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udora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是Peter叔他错在先。”家齐走近床边,在她的身旁坐下,把她拉起来,让她看着自己,他安抚的摸了摸她的长发,把她拥进怀里。家齐的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Eudora的背,他感觉得到,怀里的Eudora也是在极力的隐忍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的,其实Ron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该怪他的。”
怀里的女子浑身一僵,马上又像是一颗子弹一样飞了出去。
她几乎是蹦跳着站起来,大吼道“不怪他吗?那我该怪谁?怪谁?”
“Eudora!”
家齐也站起来,无奈的大吼一声。本想震住她的情绪,她却忽然大哭起来。
“现在连你都帮他~”她一手掩着嘴,一手死命的推搡着他“出去!出去!…”
“Eudora,你听我说…”
“Please-out,please…”她的声音几乎带着一种恳求。
家齐顺从的点了点头,他双脚一跨出房门,就听房门嘭的一声被合上。
走廊尽头,一个男人正对着窗柩站着。他的右手垂落在身侧,修长的手指擒着一支烟正烟雾袅袅。
冷白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背影竟变得如此落寞。
“辛辰哥,”家齐低低的喊一声“你怎么来了?”
辛辰转过身来,缓缓的扬了扬嘴角“家豪打电话让我过来劝劝…家齐,你不该朝她发火的…她现在只有你。”
“我只是怕宠坏了她。”家齐抿了抿嘴犹豫一下,才低低的说“也许,当初不该瞒着她,我们总是怕伤害了她,其实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辛辰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当初,他是不该怕她接受不了,瞒着她Peter家暴的事情,不该一人揽下了她所有的恨意。
“也许,她已经习惯了恨我…”
家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想,她也许只是在恨自己,她与你过不去,不过只是在为难自己。”
辛辰回拍了一下家齐的肩膀。手里的烟快燃尽了,他该下楼找个烟灰缸了。
他迈开步子,走了几步,就听家齐在身后喊他,“辛辰哥…凌经理那边,没有关系吗?”
辛辰的脚步顿了顿,他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他只知道,在Eudora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他觉得没由来的轻松。
凌亦瑾有权知道的。她现在喜欢的那个辛辰,早就不是当初的辛辰。
不知道爱有多久, 所以要让你懂8
雨很大,辛辰撑着伞站在马路对面静静的看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眼再一眼,也许,就真的永远不会再见!
望着鲜血淋漓的Peter,他的脑海本该一片空白的,可是却忽然闪过了她的笑脸。他要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有一面…他发了疯一样的跑出来,订了回A市的机票。干爹说,他的人查到,她在A市读大学,干爹在电话里劝他,不要回来。可是,他偏不!也许从今往后,他的世界只有桎梏着他的铁窗,那么在这之前,她是他唯一的牵挂。悌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她的伞沿微微一斜。辛辰像是被触了电一般转身,他惊慌的迈开步子,不能让她看到自己。
她似乎发现了…他越走越快,最后拼命的跑起来…耳边只有大雨哗啦哗啦倾泻而下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跑到一个空旷的厂区。他才停下了脚步,身后没有人追过来,有点安心,有点失望…
这苍茫的天与地,他那么孤单渺小。悌
手机在响,他静静的掏出来,放在耳边,没等对方开口,他安静的说“苏誉,晚上的飞机票,我会回来自首的。”
电话那头的人在怒吼,在大骂,在哭泣…他挂了电话!
忽然笑了,像是心头的紧紧缠绕的结被打开了!
“凌亦瑾!我喜欢你!”谀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消弭在A市的大雨里…
辛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汗涔涔的。他抬手拉开了房间的灯,梦里的场景那么清晰。这是,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一段过往,一段与凌亦瑾有关的,绝望的过往!
“如果,我就是呢?”
翻来覆去,亦瑾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她不相信,一点都不相信。可是她忽视不了,辛辰满眼的怆然,悲戚,后悔…这些情绪像是疯长的菟丝,慢慢的生长攀附以至最后狠狠的缠绕住亦瑾的思绪。
终于,她从床上跳起来,胡乱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拉开窗帘的时候,天才蒙蒙的亮。可是她一刻都等不了了。手机里的彩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她却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不停的拨。
手机放在耳边,耳朵都热了,思绪越发的混沌。她终于想放下手机,电话却忽然接通了。
“谁TM扰老子的清梦?”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迷迷糊糊的,但听得出很愤怒。
亦瑾犹豫了一下,喊他“苏誉。”
那头没有回应,她又加了一句“我是凌亦瑾。”
苏誉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里瞬间像是冒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他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凌亦瑾。苍白的脸,浓重的眼圈,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
这么一大早的,店面几乎都没有开门。他们坐在露天的小摊上,老板热情端过两碗豆腐脑。
亦瑾看了看晨曦中的小区,路旁的树木郁郁葱葱,笼罩在一层薄纱当中,路上几乎没有人。
“苏誉,不好意思,这么早把你叫起来。”一夜没睡,她的声音有点哑哑的。
“算了。”苏誉摆了摆手,笑嘻嘻的说“看在美女的面子上算了。不过有什么急事吗?”
早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亦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辛辰在英国,究竟经历了什么?”
苏誉一愣,定定的看着亦瑾。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辛辰了。昨天家豪跟他说起Eudora回来了这件事。他们都对Peter的去世唏嘘不已。一晚上联系不上辛辰,今天一大早却被这小妮子的夺命call给催了魂,他大致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的这个女人,微拧着眉。不带任何扭捏,对辛辰的关切也都写在脸上。原来辛辰这么多年的深情,并没有一付东流。
只是,辛辰的故事,他要怎么三言两语就说清楚?
辛辰,好像是他见过的叛逆生里年纪最大的一个。
他遇见他的那一年,也许会是他一生最叛逆的时期,抽烟酗酒,纹身飙车。他极尽所能,无恶不作,只是他伤害的都是自己。
苏誉一直不理解这个拿着学校奖学金的男人竟有这般狂乱的私生活。后来两个人熟悉之后,他才知道,无论是他的好还是他的坏,都只是为了从妹妹那里分到母亲一点点的宠爱。
对于这个男人,苏誉一直都是尊敬又心疼的。
他将他继父Peter打伤之后,消失了两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他自己自首,苏誉看着警察将他带走时他脸上的淡然。他只是嘱咐苏誉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的母亲。可是盛玉兰在遭受了家暴之后早已变得精神脆弱,又这么亲眼目睹了儿子的疯狂,她醒来之后就精神紊乱了。分不出辛辰和Peter的脸。
也许她的脑海里深深印着的,是最后两人扭曲的身躯。
辛辰
的父亲辛海丰是最后一个赶到英国看望辛辰的。他见过辛辰之后,两个人做了怎样的协议,苏誉虽有感知,但是实际却并不清楚。辛海丰带来的专业律师团队把辛辰以正当防卫的理由从监狱里带了出来。而Peter,却以家暴罪进入了监狱。
在这件事情中,真正受到了很重伤害的人,是Eudora。
妈妈疯了,爸爸入狱了,而她最爱的哥哥却成了她眼中一切的始作俑者。
似乎一夜之间,什么都毁了。
“那Eudora父亲的去世,和辛辰根本没有关系?”亦瑾有些急切的问。
“Peter原本是个颇有成绩的拳击运动员,退役之后无法接受现实的落差,沉溺于赌博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亦瑾不语,只是沉默着。
“他去世是因为吸食大麻,与辛辰没有任何关系。”
亦瑾点了点头,深深地点了点。
晨曦微露。世界开始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了。笼罩在心上的那团乌云,渐渐飘走了。
她知道的,她就知道。怎么会?辛辰怎么会?
Eudora会这么说,只是因为心里的怨恨,辛辰会那么承认,只是因为心里的愧疚。可是不该的,Eudora不该这么想。她的哥哥,从头到尾,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
“辛辰出来之后,像是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他先是转了专业,学了管理学。一毕业就带着他妈妈回到了A市。”苏誉低头,舀了一勺豆腐脑放在嘴里,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都怀疑过是辛辰的父亲逼着他承诺了什么,只是那小子向来什么苦都爱往肚子里咽,他不说,我们又怎么猜得到。”
亦瑾捏紧了手里的勺子,心里默念着,是啊,他不说,她又该怎么懂?怎么懂?
天边的光晕,在慢慢的亮过来。这样被早晨的风吹着,竟有点冷。
她的手掌张开贴着碗壁,掌心开始有热度传进来。苏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吃?”
她愣了愣,像是刚刚回过神,连忙噢了一声。
一辆银白的跑车在路边飞驰而过,苏誉扭头,咕哝一声“怎么都这么早?”
车子忽然在前面不远处一个急刹,尖锐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这宁静的清晨格外突兀。车子慢慢的退回来,退到与苏誉他们一条水平线上的时候停了下来,车窗降下来,龙家豪的脸探出来。
隔着几张桌子的距离,家豪边下车边喊过话来“你们…这是什么状况?”
苏誉喊回去“你又是什么状况?也是来请我吃早餐的吗?下次早点预约吧!”
龙家豪跨了几步,在苏誉的凳子上坐下。只是笑着朝亦瑾点了点头。亦瑾总觉得家豪每次见到她,都是有点害羞的。
“你大少爷起这么早干什么?”苏誉说罢,一个哈欠接的正和时宜。
“被家齐的小媳妇折腾的一宿没睡。”
“你是说Eudora?”
亦瑾闻声也抬起了头。
“不知道和家齐闹什么呢?”家豪扯了扯嘴角,竟像是有点欣慰的笑了笑“原来家齐发起火来还这么劲爆。”
“辛辰知道么?”
“怎么不知道,这小妮子在房里哭了一宿,辛辰哥就在沙发上坐了一宿。”
亦瑾唯独这次缺席了疗养院之行,是的,她怕遇到Eudora,不知道是怕自己尴尬还是她尴尬。她已经好几天没见辛辰了,不知道他与Eudora的关系缓和了没有。
Loly的电话打来,说是盛玉兰要见她。
一路都是忐忑的心情。才下车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家齐。见到亦瑾的刹那他挥了挥手,很友好的笑着迎过来。
“凌经理,你好。”
“你好。”亦瑾指了指院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阿姨认不出Eudora,还说要见Eudora才肯吃饭。所以Loly才会打电话给你,也许,在阿姨心中,你才是Eudora。”
“Eudora和辛辰…”
“慢慢来吧,我现在也想通了,总要给她一段时间,总有一天她会理解辛辰哥的。”
亦瑾点点头,家齐伸手比了请的手势。亦瑾一跨进门,才发现Loly和Eudora都站着。Eudora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点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盛玉兰坐在床沿上,并没有意识到亦瑾的到来。Loly朝亦瑾使了个眼色。亦瑾走到盛玉兰的面前,低低的喊她“阿姨,我来看你了~”
“Eudora!”盛玉兰大叫一声,忽然笑起来,拉着亦瑾的手又叫一声“Eudora.”
亦瑾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Eudora,她正紧紧的抿着唇,一动不动的站着。她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所有人都在屋外等着亦瑾,她哄了盛玉兰大半个小时才吃了一碗饭。
Eudora第一个抬起头,见亦瑾出来的时候,她看了看家齐,家齐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
“亦瑾姐,我们聊聊可以吗?”
“好。”
门廊外的树已经被人修剪过了,视野一下子开阔很多。亦瑾和Eudora并排而站。
“亦瑾姐…”Eudora虽然在开口唤她,但是语气还是显得有些别扭。
亦瑾望着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眼“Eudora,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我说,我喜欢辛辰,不代表我就该和你有任何隔阂是吗?”
Eudora点点头,笑意一下子放松很多。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谢谢你经常来看我妈妈,对不起,用那样的态度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都没有关系。”亦瑾摇了摇头,是真的,没有关系。“你哥哥他…”
“亦瑾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笑着伸手比了个打住了手势,“我以前一直不知道,爸爸对妈妈做了什么。一直以为是哥哥的错…”
亦瑾不语,静静的看着Eudora。
“哥哥太残忍,我现在什么都可以释怀,唯一还不能原谅的是他对自己的残忍。”Eudora的声音在哽咽。
亦瑾上前一步,拥住她的肩膀。
“没有人知道我多爱哥哥,我那么崇拜深爱的哥哥,怎么可以把我带入那样爱与恨的落差…”
“他的确错了,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爱你。”
以爱之名,原谅他。
Eudora在点头,一下一下的,下巴蹭的亦瑾有点痒痒的,心也是痒痒的,像是有什么温情在往外溢出…
亦瑾松开她,笑着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Eudora吸了吸鼻子,咧开了嘴,像个大孩子。
“你会和哥哥在一起吗?我喜欢你做我的嫂子。”
亦瑾却忽然沉默了。
她要怎么才懂,步步为赢的辛辰。
她要怎么才能让他懂?
不知道爱有多久, 所以要让你懂9
夏天最炎热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日子过的一成不变。
宇文浩泽已经在准备出国继续深造的事情,凯撒国际暂时交由思绮夫妇打理。他说要去镀镀金,顺便散散心。
说到散散心的时候,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又哀怨的看了一眼亦瑾。悌悌彼时亦瑾正低着头,搅动这杯里的咖啡。抬起头的时候很歉然的一笑。刚想开口浩泽就制止了她“别说对不起,我都快走了,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吗?”
亦瑾笑,她说“我没想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说,在那边好好找个姑娘吧。”
“这话挺吉利,我也正有此意。”
“打算去哪个国家?”
“澳洲,想去哪里,去看看。”
澳洲。谀
亦瑾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一去,该是要多久不能见?
对面的宇文浩泽把一块方糖丢进咖啡里,然后用勺子把第二块方糖磕下一半,又丢了半块进去。
虽然认识这么多年,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喝过咖啡。喝咖啡是件文艺的事情,亦瑾觉得她和浩泽呆在一起的时候不适合干文艺的事情,吃饭喝酒才是最好的。所以亦瑾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个习惯。
但是她记得有一个女孩她有这样的习惯。
申冬冬。
亦瑾大四那年申冬冬大学毕业,她选择出国考研。走之前也来找过亦瑾。她们其实私交并不深,中间只因为宇文浩泽见过两三次面。谀但是她却说“我走之前想来跟你告个别。”
亦瑾有些受宠若惊,但也心知肚明。她放不下的是宇文浩泽。
其间申冬冬大多都是在和亦瑾说着学校的趣事,她不像初见时的文静,还是很健谈的。亦瑾在她对面坐着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感受到尴尬和不适。
一切都很熟悉。
中间的唯一一次冷场是因为那颗方糖。她用勺子磕了半天都没有磕开。她当时就沉默了,亦瑾甚至看到了她眼里泛起的泪花。那时以为看错了,直到今天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一块半的方糖,是她模仿了他的习惯吧。
直到她们两个人走出咖啡厅,申冬冬在打开出租车的车门的刹那才回过头,笑着对亦瑾说“好好珍惜浩泽,他是个好人。”
申冬冬和宇文浩泽都是好人,是她做了他们之间的坏人。
“想什么呢?”浩泽用勺子轻轻的敲了敲杯子,发出叮叮叮的清脆声响。
亦瑾回过神,仰起头看着浩泽“冬冬学姐,也是去了澳洲吧。”
浩泽忽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他点点头,良久才说“她马上要订婚了。”
亦瑾叹了口气。
“她不能一直这么等我。”宇文浩泽笑了下,笑意苦涩,他说“别说我了,你和辛辰怎么样?”
亦瑾摇摇头,说“不怎么样。”
“真的是个大闷葫芦,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应该激一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