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轻轻的点了下头,这点小症状还难不倒她,不过她不会把话说满了,因为屋子里没人会百分百信服她,“前些日子相公拿了个寒瓜回来,叮嘱过锦云不能与羊肉同食,应该不会有错。”

大太太神色微松,看着锦云的眸光却慎重了不少,倒是一旁的杨大太太,神色凝沉,眼角余光盯着杨二太太,眸底有些什么自是不提。

上官凌扶着上官琬过来,看着锦云,神色不愠,却故作天真的问道,“叶大少奶奶明知道寒瓜和羊肉不能同食,宁少夫人吃的时候你也不提醒一声。”

上官凌问的随意,屋子里不少人都望着锦云,眸底都带了质疑之色,她是故意的吧,故意等大家吃完了她才说,成了心的让人对她感恩戴德,真是好心机,锦云脸色渐渐沉了下去,真是好人做不得,上官凌见锦云被她问的说不出来话,眸底闪过一丝得意。

锦云瞥了上官凌一眼,看着上官琬微白的脸色,眸底划过一丝冷笑,她之前寻玉佩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吃过寒瓜,方才在桌子上,不少人说方才吃了寒瓜,有些撑吃不下,她才知道的,锦云还知道寒瓜市面上有的卖,只是价格贵的出奇,一个十来斤的寒瓜要二三两银子。

私底下有轻声交谈传来,“真是坏心肠,好好的一个寿宴就这样毁了,早说一会儿不就没事了。”

青竹站在锦云身后,听后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团气,上不上下不下的,真想破口大骂她们了,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该让她们吃了作呕肚子疼才是,青竹愤愤不平。

锦云扫了她们一眼,直接对上上官凌,笑问道,“上官姑娘记得今儿寿宴上都备了些什么菜吗?”

上官凌被问的一愣,不懂锦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夏侯安儿笑道,“今儿寿宴备了好些菜肴,数都数不过来,哪里顾忌到别人都吃了些什么,总不能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的筷子,一桌子的人呢,两只眼睛可不够用。”

夏侯安儿说完,给锦云投去一记眼神,告诉锦云,她们跟她是一伙的,锦云感激的一笑,上官凌听着夏侯安儿的话,气的咬牙,手里的绣帕差点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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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暗查(二更)

门外丫鬟进来禀告道,“大夫诊治过了,是羊肉和寒瓜引起的,大夫说羊肉性味甘热,而寒瓜性寒,进食后不仅大大降低了羊肉的温补作用,且有碍脾胃,所以才会有作呕症状,大夫说不碍事,服下药小半个时辰就好了。”

杨大太太一脸歉意的道,“只想着招呼好客人,没成想闹出来这么大一纰漏,让大家担惊了,实在是慢待了各位。”

永国公府大太太笑道,“说什么慢待,寒瓜甘甜去暑,羊肉滋补味美,谁能知道这两个好东西不能一起用,幸好是在你这儿知道了,不然要是回去遇上,指不定就当成是受了凉。”

这话说出来,屋子里其余的太太连着赞同,把今儿的宴席好一顿夸赞,想着这宴席才进行了一半,便继续落座用宴,欢声笑语同之前一样,而那些姑娘服过药后,并没有提前回去。

宴席于小半个时辰后结束,宾客同杨老夫人告辞,便陆续回府了。

杨大太太亲自送祁国公府一行人出府,路上又是一番致歉,锦云落后一步,吩咐青竹道,“一会儿你去宝珠家,看看她爹的伤势如何了。”

青竹点头应道,“少奶奶亲自诊脉的,又过去几天了,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锦云轻嗯了一声,“把窑厂的地址告诉他,让他先去看看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窑厂需要多少人一并雇佣好,还有之前我画的图纸也给他,七天后正式开工。”

今儿一早出门,锦云就拿了五十两银票和七八张图纸给青竹,让她去一趟清平街找宝珠她爹田喜贵,原本是寿宴进行到一半她就去的,只是后来丢了血玉佩,她和谷竹一并帮着找,再加上找锦云茬的人太多了,青竹不放心,便没去了,左右不急于这么一时半会儿。

叶云瑶走在锦云前面,正跟叶观瑶说着话,见她心不在焉的,忍不住嘟嚷道,“三姐姐,你有没有听见我说什么?”

叶观瑶回过神来,捋了捋耳际的碎发,笑道,“不就是学骑马的事么,我听着呢。”

叶云瑶眨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着她,“你走神去哪儿了?我方才说的是荣华郡主及笄的事!”

叶观瑶脸一红,狠狠的瞪了叶云瑶一眼,“你急什么,荣华郡主及笄还要二十来天呢。”

叶云瑶轻鼓了下腮帮子,“我这不是还没想好送什么及笄礼给她么,好了,我不说了就是。”

上了马车,锦云靠着软软的车身轻打了个哈欠,闭眼小憩起来。

回到逐云轩,锦云才迈步上台阶,张妈妈便迎上来道,“老爷生病的事少奶奶知道了么?”

锦云还没来得及说话,谷竹便抱怨了,“难能不知道,四姑娘在遂宁公府就不给少奶奶脸面,差点还打了青…。”

谷竹话没说完,张妈妈就瞪了她好几眼,把她满腔抱怨瞪回肚子里,也不瞧瞧这里是哪里,四下都是丫鬟婆子呢,四姑娘不给少奶奶面子是什么好事么,谷竹也反应过来了,轻吐了下舌头,不再说话,张妈妈望着锦云,“少奶奶,老爷病了,按礼你该回去一趟,正好上次回门少爷没去,要不明儿让少爷陪你回去?”

锦云思岑了两秒,虽然右相的病与她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可到底是吃了她做的糕点才病的,出嫁前右相对她还算不错,也知道她会医术的事,于情于理都该回去一趟,锦云点点头,张妈妈便笑道,“奴婢派人回右相府告知一声。”

张妈妈转身要走,走了一步又回了头,“少奶奶,少爷在书房。”

锦云轻点了下头,迈步进卧室,喝了盏茶后,便去了书房,才走到门口,就听屋子里有淳厚的说话声,“查了这么久,果真就查不到一点儿罪证?”

回答声低沉冰冷,“属下无能,右相隐藏的太深,做事又果决,根本找不到一点儿错处,派去的暗卫没一个回来。”

锦云听到这话,整个人傻愣了,叶连暮在查她爹?锦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进也不是走又别扭,正踌躇着,就听屋内有唤声传来,“进来。”

锦云瞅着紧闭的漆木门,轻叹一声,伸手推了下,迈步进去,书房内站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面无表情,上前给锦云行礼,“奴才赵扩见过少奶奶。”

锦云轻嗯了一声,赵扩再给叶连暮行礼,忽而一闪,就消失在了书房内。

锦云望着叶连暮,叶连暮也看着锦云,“方才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都喊她进来了,还用问么,锦云蹙了下秀眉,把话挑白了问,“你查我爹?”

叶连暮站起身来,妖冶的凤眸沉静无波,不瞒锦云,点头道,“已经查了半年了。”

锦云迈步上前,不懂他让她知道这事意欲何为,难道是因为安府忠君的缘故,即便是这样,也该瞒着她才对,她怎么说也是右相府出来的嫡亲女儿,“你明知道我在书房外,还故意让我知道这个消息,你想干嘛?”

叶连暮眸底夹笑的看着锦云,“娘子以为为夫想干嘛?”

“不会是想让我去当奸细吧?”锦云皱眉头。

叶连暮眼角一抽,轻抚了下额头,“娘子愿意去么?”

锦云呲了叶连暮一眼,“你自己慢慢查吧,别以为你是我爹的女婿,他就高抬贵手放你一马,万一哪天死在我爹手上,我不会给你守寡的。”

叶连暮脸慢慢变黑,锦云扫了他一眼,转身便走,锦云对于他们暗查右相并没有多大的吃惊,他们与右相不合不是出嫁前就明摆着的事么,右相毕竟是百官之首,要想贬斥杀他,必须要证据确凿,不然怎么服众?只是锦云有些生气,毕竟暗查是一回事,让她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右相怎么说也是她爹,就算奸猾也好,狡诈也罢,总归没有对她如何过,她可做不来大义灭亲的事。

锦云走了一步,胳膊就被拽住了,然后身子一转,就跟叶连暮面对面了,非但如此,还被他紧紧的禁锢住,一双漂亮的凤眸恶狠狠的瞪着锦云,“为夫若真死在岳父大人的手里,娘子不给为夫守寡难不成还想陪葬?”

锦云扭着身子,磨牙道,“鞭尸还差不多!你有没有点自觉啊,怎么样我也是我爹的女儿,你让我去查我爹!”

叶连暮瞪着锦云,鞭尸,这女人还真的什么话都敢说,“谁让你去查了?!”

锦云睨视着叶连暮,“那你干嘛让我知道?”

叶连暮好笑的看着锦云,“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我在查岳父,明摆着的事,我瞒着你做什么?为夫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右相府毕竟是你的依靠,你怎么不求我别查了?”

锦云翻了个大白眼,“我求就有用吗,我有那个自知之明,再说了,我爹若是轻易就被你们给绊倒了,他还是权倾朝野的右相么?姜还是老的辣,要不是怕打击你,我肯定说你这是以卵击石!”

叶连暮脸又黑了三分,紧紧的搂着锦云,锦云险些断气,气呼呼的捶打他,“你想勒死我不成,快松开我!”

叶连暮这才松了手,锦云气咻咻的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你查到我爹贪墨了?”

叶连暮坐到梨花木的椅子上,轻摇了下头,回答声十分郁闷,“没有。”

“查到我爹营党结私了?”

“也没有。”

“那你查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查到。”

“真的假的?”

“假的。”

锦云更气了,又耍她,锦云转身要走,叶连暮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岳父大人虽然没有,但是大夫人有收受贿赂,而且还不少。”

锦云蓦然止步,大夫人收受贿赂了?锦云回头看着叶连暮,“收受了多少银子?”

“绝对不少。”

锦云不走了,殷切的看着叶连暮,叶连暮眼睛落在茶盏上,锦云气的想跺脚,真是给他三分颜色,他还真就理直气壮的给你开起了染坊,锦云过去给他倒茶,展眉含笑,“拿人钱财与人办事,大夫人都背着我爹干了些什么事?”

叶连暮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认了两个干妹妹,一个是白家,之前是一个从七品州判,政绩平平,三年前认了大夫人做干姐姐,从此官途亨通,平步青云,如今已经是从五品知州,官升四级,还有一个是蓟家,两年前是从六品州同,如今已经是正四品道员,官升五级。”

锦云听得咋舌,大朔王朝的官员调任,如无意外都是三年一换,除非查出贪官,撤职才会调任,但也不会升的这么离谱,“我爹知道不?”

叶连暮摇头,“这为夫就不知道了,白知州和蓟道员同在柳州任职,胡作非为,民不聊生,前些日子发生旱灾,他们还和粮商暗中勾结,高价出售粮仓里的米,谎报饿死的灾民人数。”

锦云睁圆了眼睛,但也没有格外的吃惊,哪一朝代没有几个贪官,“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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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匣子(一更)

叶连暮放下茶盏,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份密信递给锦云,锦云拿出来看着,上面写着,“叶兄见字如唔,京都一别,已三月未见,听闻叶兄新婚大喜,愚弟未能讨杯薄酒,深感遗憾,还请代为像嫂夫人问好,另叶兄交代之事,愚弟虽未能查清,然愚弟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知州白府少爷强占民女,勒索钱财,愚弟乔装入狱…。”

锦云字字往下看,这封信写了整整三张纸,先是道喜,后是说他入狱,花了两百两银子才得以释放,还有赈灾十万两的银子,花费到百姓手里的不超过五万两,再就是两府与大夫人的关系,落款是:愚弟褚离。

锦云看完,眼睛瞄着叶连暮,“仅凭一封信,根本没什么用处。”

叶连暮轻点了下头,的确,只是一封信,的确没什么用处,偏皇上手里没什么可以用的人,叶连暮真怕这封信被皇上看见,皇上会气晕过去,叶连暮看着锦云,“娘子有何高见?”

锦云轻笑一声,“相公手里不是有一批暗卫么,大可以去查,只是暗查,会让不少官员惶惶不安,若是派太后一党去查,恐有性命之忧,还有污蔑不实的嫌疑,不妨各派一人,相互监督。”

叶连暮眸底露出赞赏之色,锦云把信还给叶连暮,“你不是要替皇上办事么,不如你去吧?”

叶连暮盯着锦云,“你确定?”

锦云重重的点了下头,一双清冽水眸切切的望着叶连暮,“把我也带上。”

叶连暮毫不犹豫的瞪了锦云一眼,说风就是雨,叶连暮不敢多谈,怕一会儿锦云真要缠着去柳州,便转了话题问,“方才你找我有什么事?”

锦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她的窑厂和香药坊还没开张呢,她是想出去走走的,但不是现在,“我爹病了的事你知不知道?”

叶连暮挑了下眉头,“岳父大人装病的事你也知道了?”

锦云满脸黑线,“你怎么知道我爹是装病的?”

“猜的。”

锦云耸了下鼻子,还以为是真的呢,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皇上能装,她爹自然也能了,“明天我要回去看我爹,你去不去?”

叶连暮思岑了三秒,点点头,正好去会会右相,总不能一辈子避着他,给锦云一个面子也得去会会,锦云见他答应了,再看他眸底闪着星辰般的亮光,眉头一挑,这货不会想正面跟他爹对上吧,若真对上,她站哪边?

锦云很郁闷,一边是亲爹,一边是刚签了协议的夫君,两人掐个你死我活的,她夹在中间,能一直相安无事?别到时候给她一个二选一。

锦云低着头神游,叶连暮盯着锦云,见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展眉的,心生好奇了,想看看她能神游到什么时候去,忽然门被叩响,珠云的声音传来,“少爷少奶奶,药熬好了,奴婢端进来了?”

锦云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叶连暮一眼,就见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笑问道,“总算回过神来了,方才想什么那么入神呢?”

锦云斜瞪了他一眼,“还能想什么,想着明天你跟我爹打起来,我给谁加油比较好呗!”

叶连暮满脸黑线,锦云已经转身回珠云,让她端药进来了,珠云看着叶连暮的脸色,心里止不住的叹息啊,摊上少奶奶这么个媳妇,少爷也颇无奈啊,不过少奶奶想的也对,要是少爷和老爷关系好,少奶奶也不至于嫁进来,忧心他们打起来也不算是杞人忧天,可加油…怎么听都像是瞧好戏似地?

锦云端了药碗送到叶连暮跟前,询问道,“还是一点儿感觉没有吗?”

叶连暮接过药碗,爽快的就干了下去,摇了下头,锦云十分失望,她的医术怎么差到这地步了,“这药方子再喝两天,不行就换一副。”

叶连暮轻点了下头,喝药这事对他来说跟喝水没什么区别,就当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医治好了他赚了,没医好他也没什么损失。

锦云出了书房回内屋,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有吵闹声,锦云才皱了下眉头,就听嘭的一声传了来,紧接着是南香的训斥声,“少奶奶搁在床头上的东西,谁许你们乱碰的了,都砸坏了!”

屋子里,木匣子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是本书,图文并茂,瞅着那图案,几个丫鬟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南香忙过去捡了起来,抱在怀里,气呼呼的瞪着挽月和另外一个二等丫鬟秋莲。

秋莲听南香这么数落她们,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说她也是二等丫鬟,跟她一样,岂是她想数落就数落的,“南香,你是少奶奶带进来的不错,你数落我也就罢了,挽月姐姐怎么说也是少爷的贴身丫鬟,还比你高上一等,我们做错什么了,不过就是瞧这木匣子搁在床头上占地方,想拿下去收着,谁知道里面搁的是…那东西!”

秋莲一张脸红透了,方才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可是那精致栩栩如生的画面,她瞧了个透彻,真真是羞死个人了!

锦云站在珠帘外,满头雾水,她床头搁了什么木匣子?

“出什么事了?”

蓦然,声音从背后传来,锦云吓了一跳,回头就见叶连暮站在她身后,锦云扭眉,他不是在书房看书吗,怎么回来了,轻摇了下头,然后迈步进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南香几个忙给锦云和叶连暮行礼,挽月瞅着叶连暮,眸光轻闪,觉得十分有必要让他知道少奶奶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即便是压箱底,也没谁跟她一样把那书搁床头的,这要是传出去,看她还有脸在府里走动,挽月瞅了秋莲一眼,秋莲便回道,“方才少奶奶回来,奴婢见少奶奶脸上有疲色,就把床铺收拾了下,好让少奶奶睡个安稳觉,还点了熏香,只是床头柜上有个木匣子,奴婢见搁那里碍事,就想拿下去收着,没想到南香冲着就过来抢…。”

秋莲不认为她有做错事,所以背脊挺直了,娓娓道来,她们好不容易才能进屋伺候,打从少奶奶进门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就没安心过,柳云和挽月两个丫鬟都被打了,还不止一回,这会儿柳云还躺在床上养着呢,再这样下去,哪里还有她们的好日子过,今儿无论如何也得让少奶奶罚一次她的丫鬟!

秋莲打定主意,也不避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她都做得出来,她还不能说了不成,秋莲着重描述南香如何蛮横不讲理从她手里抢木匣子,最后导致木匣子被砸了!

南香抿着唇瓣,不做辩解,但是心里那个急啊,锦云却是扭着眉头瞅着南香怀里用帕子蒙着的木匣子,挽月站在一旁瞧着,眼角余光看见珠帘外不少丫鬟探了脑袋进来,个个都好奇不已,眨眼间就见那一群瞧热闹的丫鬟把路让开,张妈妈和林妈妈走了进来。

叶连暮坐那儿,眼睛也盯着南香怀里的木匣子,想着床头柜上的确搁了个木匣子,平素都是用红绸盖着,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便问锦云道,“你木匣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锦云皱着眉头,“我哪知道,总不会是针扎小人吧?”

叶连暮抚额,林妈妈扫了眼屋子,问秋莲,“你碰坏少奶奶什么东西了?”

秋莲委屈的哭着,“我不知道木匣子里装着少奶奶的压箱底。”

林妈妈也是过来人,见秋莲委屈的说着,脸还红着,就知道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了,这下可不知道怎么办了,少奶奶怎么把那东西搁床头上,秋莲也是,南香不许她碰,她去拿做什么?

锦云再傻也想起来了,压箱底总不会是银子,那便是…锦云揉着太阳穴,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叶连暮上回给她的木匣子里不就夹了本**么,她就原样搁在了木匣子里,放在了床头柜上,后来没瞧见了,还以为是青竹她们拿下去收着了,谁知道她们没拿,而是搭了个红绸就放那里了!

锦云是哭笑不得,南香去抢木匣子,这要说她不知道里面搁着书她都不信,怕是几个丫鬟都知道吧,都盼着她早日圆房呢!

张妈妈是不知道木匣子的,这会儿真忍不住要数落锦云两句了,又不圆房,把那东西搁床头做什么,正想着怎么回缓好,这压箱底的事可大可小,虽然每个女儿家出闺阁,都会有本,可那都私底下避着人瞧,哪有她们少奶奶这般闹得人尽皆知的,往大了说,就是毁坏名声的大事了,张妈妈忍不住嗔瞪了锦云一眼,那边林妈妈出来打圆场道,“少奶奶累了半天了,要歇下了,南香、秋莲,你们两个跟我出来。”

秋莲鼓着腮帮子,还要说话,挽月走过来,拽了她一把,秋莲抿紧唇瓣,乖乖的跟了出去,小声道,“你干嘛不让我说话,我又没有错!”rs

第一百一十六章 马屁(二更)

挽月嘴角划过一丝冷笑,错没错,哪是她们说了算的,少奶奶是当家主母,罚个丫鬟算的了什么,不过今儿这事,少奶奶可没什么立场罚她们,所以林妈妈才站出来,“你着什么急,逐云轩可瞒不住事。”

挽月才说完,林妈妈就沉了声音道,“今儿这事不许外传一句,否则绝不轻饶了!”

门外那些瞧热闹的丫鬟,个个缩着脖子,秋莲轻扭了下帕子,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了声,事情闹得这么大,逐云轩上下几乎都知道了,瞒的住么?一旁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方才大太太的丫鬟喜鹊来了,似是有事的样子,听到屋子里闹腾,她便站在门外瞧了会儿热闹,没进去,还吩咐她,等少奶奶处理好木匣子的事,她才进去禀告,这会儿她是不是该进去了?

屋子里,南香抱着木匣子,小心翼翼的瞄着锦云,锦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南香把木匣子搁桌子上,撒着脚丫子就跑出去了,锦云气的恨不得追出去打好,丫的搁哪里不好,竟然放在了叶连暮跟前,这让她怎么办!

锦云干脆不回头了,直接迈步出去,留下叶连暮坐在那里,打开木匣子,瞅着他那本启蒙书,额头也忍不住跳了下,想起自己来干嘛了,忙将锦云唤住,“先别走。”

锦云蓦然止住脚步,红着脸回头,“叫我干嘛?”

叶连暮掩嘴轻咳一声,“舅母来了,你与我一起去宁寿院见她。”

叶连暮说着,迈步朝锦云走了过来,锦云瞥头瞅着桌子上那木匣子,真是万分头疼,算了算了,反正都知道了,就这样吧,实在不行,不还有人背黑锅么,锦云点点头,跟着叶连暮出门,走了没两步才想起来,“舅母,你亲舅母?”

叶连暮瞪了锦云一眼,“也是你舅母。”

锦云回瞪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不是。”

宁寿院正屋,老夫人坐在首座上,大太太和二太太在下手坐着,对面是位年方三十五六的夫人,容貌端庄,气质闲雅,问老夫人身子骨可康健,老夫人笑道,“一把老骨头了,也还算硬朗,亲家二老这回进京,怎么也不事先打声招呼,也好让暮儿和他爹去城门口迎迎,倒是难为你一进京,就丢了手头上的事,来见我老婆子。”

那夫人正是叶连暮的亲舅母,闻言笑道,“二老也盼着早点儿见到暮儿,只是前些时候才听说他与永国公府大姑娘定亲,想着来瞧瞧未来外孙媳妇,没想到就听到与右相府结亲的事,这不,二老再坐不住了,只是暮儿这么胡闹,老太爷心里置了气,不许通报,我也不好违逆,便贸贸然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二太太听着温太太的话,嘴角闪过一抹笑意,温太傅当年为何要离京,这其中少不了右相的功劳呢,外孙儿是君临天下的皇帝,结果外祖父一家却被逼着离京,还无官无职,这可是个稀罕事儿,当下笑问道,“此番进京,温老太爷该官复原职了吧?”

温太太被问的愣住,摇头笑道,“这些年闲散惯了,老太爷可没那心思了。”

二太太愕然,就是大太太都愣住了,正担心温太傅一家归来,给大少爷添份助力,没想到竟然不再为官了,还真是出乎人意料之中,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倒是老夫人笑道,“有儿子孙儿光耀门楣,何苦劳他,此番温大少爷也参加科举吧?”

温太太笑着点头,“正是呢。”

老夫人将温大少爷好一顿夸着,最后感慨道,“说来也有六年没见过他了,小时候长的比暮儿还俊俏,今年有十七了吧?”

温太太笑着点头,二太太便问起他定亲了没有,屋子里谈笑容容,屏风处有丫鬟饶步进来,正是喜鹊,大太太瞧见她,没见到锦云和叶连暮,蹙了下眉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呢?”

喜鹊抿了下唇瓣,如实禀告道,“大少爷的丫鬟和大少奶奶的丫鬟因为个木匣子闹了起来,怕是要处理好才能来。”

二太太当即哼了下鼻子,“她还真是事多,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什么时候处理不成,让舅夫人干候着,那木匣子里装的什么宝贝东西,就这么等不及处理了?”

喜鹊瞅着二太太,犹豫了会儿,方才把听到的事细致的回禀了。

二太太听得愣住,屋子里所有人,上到老夫人,下到端茶的丫鬟全都愣住了,丫鬟因为主子的压箱底闹上了?成何体统!

大太太摆摆手,喜鹊便退了出去,老夫人眉头沉了下,端起茶水啜着,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抬眸就见叶连暮和锦云走进来。

温太太瞧见叶连暮,高兴的站了起来,走到叶连暮跟前,激动的嗓子都打颤了,拉着叶连暮,“转眼都长这么高了…。”

叶连暮恭谨的请安,陪着温太太闲聊了几句,然后问道,“表弟怎么没来?”

温太太无奈道,“他倒是跟我一块儿来的,结果半道说遇到熟人了,要去打个招呼,结果一去不返了。”

又是这招,叶连暮满脸黑线的想起小时候,要碰到他不想去的地方,就会半道上遇熟人,上到五六十岁老翁,下到五六岁的孩童,都是他的熟人,然后去打招呼…一去不返。

温太太对自家儿子无奈,瞥眼瞧见锦云,眉头挑了下,锦云便福身行礼,“锦云给舅母请安。”

温太太上下打量了锦云,轻点了下头,那边大太太便道,“温老太爷有六年没见你了,怕是想煞了,明儿你带锦云去看看他们。”

锦云轻鼓了下腮帮子,明天说好了回右相府的啊,这不撞上了么,锦云拽了下叶连暮的袖子,轻声道,“外祖父外祖母肯定想你,要不今儿就去吧?”

锦云说的小声,除了叶连暮,估计就温太太听得见了,温太太讶异的瞅着锦云,随即眸底闪过些什么,就听叶连暮道,“祖母,一会儿我就跟娘子去见外祖母。”

老夫人将茶盏搁下,点头道,“也好。”

大太太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好,二太太搁下手里的茶盏,笑道,“这个时辰去温府,怕是要住上一宿了,主子不在,还不知道两拨丫鬟把逐云轩闹腾成什么样子,要安顿好,还有今儿木匣子压箱底的事都压下了没有,传遍国公府也就罢了,要是闹得满京都都知道,国公府尽失颜面,可就不像上回回门晚归罚抄十篇家规那么简单了。”

锦云听的额头一突一突的,这逐云轩还能住人吗,只要是点儿事,没半刻钟就闹得人尽皆知了,锦云暗暗磨牙,鼓着腮帮子,低眉顺眼,呐呐声委屈道,“又不是我的压箱底…。”

虽然委屈,但是说话声可是不小,二太太脸一哽,“不是你的?”

叶连暮硬着头皮,“是我的。”

二太太霎时无言以对,以暮儿的无状,把那书搁床头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是你的,那你们两个丫鬟抢什么?”

锦云扯着嘴角,这人管的真宽,温太太还在这里呢,她就把手伸她院子里了,会不会管的太宽了些,锦云一脸无辜,反正东西不是她的,她不接话,叶连暮轻咳一声,“时辰不早了,我们回院子收拾下。”

说完,拉着锦云就走,屋子里一群人的眼睛盯的他脸火辣辣的,他又不是姑娘家,什么都不懂,要什么压箱底,可书的的确确是他的!

出了正屋,锦云就嘀咕了,“逐云轩真是眼线多,一阵风吹过,掉了几片叶子只怕人家也比你我清楚!”

叶连暮瞅着锦云,“你怎么不收好它?”

锦云脸一窘,瞪了他一眼,“我是打算还你的,结果忘记了,我怎么知道那几个丫鬟那么不靠谱,不收起来,拿个红绸盖着就完事了,还有,我问你,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你母亲子,当着舅母的面,二太太就数落我,也太不将舅母放在眼里了吧?是不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外祖父一家好好的怎么离京六年啊?”

叶连暮顿住脚步,眼角抽了下,“一时高兴忘记说了,外祖父和舅舅离京似乎是岳父大人逼迫的…。”

锦云,“…。”

锦云气冲脑门,抬脚就要去踢他,“这么大的事你也能忘记不说?!还好我没拍马屁,这不是往马蹄子上拍吗?!”

叶连暮哪能被锦云踢中啊,一闪就把锦云揽住了,好笑的看着锦云,“你是会拍马屁的人?”

锦云气汹汹的,“你没见过不代表我不会!”

叶连暮额头有黑线掉下,跟着后头的珠云低头不语,拍马屁不是什么好话好不好,怎么听着跟不会很可耻似地,就听叶连暮笑道,“会不会得听过才知道。”

锦云努了下鼻子,“别对我用激将法,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要早说,我肯定明天再去了,现在怎么办?”

叶连暮也是无奈,有个四处树敌的岳父大人,他也无力,“别想馊主意装病不去,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rs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带坏(一更)

锦云翻着白眼,“躲过一天是一天,你说你要娶我干嘛,把仇人的女儿娶了,回头你自己都要挨骂了。”

叶连暮无言,她还真是会体贴人,可她忘记了,他与皇上都是外祖父的外孙,谁娶不是娶,“放心吧,外祖父还不至于因为岳父大人迁怒你。”

叶连暮说着,有些感慨,锦云耸了下鼻子,自己都不确定,就想糊弄她,锦云头疼了。

回到逐云轩,锦云吩咐谷竹收拾东西,礼物大太太会准备,可她也得备上一份聊表心意,便问叶连暮,“除了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外,你有几个表兄弟和表妹?”

叶连暮斜靠着小榻上,回道,“一个表弟,一个表妹。”

锦云思岑了两秒就知道如何准备了,珠云指着梳妆台上的木匣子,满脸飞霞,“少奶奶,那个怎么处理?”

锦云随着珠云的手望去,见木匣子还没扔掉,脑壳就生疼,“拿去当柴火烧掉!”

珠云应声朝着木匣子走去,叶连暮一挥手,珠云便退了出去,叶连暮走过去拿起木匣子,锦云盯着他,“你干嘛!”

叶连暮煞有其事的先瞥了锦云一眼,然后道,“收起来,很快就会用到。”

听着某男脸不红气不喘的话,一朵红晕在锦云脸上炸开,暗自咒骂跺脚,叶连暮拿着木匣子,忍不住想打开瞧两眼,可还是忍不住了,原本就把持不住了,这要乱看,还不定会怎么样呢,一准被骂无耻,食言而肥,想起食言而肥,某男就分外郁闷,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说出那话了,即便是要找台阶下,也不该自己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啊,都快把自己给埋了!

锦云眼见着叶连暮把木匣子拿走,端起茶喝着平复乱跳的心,待叶连暮出来,那边冬儿便在珠帘外道,“少爷少奶奶,马车都准备妥当了。”

锦云放下茶盏,迈步就出去,南香拿着扫把憋着嘴望着锦云的背影,珠云安慰道,“别憋着嘴了,少奶奶可没委屈你,只让你扫落叶,不就两个月么,一眨眼就过去了。”

南香鼓起腮帮子,林妈妈罚了她和秋莲两个月月例,她回去跟锦云禀告,结果锦云一瞪眼,说罚轻了,让她去扫落叶,“你就不能帮我说两句好话吗?”

珠云挠着额头,“少奶奶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帮你求情,我肯定要陪你一块儿扫地了,等少奶奶气消了就没事了,再不我帮你扫两天地,不说了,不然一会儿该追不上少爷少奶奶了,我走了啊!”

珠云说着,赶紧追着出院门的锦云,南香跺着扫把,腮帮子越来越鼓,心里将挽月和秋莲记恨上了,都是她们两个干的好事,还有少爷少奶奶,要是早点儿圆房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么,反正少奶奶及笄只差小两个月了,早两个月晚两个月能有多大区别啊,南香闷闷的想,随手把掉下来的树叶扫成堆,眼睛乌溜溜的在院子里打转,她倒是要瞧瞧,有事没事的都有谁来窜逐云轩的门!

锦云随着叶连暮朝大门走,在岔路口碰上了大太太亲自相送的温太太,温太太笑对大太太道,“府里事忙,有暮儿和锦云陪着,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大太太脸色微僵,知道自己没照顾好温府宝贝外孙,温府不大待见她,只是她毕竟是国公府大太太,温府也不好生硬了,便装作不知道的笑道,“哪里就忙到那份上了。”

老夫人吩咐大太太送她出门的,大太太也得做足脸面,温太太也就不说什么了,一路不冷不热的交谈着,锦云和叶连暮跟着,才走到二门,就听对面有抱怨声传来了,“还有多远到啊,我肚子都饿的直叫唤了,这树叶能吃不,我要啃了!”

迈步出二门,温太太和大太太就瞧见对面十几步开外走过来个小男孩,面容精致,即便是粗布衣裳也难掩一身贵气,手里拿着树枝,一挥一霍的,一下力道大了,上面仅剩的四片绿叶又掉了片,那个肉疼的表情,就跟十几年没吃过肉的孩子好不容易得了块肉,还掉地上去了,让人瞧了好不怜惜。

大太太瞅着那男孩,眉头微皱,觉得有些眼熟,可想不起来她在哪里见过,再看小男孩身后紧跟着的青竹,不由得蹙了下眉头。

大太太不熟悉,可锦云和叶连暮是认识的,这男孩不正是叶容顷么,锦云眨巴眼睛,上晌还听说他在大昭寺吃斋祈福,怎么这会儿跟着青竹来国公府了?

叶容顷也瞧见锦云和叶连暮了,乌溜黑眼闪出光来,把手里的树枝一扔,迈步就跑了过来,“连暮表哥,我饿!”

锦云满脸黑线,嘴角一抽一抽的,你是王爷好不好,至于饿成这副模样么,锦云还记得这小屁孩难缠呢,轻咳一声,行礼道,“给顷王爷请安。”

那边大太太听到锦云的话,也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顷王爷么,正要请安,就见叶容顷脖子一哏,瞪了锦云道,“谁是顷王爷,我不是,他还在大昭寺祈福呢!”

锦云再次傻眼,这小屁孩还真敢说,那边大太太半福的身子只得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办好,锦云倒是很配合,这小屁孩罔顾圣意偷溜出来,竟也知道怕,便问青竹,“这小屁孩是谁啊,你把他领回来做什么?”

青竹忍不住抚了下额头,暗暗觑了眼瞪圆了眼睛的叶容顷,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缘由,默默的走到谷竹身边,“这是要去哪儿?”

谷竹轻眨睫毛,“去少爷外祖父家,要住上一晚。”

青竹怔住,对于锦云去哪儿,她没什么感觉,她只想随谷竹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锦云,“那我怎么办?”

谷竹轻耸了下肩膀,只是去住一晚,她和珠云陪着就可以了,青竹倒是可以去的,只是现在她把顷王爷领了回来,怕是去不成了。

叶容顷摆明了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大太太也就当他不是了,招呼温太太继续往前走,锦云瞅着叶容顷,再看看叶连暮,“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