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昭登时挂起一头黑线:“那您怎么偏给我这幅做礼物?”

南姗两手一摊:“母后觉得这一幅最有纪念意义。”

萧明昭:“…”好吧,他去静静,有个愈大愈孩子气的亲娘,真是伤不起啊。

天寒地冻,转眼又快到过年,因南姗要专心抚育两个幼孩,云芳便替南姗打理些宫廷琐事,萧清淮后宫无妃,便省了好些事端,只要将先帝留下的后妃及子女妥帖了,便无甚大事,这一日,云芳将处理过的宫事,一一汇报给南姗,坐在两个摇篮边的南姗听罢,笑道:“姑姑办事,我最是放心。”

云芳谢过南姗的称赞,而后望着摇篮里的两个婴孩,眼神不自觉的温柔慈爱:“小皇子生的像娘娘,自是漂亮可爱的紧,就是性子随了小时候的皇上,不太爱闹,公主…”顿了一顿,云芳有些悠远的怅然和怀念:“真像和皇上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萧明曦渐渐长开之后,南姗惊奇地发现,小女儿眼角下竟有颗泪痣,与萧清淮脸上的那颗泪痣,位置几乎一模一样,更让南姗称奇的是,小丫头一笑,嘴角也会跑出两个笑涡来,除了长子萧明昭遗传到他老爹的酒窝基因外,也只有幼女萧明曦生有酒窝。

南姗轻轻抚了抚女儿熟睡的嫩脸,轻声道:“可不是。”

殿内暖意如春,两个半岁大的婴孩,鼓着肚皮睡的甜美酣畅,云芳瞧了一会儿两个幼孩的睡态,又温声启齿道:“娘娘,有件事儿…”

南姗认识云芳十多年,从未见她有过吞吐的犹豫之态,心中大是奇怪,便笑道:“姑姑有话不妨直言。”

云芳声音娓娓的婉约,低语道:“论理,这事本不应由奴婢开口,只是…娘娘,大皇子已经长大了,屋里是否要放些人,近些日子,大皇子换下的亵裤,隔一阵便是湿漉漉的,皇室子弟差不多十三四岁时,屋里都会置些人服侍…”

南姗囧囧的低咳一声,然后道:“是我疏忽了,有劳姑姑提醒了。”

临近晚膳前,萧清淮从勤政前殿回来,洗手净面后,便兴滋滋地去逗儿子女儿玩,萧清淮将精神奕奕的女儿搂在怀里,眼睛瞅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儿子,对立在身畔的南姗笑道:“这小子怎么这么爱睡呀,真是早也睡,晚也睡。”

南姗摸摸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女儿,自我嘲笑道:“儿子生的像我,自然格外爱睡些。”

虽然女儿已出生半年,萧清淮仍旧稀罕的厉害,每日都要慈父心肠的亲亲抱抱,直到将女儿再送入梦乡,萧清淮才携了南姗去用晚膳,今日小丫头兴致格外高,待她玩累睡着时,天色已堪堪擦黑,南姗便和萧清淮吃起了烛光晚餐。

萧清淮是个大大的俗人,最爱的事莫过于和老婆孩子热炕头,用完晚膳后,萧清淮便去沐浴换衣,出来之时,却见新生的小儿子萧明绅睡醒了,此时正被南姗抱着哺乳,不拘是萧明绅还是萧明曦,两个奶娃娃都是十足十的吃货。

小儿子拱在媳妇怀里,眯着眼睛幸福的吃饭,已换了月白色中衣的萧清淮,笑着挨蹭到一边,点了点幼子已然胖嘟嘟的小肉脸,道:“小东西刚出生时,还没我半条胳膊长呢,现下可长大了。”

正在享受食物的萧明绅,想是感觉到有人骚扰他,便挥了挥小胳膊,将摸自己脸蛋的爪子拍开,见此情状,南姗笑着吐槽捣乱的萧清淮:“皇上,绅绅吃奶的时候,你别摸他,这孩子虽安静不闹,可脾气大着呢。”

“好好好,我不闹。”萧清淮在暖炕上盘腿坐好,随手拎了本书翻着瞧,边翻边道:“我今天晚上不忙政事,待哄了绅绅睡下,我们也早点歇着。”

南姗爱怜地亲亲幼子额头,看他鼓着小嘴巴大口用餐,心里想着云芳提过的事儿,便扭了脸,看向垂眉翻书的萧清淮,先轻轻咳了一声,萧清淮从书中抬起头,疑道:“怎么了?”

“姑姑今天提醒了我件事,想和皇上商量一下。”南姗道。

萧清淮目光盎然地瞧着南姗,一脸兴味道:“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南姗望着头上雕栏画栋的屋顶,口气略微妙的说道:“姑姑提醒我,昭儿已经大了,该往屋里放些人服侍…呃,皇上,你怎么看?”

萧清淮眼中透出几分戏谑,悠悠缓缓道:“亏你还是个当娘的,这种事儿反倒问我?你自个儿问他,是否需要用人服侍不就完了。”

萧明绅似是吃饱喝足了,便停了吸乳的劲头,南姗将横枕在臂弯的萧明绅抱好,对萧清淮颇没好气道:“我要是能问出口,我自然去问,关键是…”特么的,她貌似有点问不出来哎。

萧清淮好笑地瞧着一脸别扭的南姗,道:“你问不出口,所以叫我去问?真是新鲜,这种事儿,不都是当娘的张罗操持么,怎么轮到咱家了,反倒成了我的差事?”

填饱肚子的萧明绅,在南姗怀里扭了几扭,便又有呼呼大睡的趋势,南姗轻轻拍着安静的小儿子,对萧清淮横眉怒视道:“别啰里啰嗦的堆词,给个痛快话,你问是不问!”

“我若是不问呢,你待如何。”萧清淮一脸笑意地逗弄道。

南姗用力剜了萧清淮一眼,抱着又快睡着的萧明绅起身,气鼓鼓道:“那我就不理你了。”

眼瞧着南姗送儿子回乳娘那儿,萧清淮懒懒地瘫软到靠垫上,继续闲闲地翻书看,丝毫不担心南姗放出的狠话,哪怕真的赌气不理他,过会儿总要在一条被子下共眠,他看她怎么不理他。

更深夜重,萧清淮揉着怀里的身子,笑得暧昧又撩人:“乖乖,你不是说不理我了么。”

南姗叫折腾的精疲力竭,没精力再和萧清淮犟嘴,只得偃旗息鼓去养精蓄锐:“我累了,要歇息。”萧清淮凑近南姗的脸颊,又狠狠啄了一下,轻轻低笑道:“娘子今夜服侍的好,你害臊问不出口的事儿,为夫就替你办了。”

次日,用过午膳,萧清淮打发萧明轩、萧明恺和萧明崇先回学堂,独将萧明昭留下,安静温暖的宫殿中,眉秀眸灿的萧明昭,询问端坐的父母双亲:“父皇母后留儿臣要说什么事?”

南姗紧闭嘴巴,不选择开口,萧清淮端起一碗热茶,热气蒸腾中,表情十分淡定道:“你已长大,也渐通人事,不出两年,就该择妃立室了,特意留你说话,是问你可要人在屋里服侍?”想是怕儿子误解‘服侍’之意,萧清淮又颇直白的解释:“不是普通服侍你衣食的宫女,是可行**之事的宫女。”

只见萧明昭耳根红了红,却声音清晰道:“儿臣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南姗瞪了瞪眼,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便是…同意的意思了?

那厢,萧清淮依旧淡定无比,搁下手中的茶碗,再缓缓道:“给你屋里人服侍,只是消你欲念,不可在上头多留心意,昭儿,你是父皇的长子,心思要多放在学业和朝政上。”

萧明昭恭敬欠身道:“父皇所言极是,儿臣受教。”

萧清淮轻轻‘嗯’了一声,继续道:“通房丫头,要些老实规矩的最好,待你母后挑好人选,便送到你宫里去,你年岁尚小,那事儿不可过度,每次事后,你云嬷嬷会给她们用避子汤…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提,父皇母后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萧明昭微微轻笑,嘴角笑涡略显:“儿臣没有想说的,全听父皇母后的安排。”

萧清淮微一颔首,最后道:“既如此,那你到偏殿略睡会儿,醒后来父皇的书房,帮着看文折。”

萧明昭行礼道:“是,儿臣告退。”

待萧明昭身姿落落的离开殿内,萧清淮对看傻眼的南姗摊了摊手,笑道:“你想问的事儿,我都帮你办好了,这有什么不好启口的?剩下的事可交给你了,通房丫头用不着多伶俐,老实规矩为上,模样最好周正些,别委屈了儿子。”

南姗有点接受无能的语无伦次:“这小子…这小子…都不知道推辞一下呀。”

萧清淮目光深深地看着南姗:“昭儿又不像我,自幼心里就住着一个姑娘,碧海青天,夜夜不忘…况且,年岁到了,总会对敦伦之事感到好奇。”

南姗依旧有点结巴:“他就没受点咱们的影响?”

萧清淮轻轻搂住南姗,低语道:“昭儿以前问过我,我为啥那么喜欢你,我对他说‘关你什么事’,我们自幼相识相交,都是他不曾经历过的,没有尝过感情的滋味,他怎么会懂‘得一挚爱足矣’…皇家极为看重子嗣,所以每任皇帝都会选妃纳嫔,充裕后宫绵延子嗣,我之前从没做过什么皇帝梦,所以敢于你发誓,终身不纳一妾一房…每个人的感情路都不同,强求不得的。”

“他若是婉言推辞,我也不会强塞给他,他既不反感,便给他安排两个通房罢。”萧清淮最后道。

第280章 吾家有子初长成

关于是否给萧明昭置屋里人的事宜,连朵小浪花都没扑腾起来,就在父子两个平静的一问一答中订下,待萧清淮又去御书房办公后,南姗抽着脑袋瓜发窘:据她观察大儿子方才的神情,他倒是真的没有露出半点不满的意思,呃…

殿中宁静无声,萧明绅和萧明曦挨着脑袋,甜美酣畅的睡着,南姗思咐着该选谁去服侍,模样周正,性情和顺,规矩本分,还要身康体健,最好年岁稍大些…呃,能不能请萧清淮先生再帮个忙?南姗颇有些无厘头的想道。

南姗这头还没选出个所以然,宫外报进消息,说南珏大伯殁了,南珏大伯今年已七十一岁,按照古代群众的平均寿命,已算的上高寿,南姗如今身份特殊,轻易不得出宫,但又是娘家大伯的白事,南姗自不可能无动于衷,便遣了已过十四岁的萧明昭代母吊唁。

临行前,南姗拉着长子絮絮叨叨地嘱咐道:“…不可失了礼数,代母后问候外祖父好,天寒地冻的,可别图爽快的骑马了,好生坐在车轿里,路上注意安全…”

待亲娘彻底说够了,萧明昭体贴地奉上一碗茶,满口应道:“母后叮嘱的话,儿臣都晓得了,儿臣这就去了,母后好生照看绅绅和甜甜。”

南珏大伯女儿运很旺盛,儿子略运欠佳,过身之时,只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儿子南翔是继妻小杨氏的独子,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却已然功成名就并娶妻生子,另一个孙子南瞻,是元妻林氏之子南毅的遗腹子,今年九岁,经过谆谆教导的悉心抚育,南瞻没有走上亲爹的纨绔不归路,称的上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孩子。

南珏的大房虽枝叶略稀疏,但架不住整个南家枝繁叶茂,二房子孙昌盛,三房亦子息繁茂,是以南珏大伯的丧事,亦办得隆重体面,予腊月中旬下葬祖坟,入土为安。

清历七年的新春翩然到来,南姗发压岁钱发到胳膊困,萧明昭除了领到‘幼稚娘’发下的压岁钱外,还被赐予一对通房,一个叫紫荷,一个叫橘丹,紫荷和橘丹入住东宫的当晚,萧明昭便收用了一个,隔了两日,另一个也被收用了,据耳报神云芳报告,两人在萧明昭的卧房侍寝完毕后,便被打发回屋了,并未被萧明昭留宿——南姗囧囧有神地抽了抽嘴角,无感可发。

出了热热闹闹的新年,照常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一天天长大的萧明绅和萧明曦,在南姗每日照顾的见证下,一步步学会翻身、坐、爬、滚、站,天渐和暖,桃花盛绽,在东宫后殿的桃花最绚烂的时候,萧明昭笑着邀请亲娘去赏花:“母后总念叨着东宫的桃花开好了,告诉您一声,儿臣今晨抽空去瞧了瞧,枝头的花苞已开了七八分,这几日时节好,母后若有兴致,便去逛一逛。”随萧清淮一块下早朝的萧明昭,在用罢早饭后,对母亲笑着道。

南姗还没发表意见,品着消食茶的萧清淮,反倒先开了口:“花儿既开好了,那我也去逛逛,唔,今儿个天好,有阳无风,带着绅绅和甜甜一块去。”

孩子再宝贝金贵,也不能远了大自然的气息,古代的环境极好,纯净少污染,只要老天爷不闹脾气的给面子,南姗常将膝下的孩子撵到屋外放羊,实践证明,几个已经长大的孩子,个个身体健康,便是性子最安静的萧明轩,习起武来也一点不含糊。

之前因年岁太小,时气又不很好,南姗从未将萧明绅和萧明曦抱出过勤政殿,一般都是在后殿的小花园略转转,如今,两个小的已近十个月大,又正是气候最和煦的春天,更何况萧清淮都亲自发话了,南姗焉有不带他们出去闲逛之理。

萧明曦虽拷贝了萧清淮的容貌,却复制了南姗的脾气,格外的活泼爱笑,尤其笑起来嘴角冒出的两颗酒窝,甚是秀美甜馨,此刻被九五之尊的亲爹抱在怀内,精神头极好的扭来扭去,而反观异常沉默安静的萧明绅,南姗这个当娘的都感到很疲累,儿子,你这么不爱闹腾的懂事,娘的压力也很大喂。

在桃花林中溜了好一会儿,南姗折了不少桃枝插瓶,萧明曦还被亲爹在脑袋上簪了朵花,玩累的两个小孩,脑袋一栽,说睡就睡,还想往御花园逛逛的南姗,无语的失笑,萧清淮甚为体贴道:“两个小的,随我回宫里去,你自去逛御花园,叫昭儿陪你一起。”

走在遍处吐蕊喷香的花园内,南姗对扶臂在自己身侧的萧明昭道:“你呀,小时候最爱逛园子,你父皇不在府里的时候,母后就陪你在园子里,喂鸽子、逗兔子、放风筝、钓鱼…还有啊,以前咱们府里还养过金猴子,你见猴子爱爬树,没事就抱着树想爬,见养的孔雀开屏了,还闹着问母后,你怎么不会开屏,你父皇为了哄你玩,还专门让人用孔雀毛做了件小外氅,叫你披着玩儿,和真孔雀一起比着开屏…”

听母亲笑述自己的童年趣事,萧明昭抿嘴笑道:“母后说的事情,儿臣都记不太真切了…”

南姗边走边笑:“那时候你才多大,怎么能记得,不过,母后那里有一幅你穿那件小外氅和孔雀一起玩的画像,今年送给你当礼物,你要不要?”

萧明昭挑了挑眉梢,笑着道:“父皇的御笔墨宝,就怕母后不舍得给儿臣。”

南姗望着明透的蓝天,点缀几朵悠闲的白云,低声笑叹道:“那是母后等老的时候,要留作念想瞧的,唉,也就是你和明轩小时候,你父皇时不时能给你们画张像,后来,你父皇日日忙夜夜忙,哪还有空闲做这些消遣。”

萧明昭扶着母亲悠闲地漫步在花间,道:“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父皇分忧。”

南姗扭脸看着俊秀挺拔的长子,充满朝气的生机蓬勃,拍了拍扶在臂弯间的手背,笑道:“母后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会逗母后开心,又知道照顾弟弟,现在大了,还能为你父皇分忧…”太阳渐渐高了,撒泻着金子般的光芒,南姗觉着逛的差不多了,便道:“腿有些乏了,回宫吧。”

萧明昭随即接口道:“母后若是乏了,不如坐轿子回去。”

南姗摆了摆手,腕间的羊脂白玉绞丝镯清脆作响,笑着啐了一口萧明昭:“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干甚么动不动就坐轿子,母后还没老到那个份儿上。”

萧明昭温温的笑着解释:“父皇让我陪着母后散步,若是让母后累着了,父皇可饶不了我。”

南姗笑的顾盼神飞,比春花还绚烂,眉目间有说不出的娇盈之态:“傻儿子,母后有分寸,若是真走不动了,自然会偷懒坐轿,哪用的着你提醒!”

春光浓郁,南姗和萧明昭脚步悠闲地折回勤政殿,途径百芳亭时,只见亭内坐立着数人,有笑语声轻轻飘来,南姗放目望去,只见亭中坐着的是唐婉婉和萧清环,唐婉婉是升平二公主留下的孤女,一直养在皇宫,今年十三岁,萧清环是萧元德的第六女,今年十一岁,宫里年轻的女孩儿就她二人,二人常聚在一起。

“见过舅母,见过大表哥。”唐婉婉盈盈下拜行礼。

“见过皇嫂。”萧清环年龄不如萧明昭大,辈分却实打实比萧明昭高了一截。

“快免礼吧。”南姗温声道,唐婉婉自幼体弱,逢冬必病,现在时气好了,脸色依旧苍白,穿一身浅蓝色绣缠枝玉兰花的上衣,颇衬纤腰盈盈,萧清环生的明媚娇俏,最爱鲜丽的颜色,穿着大红色遍撒金瓣桃花的裙裳。

南姗看着气血不足的唐婉婉,声音温柔:“你这孩子,脸色怎么还是这般差,阿胶红枣、枸杞乌鸡、燕窝银耳这些补血益气的羹汤,可有按时喝?”

唐婉婉欠了欠身,微垂臻首,乖静地答话:“舅母吩咐送来的补品,都按时用了,多谢舅母关心。”

南姗继续道:“现在天暖和了,日头好的时候,不妨多出来散步走走,身子骨才会好些,不要总闷在屋里,若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尽管告诉舅母,别生分。”唐婉婉温顺地应是,南姗又瞅向萧清环,未语先笑:“你这小丫头,可真是爱美爱俏,针工局才给你做好的新衣裳,这么快就上身了!”

萧清环笑盈盈的,一团明丽娇俏:“嫂嫂满心疼我,我若不早早穿上身,岂不辜负嫂嫂的心意,嫂嫂瞧我穿的好看么?”

南姗笑嗔一句:“好看,好看!”见萧清环的头发已变密长丰厚,南姗又道:“清环也长成大姑娘了,叫宫女给你梳些漂亮的发髻,再戴些好看的簪钗,就更好看了,内务府新出了一批首饰,回头就给你俩送些,你们小姑娘年轻,打扮的亮鲜些好看。”

唐婉婉和萧清环一起谢过南姗,南姗笑道:“你们继续游园赏花玩罢,过几日宫里唱戏,有什么想听的戏文,可早些点报好,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离了百芳亭,萧明昭依旧扶着母亲慢走:“母后向来不爱听戏,怎么还主动邀人听起戏来了?”

南姗瞧着萧明昭,似笑非笑的打趣道:“还不是为了你??父皇母后虽与你相中了几家闺秀,但总要叫你过过目,选个合心意的呀,难道要你等到快成婚了,还不知媳妇是瓜子脸还是鹅蛋脸?母后都筹划过了,听戏,赏花,你小弟弟小妹妹的周岁礼,若是你还没确认选哪个,母后就办个寿宴,叫你再多瞧瞧…”

萧明昭弯眉一笑:“儿子都听母后的安排,早在几年前,父皇母后就安排人细细查探,最后能留下来的必然都是名门淑秀,贤惠静雅,比那些吹捧出来的贵女,想来要靠谱的多。”

南姗静默片刻,忽又温柔的笑道:“若真是都不合心意,母后也不会逼你,你父皇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咱们再选好的就是,反正你年岁还不大,略迟上两三年也无妨,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总要叫你心里愿意的。”

“谢谢母后。”萧明昭眼睛亮亮的,璀璨如繁星。

第281章 一朝媳妇熬成婆

“一拜天地!”第一回当礼官的小包子,尖亢嘹亮的嗓音大声唱和道。。

太和殿内,一身大红喜庆袍服的萧明昭,握着大红喜绸的一端,与遮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一块叩首跪拜天地,端坐上首的南姗,戴凤冠,着凤袍,一派尊贵雍容之态,另一侧坐着的萧清淮,紫金冠,明黄服,气度高华,殿内其余之处,或站或坐着不少观礼的亲客,笑声不绝于耳。

萧明曦性子活泛,快两岁大的小丫头,生的极是玉雪可爱,穿着鲜艳的石榴红裳裙,站在萧明轩的腿边笑着拍手,口内甜甜道:“噢,好好玩,好好玩…”萧明曦一遇着高兴事,就喜欢抱老爹大腿,然后通常会顺着老爹的大腿,爬钻到老爹的怀里,小丫头一旦兴致来了,说扑就扑。

心动即行动的萧明曦,一溜烟小跑到萧清淮腿边,仰起小脸瞅着老爹,脆脆嫩嫩的唤道:“爹!”圆润矮小的身子扭了扭,已做好顺腿上爬的预备动作,萧明轩瞧的眉心一跳,忙几步上前,拉住小妹妹,柔声哄道:“甜甜,快回来。”

被揪着袍摆不撒手的萧清淮,从桌几上的果碟里摸了个红果子,塞到幼女的手心里,温声和蔼:“先和哥哥玩儿,乖。”

萧明曦被自家二哥拎到一边时,正行拜堂礼的新郎新娘,在小包子喜气洋洋的嗓音中‘二拜高堂’,面带笑容的南姗,心里一阵唏嘘,混迹在古代三十余年,她也终于从媳妇熬成婆婆了!

行罢拜堂大礼,萧明昭牵着新媳妇姚氏到婚房,进行下一步仪式去了,在太和殿内观礼的亲眷宾客,纷纷对南姗和萧清淮‘恭喜,恭喜’,当朝的大皇子大婚,皇宫自然大摆筵席,拜堂大礼过后,萧清淮就在太和殿宴饮群臣,南姗则领着一些观礼的女眷,到另一处的毓华宫开席。

毓华宫内已等着不少女眷,个个身着锦绣,珠翠压头,在南姗迈步进了毓华宫时,齐齐垂首施礼问安,南姗早习惯成自然的表示:“免礼。”待她在上首单独的席桌边落座后,众女眷才依次坐下,清悦的丝竹管弦响着,嗓音娇柔的歌女唱着,身姿窈窕的舞女跳着,筵席正式开始。

长子大婚,南姗心里着实高兴,便略多喝了几杯,南姗饮酒易上脸,几杯下肚后,白皙的面庞上已是颜若桃花,也亲来赴喜宴的睿王妃阮氏,笑嗔南姗:“你就算高兴,也少喝几杯罢,没得筵席未散,你先醉倒了。”其实酒量还挺不错的南姗,只好笑道:“那后头我都以茶代酒了,皇婶可别笑话我。”阮氏虽年华已沧桑,精神却一直都不错,闻言又笑道:“你酒量浅,是出了名的,谁会笑话你。”

坐在女眷堆里的谢婉莹,也是皇亲国戚的一员,瞧着端坐上首貌美依旧的南姗,心中颇不是个滋味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哪怕五表哥成了一国之君,她居然还是五表哥手心里的宝贝,而自己呢,与丈夫几乎形同陌路,又因生独女时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会怀孕,不得不接受丈夫纳小的事实,最疼自己的母亲已过世多年,一念至此,谢婉莹只觉流转在嘴里的蜜汁虾都是苦涩的。

同样嘴里吃着山珍海味,却感觉如同嚼蜡的还有萧清佩,她这一桌坐的全是与皇帝同辈份的长公主和郡主,只自己没有封号,母妃被关禁闭,还数年未曾得妊,不拘是哪一条,都是惹人笑讽的由头,因而不曾参与姐妹的说说笑笑,只安静的低眉吃菜,心里巴着这喜宴早些散了。

心里同样不爽的还有叶氏,去府里传旨的内监,明确无误地告诉她,只叫她和丈夫来赴大皇子的喜宴,其余不论是儿子孙子还是儿媳,均不在受邀之列,偏二房在京城的亲戚,能来的一个都没落下,就连大房已出嫁的南娴、南娜和南如,都被邀到了宫里,自家好歹也是南姗的近亲,也不说提携拉扯几遭,就凭南姗在皇上跟前的份量,她就不相信,南姗若开口提携自家儿孙,皇上会不依,叶氏不由越想越生气,一忽儿又想到自己芳华早逝的幼女,愈发怨怼。

有人暗自不爽,自也有人心底欢喜,在大皇子渐渐长大后,关于其皇子妃的人选,可谓是众说纷纭,没想到最后花落姚家,着实爆了所有人一个大冷门,已过十五岁的大皇子,虽未被明旨封为储君,可人家直接住的就是东宫啊,又早早被皇上领着学政,大婚之礼更是在宫里举行,无不说明一件事,大皇子就是个‘有实无名’的太子爷嘛,自家与姚家有亲,可不就与下一任皇帝搭上亲了。

来赴皇家的喜宴,只能吃出热闹的氛围,喝的酩酊大醉或是耍起酒疯,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在宫里如此丢人现眼,大概是不想在京城混了,日暮西山时,太和殿和毓华宫一一散了筵,来赴宴的朝臣及其家眷,井然有序的离开皇宫,做到皇后级别,能让南姗略送送的客人,也就是睿王妃、柔嘉大长公主、几位年纪略大的长公主,以及自个儿亲娘温氏。

回了勤政殿,身上都沾染酒气的南姗和萧清淮,先是一轮梳洗换衣,然后围坐在临窗的阔炕上吃精粥小菜,另有一只精力十足的小丫头,在旁边爬来钻去,南姗看着跟小松鼠一样好动的女儿,忍不住头疼:“甜甜,你能不能乖乖坐一会儿,顽了一整天,你都不知道累啊。”

萧明曦趴在自个儿老爹的后背上,笑嘻嘻道:“不累,不累…”

南姗板一板脸:“你不累,可你爹爹累了——”

萧明曦从老爹背后探出小脑袋,对亲娘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嚷嚷道:“甜甜捶捶,爹爹不累!”说完,就攥着两只肉肉的小拳头,在萧清淮后背‘咚咚咚’敲打起来,被女儿揍的某人,笑得一脸温柔,反手拍拍身后的闺女,口气宠溺:“甜甜真乖,爹爹不累了。”

南姗拿汤匙搅着碗里的香菇鸡粥,唉声叹气道:“哎呀,皇上自打有了女儿,就忘了自个的黄脸婆娘了。”

正享受女儿揍的萧清淮,瞧一眼仍丽光四射的媳妇,笑道:“你吃的是粥,又不是喝的醋,怎么满嘴都冒酸味啊。”

南姗轻轻瞪了萧清淮一眼,而后垂首吃粥,先头的筵席虽历时近一个时辰,南姗实则却没吃多少东西,底下一堆人瞧着她,时不时奉承搭话,她怎么着也不能表现的像个吃货,因腹内颇有闲置空间,南姗又一向胃口颇佳,便喝了两碗清香四溢的鸡粥,又吃了不少油炸果子后,才搁下筷箸漱口净手。

夜色已沉,萧清淮将蹦跶了一天的幼女悠着哄睡,叫乳娘抱走之后,便将临灯看书的南姗往床上撵,南姗靠在软枕堆里不想动弹,闲闲地再翻过一页书:“时辰且还早呢,我不困,皇上若觉得倦,便先就寝吧。”

只穿着绸缎里衣的萧清淮,几大步跨至美人榻边,扯走南姗手里的书,随手丢到桌上,又覆身压住,附耳低笑道:“不困更好,这里也不错。”柔软的唇舌蜿蜒在颈中,发中簪的一对小凤钗也被摘走,又很快被剥了衣裳的南姗,搂着萧清淮的颈子,呼吸渐急:“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猴急。”萧清淮无比热情的进入溪谷:“谁让朕的皇后娘娘如此国色天香呢。”

次日晨,南姗坐在厚软的床榻中,一脸没睡醒地打着呵欠,给老婆穿好里衣的萧清淮,又神采奕奕地给老婆套袜子,见南姗蔫头蔫脑的模样,不由笑道:“不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虎嘛,你何时能让我消受不起啊。”

南姗用力抽回自己的腿,然后啐道:“晚上干荤事,白天说荤话,都是当公爹的人了,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殿里就咱们两个人,有什么可害臊的。”萧清淮伸手撩开三层帐帘,伸脚套上软底睡靴,再将南姗从里头抱出来,狠狠亲了一口她的面颊,饶有兴致的问道:“外裳和裙子,还要我帮你穿么?”

南姗甩了甩两条腿儿,只吐一字:“要!”

萧清淮忍不住弯了唇角,笑嗔道:“方才还说我不知道害臊,你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哪个男人会像我一样服侍婆娘穿衣裳,那个婆娘还受用的一脸理所当然。”

南姗呵呵一笑,灿烂如花:“这么疼婆娘的男人,怎么就被我捡到了,我的运气真不赖。”

不论萧清淮和南姗私下多能调侃说笑,一旦在公众场合,萧清淮必是气度尊贵的一国之君做派,南姗亦是雍容温贤的一国之母姿态。

姚氏穿着颜色极正的大红锦绣华服,其上绣着繁复精致的纹案,头戴金丝累珠衔红宝的凤朝阳大头钗,耳缀赤金流苏的红宝耳环,与萧明昭一起跪在蒲团上叩首行礼,萧清淮与南姗受了礼、又喝下敬茶之后,先由南姗负责发红包,外带赐下寓意圆满的镯子,萧清淮再接着发表文绉绉的演讲,诸如‘相敬如宾,繁嗣茂子’的四字嘉勉语。

行完礼轮到用早膳,萧清淮与四个大儿子一桌,南姗与姚氏一桌,起先姚氏很自觉规矩地要服侍布菜,南姗表示不用了,姚氏不敢落座,婉言表示她还是布菜吧,南姗只能再度重复不用了,姚氏才谢过坐下,头一回和儿媳妇用早膳,南姗吩咐人备了丰盛的早点,各样精粥,各样细菜,各样糕点,不一而足。

和萧清淮奋战大半宿,南姗早饿的前胸贴后背,虽吃相斯文有礼,但所食份量毫不含糊,也不知有没有吓到儿媳妇,鉴于儿媳妇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南姗便破了食不言的规矩,频频发话姚氏多吃些别拘束,皇子妃新婚第一天是很忙碌的,要拜见公婆,要认各路近亲,还要到太庙拜见先祖,等忙活完,太阳差不多就开始落山了。

半个月后,待姚氏渐适应了皇宫的生活节奏,某一日,风和日丽,南姗带两个幼子幼女出去放风,姚氏随行作陪,翠色如茵的细密草地上,活泼爱闹的萧明曦拉着自己的小哥哥萧明绅,一起兴致勃勃的踢着绣球玩儿。

在不远处望着一对小儿女玩的南姗,浅浅饮了两口花茶,对坐在一侧的姚氏笑道:“光照顾这两个小的,便要费我不少精力,如今你进宫也有段日子了,宫里大大小小的总管,你基本也识了个遍,便帮我略料理些俗事,叫我稍偷个空儿。”

因还在头月的新婚期,姚氏穿着海棠红绣撒金折枝梅花的裳裙,手腕上戴着南姗给的玉镯,颇见清贵娴雅之资,听了已年过三十却依旧美到难以用词形容婆婆的话,忙笑着接口道:“母后有事尽管吩咐。”

南姗搁下手里的茶碗,用帕子略拭了拭唇角,接着笑言道:“你出身书香世家,也识文断字,我已将宫里的大小事务,一一写在了纸上,你这几日闲时先翻翻看,过几天就上手料理,若有不好决断的来问我就是。”

姚氏乖觉地应道:“嗳…母后,五弟和妹妹玩的时辰也不短了,是不是叫他们回来歇歇,别给累着了。”

南姗笑着摆了摆手,神色温柔:“等他们玩累了,自个就跑回来了…”瞧了瞧渐偏正南的太阳,南姗又道:“不多久就该用午膳了,你回宫去吧,不必一直陪我待着,午后也不用再过来了。”

姚氏起身,冲南姗福身行了拜别礼,笑容谦柔:“是,那儿媳先告辞了。”

“娘,我渴了,要喝水!”姚氏离开不久后,萧明曦和萧明绅一颠一颠地跑回南姗身边,萧明曦趴在南姗的腿边,红扑扑着小脸蛋喊渴,南姗一手搂一个宝贝疙瘩,柔声细语道:“可玩痛快了吧,待喝了水,就随母后回宫里去。”

很爱说话的萧明曦,自然嘴巴利索的应:“好。”而有小葫芦嘴之称的萧明绅,只绷着漂亮的小脸蛋,以点头的方式回应母亲,南姗掬着萧明绅的小脸蛋,搓了一搓,哄道:“绅绅,叫娘——”脸被搓变形的萧明绅,只好惜字如金的喊:“娘。”南姗很无奈地揉揉幼子脑袋,儿子,你这么小的年纪,不要总装高冷好么。

渐入夏季,阳光变烈,南姗索性缩在了勤政殿避暑,作为皇帝的寝宫,勤政殿用冰是无份例限制的,因南姗不居凤仪宫,其实也算省下一笔很大的用冰开销,暑热的夜晚,夜灯冉冉,萧清淮执笔批阅文折,南姗时不时给萧清淮研润墨汁,见墨汁重新浓亮砚台后,又径自拿起书翻着瞧。

这样的相处场景,已持续了好些年。

烛火盈盈,批了许久文折的萧清淮,静静地抬起头,便瞧到南姗斜斜歪着优美的身姿,捧着一本杂记翻着看,萧清淮将手中的笔毫搁回笔架,端过一旁的茶碗喝水,南姗听到动静,随即抬起眼眸,闲闲的笑道:“皇上可忙完了?”

萧清淮喝了几口茶后,开始伸懒腰,边活动筋骨边道:“还有一小点,略歇歇眼睛再继续看…对了,大儿媳妇的胎相可好?”

大婚之后的萧明昭,晚晚留宿在明媒正娶的老婆床上,不过短短三个月的功夫,姚氏的肚子便爆出了喜讯,不仅萧明昭喜上眉梢,便是萧清淮也喜闻乐见,而生育过数胎的南姗,更是细细提点注意事项。

南姗放下手里的书,坐直了身子,笑道:“几位御医都说好,大儿媳妇一应的饮食起居,云芳姑姑会细致照料,皇上就放心吧…对了,皇上,婉婉那丫头也不小了,她自幼养在宫里,她的婚事…你瞧怎么办?”

萧清淮略蹙了眉心,沉吟片刻,才道:“那小丫头一直体弱多病,叫调养了这么些年,还是病歪歪的,谁家讨媳妇不是挑康健体泰的,若是直接赐婚…”

南姗苦恼地托起下巴:“那也不能一直拖着呀,贵太嫔前些日子,已寻我提过这档子事儿。”其实,南姗也不是不能给唐婉婉做媒,不过,南姗不喜欢以势压人,换个角度想一想,若她是个官宦夫人,某天,皇后突然表示要将外甥女赐婚给自家儿子,要是那姑娘基础条件都合格,她估摸也能勉强接受,但若那姑娘是个药罐子,不管明面怎么样,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

萧清淮修长的手指敲了会桌面,随后道:“婉丫头虽没娘,不是还有爹嘛,过几日,我召她爹聊聊此事。”

数日之后,萧清淮给了南姗回话:“唐睦礼姐姐膝下正有一个适龄的儿子,门第也算可以…”

一听萧清淮讲出的人选,不等他说完,南姗下意识地反问:“那不和婉丫头是姑舅表兄妹么?”

萧清淮挑了挑眉梢,奇道:“你似乎对表亲之间亲上加亲颇有微词?”南姗笑了一笑:“微词是有的…”顿了一顿,南姗接着道:“那我就这样答复吧。”萧清淮刮了刮南姗的鼻子,笑道:“轩轩和恺恺的年岁也差不多了,你若有空闲的功夫,就预备着给他俩挑媳妇罢…噢,对了,外姓女可没有在宫里出嫁的旧例,待出了夏天,便叫婉丫头回唐家待嫁吧。”

中秋之前,唐婉婉被送回了唐家待嫁,姚夫人则被召入皇宫,探望已有身孕的女儿。

凤仪宫内,南姗坐在上首宝座,小腹微隆的姚氏坐在左下首,姚夫人坐在右下首,南姗笑的温和客气:“大皇子妃之前有些害口,如今出了头三月,已不再害口,诊过脉的御医都说胎脉活跃有力,夫人可以放宽心了。”

姚夫人笑的温蔼端然:“小女得皇后娘娘照拂体恤,是她的好福气。”

姚氏从椅中站起来,朝南姗欠了欠身,温声细语道:“为着儿媳害口,让母后操心费神了,儿媳谢过母后。”

南姗摆了摆手,笑道:“你有了身子,就好生坐着,别动不动起身行礼了,如今你坐稳了胎,闲时可在东宫后殿略散散步…你们母女许久未见,便好生叙会儿话吧,本宫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第282章 大结局

送走皇后婆婆,姚氏携母亲回了东宫,到了殿里,屏退宫女,和母亲说些体己话,姚夫人近处细瞧一番,见女儿面色红润,眉目静致,体态也日渐丰腴,知她吃睡应当妥当,略微放心,而后轻声问道:“大殿下待你可好?”虽说皇后娘娘慈善,每月都允她们母女见一次面,但如今宫中规矩极严,内宫的风吹草动,基本都飘不到外头。

秋光正好,满目韶华,姚氏鬓边玲珑簪上镶着的南珠轻轻晃动,温柔的露出微笑:“母亲放心,大殿下待女儿挺好的。”

姚夫人静了一静,轻轻握住女儿的手,低声道:“娘每次问你,你都是这句话,我的儿,娘知你是个孝顺孩子,便是心里有苦,吐出来的话也是甜的。”

姚氏挨到母亲怀里,轻轻道:“母亲别多心了,女儿在宫里真的很好,皇后娘娘常年住在勤政殿,既没叫我立规矩,也没插手我这屋里的事,之前连请安都不叫我早去,女儿有孕至今,皇后娘娘除了提点我孕期如何保养以外,别的事一个字都没提过…我入宫之前,这殿里原有两个通房,现在,大殿下只是隔三差五去一趟,其余的日子,都是在我这里…”

摸了摸已悄然隆起的肚子,姚氏露出初为人母的喜悦:“但愿这个孩子是男孩儿…”

“从知道你坐了胎后,娘每半个月都到庙里许愿,求送子观音许你个男胎。”姚夫人亦抚着女儿的肚皮,一脸慈爱道。

秋走冬来,漫天鹅毛大雪簌簌地落着,目所及处,尽是银装素裹,南姗在廊下赏雪景,只站了两盏茶的功夫,萧清淮便从殿内追出来,要将南姗捉回暖和的窝里:“下雪有什么好瞧的,别给冷着了,还是回殿里待着吧。”

“总待在殿里怪闷的,我再透会儿气。”已是寒冬,南姗穿着华贵暖和的狐毛斗篷,头上兜着软绵绵的风帽,扭脸看着身侧的萧清淮,笑着道:“若是觉着冷了,我自会回殿里,皇上还是忙自个儿的吧。”见他未披御寒的毛皮大氅,只穿着孔雀蓝绣团龙纹案的长缎袍,南姗又皱眉嗔道:“怎么不穿大氅就出来了?你倒不怕冻着?包子!皇上这么凉快的出来,你不知道让他穿大氅啊。”

跟在萧清淮斜后侧的小包子,忙不迭的连声请罪道:“皇后娘娘请息怒,是奴才疏忽了,奴才这就去取大氅。”

南姗瞅着往殿里回折的小包子,见他脸似圆盆,身形略肿,活似一只发福的大肉包子,不由轻啐道:“这个包子,一入冬就变胖,他再敢如此不上心,每天只让他吃一顿茶饭,叫他变成瘦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