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秦清被眼前巨大的一张脸吓了一跳——巨大这个词,是根据相对距离而言的。事实上,离得这么近,也没有办法分辩对方长相。她稍稍往后,仔细打量起她的枕边人。

斜插入鬓的,在古代叫做剑眉。他的眉并不浓重,正配他柔和的眼——现在那双眼闭着,长长睫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挺直的鼻薄薄的唇,和社交界的另一位美男子齐玮比起来,温海东是典型的中国古典男子的形象,轮廓不及齐玮的深刻——刻出来般的深刻,也没他来得吸引人,却是让人一见心悦。加上他常常的温和表情淡淡笑容,若系个方巾,当真是翩翩公子了。在戏曲中,若非封候拜相满腹经纶的状元公,也该是那种小姐私定后花园的书生。

——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秦清又一阵脸红,忙下了床,拿起衣服进了浴室。身后一双清澈的眼,看她的慌乱,浮起几分笑意。

待秦清收拾好一切出来的时候,温海东也已经穿好衣服。他坐在桌边,示意秦清过来。

 “有事吗?”桌边还有一把椅子,秦清坐下。

“嗯,你…”温海东正要说下去,眼光忽地落在她手腕上,“这是…”

秦清顺他眼光看去:“哦,这是爷爷给我的,据说是家传的翡翠玉镯。”

温海东执起她的手,仔细端详,指甲轻轻刮过,引起清越的声音:“鲜艳纯正,晶莹细腻,上好的祖母绿。”

在他握住她的手那瞬,秦清本来有些的扭捏之色,此刻全无。温海东专注的目光,不知怎地让她微微不舒服起来。

第二章

“既然已经有了,倒显得我多事。”温海东收回手,打开一个抽屉。另一只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迅速放进抽屉。

“咦?那是什么?怎么了?”秦清觉得他怪怪的,好奇地问,眼睛盯着关上的抽屉。

“没什么。”

秦清不理会他的敷衍,直觉那东西该和自己有关。从她的椅子上起来,俯下身去,右手去开抽屉。

温海东迅速拦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眼带着几分阻止之意。

“砰!”好大一声,坚守了一晚的门从外面打开,一个大嗓门穿透空气——

“大哥,新婚之夜过得怎样啊——啊!抱歉抱歉,我什么都没看到!”

温海西立刻摔上门,留下屋内二人面面相觑。

秦清终于注意到自己的位置:她几乎贴在温海东身上,右手伸向他身侧,两人面对面…

“啊!对…对不起!”秦清连忙跳开。

温海东站起身来:“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看着秦清的羞涩,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新婚夫妇亲密一点,没人会笑话你。”

这…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温家别墅虽然比不上秦家的占地宽广,却也是宽敞豪华。温海东和秦清结婚后并未搬出另住,而是和家人同住。二人新房装潢讲究,新房旁边是新辟出来的婴儿室。此外,二人各有书房,秦清搬了一堆书和她那台笔记本进去——不管身在何处,只要有笔记本有网络,她就是无敌的。

新婚第二天,按古代礼节而言,应该拜公婆。秦清坐在客厅餐桌旁,脸是红的。温家人少,桌边只四人:温父温汉方、温海西和她夫妻。但这阵势怎么看怎么让她羞涩,更不要提刚才还发生了温海西撞到二人“亲热”的事件。

温汉方见她神色,笑笑开口:“小清,海东这孩子比较任性,不够体贴,你可多担待着点。”

任性?不够体贴?

虽说中国人的最大爱好就是自贬,明明心里对自己孩子骄傲的不得了还要说犬子,但温汉方这话也说得太假了吧?除去有时的捉弄,温海东可说是她所认识的最体贴的人,体贴到了令她生厌的程度。

“温伯伯…”

“诶?你叫我什么?”温汉方笑得有些古怪,秦清俏脸一红,心下有几分为难。温海东都说此事是场协议,他和她是挂名夫妻而已,为什么温汉方如此神情,似乎将这场婚姻当真一般?

手忽然一紧,是温海东在握着她。她向温海东看去,只见他双眉微锁,眼中竟有些请求之色。她心中一软,冲口而出:“爸。”

温汉方朗笑:“好好好,乖孩子。”转对温海东说,“海东,你娶了个好老婆,可要好好待她才是。”

“我知道。”温海东低沉的声音听来无比真挚,连明知他是敷衍的秦清都为之一阵心动。这男人的温柔太多,可怕。

“老爸,这哪用您吩咐,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得很,温存了一夜,到早上还是难分难舍那!”温海西的促狭比较露骨,秦清羞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温汉方见她神色,脸色一沉:“海西,你乱说什么!你还嫌你这莽撞性子闯祸不够是吗?学学海东的稳重吧你!”

 秦清不禁吃了一惊,温汉方对她和温海东的柔和转眼成了对温海西的斥责,表情转换之快让她愕然,而他对温海西的严厉更是让她惊讶——温汉方此刻眼中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怒意之外,竟然有一丝厌恶。

“爸,海西开个玩笑罢了,您何必生气?”温海东笑着劝父亲。

秦清也想说两句话来打圆场,但害羞过甚,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眼光乱瞟,想缓解一下心情。余光看到温海西,她忽然愣住了。

——温海西反叛地看着温汉方,眼中却掠过一丝痛苦与脆弱。

再转看温海东,他笑容之中,隐隐有些苦涩和无奈。

顿时,美味的早餐开始变得难以下咽。这一副全家和乐融融共进早餐的图画,在开幕时便笼上了浓雾。秦清看着温海东,越发觉得他的笑是如此的碍眼。

“铃——”电话铃声打破了瞬间的寂静,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温海东起身走到电话机旁:“喂。”

这个男子,竟然是这个家的中心吗?

秦清其实极细心,她的剔透一方面在于自己的不掩饰,另一方面在于对他人的透彻——最复杂映在单纯中,才映得出影子。她不擅处理和其他人的关系,但不代表她看不出来。她有一颗观察过细的心,稍稍几句话和几个表情,就足以让她发觉问题。

温家,并非表面的单纯。父慈子孝下,似乎有着丝丝隐患。温汉方不一定是她开始认为的慈祥长者一家之主,温海东也未必是外传的精明厉害压迫弟弟的笑面虎,至于花心到没品程度一无所是的温海西,似乎也非当真纨绔到底。

“是我…”温海东脸色微变,眼中划过压抑后的怒意和惊慌,“…我知道了…好的,你们先…”悠扬的和弦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温海东微微皱眉,对温海西使了个眼色。温海西回身拿起温海东的手机,看了眼递给他。温海东看着手机屏,眼中情绪无法形容。他按下手机键,铃声停止。

“我马上过去。”温海东挂上电话,对三人歉然说道,“爸,海西,小清,公司有点事情,我必须赶去,你们吃你们的。”然后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穿上,走出客厅,回头留下一句:“中午不一定能回来,你们不用等我。”

“我不说让他放两周结婚假吗?什么事火急火燎的非得结婚第二天早上叫他去公司?温氏也不是没有他就不行,其他人都是做什么的?!”温汉方重重放下筷子,带着怒意说道。

——这位“爸”,应该是温氏的最高首领吧?秦清心里想着。

早听说温汉方已经不过问温氏事务,把实权交给温海东,看来确实如此。

“大概是如月集团又做了什么吧。”温海西静静说道,“刚才的短信是松永绿发的,她说——”

他看了眼父亲,温汉方在瞬间苍白了一张脸,表情甚至是有些歇斯底里。他的唇稍稍上勾:“‘温海东,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新婚快乐哦!’”

一句语气活泼的话让他说得阴沉无比,最后那个“哦”被他拉得长长的,在因少了温海东一人而显得空荡荡的客厅回荡。

秦清看着表情古怪的二人,不明所以,心中只一个念头——

松永绿,是那个“松永绿”?

那个害她嫁给温海东的罪魁祸首!

如果没有那天,如果那天她没有进爷爷的书房,看到那张画,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咦?爷爷,这画你从哪里弄来的?”为了“保险套逼婚事件”,秦清和爷爷怄了好几天的气。她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不好,对爷爷说话没大没小——虽然她爷爷平时也和她没大没小惯了——于是到书房来道歉。一进书房,她便看到迎面墙上贴着一幅八开大小的线图,那图顿时吸引住她的全部视线。苍松雪景,幽人独立。简单的铅笔线条有力地勾勒出那一片意境,简洁之极却也复杂之极。

秦清于绘画之道不甚精通,也没有筱瞳的超强鉴赏力。但就一个非专业美术人士来说,她的眼光已经是颇为独到的了。眼前这草图,在笔法上虽嫌不够老练,显然功底不足,但其寥寥几笔表达的意境,却是很多技法纯熟之人难以达到的。

就是它了!秦清一时间欣喜若狂。年关将至,她早有计划推出一系列中国味浓重的flash,无奈zozo的可爱卡通形象和中国传统水墨很难结合到一起,试过几个方案,效果都差强人意。但这幅画…恰好是她心中的标准啊!

“爷爷,你认识画这画的人是吗?他有联系方式吗?上不上网?”秦清兴奋得脸发红,一串问题问出。

“人,我是认识。”秦爷爷似乎余怒未消,坐在书桌前板起脸,“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一个不听话的孙女呢?”

“爷爷~人家知道错了!人家本来就是来道歉的…”秦清装成可怜兮兮地撒娇,“我只是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嘛!我又不熟悉他,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哦,万一他是个大坏蛋,我不就惨了,爷爷也不愿意我被欺负是吧?”

秦爷爷看着秦清,转过头去,拿起笔写着什么。

“爷爷~”秦清想继续缠他,只见他回转身,手里一张纸条:“那人的地址,他现在应该在家,你自己试试,他同不同意就是你的问题了。”

“爷爷最好了~”秦清抢过纸条,给了秦爷爷一个拥抱,转身就跑,“我现在就去!”

秦爷爷看她消失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真是个痴儿。”

他的笑带着几分奸诈狡猾,更有着深藏的算计。拿起一边的电话,他交待着。

“奇——怪——”秦清拉长了声音,疑惑着。

地址是明广花园,算是比较接近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小区。依B市寸土寸金的情况来看,这人该是比较富足的。奇怪的是,这样的高级小区管理该很严格啊,怎么她一路开车进来,竟然没人拦她?如果说他们是看了她的甲克虫觉得她没问题就放行也还说得过去,奇怪的是下车进楼,电子门竟然主动打开——这里的管理人有没有点责任感啊!看到人就开门都不管是不是住户的吗?

带着对物业管理的不满冲上7楼(电梯),地址上对应那户铁门是打开的,可见里面一定有人。秦清心中一喜,走过去。

“当当——当——”电铃在铁门上,秦清就直接敲门了。敲到第三下的时候,门忽然向内开了——这门原来是虚掩的,秦清用力稍微大了些,竟然把门敲开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顺着门开的方向跌了进去。

“咚——”人落地的声音,“当——”水桶落地的声音,“哗——”水洒的声音。

秦清坐在地板上,一只水桶倒在她身边,水桶中空空如也,透明的水沿着她的头发向衣服滴滴答答。从大衣一直湿到里面,她全身上下尽是水。

秦清一下子呆住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B市的冬天冷冽刺骨,门开着,外面冷风进来,她打了个寒战,颤抖起来。

 “你——没事吧?”这声音很熟,秦清抬起头,霎时更加呆愣。

男子站着,挡住了光线,逆光之中,温和的脸模糊起来,只是伸出来摊在她面前的手清晰。似乎,抓着他的手,她就可以脱离窘境。

他,这样泛滥的温柔,她不曾认识第二个。

——温海东!

视线沿着他向屋子深处扫去,宽敞的客厅里坐着一位女子,绿色套头毛衣简单牛仔裤,披肩直发给青春中加上了几分妩媚。女子表情很是懊恼,对她几乎是怒目而视了。

她是破坏了他们的好事?可是…哪有人开着防盗门虚掩里层门做“好事”的?这也太没常识了吧!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刺激?

秦清脸红了起来,本来被冻得苍白的肤色出现一丝红晕。

“秦小姐,你这样会着凉的。”温海东微微皱眉,拉她的手拽她起来。秦清茫然站起,顺手关上大吹风的门,身上的水滴答,她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温海东看向一边的水桶,脸色有些难看,转过头:“松永绿!你…”

绿衣女子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拍了拍穿上:“没劲,居然出来个搅局的!”她对着秦清:“小姑娘,做事不能太冒失,知道吗?”

“我——”秦清找回一丝理智,正要反驳,只见那女子几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温,我是不会认输的!你等着!”说完竟然——跳出窗子!

“她…她怎么!”秦清大惊,忙跑向窗户,忘了地上的水,脚下一滑几乎又要跌倒。温海东眼疾手快拉住她:“小心!”

“那位小姐、那位小姐她怎么跳下去了?快去救她啊!”秦清不顾自己倾斜的重心,在温海东臂弯喊道。

“你放心吧,那家伙才不会有危险,她的身手是一流的。别说这普通住宅,就是戒备森严的军事场所,她都来去自如。”温海东几乎是抱着秦清到窗边,她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对楼上一挥手,飞快消失。

“哇!瞬间下七楼,好厉害!”她是不是看到女超人了?身手超级的耶!

温海东看着秦清兴奋的表情,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这女孩自己全身湿淋淋的颤抖着,居然还有这个心情去赞叹别人的“功夫”厉害。而那个“别人”,甚至是害她这样的罪魁祸首。

“阿——嚏!”7楼风强,瞬间穿透秦清湿湿的衣服,几乎把她冻成冰块。她打了个喷嚏,只觉得寒风透骨全身冻彻,抖得厉害。她不自觉向后缩了缩,缩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看,着凉了吧!温海东心里默默念着,关上窗子。手臂下意识收紧,分给怀中女子一点温度。

“啊!”秦清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温海东的位置关系,忙从他怀中挣脱向后退了几步,一双眼惊惧地看着他。

温海东好笑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不是很好,可这位大小姐也不用这么防备吧!他想起筱瞳和他说过的话——秦清最讨厌的就是花花公子,估计我婚礼上她也不会给你这个伴郎好眼色看的,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哦!

“不用怕成那样子,我不会对未成年少女下手的。”温海东笑着,“而且你是筱瞳的朋友,若我对你怎样,筱瞳怕不劈了我。”

“谁未成年啊!”秦清瞪他,嘟起嘴。

“生理年龄够了,心理年龄不足。”温海东答道,见秦清喷嚏不断,心下不忍,“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否则——”

“洗澡?!”秦清瞪大眼,手抓住衣服,更向后退去。

“小姐,你这样浑身湿淋淋的,会发烧的。现在天这么冷。”温海东叹息。他有在头上写明“色狼一只,女人退避”的字眼吗?这女孩防备过度了吧!

秦清也感觉到周身的寒冷,心中知道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可…这男人是爷爷逼婚的对象啊!她该离他越远越好,怎么…

莫非那张画是爷爷用来诓她的?秦清忽然生了个念头,渐渐扩大。对!这男人是温氏的中心人物,工作之余又有无数美女陪伴,他怎么可能有时间画画?那画绝对是爷爷设的陷阱,诱她和这男人共处一室…

爷爷怎么可以这样子!秦清回身走向门口,身后的温海东脸一沉,拉住她。

“你干什么啦!放开我!”秦清喊道,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

温海东把她拖到浴室门前,打开门推她进去:“我去找身衣服,你把湿衣服换下来洗个澡,浴室门可以反锁,要不要我借你把菜刀?”

“菜刀?”秦清拗不过他的手劲,停止挣扎,奇怪地问。

“用来防身啊!”温海东笑得有些嘲讽,“我不会空手夺白刃,一把菜刀应该够了。”

菜刀还是没派上用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清看到浴室里放着家居超强杀伤性武器“铝把扫帚”的关系——江湖传言,扫帚近可攻退可守,远可扫近可砸,最是厉害无比。菜刀虽然在杀伤性上强于扫帚,毕竟失之过短,只有紧身肉搏时才能发挥最大功效。而相对而言,扫帚——尤其是金属柄的扫帚——的扫帚头扫出,可造成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伤害;扫帚柄横扫千军,气势非凡,常人莫能近之。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菜刀的一大不好之处在于易反伤自身也易为他人所夺,还容易在混乱中被误伤;而扫帚只要上了手注意招式,并且注意不要被对手抢到,必然招招占先招招强,杀对方个头破血流。即使是纤纤弱智的女子,也可以根据杠杆原理把小小体力发挥到可翘起地球的及至。

兵器谱上鼎鼎大名的扫帚,当然比菜刀好用得多,更何况这是一把铝柄扫帚呢!

秦清反锁浴室门,把扫帚放在手边,紧张兮兮地一边盯着门一边洗澡。动作迅速,便如打仗一般。热水淋在身上,赶走原本的寒冷,暖意渐渐进入心里。

内衣半湿,但秦清自然不可能不穿。外衣尽湿透,直接套上温海东大大的深蓝毛衣,用皮带将他宽大的牛仔裤固定在腰间,裤管处挽起高高一块,显得格外娇小。

都说只穿着男人大T恤会非常性感,让对方感觉异常兴奋,她这样,没事吧?

秦清有些不安地走出浴室,温海东见她出来,进浴室去拿她脱下来的衣服。秦清脸红跟上:“我自己…来…”

“你会用洗衣机吗?”温海东淡淡甩下一句话。

“当然…不太会…”秦清自己洗衣服的机会很少,如果是投币洗衣机那种操作简单的洗衣机还能应付,但温海东家里的洗衣机比较复杂,她看了就头晕。

说话间温海东已经把衣服投了进去:“你的外套只能拿出去干洗,你穿我大衣回去吧!”

秦清站在一边,傻傻点头。

温海东设下时间,任洗衣机翻腾的喧闹,转过身来:“等一会儿就好了。还冷吗?去客厅喝杯牛奶吧。”

这个男子…秦清抬眼,他的笑清晰。

这个男子,为什么总是这样一脸笑意?

——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秦清捧着热气腾腾的可爱雀巢奶牛杯,陷入沉思。

透明杯子上面的黑色斑块和纯白牛奶的结合,看来便真有奶牛的感觉,加上空气中弥漫的奶香,一个穿着大大毛衣长长牛仔裤陷在沙发中的可爱女子…

“像是牛奶广告。”温海东含笑说道。

“嗯,这杯子筱瞳也有一个,她很喜欢——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是特别一点的杯子或者其它东西,筱瞳都喜欢就是了。”秦清接口,温海东、筱瞳…她的思维越跑越远。

“我知道。”温海东低低声音。他收集的东西,又岂会比筱瞳的少?

这男人,和筱瞳真的很像,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是什么呢?

秦清努力想想想,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个男子的笑,没有筱瞳来得真和自由。

他与筱瞳的相象,只在表象。他虚假多于真实,不配像筱瞳。

 这样的人,怎配筱瞳全心的信任与了解?她与筱瞳相识多年,他——凭什么成为和她等重的人?

筱瞳,是被他的温柔蒙蔽了吧!

太过的温柔…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喝了口牛奶,将神情调为冷漠和客套。秦清和他隔开距离,不想与他再扯上任何关系。

“没——”温海东正要说下去,大门忽然“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矮个女子愣在门口:“啊!对不起,我走错了!”女子怔了片刻,然后迅速转头离开。

秦清和温海东都有瞬间的怔忡,温海东先反应过来,他立刻站起几步跑到门口,那女子已然无影无踪。他低低说了不知句什么,听来竟然像是粗话。

“温海东…?”秦清见他如此神态,心中奇怪,忍不住出声询问。

“…没关系的吧。”温海东喃喃一句,恢复了微笑,“没事,只是今天的‘访客’还真多。”

秦清脸一红:“刚才的确是我进来忘了锁门,但我来的时候是敲了门的,只是门没锁。”

“当然没锁,锁了那家伙不就没戏唱了?”温海东话说得莫名其妙,秦清瞪着眼看他,不明究竟。

 “该洗好了,我去看看。”温海东也不解释,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