鬟。她抽抽搭搭地哭泣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文君华的面前。

“大少爷也不知怎地,此刻正在那边儿发了疯似地虐打大少夫人,大少夫人眼看着就快不行了,老爷他们此时已经赶过去了,大小姐也快快过去劝劝罢。怕是去晚了就…呜呜呜…”那丫鬟哭红了眼,声音艰涩。

文君华这时已经起了身,目光直视前方,透着令人悚然的寒意,只听她镇定平静地说了声:“那便去看看。”

此时此刻,她还真想看看柳雯绮一脸狼狈的样子


第060章发狂

第060章发狂

“快些拿创伤膏去”

“哎呀,你们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快快去请张大夫啊”

“哎哟,你撞到我了,作死啊,竟敢这么横冲直撞的,你是不是故意找架吵啊”

“你们两个死蹄子还有心情在这儿拌嘴大少夫人眼瞅着就快不行了,到时候追究起来,我定让你们先顶着”

文君华刚至柳雯绮的院子,便见到了这么混乱不堪的一幕,整个院子的丫鬟都慌手慌脚地乱了套儿,想必这平日里指挥大家做事的主心骨,是良辰与美景两个。此时此刻,没了主心骨,那些次等丫鬟们做起事来,就欠妥当了。

扶着春分的手提着裙角上了湿滑的台阶,文君华沉吟片刻,便侧头对春分吩咐着:“你比她们更有本事,去安排一下,否则,让她们继续这般乱下去,可就真的要出事儿了。”

春分应了,欠了个身就转身去了,文君华紧接着又叮嘱了声儿:“倘若有对外乱嚼舌根子的,不必来回我,你拿主意罚了便是。”

春分回头应了声“奴婢晓得了”,随后便尽心尽力地开始指挥起这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婆子来。起先还有几个不服气的,春分虽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但毕竟不是这院子里的人儿,有什么资格对她们挥来喝去的。但是经春分指挥之后,整个院子开始渐渐变得有章法有秩序起来了,所有人也就服从了春分的调遣。

守在门外不敢进里屋的丫鬟们见文君华此时来了,便纷纷上前哭着求道:“大小姐菩萨一样儿的心,赶紧儿进去劝劝吧,愣是老爷来了,大少爷都无动于衷呀…”

文君华没有接话,只冷眼瞧着这院子里的一切物事,这还是自己重生后第一次,这么正正经经地踏入这个院子里。

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才刚迈进那屋子一步,文君华即刻就清晰地听到了诟骂声,嘶吼声,以及来自柳雯绮的求饶声与哭泣声。

紧接着,有一个人影匆匆地朝着里头出来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文静媛。此时的文静媛哭红了眼,恢复到了素日里唯唯诺诺的柔弱模样,加之她今儿穿了一条儿淡蓝色凤蝶戏花裙子,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添几分弱不禁风的样子。

文静媛也是刚抬头就看见了文君华,瞧着她脸上愈发红润的气色,与眼角掩藏不住的饱满神色,文静媛的心里顿时就恨意遍生。都是她,若不是她滋事,这府上怎会乱事一大堆转眼间,文静媛就将蓝泱小产的原因归结到了文君华的身上,若不是她执意让蓝泱住进毓秀院,惹了大嫂的妒忌,又怎会有这么多的纠葛。

但是,只片刻间,文静媛便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恨意与不甘,面上带着微笑软软道了声:“有一段日子不曾见到大姐了,至于上次的那件事,实是媛儿太过莽撞,媛儿这就给大姐赔礼道歉。”话毕,恭恭敬敬地朝着文君华鞠了一礼。

此时,这院子里来来回回的丫鬟可多了,这要是哪个留心些瞧见记着了,明日指不定在暗地里如何编排她霸道。文君华自是明白这点,所以也没跟文静媛计较什么,只匆匆上前扶了她,尔后错开了身子往屋子里走去。

文静媛转身望着文君华的背影,忽地冷眼嗤笑了几声,眼里隐隐地浮现出几分阴狠之色来,与文李氏的神情十分肖似。

“不好了,大少夫人昏厥了”才刚进了这屋子,便有一个脆生生的女声高喊道,屋外的丫鬟们则更加着急了起来,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担心这事儿闹大了,会殃及池鱼降罪到她们身上。

“够了赫林,难道你真想闹出人命来么?”紧随着,文伯阳才不急不缓地说了声。

只见他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满屋狼藉碎片,看着文赫林似是发了疯一般,气红了眼地朝着柳雯绮打去,时不时地还顺上周边的物事朝她身上砸去这么看来,难道文伯阳从一开始就没有劝阻过文赫林,反是纵容他对柳雯绮施暴么?

文君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不禁错愕地看着此刻背对着自己站立的文伯阳,幸好自己是他宠爱的女儿,否则…她还真是不敢往下想。

心里紧了紧,文君华只低声唤了句:“爹爹…”

文伯阳身子一怔,随即转身看向文君华急切道:“这儿乱糟糟的,你来做什么,快快出去。”

“爹爹…”文君华伸手拉住了文伯阳的手臂,随后从容劝道,“快让大哥停下来吧,大嫂这次虽然做的过分,但是罪不至死。这要是让大哥糊涂闹出了人命来,官府还有柳家那边追究起来,咱们文家可就不好向外边交代了。”

两相权衡之下,还是文府的名声重要。再者,文赫林此次下手于柳雯绮而言,的确是重的过度了。

于是文伯阳立即上前拉住了文赫林欲以重击柳雯绮的手,随后喝道:“你也可以了,我纵容你惩罚了她这么久,不要真的闹出人命来。蓝姨娘肚子里怀着的,是我的亲孙子,我定会出面为她做主的。”

文君华的视线顺着怒气冲天的文赫林转移至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柳雯绮身上,她正无力地躺在满是玉瓷碎片的冰冷地砖上,鼻孔,额头,手掌,此刻都在沁着殷红的鲜血。原本一张略施薄粉的纤白小脸,此刻更是青肿不堪,难以入眼。手臂处更是被弄出了个血窟窿,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她的双眼紧紧闭着,嘴里一张一合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再无气力发出任何声音。想是内伤过重,言语不利索了。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憔悴,原本嚣张残忍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只有脸上时不时地显现出痛苦悲切之色。

这还是素日里那个满世界招摇的柳雯绮么?

看来,文赫林这次是下了狠手的。

张大夫此刻已经匆匆赶来,他刚进屋里,就见到了此番狼藉凌乱的一幕,但是张大夫是个会做人的,故而没有声张什么,只是命丫鬟将柳雯绮抬到了里间床上,随即在丫鬟婆子的看护下,为柳雯绮瞧伤。

而这时,文赫林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上前几步钳住文君华的手臂道:“你刚从那边过来,快告诉我,蓝姨娘怎么样了”

“孩子保不住了…”文君华脸色发白,手臂上顿时传来阵阵疼痛。

“你这是做什么,莫吓坏了你妹妹”文伯阳立刻将文赫林的手拿开,随即又关切地问了问文君华,“疼不疼?”

文君华笑着摇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文赫林此时已经疯魔了一般,朝着屋外跑去,想是要去毓秀院看蓝泱…

“我们也走吧。”文伯阳轻叹了一句,心道,真是不曾想,这个大儿媳竟然狠毒至厮,饶是被禁足了,手脚却也还是不安分,看来上次的惩罚,还是轻了的。

“不好了不好了,大少夫人吐血了”这时,一个小丫鬟哭着往外跑来,文伯阳微微皱眉,随即道了声: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让张大夫好生医着,要用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屋里顿时又乱糟糟地哄作了一团,文伯阳再也不愿在这屋里呆上片刻,便携了文君华出了这屋。

两人并肩走在院子里,文君华心里在想事,故而没有注意文伯阳在说什么。只是回神的时候,听见了文伯阳末尾的那一句:“我悔啊,纳了李氏那狠毒残忍的妾,又同意了暴虐歹毒的柳氏做自己的儿媳。这两样抉择,如今都让身边的人受到了无辜的伤害。”

文君华心中动容,也是啊,在众人受到残害的同时,文伯阳的身心也跟着备受煎熬。若是再让他知道,文秦氏也是被文李氏给害死的,不知该做何想。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打定了主意要折磨文李氏,所以文秦氏的事情,等蓝泱这事稍稍淡了,她就跟文伯阳提。

两人缓缓而行,已经出了柳雯绮的院子,文君华才似想起了什么也似,忽然抬头问文伯阳:“那两个在园子里碰见蓝姨娘的丫鬟呢?”

“被关在柴房里了,若是晚了一步,恐怕已被赫林打死。”顿了一会儿,文伯阳接着道,“留她们作个人证,待蓝姨娘那边安定下来之后,就拿她们向柳家那边说话。留个人证也好,省得到头来那柳家赖账,反倒说是咱们文家对他们闺女肆意施暴。”

按理来说,柳雯绮此番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且威信名誉人心等等皆失,自己也算是大仇已报。可是不知怎地,她的心里竟没有原先预想的那种快感和喜悦感。

反是一种空洞的虚无感自心底里慢慢地生出,仇是报了,那么从今而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从一开始,她就是被这股浓烈的恨意给支撑着,如今仇恨已去,她反倒不知道该仰仗什么生活下去了…

与此同时,人心惶惶的毓秀院内也发生了一件儿将会让文君华心烦意乱的事情。留守在毓秀院内的白露,正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转身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之色。随即,她便叫来了其余的次等丫鬟,以及新来的小锦她们。

“这事不管你们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一会儿小姐回来了,可千万别在她耳边提及。倘若你们没听我的吩咐,后果便是被逐出文府或者更甚记好了,不是被逐出这院子,而是被赶出府。”

白露在丫鬟们的心中总是很有威信的,这院子里,文君华不在的时候,大家便唯白露马首是瞻。故而此时听到了白露的吩咐,大家便纷纷颔首应了,气都不敢喘一声儿。


第061章不好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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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不好的流言

行至水榭处,文君华辞了文伯阳转道往自己的毓秀院走去,春分还在柳雯绮的院子里帮忙善后,故而文君华只得只身一人回去。

之前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手炉,这已是寒冬的天儿,风刮得人脸疼,冷的紧。文君华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氅,快步朝着毓秀院走去,也不知蓝泱这会子怎么样了。

“大姐走的这么匆忙,所为何事?”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自己,文君华光是听见文静媛那软柔的声音,就没来由地升腾起几分嫌恶来。

“如果没事的话,那就各自回院子吧。”文君华连头都不愿意回,只冷冷地放下这么一句话,抬脚欲往前走去。

“看来你还不知道呢,这样也好,省得徒增惊慌。”文静媛冷笑几声,在这严寒的空气里,她的冷笑仿若毒蛇的信子一般,嘶嘶地在寒气中肆意。

文君华的身子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许是天气太冷了,心里同时也诧异于文静媛话语里含着的阴沉。就算是知道她并非素日那样唯唯诺诺,但也不至于阴沉至此…

“你究竟想干什么?”文君华不耐烦地转身,看着满脸透着幸灾乐祸的文静媛,心道,到底有何事,能让她这般?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对外面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是好意——”文静媛笑得双眼透着寒意,紧接着又皱皱眉头故装担忧道,“但是怎么办啊,那些人也太不像话了,竟然歪曲我话里的意思,如今真是将你传的…啧啧。”

“你说了些什么?”文君华双手隐于袖中颤颤发抖,这个比自己年小的妹妹,心思怎生得如此狠毒,渐渐地,竟与文李氏的做派无二

“罢了罢了,大姐还是回去吧,今儿就当是没遇见过我。”文静媛冲着文君华笑嘻嘻一句,但是她眼里透着的讽意与不屑却是那样的了然。

听文静媛字里行间的意思,文君华的心里已隐隐透着不安,这会子,她也没多大的闲工夫跟文静媛绕弯子,便端着这份不安往毓秀院走去。

“大姐,知道了之后可别吓一跳哦,还有,不要试图再在爹爹面前玩那日的把戏。你会演戏作假,我也自有挡你的法子的。”文静媛阴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闯进了文君华的耳朵里,她只当做没听到,急急地回了毓秀院。

回到毓秀院之后,得知蓝泱那边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孩子没了,这点让关心蓝泱的人心里都添了几分惆怅。碍于蓝泱的屋子尚未收拾完全,且文赫林不顾礼仪规矩一直守在里边儿,文君华便也不好进去添堵。

心里复又想起了文静媛方才在园子里的疯言疯语,文君华只得先将蓝泱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径直回了自己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