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他吸完了一边的奶,发现吸不出来后,又开始皱眉要哭,阿竹赶紧将他换了一边继续喂。

钻石和翡翠守在旁边,钻石忍不住道:“王妃,奶娘说孩子一般都是这样要哄的,可不能骂他。”

翡翠也跟着道:“小主子的胃口真好,喝得多才容易长大,一天换一个样,很快便大了。”

阿竹随口道:“他比较胖嘛…哎呀!”突然痛叫了一声,低头怒瞪着正在喝奶的小胖团子,这坏蛋喝着喝着竟然含着乳.头往外拽,疼死她了。以前她还以为只有长牙齿的小婴儿才会在喝奶时咬疼作母亲的,现在她发现就算是个无齿的,照样能弄疼人。

等胖儿子终于喝饱了,阿竹将他稍微抬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预防他吐奶。这动作她做得熟练,都是奶娘教她的。不养儿不知道,其中还有很多愁人的事情,可真是每天痛并快乐着。

等孩子打了个奶嗝睡着后,阿竹让奶娘将胖儿子抱下去睡觉,终于可以去吃午饭了,饿死她了。

自从哺乳后,她的胃口大开,吃得比以往还多一些,真担心这么吃下去会变胖。

虽然心里担心,阿竹仍是照吃不误,就算减肥,也得吃饱了再减。

不过今儿刚吃了几口饭,便有丫鬃过来禀报道:“王妃,镇国公世子夫人要生了!”

错不及防下,听到这个消息的阿竹差点吓得喷了。

严青菊要生了!

阿竹急得跳了起来,拎起裙子就要往外跑,跑了两步时才被回过神来的钻石翡翠等叫醒过来。看着丫鬟们无语的神色,阿竹有些讪讪的,听说生个孩子傻三年,她估计还有三年要傻呢。其实她只是觉得,生了孩子后,好像神经反应迟钝了一样,有时候难免会反射性地做了些傻事。

“王妃若是担心,打发个人过去瞧瞧。”钻石说道:“不过王妃最好打发个能镇得住的。”

阿竹明白钻石这话的意思,严青菊生产,不免忙乱,谁知道镇国公府的那些女人会不会趁机去砚墨堂捣乱。所以她得派个能镇得住人的去那儿守着,省得有人趁严青菊生产时无暇他顾下黑手。

想罢,阿竹直接让人将甲五叫过来,吩咐道:“你去镇国公府看着,若是有谁敢在此时生事,不必客气,尽管出手。有什么事情我兜着!”说罢,她眉眼间呈现一抹凌厉之色。

得了阿竹这话,甲五自然不客气,直接往镇国公府而去了。

接着,阿竹又让派了几个有经验的仆妇过去,吩咐人带上一支人参过去以防万一,询问了镇国公府可传了太医过去,见没有传太医,直接下帖子请了个太医去镇国公府守着。

一点一点的吩咐下去,阿竹将事情安排得满满当当,杜绝任何意外发生。

接下来的时间,阿竹已经无心做其他事情,在屋子里焦急地转圈圈,时不时地听着下人的报告,等听说四夫人陈氏已经赶去镇国公府了,心里蓦然一松。

陈氏虽然不是严青菊的生母,但也是名份上的嫡母,且生养过几个孩子,有些经验,有她在,严青菊也能放松一些。

就这么等着,从天亮等到天黑,自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严青菊这是第一胎,一般第一胎用的时间比较长,磨个一天一夜都有可能。

晚上陆禹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怎么关心。等到了歇息时间,见她仍是有些神思不属的,不由得有些醋了,将她直接押到了床上。

“睡吧,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阿竹睁着眼睛看帐顶,干巴巴地道:“睡不着!”

“睡不着也闭眼睡!”

阿竹顿时不吭声了,但是她翻来覆去睡不着,闹得陆禹也跟着睡不着,不禁叹气道:“你再急也不能帮她生啊!养好了精神,明天才好去看她。”

阿竹想想,确实有道理,只得逼着自己入睡。

次日一早,镇国公府终于有了好消息传来,镇国公世子喜得麟儿。

第138章

听说严青菊生了,第二日,阿竹马上大包小包地准备好,让人套车去镇国公府。

这还是她成亲后第一次来镇国公府,严青菊似乎不太喜欢她去镇国公府,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来端王府看她,仿佛害怕镇国公府里的那些女人会做出什么伤害了她的事情一样。对她这种保护欲,阿竹虽然感觉到好笑,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而且以她的身份,镇国公府的人哪敢冲撞她?

果然,来到镇国公府,镇国公府的管家在大门口处恭敬地迎接,待马车直接驶进,到二门前又见得到消息的镇国公府的纪老夫人带着一群媳妇迎接,排场十分大,真是给足了面子。看她们脸上端着的笑脸,阿竹自然知道这些女人希望与她打好关系,若是真的能拉拢了她,关键时候还能发挥作用。

“我今日过来只是为了探望四妹妹,你们不用如此客气。”阿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矜持而疏远。

纪老夫人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对纪显媳妇称的是“四妹妹”而不是世子夫人,看来打的是亲情牌,明摆着她现在不是以端王妃的身份过来,拒绝她们上来攀关系讨好之类的,实在是让人羞恼。不过对方是亲王妃,即便她看着端着笑脸,看着着实可亲,但她们可不敢随随便便地得罪,说了几句话,便恭敬地引着阿竹去了砚墨堂。

等阿竹进了砚墨堂后,镇国公夫人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目光微沉,心道这位端王妃可真是够端的,为了那小贱人,高傲地落她们面子,可真没将长辈放在眼里。

阿竹不知道镇国公府的女人对自己的评价,即便知道了也不予理会。在小时候来镇国公府作客时,便不太喜欢镇国公府里的那些姑娘们太过鲜明的态度,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看人下饭,看着也特难看了,殊不知有些人一时落魄却不是一辈子落魄,没有长辈好的教导,姐妹间为了一点利益只会你争我斗,虽知道很多大家族都是如此这般,靖安公府算是特别的,还是止不住的腻烦,心里不禁感谢自己出生在靖安公府,能得到个完整的童年。

丹寇得知阿竹过来,亲自出来迎接,歉意地表示严青菊现在在做月子不宜出门来迎接。

阿竹挥了下手,说道:“行啦,自家姐妹的,不必讲那虚礼!你家夫人还好吧?孩子呢?”

丹寇笑道:“夫人昨日虽然生得凶险,不过幸好有佛祖保佑,方能平安无事,小主子也安好,奴婢这就叫人抱过来给你瞧瞧。”

掀帘进了屋后,阿竹扫了屋子的摆设一眼,陈设规格都按照世子夫人的来办,心里略微满意,看来纪显并没有亏待严青菊。不过以严青菊的本事,她也不会亏待自己。

进了内室,严青菊正坐在床上,看着仍有些倦意,见到她过来,双眼亮晶晶的,就要下床。

“行了,你昨天才生完孩子,不宜下床呢。”阿竹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严青菊现在的处境,笑着道。

她坐到丫鬟搬来的绣墎上,拉着严青菊的手道:“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

见她一副生怕自己被人错待受委屈的模样,严青菊抿着唇笑,柔声道:“三姐姐放心,我现在没事啦。不过生孩子那会儿心里确实很害怕,怎么都不生出来,好疼的。”她有些委屈地说,又道:“那么疼,我想起三姐姐生小世子那会儿,是不是也是这么疼的么?”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过了就好。”那简直是个恶梦,再尊贵的女人进产房时没有丝毫的尊严可言,阿竹想想至今仍是心有余悸,不愿意回想太多。

说了会儿,便见奶娘将刚喂了奶的小娃娃抱过来,阿竹伸手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初生婴儿的肌肤都是红红嫩嫩的,严青菊家的小包子没有她家的胖儿子大团,小小的一个,被包裹在襁褓里,已经睡着了,嫩嫩的小嘴一抿一抿的,脸还没有长开,五官细细的,看不出来像谁。

“是个健康的孩子!”阿竹笑道,抱了会儿,方让奶娘抱回去。

看了孩子,确认了严青菊没什么事情后,阿竹怕打扰到她歇息,便要起身告辞离开了。

严青菊有些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道:“三姐姐的身子真的没事了么?你上回生小世子时受了苦,我又不能去探望你,心里一直担心呢。”

阿竹笑眯眯地道:“我现在不是很好么?”

严青菊却笑不出来,她哪里没看到阿竹脸色不如以往的红润,而且刚出月子的妇人,哪有这般瘦的?和她以往见的那些妇人都不太一样,心里不禁有些难过,恨极那些让她受苦的人。不过她见阿竹不想说太多,便也不再提这件事情,又说起她生产那会儿的事。

“多亏了三姐姐派了甲五过来守着,当时世子没有回来时,老夫人和婆婆带着大嫂过来,我在产房里听到她们的声音,差点都要分了神,幸好有甲五在,才没有引起什么乱子。”

阿竹也听甲五回来禀报过了,心说镇国公府的女人果然是极品,一副巴不得人家难产一尸两命的作派,真不知上辈子是结了多大的仇恨,这辈子才这般恶毒。

阿竹拍拍她的手,怜惜地道:“辛苦你了。”

严青菊只是笑,没有说什么。

等阿竹离开后,严青菊对着镇国公府西北方向笑了下,那些女人不足为虑,她从来没有将她们当成对手过。

阿竹刚出门,便遇到了回府的纪显。

“下官见过王妃。”纪显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过来,“前日多谢王妃的仗义安排,内子方能平安生产,下官感激不尽。”

当时严青菊发动时太过突然,纪显正在京外执行任务,来不及赶回来,等他回来时,天都黑了,赶到硕墨堂,看到一名陌生的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的女人镇在产房外,后来听了纪山的禀报,如何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端王妃此举极为稳妥,纪显如今想来,仍是感激不已。

阿竹隔着车帘道:“世子不必多礼,世子夫人是我嫡亲的姐妹,我也只是关心她罢了。若是世子真怜惜她,以后好生待她便是。”

“王妃放心。”

寥寥闲谈几句后,马车与纪显交错而过。

阿竹坐在马车里,心中略感安慰。虽然不知道纪显话里有几分真心,但是他的态度算是诚恳,她便估且信之罢。日子是人家夫妻的,她是个外人,说得再多也是徒劳,只希望以后严青菊能与纪显好好过日子。

回到王府,阿竹还未坐下喝口茶,便有丫鬟匆匆过来禀报:“王妃,林尚书府传来消息,林大少奶奶要生了。”

阿竹猛地站起,顿时哭笑不得:这都是扎堆着生孩子呢。

不过比起严青菊,阿竹对严青兰倒不是那般的担心,主要是林尚书府里的女眷们都极重视严青兰,严青兰与婆母关系也好,想来她生产时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捣乱。可以说,家里有个可靠的长辈,女人生孩子时也可以放下半颗心。

果然,第二日一早,便听人说严青兰在临近天亮时终于生下了个大胖儿子。

阿竹十分高兴,也同样大包小包地去林尚书府探望严青兰了。

秦王府里,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仍是在府里养伤的秦王也接到了镇国公府及林尚书府的消息。

本来这种事情作为个大男人并不需要他过于关注的,若是在平时,旁人在他耳边提过就过了,不会有什么,但这会儿,却像是有根刺在心中扎着,时不时地提醒着他。

秦王妃抱着喝了奶的女儿,将她的头稍稍抬高拍抚着她的背,以防她吐奶,眼角余光瞥见窝在一旁阴沉着脸的男人,没有说什么。

等奶娘将喝饱了奶的小郡主抱下去后,秦王终于忍不住了。

“你听到这消息就不会想说些什么吗?”秦王嘲讽道。

秦王妃平静地看向他,手指抚着下巴,思索了下,击掌道:“王爷是想说枯潭寺的解签的那老和尚果然佛法精深,说得太准了么?”

秦王差点没被她气死,难道这王妃的意思是,那老和尚说他这辈子就只有生女儿的命是确有其事了?她就这么希望他绝后?这女人果然够恶毒!要不是打不过她…

见秦王看自己的眼神不善,秦王妃也没有害怕,安抚道:“王爷放心,巧合罢了,府里那么多的姐妹,臣身的身子也好,迟早会给你生个儿子的。”

秦王:“…”她未免也太大肚了吧?

“王妃真是贤惠大肚呢,本王是不是该赏赐一下王妃的识大体?”秦王恨得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秦王妃嫣然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王爷真是太客气了,赏赐什么的就不必提了!反正这王府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拿自己的东西赏赐自己,怪没意思的。”

“…”

所以说,他的王府被这个女人鸠占鹊巢了,是不是这个女人下一刻会说,连他也是她的,她高兴了就允许那些女人来睡他,不高兴了,就将他丢了,连带的哪些个女人都不屑睡他?!!

见他窝在那儿生闷气,秦王妃有些纳闷他怎么又拉着个脸了,心道男人心真是海底针,日日都这般情绪化,那么容易炸毛,也不知道那些皇子会不会直接将他给吞了。

“行了,王爷别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烦心了,你的伤估模着也该好了,过几日可是要和皇上捎假回朝堂。”秦王妃问道。

说到正事,秦王也收起了怒气,敲着桌子道:“确实应该捎假回去了。不过近来朝堂上不太平静,看老十都快要将整个朝堂和勋贵都得罪个遍了,以后处境不太好啊。”忍不住嗤笑出声。

张阁老去年致仕后,新任首辅之位落到了沈正仲手中,他侧妃嫡亲的爷爷,这是承平帝亲自钦点的,显然是经过了各种横量决定。原本理应说对他极为有利的,不过自从他去年遇袭后,虽然刑部那儿已经有了结果,但是他却不相信。直至今年,沈阁老所做的事情及推行的一些政令也总是未曾同他商量过,便如何不知这沈侧妃算是白纳了,沈阁老这只老狐狸根本另有心思,根本不会因为搭上个孙女儿就高看他,为他谋划。

现在看端王在朝堂上的处境,秦王嗤笑之余,却不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父皇那样疼爱端王,简直是带在身边教养长大的皇子,现在却因为皇子们长大了,不免对他产生了威胁,便能连最疼爱的儿子都能出手,他们这些放养长大的又算是什么?

人人都在猜测皇帝心目中的未来储君人选,但是在他看来,他那父皇恐怕没看得上一个,巴不得自己长命百岁,真的万万岁才好。

秦王妃见他沉思,突然道:“王爷,前阵儿臣妾接到西北的兄长寄来的书信,听说仓州那儿估计会有异动。”

秦王听得眉稍一动,仓州近东北长阴山一带,那儿据闻生活着一群阴山人,阴山之后,便是靯鞑国,莫不是那边要生事?最近这几年,西北那一带的北狄人不断南侵,边境战事不断,若是东北也跟着生事,恐怕届时两边战事吃紧,再加上各地的天灾,于国家财政而言是个负担。

当然,秦王从这件事情中想到了战功,若是他能上战场,先远离这混乱的朝堂,在战场上积攒到战功,于自身也是一种资本。

秦王妃告诉他这些,显然在也是希望他能在这混乱的时刻先远离朝堂再说。

然而,就在秦王琢磨着这些时,他刚要捎假回朝堂,便听说了一件极为轰动的事情。

今日下朝后,承平帝在端王进乾清宫不久后,突然大发脾气,命人将齐王叫过去,当众斥责他不忠不孝不悌不义,枉为人子,下令将他圈禁在王府里,待得明年春天,直接令他就藩,无旨永世不得进京。

秦王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浑身的血都冷了。

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端王终于动手了!

他从来未小瞧端王的手段,那副清高冷淡、目下无尘的模样不过是个伪装罢了,皇宫里长大的皇子从来没有小白兔。端王妃遇袭早产,他回来后只专心对付着朝堂上的事情,看似无动于衷,恐怕是偷偷在收集证据,将敌人一网打尽罢。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要将人彻底收拾,不留后患。

秦王妃听了这个消息,倒是诧异了下,半晌方道:“莫非端王妃早产是齐王动的手?对个妇人动手算什么大丈夫?”明显有些不屑齐王的作法,简直是丧德。

秦王看了她一眼,心里嗤笑她的妇人之仁。

齐王会对端王妃出手的动机不过是那两样:一可以打击端王,二是若端王妃出事,端王无子嗣,对端王夺嫡更不利。端王一直是所有皇子中处于最有利地位的那个,齐王自然心急地想要除去他。但也太心急了,才会出这等昏招。

第139章

“王妃,宫里出事了!”甲五走进来,对坐在炕上逗着胖儿子的阿竹道。

胖儿子现在已经四十多天了,还是吃了睡、睡了吃,加上胖乎乎的,简直就像只小猪,豚豚这小名儿越发的贴切了,害得阿竹私底也下跟着叫起豚豚。

阿竹正摸着胖儿子嫩红的小脸蛋,听到甲五的话,抬头看她,“怎么样了?”

甲五看了她一眼,发现王妃十分冷静,也跟着定了定神,说道:“听说皇上被齐王气出病来,荀太医已经被宣进宫了,王爷此时正在宫里,一直留在乾清宫中没有出来。”

阿竹听罢点点头,让甲五下去,坐在炕边抚着胖儿子身上的襁褓想着事情。

半晌,阿竹唤来管家方荃,问道:“江南十三行港口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方荃神色微动,这还是王妃第一次询问关于十三行那边的消息,他都以为她莫名其妙地砸下一笔银子是去打水飘的呢,所以从来不过问那边的事情,连当初王爷知道她的行为时,也没有说什么,只道虽然败家点,不过也养得起,就随她去折腾了。

当然,方荃是不敢说主子败家什么的,而且王妃砸下的银子是从她的嫁妆和温泉庄子的冬季疏果营销得来的份例所出,她自己都不心疼,他们这些作下人的也不会说什么,当下便道:“并没有消息。”

阿竹听罢,有些失望,想了想,便道:“你着人去那边盯着,有什么消息马上回来禀报。”

方荃恭敬应了一声。

阿竹略微满意,王府里的人就是这点好,不会随意地揣测主子的心意,也不会因为觉得奇怪而规劝多嘴什么,很尽自己的本份。

“还有,王爷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使个人去宫里瞧瞧,若是情况不对的话,也不用打探了,直接回来罢。”阿竹吩咐道。

方荃微微一笑,说道:“王妃放心,属下省得。”

待方荃下去,阿竹见胖儿子眯着眼睛吐泡泡玩儿,担心他玩着玩着又呛着自己,便抱着胖儿子起身,在室内慢悠悠地晃着,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歌谣哄他入睡,边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当时遇袭早产时,她也想过估计是陆禹接手江南盐政之事引起的众怒,使得有人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心里虽然恼火怒恨,却也能理解。后来从陆禹那儿得知下手的人是齐王时,阿竹简直是不可思议,然后想到这些年来齐王干的事情,也隐约明白他过于心急了。

当年陆禹在平叛荆州时遭暗算失踪,后来阿竹方从朝堂上的事情得知,这其中有魏王和齐王的手笔,是以当时承平帝方会那般震怒,直接寻了个借口,下令将这两个儿子直接圈禁在王府里,砍了他们的势力。直到太后病体有恙,开口求情,承平帝是个孝子,在将两个儿子圈禁了一年后,放了出来。

经此一事,魏王显然受了极大的打击,开始修身养性起来,对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如以往般热衷关心,表现出一副为恋权柄的模样,整个人从锐意十足变得消沉平淡。齐王虽然也有些影响,但却没有魏王的消沉,只是也懂得了修身养性,收敛起自己,开始低调起来。

由于两位王爷的前车之鉴,其他的皇子也开始低调起来,除了一直作死的康王、病弱的靖王、腿有疾的平王,便只剩下了周王、秦王、端王三位在朝堂上开始崭露头角,不过周王性情过于绵软,承平帝有些不喜,更是凸显出了秦王和端王。

这些年来,随着两位皇子进入朝堂的时间越长,积累的势力越多,形成对峙局面时,原本朝臣以为未来的储君一定会是两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位时,谁知道承平帝又刷了大伙一把,将年幼的十一皇子封了代王,一副放在身边当作下一代储君百般宠爱教养的模样,又弄得大伙儿都疑惑了。

皇帝飘忽暧昧的态度,使得所有朝臣勋贵都不敢轻易站队,就这么看着,直到江南盐政案爆发,端王和秦王两人被派往江南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使朝堂更变得错宗复杂起来。

阿竹知道自己作为端王妃,有自己的责任,而且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届时只要生下儿子,陆禹有后,于他的地位更巩固。

齐王一直觊觎着那个位子,或许在他眼里威胁性最大的便是那位十弟,特别是在端王妃传出孕事后,越发的心急了,于是在陆禹去奉命下江南插手江南盐政之事,正好有了借口动手。届时若是端王妃出事,人们也只会以为是陆禹插手江南盐政引起的众怒,方让人暗算了,如此也可以转移人们的视线。

阿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那股怒火恨意依然未消,不过看到怀里睡着的胖儿子,眸色柔和了下来。

她一点也不同情齐王的下场,他既做得出,便会想到事情爆发后的结果。陆禹又不是吃素的,吃了那么个大亏,显然不会放过他,可惜皇家没有杀儿子的习俗,承平帝气怒之下,方将他谴去就藩,这辈子就算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甭想回来了,将来不管他以什么原因离开封地,皆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昭萱郡主当时说估计到时候会委屈了她,因为齐王所做的事情揭发后,皇帝绝对不会杀儿子的,最大的惩罚不过是如此了。阿竹早有预料,所以也并不觉得委屈什么。

对于齐王而言,最大的报复大概便是求而不得罢。

只是,她现在有些担心陆禹,毕竟是他直接将这事捅到承平帝那儿的,在处置了齐王后,可能是怒极攻心,竟然病倒了。陆禹现在在宫里侍疾,也不知道承平帝会不会迁怒于他。

阿竹的担心并非多余,作皇帝的,显然最熟悉的一种技能便是迁怒了。

陆珪听着乾清宫的寝殿里传来的声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些后悔今日没有跟人换班。

他现在是羽林军中的一员,羽林军是皇帝的亲卫,直接听令于皇帝,而羽林军的成员都是从勋贵或宗室里挑选,查过祖宗十八代才会挑选去特训一翻,方拎去上岗。陆珪游手好闲惯了,前几个月不过是多嘴地说了他父王几句,他那老爹便又进宫哭诉他难管教,不肯去办差,于是承平帝大手一挥,便直接将陆珪拎进了羽林军中。

空降至羽林军的陆珪被京城所有的纨绔子弟羡慕嫉妒恨着,羽林军的战斗力虽然比不得京师三营,但是绝对是在皇帝面前最露脸的职位,只要被皇帝记住了,还怕没有出头的机会么?就算是不事生产、没有上进心的纨绔子弟,也是想在皇帝面前大大地露脸,成为皇帝心中的红人,然后荣华富贵一生、金钱权利两手抓,走上人生赢家之路啊。

平平都是纨绔,他们还在四处找关系想在军师三宫中安插个职位,而这位根本不必四处奔走找关系,便直接空降过去,又因为他是皇帝的亲侄子,还没人敢给他穿小鞋,免得他一状告到皇帝那里去,什么都没了。所以不羡慕嫉妒他,还能羡慕谁?

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陆珪却不喜欢,他真的是游手好闲惯了,突然要开始当差,第一天差点爬不起来,而且还是在宫里轮岗五天,才得一天出宫歇息,没有他的那些胭脂柳巷,那该多寂寞啊。

好吧,等他好不容易习惯了宫里的生活,却又发现这差事根本不是人干事!太遭皇帝惦记其实也不太好啊!例如现在!

殿内传来打破瓷器的声音,还有承平帝怒斥端王的声音,听得他心惊肉跳。他怕的不是皇帝生气,而是端王的后续反应——在他一个不小心被方劲骗上了端王的贼船,不得不将老父兄长一起都卖了换得未来一家人平安时,也深刻地认识到这位王爷的手段。

嘤嘤嘤,明明他只是个纨绔子弟啊,为毛那么多人惦记他呢?

就在陆珪心里泪奔时,里面传来了皇帝的声音:“阿珪,进来!”

幸好不是和他娘一样直接叫“珪儿”,不然皇帝声音含糊变成了一声“珪(音同龟)儿子”的话,那他就要泪奔了,不禁怨怼起老爹给他取的这名字。

陆珪走了进去,虽然不敢随便乱看,但是目光却瞄到了地上破碎的药碗,还有跪在床前的端王,顿时吓得小心肝又有些承受不住,特别是对上端王那双清清冷冷的凤目时,简直就像是阎罗王的那双必杀眼,一眼就能让他死去活来。

“皇伯父,有何吩咐。”陆珪请了安后,小声问道。

“着人去宣你父王进宫,你便在这里守着。”承平帝淡淡地道。

陆珪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见到面容苍老的皇帝半坐在床上,精神有些糟糕,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药味,显然皇帝先前已经喝了药。

能不能别留我下来?我怕啊!陆珪心里呐喊着,面上却十分恭敬地应了一声,交待了位内侍后,便小心地挪到了旁边站着,打算允当背景,希望那对父子都不要发现他。

一时间,宫殿变得十分平静。

半晌,皇帝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为了个女人,如此对你兄弟,可值得?”

陆禹抬头看他:“父皇要听真话?”

承平帝冷笑一声,“朕的禹儿也会和朕耍心眼了,枉费朕对禹儿如此期待,只盼着他以后辅佐这万里江山,昌盛我大夏。”

陆珪听得心中一动,意思是说,皇帝从来未嘱意过端王,而且端王自己也是晓得的?

陆禹不语。

皇帝又道:“你可是朕当年抱在怀里,一笔一画地教你习字认字的孩子,你素来在朕面前最是实诚,从未和朕耍心眼,朕也最满意这点,素来最疼你,今日便有什么话直说。”

陆禹听到这话,身体深深地跪下去,声音有些哽咽,“儿臣不孝,有负父皇教导。”

承平帝哼了一声,又转了个坐姿,到底脸色没有那般难看了。

“此事是儿臣冲动了,只是儿臣想到当日回来,听到太医说儿臣的王妃差点一尸两命,便难受极了,那是儿臣盼了很久的孩子,儿臣心里难受,便做了冲动事。儿臣这次冲动了,请父皇责罚。”

陆珪瞄了一眼,惊奇地发现先前还震怒不已的皇帝此时竟然面无怒色,而且唇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惊愕,被这对父子给弄糊涂了。难道他的脑子真的那么不好使?猜测不出皇帝复杂难辩的心思?

嗯,或者是皇帝老了,这种老男人的心思他一个年轻人猜测不透吧。

安贵妃在得到消息时,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凤藻宫,直奔凤翔宫而去,发鬓都乱了,却已经顾不得整理仪容。

安贵妃刚到凤翔宫时,便发现这里还坐了个对着皇后哭成了泪人儿的女人——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