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而尽。
天才。
沐沐脸都紫了,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你喝下去了?怎么样?”沐沐一脸紧张,天才微微一笑,“难喝。”
薄荷香气萦绕着,让人安心,可天才越是这样大包大揽,沐沐越是有些担心。
“趁机揩油也不是这样揩的,沐沐,你那手可以从他胸脯子上放下来不?”组长咳嗽两声,“注意影响。”
说这话时,组长自己的胳膊还大大咧咧地揽在司徒腰后,不是掐一把,就和玩枪那么自如。
“这叫只准州官揽腰,不许百姓袭胸,大冤啊大冤!”先知又闹开了,老枪也跟着笑,靶子的照片被放在项链里,戴在胸前,随着笑声在胸前起伏。
岚旁观着这样的一群人苦中作乐,不知为何,突然期望这一瞬间可以无限地延长下去。
在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前,这样的欢乐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兴许是命运也觉得这一群人实在太欢乐了,让这欢乐在几秒钟后静止了。
天才的嘴唇在几秒钟后开始发紫,然后整个人直愣愣地向后仰去——
就像一只羞涩又欢乐的小雀,从鸟巢之中无力地坠下。轻飘飘,轻飘飘。
2010年深秋。
上帝之果的解药镰刀,试验宣告失败。
末日审判
飞机缓缓落地,程风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身边荷枪实弹的随从紧随其后,却被程风大手一挥挡在后面。
机门开启,几个堕天使的外勤人员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出,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一时间私人飞机场寂静无声,所有人屏气凝神,就连做后方支援的Honey也在监视车里不能淡定了,双手撑在操作盘上,两只眼睛盯着屏幕上那机舱门开始发光。
程风的心情则更为激动。
因为面前出现的都是他的老朋友。
沐沐,天才。
他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在朝日公园,在藏身地,他们有过那么多次遭遇战。
从没有过一次是像现在这样,不必一见面就刀光剑影的。
因为天才已逝,沐沐又成为了只有他才能庇佑的小姑娘了——
天才死的真是恰到好处。
就在王不凡犹豫是否要放弃镰刀计划时,就在Honey和程风联名顶住压力的时候,传来了天才暴毙的消息。
据说,是天才服用了试验阶段的解药暴毙而亡。
“难道上帝在沐沐脑子中储存的镰刀是假的?”程风当场就反问出口,又自我否定,“这不可能,如果上帝要摧毁一切,根本不用等十五年这么久,他有的是方法让人一秒钟暴毙!”
“谁能琢磨的透上帝的想法呢?”王不凡一抬手,“你能解读天书么?我的堕天使lucifer——”
程风眉头紧蹙,脑子飞快地运转,“我想不通,我想不通——”
镰刀应该是解药,为何会成为了凶器?
难道上帝一直在捉弄所有人,让所有人为了并不存在的解药互相争斗了十五年?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这个时候,Honey很久没有人打来的专线和集中营联系的电话居然响了起来。
铃声响彻,打破这沉寂。
“是人渣集中营——”
Hnoey说罢放到了公放。
“风叔叔,你在么?”
和记忆中并无二致的声音,无助,孤独。
程风一颤,这才是他一路看大的沐沐,而不是后来那个被改造成人渣的女孩。
“我知道你在的,可以说句话么?”
程风看了一眼王不凡,又看了一眼Honey,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说吧,沐沐丫头。”
听到这句熟悉的呼唤,仿佛先前的互相残杀都被抽空,又回到他穿着黑大衣风雨不误地来孤儿院看她的年少时光。
沐沐似乎哭了,声音带着哭腔。
“风叔叔,我不想死。”
程风一颤,紧接着就听到沐沐说,“是我害死了天才,他就死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嘴唇都紫了——我好怕——我好怕——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嘴唇发紫?
上帝之果是慢性毒素,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机体反应,那嘴唇发紫应该是镰刀的作用。
那一刻,有一个科学家的大胆想法跃于程风脑中:“沐沐,你们配出来的镰刀处方,加入了紫金石?”
“对。”
“可你的记忆中只有镰刀的结构模型,没有辅料的比例,对不对?”
“没有。”
“我知道实验失败在哪里了!”程风兴奋地就像个孩子,这还是Honey第一次见到程风失态,他扑到桌面就开始和沐沐一项项核对处方的用量,那样子就像个疯狂的科学家。
王不凡点点脑子,示意Hnoey稍安勿躁,程风又开始流露出科学狂人的本性了。
“如果我能拿天才的尸体取样实验,兴许可以找到正确的配方,而且紫金石也在我们手里——沐沐,回答我,你想死么?”
“我——”
“你根本就是我的人,为了让你恢复记忆才把你送去集中营,沐沐,不要忘记是谁害的天才,谁害了你,是上帝!”程风说完,等待着分分秒秒的流逝,沐沐最后轻叹了一声。
“可是我没办法出来,我一个人做不到。”
“你需要什么?运输工具么?”
“明天天才会下葬到集中营统一的公墓去,运输路线有一些警备支援——”
“我来搞定,沐沐,你带着天才,一起过来。相信我,我不会让天才白死的,我会让你活下来的——相信我么?沐沐?”
“明天午时二十八分,车会经过国道208隧道,那是最佳的伏击地点。风叔叔,不要伤害任何人。”
棺木被小心翼翼地抬出来,然后是一脸憔悴的沐沐。
胳膊上紧急处理包扎了一下,据说是行动时组长最后出了手,但是只打上了肩膀。
Honey看着屏幕上的人儿,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身边的手下不明就里地还在议论着:
“果然是特工出身,真下得了狠手,连自己的宝贝部下都不放过。”
“是啊是啊。”
“不懂的就给我闭嘴,说吃饭少说话。”Honey一踹他们的凳子,几个男人哗啦一下就摔在地上,却不敢顶嘴。
现在组织里面程风和Honey权力无限扩大,简直可以和老大平起平坐了,三个人总是同出同进,似乎有说不完的秘密。
Honey的目光再次扫在屏幕上的小人儿,颇有深意地说:“又是一出大戏了。”
转身,Honey就给非洲的下属们打了个电话。
“明天派个飞机来接我,记得带点武器。”
“有行动么?”
“看客而已,不过这年头,打酱油也容易掉下水道的,万事小心罢了。”
放下电话,Honey转身看看程风上前拥抱沐沐的画面,那场景真是温馨无比。
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的局内人啊,要么怎么说,男人一半是孩子,一半是老人。
要么冲动单纯,要么固执偏见。
“父亲,这一回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有想到集中营内部先出了问题。”
王不凡颇为得意,先前在父亲面前丢了颜面今天都找了回来。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都要谨慎再谨慎,这个女孩是真心投诚的么?你有没有做清楚调查?”
“人渣集中营这三四个月和我们频频开火,几乎没有完成任何上面布置的工作,早就被停了经费。我已经通过人类伦理委员会给有关部门施压,现在对集中营的攻击越来越多了,他们已经自顾不暇——实验失败,天才意外暴毙,这让沐沐深受打击,投诚是完全可能的。当然,例行的电子扫描和生物测量已经做了,她没有携带任何监听监视装备,攻击性也降低为零。”
王不凡一口气说完就等待着父亲的指示,而老狐狸只是一边优雅地切着牛排一边说,“别忘记了,她还有最厉害的武器,记忆力。”
“这个也不成问题,我早已做了准备,请父亲放心。”
“恩,不可有妇人之仁,也不能掉以轻心。”
“父亲,我是这样设想的,一旦实验成功,我们手里就有了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毒药和唯一的解药。到时候,我们以一定比例将上帝之果和毒品合成在一起,形成周期更多致病性更强的毒品,等群体性毒素发作,就跟瘟疫一样,到时候出售“镰刀”这疫苗,将是一本万利,名利双收。这医药公司我已经注册好了,已经开始一些幌子的实验,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老狐狸听了连连点头。
“这场瘟疫,该叫做末日审判。”
刀叉清脆地碰撞在一起,父子俩相视而笑。
救世之心
天才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全身插满了管子,按照沐沐的说法,一定要保证机能,才能采集到最准确的实验数据。
所以天才除了心脏不跳动之外,就跟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有时候看着天才的状态,程风甚至觉得看到的是极度冰冻中的克隆体——影。
可是即便是影,也不可能进入完全死亡状态,就算是假死,也不可能长达二十几个小时。
即便是出自上帝的手笔,也绝不可能。
程风自负地下了定论。
可是他也找不出配比上任何的纰漏,一切就按照沐沐提供的分子式完美的进行了计算,强大的科技手段让天才的处方完美无瑕:最佳的溶剂,最佳的温度,最佳的催化剂——
如果一定要什么事不对头的,那一定就是紫金石这最重要的合金材料。
这是程风废寝忘食研究了四五个钟头后的结论。
一定是人渣集中营的紫金石还有杂质,影响了镰刀的效力。
当务之急,就是拿到正宗品质的紫金石。
程风看了一眼沐沐,面色有些凝重。
“我们需要紫金石。”
这正是沐沐最想听到的答案。
二十四小时前。
天才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不到几秒钟,就停止了心跳。
体温一点点从他身上溜走了。
沐沐呆坐在地上,天才的头还靠在她的腿上,周遭一切都静止了,人影攒动中,她不知道谁走在,谁在说,谁在哭。
一片混乱。
这混乱之中却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脸,这是第一次,上帝直接出现在她的记忆中,仿佛天才的轰然倒塌开启了最后一层记忆的枷锁。
“在救赎前,上帝在等待人们经历过焦灼、痛苦、彷徨,最后才能顿悟。在重生之前,人们要堕入假死的幽暗之地,涤荡灵魂,等待涅槃。”
没错,上帝在给她镰刀的秘密时,一并说过,服下解药的人,会在四十八小时内进入假死状态,只有进入假死状态,才证明解药见效了。
之所以叫做镰刀,正是取自命运之镰。
命运之镰,冥王之利器,有停顿时间之效力,可以洗涤灵魂。
四十八小时,是让体内积攒多年的毒素慢慢排泄的过程。
“等等,人还没有死!”
“沐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接受事实!”
“不,他还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沐沐猛地抬起头,“我记得上帝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所谓镰刀,取自冥王哈迪斯的利器——命运之镰,具有让时间停滞甚至倒流的法力,可以涤荡灵魂,涅槃重生!”
沐沐流利地说出这一番话,然后低头亲吻在天才的额头,“我知道如果是天才,他一定会信我,你们信我么?”
你们信我么?
组长和司徒面面相觑,先知摸摸头,老枪低头看了看藏着靶子照片的项链,岚斜靠着桌子——
“你想怎么做?”
“我坚信我和天才配置的解药没有问题,只是需要四十八小时才会彻底苏醒。”沐沐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我总觉得上帝安排了这四十八小时是有深意的。”
所有人都望向了组长。
“别问我,我又没中毒,要想知道答案,除非上帝诈尸还魂”
“就是这个!诈尸还魂!”司徒突然兴奋道,“记得我们说过闯入敌营最佳的方式是什么?当人质!可是有一个方法更万无一失!死着被抬进去——”
“是想利用天才的假死混进去?”不愧是人渣,一点就通,先知一嘴就说到了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