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一路招猫逗狗,在一个卖猫的笼子前撅着嘴说道:“小喵已经几个星期没出现了,它不需要我喂了吗?”

小白在一旁边安慰道:“你应该高兴才对,那只猫自己学会生存了,不需要再向人讨吃的。”

洛兮:“那它能吃饱吗?”

白少流:“它如果吃不饱,肯定会等你来喂的,不需要你喂,就说明它已经独立了。”

正说话间,洛兮突然抬手一指远处叫了一声:“白毛!你家的白毛!”

白少流:“什么白毛啊?”

洛兮:“你家那头驴呀,你告诉过我的,我真看见了,怎么会在这里?”

驴?宠物市场哪有卖驴的?再说自己家那头驴十几年前就变成五香驴肉了,洛兮看见什么了?小白顺着洛兮的手看了过去,大棚门外果然有一头驴!

大菜市的地点已经接近于市郊,来这里买卖东西的也有不少进城的乡民。附近乡下村子里也有专门养猫养狗到这里来卖的,开的都是农用车,偶尔也能看见驴车马车。大棚门外就有一辆驴车,拉着一车小笼子,笼子里都是狗仔。大棚里的位置满了,赶车人交了市场管理费就在棚外的空地上卖狗。

拉车的驴是一头黑驴,看年齿并不大,个头不高浑身黑毛油光发亮。最特别的是在它的右肩上有一道白色月牙形的痕迹,那是一绺白色的杂毛,右耳尖上也有一撮白毛。这印记与小白小时候家里的毛驴白毛是一模一样的!小白曾经告诉过洛兮,洛兮很好奇因此也记得很清楚,一眼看见这头驴就被吸引了。

小白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吗?虽然白毛是灰驴而这头驴是黑驴,可这杂毛的痕迹也太像了!小白对洛兮说:“小姐,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洛兮比他更感兴趣,拉着小白说:“快过去,我也想看看。”

走出大棚外来到驴车前,那黑驴一抬头正好看见小白。人和驴的目光一对视,小白就觉得心神一荡脚下一晃差点没站稳。多么熟悉的眼神,它就是白毛!可这又怎么可能?这时他的脑海中传来一道意念,或者说是一句话的意思:“终于又碰到你了,快把我带走!”

真是白毛,因为这头驴也会说话!当然它说话的方式很奇特,直接在脑海中传过来不需要语言交流。小白在心中问道:“你是白毛吗?”这时他小时候与白毛特殊的交流方式,也就是集中注意力传送意念,他和驴之间互相都能感应到。

“是的,我就是白毛!小白,快想办法把我带走,我都等你很长时间了。”那头驴也回答了。

白少流:“你不是死了吗?”

白毛:“我都死了两回了,这是我第三世为驴,真他妈的倒霉!这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你快想办法帮我一把,天天拉着一车狗仔队我都要烦死了。”

卖狗的老板看见小白与洛兮来到车前站住不走,以为是来买狗的,大声地打招呼:“二位,看中哪条了?抱过去玩玩,都可欢实了!”

小白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用手一指白毛问道:“老板,多少钱?”

卖狗老板:“一百块钱一只,多买可以优惠,看中哪条抱哪条。”

卖狗人没有看清小白指的是驴,洛兮可看见了,瞪大眼睛问道:“原来毛驴这么便宜,一百块钱买一头?”

卖狗老板:“什么驴?我卖的是狗!”

洛兮却很明白小白的意思,指着白毛说道:“我们不是来买狗的,想买你这头驴。”

卖狗的吃了一惊:“想买狗要多少有多少,驴是拉车的,不卖!”

洛兮有些失望地推了小白一下:“小白,他的驴不卖。”

第017回 指驴为马

小白感应到那卖狗人说话时气不打一处的情绪,以为他们俩是故意来捣乱的,哪有大姑娘和小伙逛宠物市场来买驴的?这时白毛又在小白的脑海中喊道:“小白,出个价!只要价钱合适他连老娘都能卖了!”

小白哑然苦笑,抬头问卖狗人:“老板,我就看中你这头驴了,你开个价吧!”

卖狗老板:“小伙,你拿我开心呐?我是卖狗的不是卖驴的!”

小白一笑也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开价道:“一千块卖不卖?”现在市面上一头小毛驴的价钱也就一千多。

卖狗老板:“要买狗就买狗,不买狗别站在这里碍事。”

白少流:“两千卖不卖?”

卖狗老板把眼睛一瞪:“说了不卖就不卖,你是来跟我捣乱的吗?”

白少流:“两千五!”

卖狗人愣住了,看着小白不说话。小白笑了笑对洛兮道:“看来这驴真不卖,小姐,我们走吧。”

洛兮在一边看着有些发呆,小白一牵她的衣袖向外就走。还没走出两步,卖狗人在他身后喊道:“等等,你们是来真的吗?”

小白一转身:“当然是来真的,就是想买一头驴,你不是不卖吗?”说话时小白心中暗笑,卖狗人的心态变化他完全清清楚楚。

卖狗老板:“真想买,再加五百,三千我就卖给你。”

洛兮在一旁答道:“三千就…”

小白打断她的话大声道:“三千就太贵了,我最多出两千五,你不卖拉倒,我再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驴。”

卖狗人:“我这头驴可是一头好驴啊,你们买驴想干什么?”

白少流:“这你管不着,做五香驴肉可以吗?我就是想买一头驴,恰好看见了,省得麻烦才买你这头。”他说这话时白毛抬起驴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卖狗老板:“点现钱,给钱就可以牵走了。”

白少流摇摇头:“你是不是经常来?”

“卖驴”老板:“是的,我每天都来,你还要多少头驴?”

白少流:“我就要这一头带白毛的,三天后再来牵驴,你还在是不是?这三天你把这头驴照顾好了,要活蹦乱跳不少一根驴毛才行。三天后我给你两千五,一手交钱一手交驴。”

白毛很着急地暗中说道:“小白,今天就把我牵走吧?”

小白暗中回道:“你急什么?我不正想办法吗?现在把你牵出去,我也没地方养你!”

洛兮见小白要买驴又不当场牵走,也问道:“小白,为什么要等三天啊?”

白少流:“小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洛兮:“有什么事你就说。”

白少流:“咱别在这说,找个人少的地方和你商量。”

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小白在洛兮耳边唧唧咕咕讲了半天,最后问了一句:“小姐,你看这样做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话,就太谢谢你了!”

洛兮掩着嘴咯咯直笑,笑得都快弯了腰,她笑着说:“行!怎么不行?小白,你真是太聪明,太幽默,太有创意了!这种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我们现在就办…你有电话吧,我给逍遥娱乐公司的王总打电话。”

白少流:“不用小姐你亲自说,我来说就行,你只要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洛兮:“好啊好啊,你现在就打电话,我就在旁边听着你怎么说。”

白少流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说道:“喂,是王总吗?我是洛小姐身边的小白…不是不是,小姐今天不去马场,而是有事找你帮忙办一下…小姐看上了一头赛马,这头马的名字叫黑驴,要专门寄养到马场中…手续还没有,你帮忙办个全套,包括检验检疫的流程都做了…马在哪里?小姐说先不用管,三天后派车到乌由城乡集贸市场门前来运马。”

洛兮在旁边听得有些着急,对小白说:“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一遍。”

白少流:“王总你等等,洛小姐要和你说话。”

洛兮拿过电话道:“王叔叔吗?我是小兮。我买了一头马,要养在马场,是我专用的赛马,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马主不要写我的名字,写我的安全助理白少流就可以了,费用的问题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有专门帐户…马不牵过去,你想办法,行,那就谢谢王叔叔了!”

小白究竟想了个什么主意,求洛兮帮助还把洛兮笑成这样?原来他想了个法子安顿白毛!乌由市养宠物是有规定的,不论是哪一条规定也不可能允许你在市区养一头驴。小白不可能把白毛带回家,更不可能把白毛带到洛园。洛园虽大,却没有养驴的地方,再说那也不是他家。所以他想到了洛兮经常去的那家赛马场,赛马场里可以养马,同样也可以养驴!

马场里养的马分两种,普通的马就是供一般顾客骑的,马场还专门配有骑术教练。当然真正有钱人家会有自己的专用赛马,比如洛家就有三匹纯种马。特殊寄养的马除了平时的骑师训练之外,是不让其它的人骑的,而且住的马厩和待遇也和普通的马不一样。小白的想法是把白毛养在马场里,以一头赛马的名义。

小白的主意有些荒诞甚至是匪夷所思,他自己肯定办不了这样的事,所以要求洛兮帮忙。他算是摸准了洛兮的脾气,这天真的少女不仅不会认为这事不妥,反而会觉得很有意思。他想得没错,洛兮果然帮忙了。要在专用赛马场养一头驴,而且还要说成是养马,这事别人做不来,可对于洛兮来说只需要一个电话,反正这家马场包括逍遥娱乐公司都是河洛集团的控股产业。

洛兮还送了小白一份人情,马主人名字登记的就是白少流,这样小白可以随时去马场看他的马,也可以拉出来骑。这是赛马场的高级VIP会员才有的待遇,当然费用不能便宜了,可洛兮不在乎这些,直接算在了自己的名下。也就是洛兮这么干没人管,换成小白自己还真不敢这么做。如果洛水寒知道了,只要是洛兮愿意,恐怕也不会介意只会当作是一件小事。

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妥,洛兮和小白离开了大菜市,回去的路上洛兮问道:“小白,那头毛驴不是你小时候家里那头,仅仅因为长得像,你就要把它买走吗?”洛兮虽然天真但也不糊涂,当然不会真地认为此白毛就是彼白毛。

白少流:“虽然不是原来那头驴,但是很像,不是一般的像,简直就是同一头驴。这头驴可不一般,他能听懂你说话,可通人性了!比狗都聪明。”

洛兮:“你才站了那么一会,就知道那头驴能听懂人说话?”

白少流:“不骗你,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那头驴表演给你看。”

洛兮:“真的吗?那太好了!”

三天之后,这天洛兮没有上学,而是主动逃课了,她一定要小白带她去大菜市买驴。到了老地方,上次那个卖狗的老板果然早就等在那里,更有意思的是狗车旁栓了三头驴!老远看见小白他就打招呼:“老板,你总算来了!我还担心你忽悠我呢…你看,我又牵来两头,你要一起买我给你打折,七千块三头驴!”

白少流觉得好气又好笑,指着白毛道:“我就要这一头,两千五,你点好。”

卖驴老板非常失望,甚至有些生气的道:“我好不容易又给你抓来两头驴,你怎么说不买就不买?”

白少流:“我说我要买三头驴了吗?就这一头!”

卖驴老板本来以为遇到个莫名其妙的冤大头,满心欢喜想大赚一笔,没想到希望却落了空。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这种人,占了一点便宜还嫌不够,总想占更多。更大的便宜没占到就会觉得失望,本来应该高兴的事情却搞得自己很郁闷。卖驴老板就是这样,本来两千五卖一头驴是很好的买卖,到头来却觉得自己吃了很大的亏。小白可不管这些,交钱牵驴走人。

洛兮从一开始就很好奇地看着白毛,她很想知道白毛是不是很通人性,像小白说的那样比狗都聪明?结果还真是,小白不用牵缰绳,白毛就自己乖乖地跟着小白走了,至少说明这头驴认识人也明白事,知道自己换了新主人!

白毛一边跟着小白走,一边在心中暗问:“小白,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白少流也在心中暗答:“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享受纯种赛马的待遇,住的是单间,吃的是上等饲料。还有人定期给你洗澡刷毛,每天都有人领你出去散步。”

白毛:“我是驴,不是马!”

白少流:“这位洛小姐说你是马,你就是马!记住了,你现在就是一匹赛马,在马场里登记的名子叫黑驴。”

马场已经派了一辆运输马匹的专用卡车待在大菜市的门口,司机和随车的训马师都一头雾水,他们想不明白洛小姐怎么能从农贸市场里牵出一匹高头大马来?看来有钱人做的事情就是与众不同!等到小白与洛兮带着溜溜达达的黑驴走过来的时候,司机和训马师眼睛都直了,揉了揉再看,无论如何那也是一头驴。

小白对发呆的司机和训马师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这头黑驴就是小姐新挑的赛马,快牵上车送到马场…我和小姐坐车先走,到马场等着。”

马场的老板也是逍遥娱乐公司的总经理王醒,小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因为他总陪洛兮来这里学习骑术。听说洛小姐亲自挑了一匹马要送到马场来,王总也特意跑来等候,见到洛兮赶紧过来很殷勤地打招呼:“洛小姐,这点小事情还要你亲自打招呼跑一趟,什么都交给我办不就行了?…这是那匹马的手续,我已经办完了,马厩也准备好了,真想看看洛小姐的慧眼挑中的是什么样的骏马?”

王总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洛兮没有接,小白上前一步接了过去。打开一看是马场的赛马登记资料,只见上面写着——

马名:黑驴

品种:吉利国纯种赛马

马龄:三岁

级别:VIP专门认养

主人:白少流(河洛集团内部帐号,贵宾级)

白少流也不敢笑出声来,合上文件夹道:“谢谢王总,你辛苦了!”

王总:“哪里哪里,小事一桩而已,为洛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送马的卡车已经开到了马场的跑道上,训马师苦着脸下车打开了车厢的后门,放下专用的跳板准备牵马出来。白毛在车厢里早等得不耐烦,自己一抬蹄子跳了下来,吓了王总一跳,紧接着他就愣住了。过了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洛小姐,这,这,这就是你送来的——马?”

洛兮:“是啊,王叔叔,你看它像不像一头黑驴?”

王总:“我看它就是一头黑驴!”

洛兮:“就把它当一头赛马养在这里,不可以吗?”她说话时露出一脸天真可爱的样子。

王总:“洛小姐说它是马就是马吧,反正它是专用赛马,不会有别人骑。”

洛兮笑了,拍手冲着黑驴道:“白毛,你过来,给王叔叔鞠个躬,听说你能听懂人话。”

只有小白“听见”白毛在心中喊道:“我堂堂…怎么能像耍狗那样给人鞠躬?”

小白暗中劝它:“白毛,你要听话!现在你是在人屋檐下,鞠个躬算什么?我也是帮人打工的,好不容易求人才把你弄到这里安置,你还想怎么样?”

白毛很无奈,很不情愿地走了过来,真的低头给王总鞠了个躬。洛兮的眼睛亮了,大声道:“你们看见没有?它真的能听懂我说话,还会鞠躬呀!…王叔叔,这头驴是不是很聪明?”

马场的王总已经目瞪口呆了,呐呐道:“很聪明,真聪明!”

白少流插话道:“这匹赛马就交到这里了,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它,我会经常来看的。”

洛兮在一旁道:“带着我,我也会经常来的。”

白少流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这头毛驴,甚至还利用洛兮玩了一点小小的心眼。对他来说,这头神奇的毛驴是他少年时的一个玩伴,老朋友见面帮一把是应该的。白毛在这里应该能受到很好的照顾,对于一头驴来说等于进了天堂了。归根到底,不论它再神奇也毕竟只是一头驴,小白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白毛为什么死而复生自称“三世为驴”,小白也不是很明白,以后有机会再好好问问这头驴吧。小白经历得越多,就发现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神秘怪异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比如他自己就是这样的“异人”。所以白毛的出现虽然让他感到震惊,但也不是绝对不可思议。

当工作人员牵着白毛去马厩的时候,小白听见它在心中喊:“小白,你快点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小白也很想找个时间与白毛详谈一番,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平时很忙,白天的时候不是要随洛兮外出就是要接受罗兵给他安排的各项训练,而到了晚上马场是不开放的。所以时间一晃过了两个星期小白也没有找到机会去看那头驴。白少流没觉得什么,可把那头驴给急坏了。

这段时间洛水寒不在志虚国境内,他去了大洋彼岸的山魔国,洛夫人艾思也这次也主动要求一同前往,据说是担心洛水寒的身体在繁忙的商务活动中能否吃得消。河洛集团的日常事务交给了副总裁也是洛水寒多年的合作老友李志东负责,洛园中的事情当然是顾影说了算,私人方面的问题都由罗兵来处理。所以这段时间洛兮很“自由”,但是也很忙。

洛兮在忙什么?她小小年纪第一次代表洛氏家族出席商务活动。

第018回 空怀报志虚

洛水寒去了山魔国据说也是为了商务,有来有往,这段时间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商务考察团也来到了志虚国。考察团的成员来自于世界各地,所代表的都是国际著名大企业,大多在世界五百强之列。这个代表团是志虚国政府出面邀请的,入境之后所过之处受到了异常热情的接待。在都城会见了志虚国的商务官员,出席各种活动之后,又兵分几路到各地方考察投资机会。

通常情况,投资会给当地带来经济增长与就业机会,所以会受到欢迎。但是这个商务代表团所受到来自各地的欢迎与重视程度太热烈了,热烈地超出了他们自己的想像。投资会带来经济繁荣是不错,但投资商从来不是先天为建设繁荣而来,唯一的目的不过是寻找赚钱的机会与更高利润率。这个道理正常人都懂,所以主客双方的共赢基础是一套可以互利的框架规则限制。其实只有自己创造不了的财富,才会容纳他人一起为自己创造,这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强势民族的历史发展规则。

商务代表团中的许多成员,不过是一些国际大企业中的中层雇员,但是在各地却受到了如同别处小国元首一样的待遇。刚开始很多人是受宠若惊,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习惯之后又渐渐地飘飘然了。人的心态变化与心理优势地位的形成,过程大多如此,不论哪国人哪怕是外星人都是一样。飘飘然之后就觉得自己莫名高人一等,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经济、道德与文化地位,这种感觉太好了!

若论规模,河洛集团应该也接近世界五百强企业之列,但是河洛集团的生意与投资不会受到那么热烈的欢迎与“优惠”。境外投资在乌由市能享受到的税收、土地、管理费用、政策环境等方面的优惠甚至是河洛集团所享受不到的。洛水寒这次去山魔国,其实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在境外注册更大规模的投资性质壳公司,然后调动河洛集团的资金绕道海外再转回志虚国做生意,以便享受更多的优惠与便利。

在商言商、随利而行,洛水寒的做法当然没错,甚至很英明。然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洛水寒发迹之后没有放弃志虚国国籍,一直是志虚国乌由市公民的身份。提起这种事虽然微不足道,但在志虚国象他这样没有一官半职的纯粹富豪中已经非常罕见。在志虚国,有人通过各种手段发家致富之后,出于种种原因都想办个外籍身份,除非实在不方便,最次也要拿到某非志虚国的永久居住权。

而实际上这种行为并没有受到主流舆论太多的指责,在市井中甚至成为一种尊容的象征——你看某某的事业很成功,现在已经不是志虚人了。

洛水寒之所以没有办外籍身份,和他早已经去世的爷爷有关。洛水寒的爷爷洛阳公曾经当兵上战场杀过敌,与很多国家的入侵者打过仗,留下满身伤疤。洛阳公临死时对孙子说:“水寒,洛家祖上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人物,但是为这个国家流过血,你爷爷我杀过十几国的鬼子!…你长大了不论有多大出息,也要做一个真正的志虚人!”

洛水寒不违祖训一直是真正的志虚人,但是身边其他很多有钱人不会这么想,有些东西总会随着历史淡忘或随着历史改变。大多数人办理外籍身份之后,并没有长期移居海外,大部分时间仍然如以往一样在志虚国工作与生活,只是享受身份变化带来的便利与福利而已。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此时此地的风尚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这种风尚的成因一言难尽,也许和志虚国多灾多难的近代史有关。志虚国是这个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文明古国之一,有着七千年未曾间断的文明传承,五千年来不仅是东方大陆的中央大国,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度。但是如此悠久强大的东方文明从数百年前开始,在与外族特别是西方殖民入侵的对抗中逐渐式微,伴随着传统人文精神的没落与断裂,同时也是科技文明与军事力量的落后。

志虚人很聪明,否则如何能够强盛五千年不衰?但也许是太聪明了,从八百年前开始“圣贤”往往都在教导人们去思考“为人的奥义”,却并不再宣扬如何去自觉改善“存在的处境”。也许与志虚国封闭在大陆中央的环境有关,中古帝王只需关心如何巩固集权的统治稳定的内部智慧,实在不需要其他人的创造精神与开拓的野心。结果在近代却在西方工业文明扩张掠夺下,受到全面殖民入侵的重创,败在那些本被自己贬斥的“奇技淫巧”下。

东方大陆的文化传统博大精深而充满内敛的力量。当它的精神真正盛开张扬时,具有包容一切与折服一切的雍容气度。当它的精髓被扭曲压抑时,却显得没有逼人的锋芒,缺少野蛮的侵略性。总体而言,这里的传统文明具有相当的包容性与内省精神,并不以排他性和掠夺性为主旨。当它强大时,往往会是一个很好的邻居。但是它式微时,却并不能因内敛而避免受攻击。

近代的志虚国,曾经遭受过西方工业文明中兴起的发达国家的集体入侵,战争绵延百年。在这百年战乱中,志虚国曾沦为殖民地的边缘,却从来没有真正地被完全征服过,它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幸存的悠久文明国度。在这期间,新兴的世界列强之间爆发了两次瓜分全球利益的大混战,第二次大混战结束后不久,志虚国民在经历长期抗争之后终于取得了民族战争的胜利,建立了独立自主的现代文明新政权。

可是数百年积弱一朝难以尽复。到了小白成长的年代,世界范围的利益竞争不再以直接的暴力战争为主,而转变为经济资源与文化认同上的控制,基本以几个强国为主导。国际范围的交流与合作变得越来越紧密,背后伴随的也是西方文化与思维、生活方式的主流地位强势传播。在这个过程中,东方大国志虚国逐渐重新崛起,但还远没有恢复千年之前的辉煌地位。

在白少流生活的年代,东方传统的人文精神正经过了一个历史的断裂,同时伴随国际的经济与文化领域的合作交流,信仰与价值观正在经历交融与冲突的过程。很多志虚国人背负着悠久而承重的历史自豪感,却缺乏支持精神世界的信念内核,一方面急于获得他人的肯定与承认,另一方面在仰望以西方富足列国为代表的外界时会产生自我认同感的迷茫错位。因此非志虚国人在志虚国境内,隐然能拥有更高的地位,也不是没有原因。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这一次来到志虚国的商务考察团大队人马兵分几路,其中就有一个考察团来到了乌由市。这个考察团中有两个人最引人注目:一位是罗巴盟金融集团的投资总监,是一位风采迷人的金发美女,名叫阿芙忒娜。另一位是山魔国金融投资大亨尚云飞,他是志虚国人,现已取得山魔国籍。乌由新闻报宣传尚云飞先生是一位著名的金融与商界奇才,也是热爱故乡的同胞。

这个商务考察团在乌由市的活动很多,有官方的也有民间的,还有以个人名义发起的,包括研讨、论坛、参观、酒会等等。作为乌由市最大也是志虚国著名的民营企业河洛集团,当然要有代表出席这些活动。艾思之子黄亚苏见洛水寒与艾思都不在,早就做好准备要代表河洛集团在各界名流之间露露脸,结交一批重量级人物。可是洛水寒从山魔国专门打来电话,出人意料的让年仅十六岁的洛兮全权代表河洛集团出席各种活动。

洛兮不喜欢参加这些“没意思”的活动,可是非去不可,而黄亚苏一心想露脸却没有机会。以洛兮的身份当然不能一个人外出,洛水寒特意安排顾影与白少流全程陪同。有很多名流聚会的场合是不允许私人保镖入场的,就算有人带了保镖也只能在外面等,保安工作由聚会的组织者负责。可白少流的身份不完全是保镖,而是河洛集团总裁的“高级助理”,顾影的公开身份是河洛集团的“首席顾问”,至于洛兮不在河洛集团就任职务,但她是洛水寒的独生女。

河洛集团出面的这三个人很有意思,可以说没一个是真正的生意人,顾影可能懂经营方面的事,但她那浑身上下冰山般的气息实在不适合生意场上的交际。洛水寒的本意就没指望洛兮能谈成什么项目和生意,只是想让她以河洛集团代表人的身份在各界名流面前公开出现,让大家都认识她,这是一个好机会。至于洛水寒为何这么着急自有原因,但小白是不知道的。

白少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高层”的活动,但他并不气虚心怯,因为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去谈生意的,任务仅仅是为了保护洛兮。更有意思的是,有很多“名流”往往会认错人,比如有人将顾影当成了洛兮。还有些糊涂蛋不知道是河洛集团的大小姐出席活动,听说这三个人是河洛集团的代表,常常首先与小白握手,以为他的职位最高。

其实在这种名流集会的场合,有“经验”的人很容易分辨各人的地位高低,比如一个会场服务人员与一名贵宾即使穿一样的衣服,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各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定位与相应的自我感觉,因此体现在神态、举止、气度等方面的微妙差异很明显,老于世故的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可是这一条经验对小白等人无效!尤其是白少流,他有与任何人“平等对视”的心理优势,这一点连洛水寒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也领教过。

每当有人热情的与他首先握手,小白总是彬彬有礼地打招呼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河洛集团的助理白少流。这位是我们集团未来继承人洛兮小姐…”对方往往很是尴尬与惊讶,却又尽量保持风度不表现出来,赶紧与洛兮打招呼。

在一次招待会上,小白等三人见到了罗巴盟金融集团的投资总监阿芙忒娜,他早听说这是一位西方美人,但是第一眼的印像仍然十分惊艳。阿芙忒娜留着波浪般卷曲的金色披肩长发,在灯光照射下甚至有隐约的金色光芒流动,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的白,高鼻梁深眼窝,明亮的眼珠是夺目的蔚蓝色。她的五官很美,有着典型的西方古典气息。她的笑容淡而有魅力,站在众人之中就像一位天使。小白甚至有点分不清她的年纪有多大,看上去她非常成熟,却又显得很年轻。

让白少流感到惊讶的是,顾影认识阿芙忒娜,第一次见面就主动上前很有礼貌的打招呼:“维纳老师你好,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您了!”维纳是阿芙忒娜的姓氏,她出自罗巴盟一个很显赫的贵族世家。没想到阿芙忒娜曾经是顾影的老师,顾影的厉害小白是知道的,那么这位阿芙忒娜恐怕也绝不简单!

小白与阿芙忒娜打招呼时犯了一个小小的口误,称呼她为“维纳女士”,阿芙忒娜微笑着摇头:“白先生错了,您应该称呼我维纳小姐。”小白这才注意到她没有戴婚戒,应该还没嫁人。这么有钱而且成功美丽的女子,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没结婚?也许是眼光太高了吧,小白是这么想的。

阿芙忒娜对洛兮的态度很好,握着洛兮的手说:“洛小姐不要和我客气,称呼我为阿娜姐姐就行了。”阿娜是阿芙忒娜这个名字的呢称。小白在一旁看着阿芙忒娜心里总有一点怪怪的感觉,但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不提小白等人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这天风君子坐在家中,用一柄黑色的如意敲着山核桃,挑出核桃仁来自己吃一口,又将完整的核桃肉递给茶几对面的萧云衣。他一边剥着核桃一边看着垫核桃壳的报纸,嘴里嘀咕道:“这个尚云飞,好大的出息,在志虚国人面前是海外友好大亨,在山魔国又是神奇的东方之子,左右靠不上,到底算哪国人?”

萧云衣:“嗯,这个核桃香…人家可不是左右靠不上,而是左右逢缘。你今天怎么了?这个尚云飞你认识吗?”

风君子:“岂止是认识,他是志虚国芜城人,不仅是我的同乡,而且是中学的同班同学。他小时候曾经拜一位活佛为师学习佛门秘法,我以为他迟早要到庙里出家的,没想到长大出国成了大亨。”

萧云衣:“这也没什么不好呀?”

风君子:“我没说他有什么不好,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

萧云衣:“这话在别人听起来,恐怕会感觉有点酸溜溜的…老公,就算你有满腹才华,说这些话终究有点不合时宜…你看这报纸上的报道,尚云飞要在三天后邀请乌由市工商各界名流搞一场酒会。你看不惯他,我想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在乎你这种人怎么说,恐怕连你是谁都忘记了。”

风君子:“那你就错了,我猜他马上就会送酒会的请柬来,而且很可能是亲自登门,因为他知道我住在乌由市。”

萧云衣有些不可置信:“就你?他会亲自上门来请你?”

话音未落,门铃突然响了,风君子笑着站起身来道:“如果是来送请柬的,就说我不在家放下好了…你去开门问问,我上厕所。”

七、八分钟后,风君子从卫生间出来问道:“是尚云飞吗?”

萧云衣:“老公,你真是料事如神,是尚云飞本人送来的邀请函。你这个同学很有礼貌,是一个人来,而且一点大亨的架子都没有。不过,我感觉他有些深不可测,不是一般人!”

风君子:“他当然不是一般人,他是怎么发家的我清楚得很。”

萧云衣:“你会去参加酒会吗?”

风君子:“去,当然去!有免费的酒喝,听说都是好酒!”

山魔国金融投资大亨,爱国侨胞尚云飞先生,与乌由市工商业界名流、南都科技董事长洪云升先生,联合发起了一场慈善联谊酒会。这是商务考察团在乌由一系列活动中的一个小高潮,这场酒会不仅要进行慈善拍卖,还有人要宣布本次商务考察后在乌由市的投资意向,因此是一场很重要的活动。有关方面也不希望这样的活动出任何差错,可是偏偏出了大问题!

什么问题?很久没有消息的杀手清尘这次又出现了!她在网上发了一个帖子,题目仍然是标志性的“下一个该杀的人”。这次她要杀的人让乌由震动,赫然竟是洪云升!

至于要杀洪云升的原因说得很清楚,据说洪云升为了掩盖南都科技项目骗贷的事实,策划了一起车祸,车祸的受害人是万国摩通钱庄的四名工作人员。幸运的是,当时没有人送命,但是制造车祸的司机事后却死了,两个月后死于另一场车祸,是洪云升指使人杀人灭口。这个杀人帖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就在这场酒会举行的前两天。

与以前清尘发的杀人帖不同,巡捕司无法根据清尘的话断定洪云升有罪,因为那个肇事司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无法追查。现在人们关心的就是这场酒会是否能够如期举行?如果举行做为东道主之一的洪云升能否出席?出席酒会的其它人安全能否得到保障?

清尘下帖所要杀的人,到现在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不论因为什么原因都死了。在一些人看来倒霉的洪云升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要怪只能怪上帝不保佑他,怎么偏偏让清尘给盯上了?

然而这一次洪云升表现的异常镇定与从容,向新闻界发布了一个简短的声明:自己一直是奉公守法的诚信商人,从未有过任何欺诈与违法的行为,一直坚持为乌由市以及志虚国的发展与繁荣贡献自己的力量。身正不惧邪,无视任何诽谤与恐吓,所有计划中的活动都将正常的不受干扰的进行,其中也包括即将举行的乌由国际慈善酒会。

洪云升处变不惊的态度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他的反应与清尘以前所要杀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甚至谢绝了巡捕司要给他提供的特别保护。有人甚至在想——杀手清尘这一次会不会搞错了?

然而白少流却很清楚杀手清尘这一次没有错怪好人,因为他就是那场车祸的当事人,回想起当时的种种情景,他也觉得那场车祸发生得很不正常。也许是洪云升事后做得干净,也许是万国摩通钱庄出于其它原因考虑没有立刻继续追究,但清尘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他认识清尘也相信清尘,知道这个神秘的少女杀手不是一个乱杀无辜的人。听说了这条消息小白还感到一丝莫名的温暖与感激,他意识到清尘追查洪云升的事情很可能是为了他白少流。

第019回 风云际会

清尘要杀洪云升的消息别人当然也都听说了,顾影一开始不同意洛兮去参加这次酒会,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后来顾影打了个电话,又赞成洛兮去了,因为阿芙忒娜也要出席那个酒会,与洛兮等人一起。顾影说有阿芙忒娜在,不需要担心杀手清尘会带来什么危险。

至于洛兮本人,本来出不出席酒会无所谓,但听说了这件事反倒更想去了,觉得好奇而刺激,反正清尘要杀的人又不是她,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小白与顾影这样的高手。小白是很希望再见到清尘的,所以也很希望随洛兮去参加那场酒会,他心里甚至在猜测清尘很可能会在那场酒会上下手。他这么想倒不是不担心洛兮的安全,因为他知道清尘动手从不波及他人。他现在反倒有点替清尘担心,担心这一次刺杀会遇到麻烦,因为乌由巡捕司恐怕也早已做好了周密的安排。

酒会的前一天,小白晚上回家发现庄茹反常地没有做好晚饭等他,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眼睛红红地显然刚刚哭过。小白的开门声惊醒了庄茹,她从沙发上直起身悄悄抹了抹眼角道:“今天晚上没有活动?你饿了吧,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做饭。”

白少流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庄茹发红的眼睛道:“庄姐,你也知道杀手清尘发帖要杀洪云升的事了?…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你我还活着。现在知道它是一场阴谋,应该觉得庆幸才对,没必要想太多伤心的事情。”

庄茹:“小白,我心里想什么你总能知道。你和我是那场车祸最终的受害者,我心里的恨是永远忘不掉的。如果这个杀手清尘说的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杀了洪云升,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个人!…你说杀手清尘这次能成功吗?”

白少流:“不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说心里话,我希望她杀了洪云升,我和你一样恨他…不过,我又不太希望清尘冒险动手,这太危险了!”

庄茹:“如果我能帮他的话,我一定会帮他的。”

白少流:“庄姐,这样的事情不应该你来做,我想我有机会也一定会帮她的…明天晚上有个酒会,洪云升是东道主之一,我也要陪洛小姐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