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肥可以,不要自虐式减。”蒋城聿不再说她,和她十指相扣,让她靠在他怀里,“睡一会儿吧。”

沈棠还真的犯困,连着几天没睡好,刚才飞机上又做了噩梦。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她安稳睡了一觉。

蒋城聿还要赶去公司开会,“你先回家,我晚上尽量早点回去。”

沈棠‘嗯’了声,他低头亲她,“等我一下。”

蒋城聿推开车门下去。

沈棠目送他过马路,见他进了一家甜品店。

很快,蒋城聿拎着食品袋出来。

从他下车到他回来,沈棠的目光如影随形。

蒋城聿没再上车,从车窗递给她甜品店的纸袋,“上次不是说买的半熟芝士还没吃够。”

沈棠喜欢吃半熟芝士,奈何莉姐管着她,不许她吃高热量甜食。

她手指勾过纸袋,对他不再冷着脸。

蒋城聿也心软下来:“晚上应酬我都推了,早点回去陪你。”

他转身上了路边自己的座驾,驶向公司。

沈棠看着半熟芝士,还有座位上那一大捧玫瑰,突然迷茫,她跟蒋城聿的以后该何去何从。

婚姻,他是不会给她的,他只想维持他们曾经的那种状态。

刚吃了一口芝士,手机震动。

沈棠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消息。

温笛:【宝贝儿,抱歉,不能陪你喝下午茶了。严贺禹跟别人订婚了,年初就订了,我现在才知道,这段时间一直跟他有联系,他未婚妻约我见面。】

第二十五章 (蒋城聿,你说我们能走多远......)

沈棠多希望这条消息是温笛跟她的恶作剧,然而温笛接下来的那条消息,将她自欺欺人的希望浇灭。

【严贺禹未婚妻叫田清璐,听名字就不一样,是不是?】

田清璐,一个让她误会了大半年的女人,原来是严贺禹未婚妻,还经常跟蒋城聿他们出入各种场合。

蒋城聿不会不知情,却没透露过半个字。

所谓的不婚,不过是对她们这样没家世的女人不婚。

联姻才是他们最终的选择。

沈棠想到飞机上那个梦,那是她潜意识里的不安,因为总有有一天会成真。

梦里梦外,唯一一样的是揪心的疼。

这个时候温笛最不需要安慰,安慰无济于事。

沈棠:【不用怕,我这就去陪你。你们约了在哪见面?】

温笛:【不用你过来,我自己能搞定。】她不知道田清璐此番目的,万一找她难堪,会连累沈棠。

沈棠清楚温笛脾气,不让她过去不是假客气。

她想去碰碰运气,吩咐司机车速快一点,还是去她跟温笛约了喝下午茶的那家餐厅。

手里的半熟芝士还剩一半,忽然食不知味。

沈棠打开水杯,就着半瓶水才将剩下的吃完。

她从小就爱吃芝士,各类芝士。

吃了这么些年也不腻。

大学时,有个同学说可能她是遗传。

同学还要长篇大论论述自己的观点,她让同学打住。

她最厌恶什么遗传。

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自己不是肖真和陈南劲生的。

一盒半熟芝士,她只吃了一个,其余收起来。

汽车驶入最堵路段,半天挪两步。

沈棠无心欣赏窗外的景,胃里难受。

鳞次栉比的高楼一点点后退,一路上,她余光看到了GR资本的标识,还看到了京旭集团拔地参天的大厦。

夺目刺眼,高不可攀。

蒋城聿这会儿应该在里面开会。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恍然若梦。

严贺禹竟然和田清璐早已订婚,他跟温笛三年多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想要也就罢了,还要置温笛于小三的处境。

魂在身外游离,车堵在那不动。沈棠拿出手机随便点开娱乐八卦看,试图转移被割裂的乱七八糟的心情。

《笙箫之缘浅》上了热搜。

她想起来,今天剧组开放媒体探班的日子。

话题里十有七八的视频都跟储冉有关,她兴致全无,退出话题。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储冉,心情终于舒畅了那么一点点,可想到代言被抢,心有不甘。

她趁休息,拨了二婶的电话。

等待接听时,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二婶终究不比二叔,中间隔了那层血缘。

肖真很意外接到储冉电话,她拿出长辈该有的温和:“冉冉,今天没拍戏?”

“拍呢,这会儿没我戏份。”储冉在别人跟前说话从不过脑子,只图个嘴巴痛快,可在肖真跟前,她每说一个字,都要再三斟酌。

“二婶。”

她撒娇又委屈的语气。

“怎么了?”肖真耐着脾气问,这段日子被储肖悦追星给闹的,她五脏六腑都疼,实在没什么心情听人撒娇。

储冉在肖真面前就收起玩小聪明那套,今天这事她越过二叔直接来找二婶,就是希望二婶看到她的走投无路。

“是这样的,乐檬饮品那个代言,本来这个月该续约的,可谁知道乐檬那边说,签了沈棠,我续约黄了。二婶,您知道的,我跟沈棠有矛盾,这已经是她抢了我的第二个代言。我不在乎代言,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跟沈棠有关,肖真放下手里的工作,“沈棠现在代言乐檬?”

“嗯,今天回北京拍新的广告片。”见二婶语气严肃起来,储冉说话也有了底气,“我跟乐檬的代言五月份到期,他们现在让沈棠拍的是新品广告片,我这边合约一到期,那边就会官宣代言人。”

所以现在就算沈棠去拍了广告片,她还是有机会扳回一局,不过这就要看二婶什么意思了。

肖真纠结思忖好一阵,“今年过年和元宵节你都没在家,这样吧,我安排好手头工作,过几天我跟赵驰意去横店探班。”

储冉捂住心口,心脏差点激动地跳出来,她没想到二婶会来剧组看她,“谢谢二婶,我也想您了。”

只是想到赵驰意要来,她喜忧参半。

他到底是来看她还是来看沈棠?

--

这个下午过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被万倍甚至千万倍的拉长。

下午三点半,原本她跟温笛喝下午茶的时间,现在她还堵在路上。

沈棠不时就看腕表,指针依旧不急不躁地滑动。

她不知道温笛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跟田清璐碰面。

温笛那个高傲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催了司机三遍不止。

心头一寸一寸被凌迟的煎熬,此刻,只有她跟温笛能感同身受。

汽车终于龟速爬到餐厅的停车场。

刚停稳,沈棠推开车门就往电梯口疾步冲过去。

她戴了眼镜和帽子,不盯着看也看不出她是谁。

或许心有灵犀,温笛就选了这家餐厅,不过包间换了楼层。

有保镖帮忙,沈棠轻而易举找到了那间包间。

田清璐应该到了,包间门外站着温笛的司机。她还不傻,知道找个人跟着一块来,万一场面没法收场,至少还有个帮忙的人。

司机认识沈棠,直接开门放她进去。

田清璐背对着门口,一条修身的裸粉长裙,腰杆笔直。

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她气场不同一般。

“我也不知道是谁更悲哀。”

顿了顿。

她自讽:“应该是我,你看我都来找你了,要是能搞得定男人,我也不至于来找你,是不是?我不清楚严贺禹跟你怎么说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以后要娶的人是谁。别说他,蒋城聿你肯定很熟悉,其实我们都知道,蒋城聿以后的老婆是谁谁谁。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根本没得选。不管是感情还是喜好,最后都要给家族利益让道。”

感觉到门口有人影,温笛倏地抬头,愣怔。

田清璐随着温笛脸上错愕的表情,也转身看去。

她没想到沈棠会出现在北京,不是说她在横店拍戏?

沈棠是蒋城聿现在的女朋友,她略知一二。

该说的都说完,田清璐起身,对着温笛微微欠身,“抱歉,今天冒昧打扰了。”

拿上外套,田清璐从容离开。

经过沈棠边上,她脚步微顿,但也什么都没说。

擦肩时,沈棠目不斜视。

她顾不上自己的痛处,大步走向温笛,“没事吧?”

温笛反而安慰她:“蒋城聿跟严贺禹不一样,他们不是一类人,人和人渣是有区别的。”

沈棠笑了,苦笑。

她伸手抱抱温笛,“一个男人而已,还有我呢。”

温笛整个人是没知觉的,手脚冰冷,脑子转不动。

沈棠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没问她跟田清璐之间聊了什么,“该挨打的人是严贺禹,你打不打?你要不动手,我去打。反正我打架有经验,知道怎么下手。”

温笛紧握水杯,当成一根救命稻草,“我自己打。”她怕沈棠担心,“放心,我不会哭闹,你不是说了吗,一个男人而已,想要什么样的我找不到。”

沈棠给她扶着水杯,她手颤抖得厉害,完全不由控制。

她知道温笛强撑着没哭,今天失去的不止是那份三年多的感情,还有自尊。

温笛喝了半杯水,支着头,靠在沙发里阖眼休息。

沈棠怕她着凉,脱下外套给她盖上。

她安静陪着温笛,望着窗外,眼里是空的。

就这样一直到夜幕降临。

温笛还是一点力气没有,今天田清璐给她带来了毁灭性打击,有些事她不想跟沈棠说,除了增加愤怒,没别的。

“棠棠,你回去吧,蒋城聿应该快下班。”

她坐直,“我也回去找严贺禹。”

沈棠试试她手背,冷得跟冰一样,“我送你回家。”

“不要紧,多大点事儿。”温笛指指门口,“我有司机。”

她站起来,腿还是打软,再三叮嘱沈棠:“你回去别跟蒋城聿闹不愉快,严贺禹订婚这事,蒋城聿也难办,他总不能管着严贺禹不订婚。”

说着,温笛走了几步,有些艰难,不过还撑得住。

她回头看沈棠,“蒋城聿应该也不清楚严贺禹到底跟没跟我坦诚。我们俩平时都不怎么聊感情里的细枝末节,别说他们男人。蒋城聿肯定做了他能做的,他人品我还是信得过。”

沈棠点点头,没多言,她拿来温笛外套递给她。

穿上外套,两人下楼。

温笛的理智慢慢回来,每清醒一分,那根刺就扎得深一寸。

“我当时接到田清璐电话,脑子跟一锅粥一样,想都没想就给你发了消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把你好心情都给搅和了。”

沈棠斜她一眼,不高兴她这么见外,“你这个时候你不找我你打算找谁?”

温笛笑笑,抬手给沈棠理顺长发,“我又卖了一个剧本,近八位数,等春拍会,你看上什么我就买给你。”

沈棠陪着她笑,“那我要多拍几幅静物画。”

两人都在没心没肺说笑,很快到了停车场。

临别前,温笛抱了抱沈棠,这个时候反倒各种难过涌上来。

“不忙时,来横店找我玩。”

温笛:“会赖着你的。”

各自上车离开。

沈棠看着车外,北京的夜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横亘出距离感。

半路上,蒋城聿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到哪儿了。

沈棠:“快了。”她问:“你呢?”

“在家。”他说:“在给你洗水果。”

一切,表面上好像回到了以前他们甜蜜时的样子。

沈棠到家时,蒋城聿洗了五样水果,放在大小不同的透明果盘里。

他衣袖挽到了臂弯,领带也解下来,厨房的等光透着暖意,连带着照在他身上时也多了几分温和。

“跟温笛喝下午茶怎么喝到了晚上?”

沈棠‘嗯’着,洗手挑了一颗‘白色恋人’放嘴里。

她看向他,“温笛今天才知道严贺禹订婚。”

蒋城聿正在擦手,动作顿住。

严贺禹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

他也没替自己申辩,问她:“你怪我,没跟你说严贺禹订婚这事?”

沈棠从他眼神里看得出,他不知道严贺禹跟温笛还有联系。

“没怪你,怪你也没用。”

这个语气,还是埋怨他。

蒋城聿捏了水果喂她吃,欲言又止。

沈棠:“有什么你就说。”

他单手将她揽在身前,“你多宽慰宽慰温笛。严家和田家的联姻,我们作为外人,没立场说什么。”

沈棠咽下嘴里的水果,直直看着他的眼,“那你呢?应该也有个心照不宣的联姻对象吧?”

蒋城聿显然不想多聊:“怎么扯我身上了?”

沈棠从他反应里已经猜到答案,“你正面回答,别扯偏。”

她这是铁了心追根问底,蒋城聿把剩下一半的水果塞自己嘴里,“有,撮合的人不少。”他强调:“我不婚,不然早结婚了,也不会遇到你。”

在得知严贺禹跟田清璐订婚后,到他们家催他父母的人不在少数。

他母亲也有了理由催他,说新的一年了,是不是该有新气象。

他没接茬。

“除了你,我没喜欢的人,你听到的那些,不用放心上。”

那就是真有联姻对象,只不过没到两家商量要订婚结婚的地步。

听田清璐说出来,和听他本人说出口,扎心程度不一样。

有那么一刻,沈棠真想问他,以后有可能成为你未婚妻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她自嘲笑笑,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能跟他订婚结婚的女人,首先家庭一顶一,自身也应该优秀,至于长相,那还用说,气质就甩普通人一大截。

就像田清璐那样,气质气场给颜值加分。

沈棠吃着不知道是什么味的白色草莓,也称为‘白色恋人’。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平静:“今天温笛坐在那儿,不管田清璐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无力反驳,我在想,我会不会也有这一天,被人踩在脚底下看不起。”

蒋城聿俯身,在眼睛上轻轻亲了一下,“别那个眼神看我,我不是严贺禹。”他再次表明:“早说过了,我不婚,不管谁撮合我,我都不可能娶。”

他这话看似是宽慰,实则也在她心口插了一刀。

两人之间的沉默弥漫着窒息感。

蒋城聿收紧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别胡思乱想。”

这时不管说什么都成了掩饰。

他只用力抱着她。

沈棠抬头,“我在飞机上做了个梦,梦到你了。”

“不容易,终于梦到我一回。”蒋城聿问:“梦到我在干什么?”

沈棠不答反问,她似笑非笑,“蒋城聿,你说我们能走多远?”

“又来了。”蒋城聿不知道她最近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非要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他都已经绞尽脑汁在转移她注意力,她三句不离恋爱婚姻。

沈棠听得出他没了耐性,“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烦?”

“不烦,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蒋城聿亲她发顶,不想跟她争吵,他主动让步:“好了,不说这些。”

都已经摊开到这个程度,再回避就是自欺欺人,沈棠直言:“就算今天不说,以后呢?总有要剖开来说的那天,逃避也没用。”

蒋城聿脸色变了变:“沈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们相处舒适,有彼此的私人空间,没有查岗没有猜疑,从来不争吵。

“因为以前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也没想过要怎么样,现在不一样了。”沈棠也为感到难过和悲哀,“人心太贪,我也不例外。想要的太多,越来越多。以前一个月接不到你电话我都不会失落,现在我要天天盼着你电话。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蒋城聿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突然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差不多的话,几年前有人跟他说过。

唯一不同的是,他跟那人没有肢体接触。

那人最后跟他说:我很确定我对你不是朋友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爱,以前不联系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天天盼着见到你。蒋城聿,我们在一起吧,反正家里本来就希望我们结婚。

不过那时候他没有任何触动,今天沈棠这番话,他竟然无所适从。

他的沉默,沈棠突然觉得自己的表白如此可笑。“你就当听了一个玩笑。”她推开他就要走。

蒋城聿一把又将人拉回来,“你怎么也开始逼婚了。”

沈棠总能敏感捕捉到关键字,“在我之前,有人逼着你结婚?”

蒋城聿没否认,默然。

沈棠不关心那个女人是谁,已经毫无意义。

反正,她跟他也就到此了。

她笑笑,“你以为我刚才是在逼你跟我结婚?我是那样自讨没趣的人?”

“是我用词不当,口不择言。”蒋城聿深感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