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难得有些不自在。
刚才拍戏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看着小丫头那张活色生香的脸突然就卡了一下壳，拍了这么多年的戏，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
垂了垂眼。
手搭在扶手上轻轻点着，跟着一句，“以后不会再犯了。”
顾煦在圈子里十年，虽然算不上敬业，可在正事上也的确从来没让人操心过。
夏鸿飞和他认识也有十多年了，刚才叫人进来也不是为了训他，只是想了解下他是什么情况，毕竟这还是顾煦第一次在拍戏的时候出现失误。不过听顾煦的意思并不想多说，他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说了一句，“你既然知道，我也就不说了。”
“出去吧。”
顾煦这个时候也已经恢复如常了。
听到这句不仅没走，反而把手交叠在脑后，有些遗憾得说道，“老夏，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得放过我，你这‘片场暴君’的名号还要不要了？现在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呢。”
夏鸿飞刚要抽烟就听到这句，又看了眼顾煦，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沉脸骂道，“浪得你，还不快滚？”
这次。
顾煦倒是站起身。
不过要走得时候，他突然停了步子往身后看了一眼，神色认真得跟夏鸿飞说了一句，“少抽点烟吧，知道你看中这部戏也别折腾自己的身体，熬坏了身子就什么都没了。”说完，也不等人开口就开门走了。
夏鸿飞看着顾煦离开的身影，抽烟的动作倒是一顿。
似是没想到会从顾煦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很有可能这部戏会是他生命中拍摄得最后一部戏，几十年，他能拿得奖都拿遍了，这部戏他也是奔着那些奖去的，所以才会比以前还要严苛，力求精美。
这段时间他的压力太大，几乎每天都得抽上一包烟。
原本以为顾煦那个性子是不会管这些事。
没想到……
笑着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烟按进了烟灰缸，这个人平时看着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其实内心比谁都要柔软。
***
顾煦走出休息室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阮星沉。
脚下步子一顿，不等他说话，小姑娘就已经急匆匆得朝他走了过来，“顾老师，你，你没事吧？”
小姑娘还没换衣服，穿着刚才那身月白色的骑马服，束袖束腰得越发显得身姿颀长，之前几次碰到，小姑娘要么穿着臃肿得黑色羽绒服，就算是拍摄得时候，服装也都是宽大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穿这样显身材的衣服。
忍不住打量起人。
小姑娘看起来有165，腿很长、腰很细，再往上……
顾煦想起刚才拍戏时失神的情况，收回视线，轻轻咳了一声，“别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
“我……”
阮星沉犹豫了下才轻声说道，“我担心夏导会骂你。”
这话说出口，后面的话倒是变得容易了很多，重新抬头看人，认认真真看了人一回，问道，“你，你没事吧？”
顺着声音。
顾煦低头朝人看去。
小姑娘仰着头，两条辫子乖顺得垂在肩上，脸上是没有掩饰的担忧，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她这幅样子，顾煦的心突然变得有些软，他就这样低头看着人，嗓音也变得柔软了许多，“这么担心我？怕我被骂？怕我不高兴？”
“小姑娘，你……”
阮星沉等了很久也没听到他说完，只能疑惑得眨了眨眼，问道，“我怎么了？”
顾煦看了她好一会，摇头笑了笑，没把那句话说完，只是弯腰看着她，笑道，“这么怕我不高兴，上回要你喊我哥哥，怎么不喊？”
原本只是随口一句。
他也就是想逗逗小姑娘，看她红脸的样子。
“你，你要是真想听的话，我就喊给你听……”阮星沉本来就对顾煦没什么抵抗力，上回是在片场，周围人来人往的，她怕别人听到又传出什么不该传得，可现在他们两人离片场很远，甚至连站得地方都很隐蔽。
没有别人。
她也不想再拒绝他。
她就这么低着头，压着嗓音和他说话。
顾煦还在欣赏她红脸的样子，一时倒是没听清楚她的话，刚想问她，就看到眼前的小姑娘突然抬了头，红唇一张一合，轻轻喊道，“哥，哥哥。”
她的声音本来就有些软，这次又因为太过害羞，更是软得不行，尾调有些微微勾起，带着独有的南方口音在顾煦的耳边响起。
心就像是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抓了下，不疼，只是有些痒，顾煦低头看着阮星沉，极为难得的发了一下愣。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走动声，顾煦还没有反应过来，阮星沉倒是先听到了，唯恐旁人见到两人这幅样子又要胡思乱想，她收起心中的羞怯，轻声和顾煦说道，“那，那我先回化妆间了。”
说完。
不等人出声，她就先往前跑了。
吴月过来得时候只看到阮星沉的背影，她也没有多心，收回视线看着顾煦说道，“顾哥，该回去换衣服了。”
顾煦这会也已经回过神，他轻轻“嗯”了一声，步子却没有往前迈，反而看着阮星沉离开的地方，看着她脚步匆匆的样子，想她现在肯定红着一张小脸，保不准还会咬着唇，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这么软，这么乖，让他忍不住就想欺负。
“顾哥？”吴月见他不动，有些诧异得喊了人一声。
“走吧。”
顾煦看了一眼远处，瞧不见阮星沉的身影，这才收回视线，提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女儿太乖了太软了。
我也想欺负。
今天来跟大家分享一件事。
昨天去挂盐水，然后我竟然晕针了，就是那种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了，醒来之后承包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
大家以后感冒还是要去医院看看，每个阶段感冒吃的药都不同，不然像我这样死撑几天最后还是得挂水就太惨了。
第13章
拍摄进入到后半段，剧组又进来了不少生面孔，就连影后江清也在其中。
阮星沉习惯早到。
今天刚到片场就听到不少人正在议论江清。
江清跟顾煦的年纪差不多，就连在圈子里的名气声望也都差不多，蝉联几届的金鹰影后又因为作风好、演技佳，不仅拥有无数粉丝，就连圈子里的人也都很喜欢她。
这些年江清很少拍摄电视剧，接得都是大导演、大制作的电影，担任得也都是女主角，所以大家对于她这次会进夏导的组只担任一个出场不过几次的女配实在是感到十分好奇。
阮星沉对江清还是有些好感的。
她前几年接得一个电视剧，江清就是女主角，那个时候她刚进圈子，十八线都排不上，演得也只是是一个出场不过几面的龙套……不同其他明星看不起他们这些跑龙套的，江清对他们很好。
甚至还跟她讲过戏，告诉她怎么演会更好。
这些年。
她跟江清虽然没有怎么同台过，不过因为这件事，她心里始终对江清保留着一些好感。所以虽然诧异江清这次的选择，可她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
脸上挂着笑。
还没走到自己的独立化妆间，就听到其中一间化妆间传来一阵说话声。
“你们不知道吗？”一个长相艳丽的明星压低嗓音和其他人说道，“原本江影后是打算担任这部剧的女主角，就连夏导和几个制作人的面也都见过了，没想到夏导最后竟然会选了那位。”
“这事我也知道。”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也就接了话继续说道，“我跟江姐是一个公司的，当初谁都以为江姐会担任夏导这部剧的女主角，甚至因为这部剧，江姐还推了其他一位名导的电影，谁能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江姐也是好脾气，都这样了，竟然还进组了。”
说话的几人原本以为这会时间早，不会有其他人过来，说起话来也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是人都能看出谁更适合女主角，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
“谁知道呢？不过要是能够担任夏导的女主角还能跟顾影帝搭档合作，付出一些也不亏啊。”这话说完，有人讥嘲、有人奚落，还有人露出厌恶的神情，她们原本跟阮星沉的名气也都差不多，偏偏现在被人踩在脚下，自然不爽。
以前是不能说。
现在可以借个由头，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化妆间的门有点敞开，阮星沉站在门口能够清楚得看到里面的情况，现在说话的这几个人都是前几天才进组的，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她不是喊“阮老师”就是喊“阮姐”，态度谦卑。
没想到现在背过身就开始胡乱编排是非。
皱了皱眉。
倒也没说什么。
早在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圈子是个什么情况了，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
可她不生气。
林夏却气得红了一张脸，以前剧组里人少，哪有这么多是非？任谁看到星姐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这群人才进组几天就开始编排这些是非，要是再等一段日子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她也没忍，直接推开门，看着里面的人就厉声道，“你们在背后乱嚼什么舌根！”
那几人原本说得正欢，哪里会想到外面有人？竟然还是被她们嚼舌根的正主。虽然之前说话的时候，谁都看不起阮星沉，可不管怎么说，现在阮星沉也是这部剧的女主角，在圈子里也正当红。
她们这些没什么名气的小艺人，还不是她想怎么搓揉就怎么搓揉？
战战兢兢得站了起来，看着阮星沉又羞又臊，声音也压得很低，“阮，阮老师。”
阮星沉本来不想理会，不过林夏开了口，她也不能把她放在这不管，只好停下脚步，神色平淡得看着她们。
林夏看她们现在这幅怂样，想到之前她们肆意嘲笑星姐的样子，更加气得不行，声音也尖锐了很多，“怎么，现在不说了？刚才不是说得很欢吗？再说呀，最好把人都喊过来，看看你们说得是不是人话？”
被一个小助理指着鼻子骂，谁都忍不下这口气。
可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阮星沉，又想到之前李天珍的结局，就算再忍不下这口气，她们也不敢在这个要紧关头说什么。
那个李天珍以前也红过，代言、电视剧，哪个不是顶级资源？就算这几年没有以前的名气，基础还是在的，可就是因为她编排了是非，不仅被夏导赶出了剧组，甚至在公司也待不下去。
有熟识的人知道她现在身上背负了不少代言的违约金，还被公司逼着去参加一些十八线都不肯参加的工作。
要是真把人都喊过来，别说这事本身就是她们的错，就算不是，他们也肯定站在阮星沉那边。
越想越害怕。
几个人站在那边，脸都开始发白了。
要是再让林夏说下去，估计真有工作人员过来了，阮星沉不想闹大就语气淡淡得开了口，“夏导不喜欢有人在剧组嚼舌根。”说完，一顿，跟着一句，“还有，谁最适合女主角，我不知道，不过夏导既然选择了我，我肯定会好好演。”
“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夏导去说。”
化妆间的几人听着这话，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能低着头，怯怯道，“阮老师，是我们口无遮拦，您，您别介意。”
阮星沉不介意。
她走到这一步，不是没听过这些话，要真介意，她也不可能走到现在，没再理会她们，只是跟林夏说了一句，“走吧。”
“星姐，你也太好脾气了……”林夏虽然跟着阮星沉出来，气却还是没消，一路上都在说这件事，“都是些什么人，思想这么龌龊！你能出演女主，明明是夏导亲自联系得，你刚才就应该把这事捅到夏导面前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多大的事。”
阮星沉笑着安抚了人一句，“再说，夏导现在为了拍剧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再拿这些事去烦人，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林夏也知道夏导最近脾气不好，可想着那些人的话，还是替人委屈，“可你……”
“夏夏，你也不是第一天进这个圈子了。”阮星沉走进化妆间才停下脚步，神色认真得看着人，“这个圈子是什么样的，你也知道，没必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坏了自己的心情，不值得。”
那些人也只敢在背后嚼舌根说是非，真到了她面前，一个个乖得跟兔子似得。
这样的人说出那样的话，她有必要介怀吗？
林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倒是也没再开口，这些背后编排人坏话的就算再过多少年也不可能走得多高，为这些人生气还真是没什么必要，只要星姐站得越来越高，就是再打她们的脸！
想到这，就连气也消了不少。
兴致勃勃得拉着人走到了化妆镜前，就要去喊化妆师，嘴里还嘟囔道，“今天江清也过来，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最适合女主角的。”
阮星沉看着她一会生气一会高兴的样子，无奈得摇了摇头。
倒也没说什么，任由她去安排。
***
片场。
顾煦过来得时候。
阮星沉已经坐在折叠椅上看起了剧本。
笑着走过去，看了眼比平时还要认真的小姑娘，有些好笑得开了口，“小姑娘，你这个样子倒不像在拍戏，反而像在考试。”说完接过吴月递过来的咖啡，抿了一口才又笑道，“夏老头就这么凶？让你跟见教导主任似得这么认真。”
阮星沉刚才看得入神，倒是也没发觉顾煦走了过来。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转头朝人看去，许是相处的时间长了，倒是也没以前那么拘谨，看着人轻轻喊了一声，“顾老师。”然后握着剧本，和他解释道，“不是因为夏导，我知道自己资历浅，怕给剧组拖后腿才认真些。”
其实之前夏夏说得话，她也不是没有听进去。
她知道今天江清也有一场戏，她不怕别人的目光，却害怕眼前人会失望。
舌尖带了些咖啡香。
顾煦看着阮星沉娇嫩又认真的脸，忍不住笑道，“好了，今天演哪一场，我先陪你试一遍。”
阮星沉一听这话，眼睛果然亮了起来，就连形状也弯成了月牙的样子，知道顾煦不习惯带剧本，她把自己手里的剧本移到人跟前，声音很清脆，“谢谢顾老师。”
小姑娘声音软软得，脸上的笑也很甜，顾煦看着看着，忍不住想起上回她红着脸喊他“哥哥”时的样子，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一顿，没在这个时候逗人，清了清嗓子就跟人对起戏来。
江清过来得时候，正好看到顾煦低着头跟阮星沉对戏。
她跟顾煦认识这么多年，以前也合作过，自然知道顾煦的习惯，这个男人别说拍摄前跟人家对戏了，就算想离人近些，都会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得气场带着十足的抗拒，怎么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压下这些心思。
她握了握手中的剧本，重新拾起温柔的笑走了过去。
两个人还在对戏，没有发觉她走了过来，还是吴月先注意到她，喊了她一声：“江姐。”
“小月。”
江清笑着喊了她一声，然后柔声说道，“我让人买了一些蛋糕和咖啡，我记得你挺喜欢吃吾家的蛋糕的，就让助理多带了几块，你去拿吧。”
江清能在这个圈子屹立不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除了风评和演技，还很会做人，其他人可能只会关注一些艺人的信息，可她还会关注那些艺人身边助理的喜好。就像现在，她刚说完，吴月的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来。
“谢谢江姐。”
等她走后，江清才朝顾煦和阮星沉看去。
刚才她和吴月那么一番对话，两人的戏自然也就被打断了，阮星沉面对外人的时候还是有些拘谨得，这会见人看过来就起身喊了人一声，“江老师。”
别的话也没有多说。
江清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声音很温柔，“星沉，你之前那部戏很棒哦，可惜这部戏我们没有对手戏，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和你合作。”她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
这样的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就连阮星沉这样不喜欢和其他人接触的，看着这样的笑也忍不住回了一句，“谢谢江老师的夸奖，我会努力的。”
江清笑了笑，又和她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把目光转向顾煦。
不同于面对其他人时的平静，面对顾煦的时候，江清要激动很多，虽然这一份激动被她压在心里，可还是能从神态和语气窥探出来，“顾煦，你这几年怎么都不跟我们这些老朋友见面？圈子里几个前辈还时不时向我打听你。”
语气有些无奈，又带着些亲昵。
她看着男人依旧躺在折叠椅上，握了握手中的剧本，想到之前两人对戏的画面，忍不住说道，“我也有一段日子没拍戏了，怕接不好你的戏，要不我们先试试？”
阮星沉原本听到那些亲昵的话时，心下就有些酸涩，这会听人要跟顾煦对戏，握着剧本的手也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