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小夏一眼,见小夏的魂魄依在她自己的身躯体旁边,一脸茫然,显然还不能明白巨痛的突如其来和迅速消逝是怎么回事。但她应该明白自己已经灵肉分离,因为她不用再呼吸了。

蓑衣鬼给她施了寒毒,就是为了让她的魂魄不会离体,好等幕后人来对她施鬼蛊。可那蓑衣鬼并不知道,她身上带着的那个地藏王的护身符,每到最关键的时刻就会起到极强的保护作用。

小夏之所以不愿过早泄漏护身符的秘密,是怕在将来的关键时刻反而没有效果,所以无论多怕都一直隐藏着不用。可当蓑衣鬼施放寒毒时,护身符自动起到保护作用,既没有让她伤得太重,也没有定住她的魂魄,目前小夏这种一副已经中招的模样都是他用来迷惑对方的。

看着她脆弱又逞强的样子,他忽然想,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会怎么办?会和她一起去吗?这样,应该不会有痛苦了吧?在他看来,人害怕的其实并不是死亡本身,害怕的只是失去自己的所有而已!

不过,他来不及给自己答案,因为他感觉到敌人更近了,于是他消除了结界,虽然自己已经身处于隐身状态,可为了更好的迷惑对方,他又给自己加了一道隐藏气息的符咒,然后朵躲藏到稍远处的一片树丛里!

这个企图给小夏施鬼蛊、给万里下死蛊的人一定要死!

他下了狠心,冷酷的想着。

远处,两条黑影出现了!虽然速度都很快,不是人类应该有的状态,可是前面较高的黑影走起来一顿一顿的,有点像短距离的瞬间移动,而后面的黑影却是飘忽忽的,一阵风一样的跟在后面。

走近些,阮瞻虽然看到来客有两个,地上的人影却只有一条,因为其中一个是那蓑衣鬼,而另外一个是个男人——也就是那个幕后人,那个蓑衣鬼的主人,那个妄图加害他们的混蛋!

他穿着民族服饰,是族新郎的装束,因为阮瞻这两天一直在各村寨冒充民俗爱好者打听各种事情,因此一眼就辨认了出来,这也使他更加确定面前的这个新郎就是幕后人。

而他长的那张脸,阮瞻也认得,早在城市时就认得——黄博恒!

阮瞻压制住立刻跳出去宰了他的念头,安静地等待机会,而黄博恒也谨慎的很,并没有靠溪边太近,还左右张望着,右手扶在腰间的一面小鼓上,浑身都处于备战状态。

“主人,新娘在水底。”蓑衣鬼说了一句,虽然神态恭敬,但语气却很着急。

“怎么,不愿意再跟着我了吗?”黄博恒斜了蓑衣鬼一眼,语气轻蔑中带着挑衅。

“不!不是!”蓑衣鬼连忙否认,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黄博恒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继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若不是阮瞻施法让小夏处于离魂状态,自己也加了双重的隐身术,说不定真的会被发现。

“不要急,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会解了你的蛊,放你走的。”黄博恒的神态放松了些,好像以为周围没有什么威胁了。但他还是不到溪边来,而是转头问蓑衣鬼,“你确定那个姓阮的没有跟来吗?”

“岳小夏没有把婚礼的事情告诉他,他现在还在树林里找阿乌!”蓑衣鬼答。

“我还在找阿乌呢,这么多年来都没找到过,他算个什么,怎么会找得到?”黄博恒又冷笑,终于把手从腰侧的小鼓边放了下来。

一边的阮瞻听到他们的对话,终于知道了那个森林怪人的名字叫做阿乌,而且真的和黄博恒有关系,说不定在整个秘密中也是个最关键的人物!

“就算他能找到,阿乌也不敢说出主人的秘密!”

“是啊,当年她做错了事,已经见识过我的利害了,谅她不敢说出来。”黄博恒得意地说着,然后慢慢踱到溪边,欣赏中带着迷醉地看着水底的小夏,那贪婪的神色让阮瞻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珠子。

“你看,她多么可爱啊!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她呢,一见到她就想千方百计地弄到手,然后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黄博恒赞叹着,居高临下地指着小夏,仿佛她是他的奴隶,那种优越感让小夏几乎要吐了。她并不怕,因为知道阮瞻就在附近,可她觉得为了迷惑对手还是要演一点戏的,于是装出了很惊恐慌张的模样。

果然,她的表情让黄博恒很满意,轻轻地笑了起来,那声音隔着一层薄薄的水传来,还有点嗡嗡声,听得人说不出的难受,“别怕,小乖乖,我只要在你的眼睛里放进去这个,你就不会再受到转世轮回之苦了,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竹筒很小,只有拇指大,而且很旧,感觉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这里面是一种小虫子的尸体,它一进入你的眼睛里就会复活,然后寄生在里面。别怕,一点也不疼的,而且你的眼球上会长出红色的斑点,非常漂亮。从它们复活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灵魂就属于我了。我一招唤,你就会来到我身边,我不招唤,你就会待在这里。你看这里是多么美啊,平静安祥、四季如春,你一定会很幸福的。来,先美人出水!”他轻浮地说着,并没有伸手下水来拉小夏,而是双手比划着奇怪的手势,双脚也踩着奇特的步子,像是使用巫术,折腾了足有半分钟,才向水面一挥。

一旁的蓑衣鬼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虽然蓑衣下没有任何东西支撑,无法知道她的表情,不过整件蓑衣却颤抖着,上面的水珠急速地落下来,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

第四十三章 幕后人(下)

“慢着!”小夏见黄博恒就要把竹筒中的东西倒在她的眼睛中,连忙阻止,想着为阮瞻争取时间,“你要给我下蛊,至少要让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炼制的。”

“用尸虫炼制的啊!”黄博恒不以为然的说,却听得小夏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是汉族,又是都市女郎,所以不会明白的,如果要养最好的、最绝的蛊,一定要用自身的血肉和最残酷的方法,当然还要学到那个方法才行。我有一个好师傅,也舍得下自身,所以我能人所不能。”

可能觉得已经万无一失,也可能是要在小夏面前显摆,黄博恒显得有点得意忘形,“这鬼蛊是我在很多年前,忍受了一百天尸虫的咬噬、又经过一百天的辛苦炼制,还经历了你想像不到的煎熬才指成了的。想想吧,要找到或者制造一个有很多人同时死亡的机会,然后想办法保证他们不被掩埋而自然腐烂,最后装成他们中的一分子躺在死人堆里,让尸虫爬满全身来咬噬自己,就这样过一百天有多么难啊!而这才只是开始,第二步还要把吃了自己血肉的尸虫全收集起来,接着躲进一个事先找好的空墓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独自炼制了又一个百天,这才制成那么少的一点。这有多么珍贵啊,足以堪比有些道士的操鬼术,所以说你和阿萝有福气,可以亲身试试这么宝贵的蛊,对别人我还舍不得呢。”他指指蓑衣鬼。

小夏听到这个名字,想起阮瞻曾经和她说过。那个结婚当天投河的新娘就叫做阿萝。

“可是你要我永远成为你的,至少要遵守诺言,解了我朋友的蛊。”小夏强压下心中的恶心,继续说。

“那个啊——也是用血养的哦!不过原料是毒蛇、癞蛤蟆这类有毒动物。用它们的脑浆和产的卵配以特殊的方法制成的。这个没有鬼蛊高级,不能随意操控人。你看,它在万里的身上就不大管用。所以,它只是第二等的蛊,也就是死蛊。”

“什么意思?”小夏斜瞪着黄博恒,心里隐约明白和他讲理是救不了万里的,但还是想让他亲口承认。

“意思是——我很想救你的朋友,可是救不了。真抱歉,我刚才说过了。那是死蛊!”

“那你还骗我来?”

“我没有骗你!”黄博恒阴险的笑笑,“我只是让你自己做决定。诱惑你赌一把这根本没有希望的赌局而已。”

“你也一样是赢不了的,而且会输得彻底!”小夏还没回答,一个男人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是阮瞻!

“事实上她永远不会成为你的新娘,因为我不答应,所以你的赌局根本是没有赌注的。”他一步步走过来,带着逼人的气势和冷酷。“对付死蛊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下蛊的人死了,蛊就会自动解除。那么,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直接去见阎王好了!”

“哦?”黄博恒显然大吃一惊,没料到会出现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意外。他表面上尽力保持着镇静的模样,虽然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你这么有把握吗?”

“非常有把握!”阮瞻冷冷的答,继续一步步向前走。眼神带三分残酷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黄博恒。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溪边,但却对眼前的强敌、横着的小溪完全视而不见一样,没有任何迟疑的踏入溪水里,激得水花四溅。

当他走到小夏的身边时,脚下也没停,只是随意抬手画了一个象汉字一样的符,然后看也不看的向小夏一伸手。

小夏只觉得身体一歪,一下子就飘起来!等站稳时才发现,她变小了,就躲在月光照射下的、一条长长的影子里,黑暗但是温暖。再仔细看,才发现那是阮瞻的身影,她就那么融进了他的影子里,不用追着他就感觉到和他连在了一起。

“别再向前了!否则我毁了她的肉身!”黄博恒明显被阮瞻一往无前的气势吓到了,努力维持的气定神闲开始有点破功。

“你敢让她掉一根头发,我保证让你死得连灰也剩不下!”阮瞻还是不停步,此刻已经踏上了小溪的对岸,而黄博恒早就抱起小夏的身体退到了溪边的林间空地上。

小夏从没见阮瞻那么狠,这么咄咄逼人过,不知道是他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了,还是这次的事真的惹毛了他。眼见对方的气势先矮了三分,露出慌乱的神色,不禁心里十分痛快,可另一方面她又很厌恶黄博恒的脏手碰她的身体。

仿佛心意相通一样,她的厌恶感才一产生,阮瞻就感觉到了。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站在这片有起伏的空地的高处,冷冷的向下瞥着黄博恒,“把她的肉身放下,我保证留你全尸。”

黄博恒忽然大笑了起来,不过感觉比较虚弱,“我怎么会放下她,这是我的人质啊。”

“没骨气的混帐王八蛋!”阮瞻冷哼一声,“我们还没打哪,你就怕了吗?”

“我纵横商场十几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会怕你吗?我这是叫你投鼠忌器。”

“是吗?你的财富不是靠贩毒赚的第一桶金吗?然后在做生意的时候,只要有人挡了你的路,你就会给人家下蛊,不仅会害死别人,也使别人的财富成为你的!那叫什么蛊来着,你的第三等蛊?可除了下蛊,你还会什么?如果你不能给别人下蛊了,不是只能等着让人宰了吗?”阮瞻凭着这几天搜集来的情报和自己的推理,在心理上先打击黄博恒,让他明白,他的底已经被人探到了。

果然,黄博恒的神色又有几分虚弱,不过表面上还是在逞强。他拖着小夏的身体又向后退了几步,可是却觉得无论离得多远。阮瞻的威胁也在,这让他极度不安。

之前有人提醒过他,阮瞻很厉害,极不好对付。他相信那个人的话,所以一直很小心,从不正面与阮瞻交锋。他一直利用阮瞻在明而他在暗的优势,在背后使阴谋耍诡计,慢慢把阮瞻和他所要得到的人分开。本来以为已经成功了,因为他操控的那些动物、植物的眼线和蓑衣鬼都回报给他说:岳小夏没有告诉阮瞻昨晚的事。而阮瞻在找那个似乎永远也不会被逮到的丛林怪人——阿乌!

现在看来,上当的是他!虽然他看似占尽优势。可是只要一个疏漏,局面就好似完全扭转了过来,看来那个人说得好,在真正的对决中——实力决定一切!

现在他怕了,可是他又觉得阮瞻的气势完全笼罩了他,根本让他逃无可逃,唯一的生路只有搏一下。

不过,在这件事上他一直很顺利,无论掌握对方的行踪、野店袭击、给万里下蛊、恐吓岳小夏,每一件事都很轻松的做到了,好像有一个实力极其强大的人在暗中帮他。他相信那一定是那个人,所以他的胆气才越来越壮。

而眼下,他还有岳小夏的肉身在手,应该还有胜算!只是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岳小夏如此迷恋。非要永远得到她不可?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惹到了阮瞻这样的煞神?对此,他自己心里也稀里糊涂的,只觉得有那么一种强烈的渴望在他心里烧,迫得他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想成为飞灰还是想留全尸?你自己选吧!”阮瞻见黄博恒犹豫不定,担心拖延时间对万里不利,继续对他施加压力。

“哼!我不选,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吧!”黄博恒终于一咬牙,撂了句狠话。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打开小竹筒,把里面米粒大小的白色东西倒在小夏肉身的眼睛上。

他太渴望这个女人了,这蛊只要让她中了,即使他死了,她还是会属于他,会永远呆在他的身边!这不是死蛊,只要他死了就能解,这要他心甘情愿解除才行!而他,绝不放手岳小夏!

小夏的魂魄在一边见到这个情景可是吓坏了,生怕真的中了蛊,那样她将会永远受黄博恒的驱使。她想扑过去阻止,但一来被保护在阮瞻的影子中不能动弹,二来她突然感到一阵安宁感从阮瞻的心里传达给她,于是也变得安心起来,知道一定不会有事。

果然,几秒钟的时间不到,她就听见了黄博恒的惊叫,“为什么蛊虫种不进去?为什么?”

当然啦!因为阮瞻事先给我画了血符咒嘛!

小夏心里得意的说着,发觉自己变为魂体后视力极度增强,二十米以外的距离,还是在黑夜中,竟然能看到那些米粒大小的蛊虫,一进入自己的眼睛就又流了出来,直接滑落到地面上,燃起一点萤火虫一样的蓝光,就地死亡!

“你选错了!”身前的阮瞻说,话音未落,就挥手扔出一件东西。

那东西在黑暗的半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金属光芒,然后“叮”的一声落在双方之间的空地上,“嗡嗡”响着开始变大,当长到半人大小时,忽然对着蓑衣鬼放射出了一道白光!

蓑衣鬼惊恐的大叫一声,好像被什么抓住一样,尽管拚命挣扎,还是向着那张金属小幡慢慢靠近。

“主人救我!”她大叫。

黄博恒也不愿意他的手下被阮瞻捉走,于是急忙施法,想收回那个一直被他用鬼蛊控制的鬼魂,但却发现此刻他已经不能操控她了,因为那幡对鬼魂的招附力远比他的蛊术要强大的多,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蓑衣鬼被拖走。

这是小夏第一次认真的观看残裂幡怎么大显神威!同时,她也明白了阮瞻攻击蓑衣鬼的用意!

第四十四章 初级蛊术

阮瞻之所以攻击蓑衣鬼,是因为他不放心小夏的肉身被黄博恒当作人质,虽然那道血咒和护身符保护着小夏,使黄博恒的鬼蛊暂时没有起作用,但还是要防止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

他和黄博恒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而黄博恒现在正全神戒备,他无法自己去抢回小夏的身体,所以他抛出残裂幡,要把蓑衣鬼的魂魄吸过来。

蓑衣鬼惊恐之下,必然会死命拉住什么以防止被残裂幡收了去,而她周围什么也没有,除了黄博恒和小夏的肉身。她对黄博恒充满敬畏,一抓之下又连忙松开,改为死抓住小夏的身体。

阮瞻见机不可失,立即把自己最强的灵力加持在残裂幡上,让幡的吸附力一瞬间极大的加强了,把已经化为一股黑烟的蓑衣鬼迅速的收到了幡里,而被她当作救命稻草一样拚命抓着的小夏也顺利的一起被卷了回来。

等黄博恒意识到阮瞻的用意,阻拦时,只来得及抓下了她的一双新娘鞋。

“现在你没有人质了,还拿什么跟我斗?”阮瞻把小夏的身体安置在身后,没有时间让她灵魂归位,只是快速的在她肉身的头顶施了一张符咒,保护她不会受到邪祟的攻击,然后收回残裂幡。

黄博恒白了脸,没想到还没正面动手就处处受制。他咬着牙不说话。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着,一边想主意。一边后退,妄图找到逃走的路线。

“别白费力气了!”阮瞻冷酷的打碎他想逃走的梦想,“我早就在这里设置了一个血禁地结界,除非你我之中有一个死了,否则这结界不会消失。”

“你玩阴的?”黄博恒又向后退了几步,明明看见身后还有大片适合藏身的密林。但他却觉得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再也不能向后走一步,这才知道阮瞻所言不假,并不是吓唬他的。

“你那套卑鄙的手段我不屑做!”阮瞻略带傲慢的伸手指了一下黄博恒,“放心。我会让你死的心服口服。我设的结界很大,可以让你完全施展!你有什么招数尽管来,想要找什么帮手也随你,这里是只能进不能出。”

“难道我怕你吗?”黄博恒说大话压寒气,“你要硬逼我动手。我也不会客气!”他边说边瞄了一眼阮瞻,见他一副决不放过自己的样子,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干脆把心一横,慢慢把手伸向腰侧的黑色小鼓,猛得敲了一下。

“咚”的一声闷响传来。好像半空中打了个闷雷,吓了小夏一跳,没想过那么个直径只有三寸的小鼓竟然发出那么大的声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阮瞻则不动如山,小夏站在他的身影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也想得出,他在对敌时一定会是那副冷酷如刀的模样,会帅得让女孩尖叫,却让敌人心惊胆寒。

那不是实力的问题,他对待比他强很多的对手时的态度也是一样,就是那股狠劲,韧劲和冷劲,在气势和心态上就先镇住了对方。

咚——

又一声鼓声传来,这回的声音比刚才还打大,接着就是不规则的、细碎的小鼓声,如果闭着眼睛听这些声音,就会以为是天气发生了变化——先是滚过两声雷鸣,而后一阵急雨落了下来!

而如果有人在现场,就会看到夜色非常晴朗,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在一条小溪边的林间空地上,一个族新郎打扮的男人正在一边敲着腰间的小鼓跳着奇特的巫舞,一边用古老的民族语言吟唱着咒语一类的东西。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随着他的鼓声和咒语声,血禁结界外本来寂静无声的大片树丛突然纷乱的抖动了起来,并传来“唰唰唰”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以极快的速度钻了过来,由远及近!

眨眼间,小夏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微微颤动了一下,好像照相时镜头不稳一样,接着数十条大蛇就撞进了这个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里。

昏暗之中,也看不清它们的花色,但见它们全部高昂着头,吐着血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对一对的小眼睛闪烁着暗红或幽绿的冷光,摆着一副随时攻击的凶狠模样!

再看清楚些,虽然蛇的样子都差不多,但小夏还是觉得其中几条蛇就是当时把她逼到溪边的那几条,看来她刚才遇到的不是幻觉,而真的是被控制的毒蛇,幸好她没有“以身试幻”!

这个人果然是用蛊的高手,不过他能召唤动物,能控制植物,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神秘太诡异了,他是什么来历?

小夏满心疑惑,可阮瞻却还是稳稳的站着,冷眼看着黄博恒对他威胁和挑衅,却并不攻击,明显因为底气不足而在拖延时间。

他知道黄博恒不想和他正面交锋,一定是在考虑该用什么阴谋诡计好逃走,可是他决不能让他走,因为万里不能等。所以他放弃了他一贯后发制人的策略,提前动手了。

他双手极快的结了个手印,然后伸左手两指猛的指向黄博恒的方向,只见一条蓝色光线直直贴着地面急速冲了过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黄博恒面前。

黄博恒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但他退得太急,用力太大,所以一下子被后方看不见的墙壁弹得俯向摔倒在地。

而那道蓝光在他摔倒的一瞬间,则越过他的脚底打到透明的墙上。但也同样反弹了回来。不过它并没有熄灭或消失,而是分裂成好几条更细的蓝色光线。好像一颗树分出的枝杈一样,向四周延了过去,宛若放电一样,爆响在那几条大蛇的身下。

随着电火花一样的闪光后,那几条蛇骤然四散逃开,在地上翻滚。从远处看好像是皮鞭在抽打树丛一样,发出混乱不清的声音。

黄博恒见状,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咬开瓶盖。把瓶中粉末状的东西抛洒到痛苦得又盘旋又伸缩的大蛇的身上,一边又开始敲小鼓,明显与刚才召唤动物时所用的节奏不同,急骤而紧张。

只十几秒钟的时间,那些乱窜的蛇就开始平静了下来。并且随着黄博恒的步子,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排成一个半圆形,高昂起头,“嘶嘶”的叫着,蠢蠢欲动,上颚的毒牙处甚至示威一样的喷出了毒液。

在一边的小夏看来,如果动物是有表情的,这些蛇现在一定是咬牙切齿的瞪着阮瞻,一副欲吃之而后快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是你自己找死的!”黄博恒被攻击后,反而产生了一点勇气,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你才明白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好,那接招吧!”黄博恒大喊一声,从小夏的角度看来,觉得他此刻与那些蛇仿佛变成了一体,也不知道是他变成了蛇还是蛇变成了他。

话音才落,那些蛇如放出闸的洪水一样,涌动着、交缠着、贴在草地上,急速向阮瞻这边“奔涌”了过来!

阮瞻并不慌乱,脚下甚至还是没有动,不过手中却虚空画了一个阴阳八卦样的符咒,然后推出去一样向前一挥。

溪边空地上,也没见有什么有实体的东西出现,却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关门声,同时地面上出现了道半圆形的浅痕,好像有人画上的一样。当那些疯狂窜过来的蛇到了这浅痕边上时,竟然过不来了!

“爬过去!”黄博恒急得大喊,同时以古怪的鼓声催动这些不能自我控制的毒蛇,指挥它们爬上这看不见的保护罩。

蛇嘶叫着,蜿蜒着向上爬,远远看去,好像是许多条蛇凭空被挂在半空中,而从小夏这边却只看到蛇腹蠕动着,让人感觉无比恶心,而且全身发麻!

啪嗒——

一条蛇落了下来,然后又是一条,虽然在鼓声中它们不住的向上爬,但却好似永远也爬不过来似的,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就会落下来!

黄博恒怪叫一声,仿佛不相信就这么轻易失败,站在后面又跳又叫,平时精心维持的风度一点也不见了。眼见那些蛇的力量明显不足,奈何不了阮瞻,干脆放弃了敲鼓。鼓声一停,那些蛇全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像下了一阵蛇雨一样落在地上,盘成一团,蠕动不止!

此时,黄博恒又抽出身边的一柄刀。

那柄刀一直挂在他的腰间,刀鞘华丽,一直以为是装饰品的,但当他一抽出刀来,凭借月光下反射的寒光就知道是一柄梨刃,决不是佩带着玩的。

只见他挥倒猛砍周围的树木,没砍断一枝合适的树枝就从怀里掏出一条奇异的、系成圈状的麻花丝线,想也不想的套在断枝上。差不多这么做了十几次,他忽然盘膝坐倒在地,手上捏了个奇怪的决,开始念起咒来。

他每念一声,身边的断枝就耸动一下,等他念咒的声音变成“嗡嗡”声时,那些断了的树枝就像僵尸的起尸一样,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去吧!”黄博恒又是大叫一声。

那些树枝跳了起来,好像真正的僵尸一样,不过更加诡异,即没有五官,没没有四肢,却一跳一跳,枝叶乱摇的一直冲着阮瞻的方向而来。这时,黄博恒又敲起了鼓,那结盘在一起厮磨的蛇听到鼓声,也迅速分开,又对这无形的防护罩开始“攻城”。

“就这几招吗?太差了!”阮瞻冷冷的说。

只见那些妖异的树枝也到了跟前,不停的“拍打”防护罩,发出猴子一样的叫声,那些蛇更是前赴后继,可那看不见的大门只是发出“砰砰”声,却分毫未损。

“你等着,还有哪!”黄博恒声嘶力竭。

“不用了,我没有时间浪费在初级蛊术上!”阮瞻冷酷的说,同时撤掉了防护罩,结出了那个会烧出烈火的手印。

第四十五章 嫁接

“砰”的一声爆响,阮瞻并没有把这个火手印打到黄博恒那边去,而是打到了地上。

但只那么轻轻一挥手的力量,却打得地上尘土飞杨,连紧贴地面的植被都被一瞬间烧焦了,露出一块两平米大小的土层。

而随着这块圆形土层的露出,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圈子循着它的外侧迅速向远处扩大。只见地面像刮过一阵狂风一样,隐形圈子所到之处,所有的植物全向一侧倒下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结界的边缘,贴在结界墙上,然后“哄”的一下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这下,所有的参与者都在圈子里了!

因为阮瞻在,小夏一点也不怕,可黄博恒却惊叫一声,向前跑了几步,迅速甩掉燃着了的外衣,惊惶之下,也顾不着控制他的“帮手”了。

那些凶猛的蛇和妖异的植物一但失去了魔法的支配,面对着四周燃烧的火墙立即恢复了自然本性,惊恐地逃窜起来。没有动物和植物在面对能毁灭一切的烈火时是不害怕的,所以空地上的场面一下大乱,但是却没人能出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