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薄冰第 47 章

“我该怎么办？我答应你会照顾好海凝，可是我现在成了罪魁祸首了。是不是只有这一条路，让她走是我爱她最好的方式。你占领了她生活的一切，而我最后沦为了她的主子，难道我要为我的家族做点事情就要这样吗，为什么我规划好的事情总是会有那么多不期而至，为什么我总是慢那么一点，我想告诉她，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了，我所做的所付出的，原来什么都不是。我知道我不会爱人，可是我那么努力的去练习，她的脚步总是那么快，哪怕等一分钟，我就来得及追上我们共同的幸福。何平，我是不是真的搭不上那班幸福的车了，我拼命的跑，还是每次都是擦身而过，只能看着它在眼前慢慢消失。到底我该怎么做。”

晚上沈慕云到家就看见海凝蹲在一堆玻璃杯碎片的旁边，手上拿着一片薄薄的锋利的玻璃片看得出神，脸上是死一样的茫然表情。沈慕云真的吓到了，一步跨过去夺下那片玻璃，一个不小心就把手拉出一道口子。鲜血一下子迸流出来，片刻沉默，海凝抱着头尖叫出声，蜷缩在地上语无伦次，沈慕云站在那里，他没有扶她，慢慢的扭头闭上眼睛。真的是如此，无论怎么不舍都必须放手了。

这一夜沈慕云彻夜未眠，除了这件事，更加让他心烦的事情是迪拜倒债了。沈慕云不知道是该焦虑还是该高兴，早前出手了景忻在迪拜的房地产项目，避免了很大的损失，这个决策是做对了。可是中天的金融企业却是迪拜国家公司的主要债权人之一。一千亿债务延迟，这可不是小事情。

沈慕云必须马上到公司主持大局，因为不放心海凝特意把俞草草也叫了来在家里陪着，他怕她做傻事。他到公司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可是会议室里和高层办公室都已经灯火通明了。

大家都显得束手无策，有些疲累的沈慕云坐在他的位子上什么话也不说，他的脑子里面闪来闪去的都是何平。他在的话他一定有办法，他在他就不会这么辛苦，他在海凝就不会这样。

陈放看着他发呆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走神了，最近他总是这个样子，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的状态被这么多高层看到，很难不让大家忧虑。他轻轻的碰了他好几下，沈慕云才回神。

“大家都这么沉默是怎么回事，我看损失就从你们的薪水里扣好了。”沈慕云脸色不善，“散会吧。”

会议室里最后只剩下嘉琪，立维还有陈放，沈慕云愣愣的看着他们，把他们几个都看得发毛。

“哥，你怎么了。”嘉琪有些担心，他的这个状态让她觉得陌生和不安，“我们的损失不会很大，一定不会出问题的，我会派代表飞迪拜，参加债务重整的谈判，或者我亲自去。”

“以前这个时候，除了你们还会有何平和海凝陪在我的左右，现在，何平走了，海凝也跟着迷失了……”沈慕云说不下去了，他摘下眼镜，用力的揉着自己的眼睛。他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短短两个月，大哥死于非命，中天全面停牌，孩子有病，何平丧命，海凝小产，抵制收购，海凝患上抑郁症，迪拜倒债公司危机……他沈慕云真的是流年不利，更加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要亲手把她送走。

“你们都出去吧，我好好想想。”他低着头，摆了摆手。他现在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放空自己的情绪，他有一种天快塌了的感觉。

沈慕云还没清静一会儿，徐雪灵就直接闯进了会议室，“沈慕云，你玩我们。”

沈慕云头都没有抬，“你来无理取闹吗，你应该记得当初你们是怎么趁人之危的拿走那个项目。”他的声音很无力，他真的懒得跟她吵，没意思。

“你要袖手旁观？沈慕云，你为什么运气总是那么好，什么大灾大难的你都能躲过去，一个人工岛，一个庞大的地产项目，还有24亿的债权，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只有你可以决定盛东的生死，很有成就感是不是，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走上这个位子的，你当初拿我徐雪灵当傻子玩弄……”

“我现在娶你！”沈慕云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了，徐雪灵站在原地茫然看着，“你说什么？”

沈慕云抬头，眼睛充血，整个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这把徐雪灵吓了一跳。

“我娶你，让中天和盛东在这场危机中抱团取暖吧。”他缓慢的站起身，迈着踉跄的步子走出了这个大会议室，每次在这里开会他的身边都会坐着的人很快就真的是陌生人了，他要娶别的女人。

盛东比中天着急，为了避免股市崩盘，徐昆山迫不及待的在第一时间宣布了这个消息。被震惊的不光是整个商业圈连他的朋友和家人都震惊了。沈慕云挂掉了父亲的电话，他不想向任何人解释，这个时间段所有的访客都被拒绝，所有的电话都不接听，除了俞草草。他不知道海凝知道这个消息的反应是怎么样的，他也怕，怕她出事。

沈慕云晚上回去，打开门就看见海凝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俞草草的两个眼睛通红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沈慕云没有让她走，只是让她到门外等着，他现在不能在这里过夜了，他们的关系从此就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海凝，对不起，我还是食言了。”沈慕云站在她的面前，却不敢看她那么空洞洞的眼睛，“我没有办法不管中天，可能在我的心中事业还是最重要的，我很抱歉，我不能爱你了。”

江海凝慢慢的站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知道这个消息的反应，她觉得一下子轻松了，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了，那么多的伤口都这么晾着，时间久了已经痛到麻了，可是为什么却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它就那么不停的流，随着眼泪放空的还有自己，起空了，无处可依了。她慢慢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谢谢你，能这么坦白的告诉我，你不用抱歉，我现在已经不值得你付出什么，我会消失，沈慕云，你要忘了我，我也会努力的忘了你，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不好。”

沈慕云就这样垂着手，他不敢抱她，他怕那样他会舍不得松开，“你继续做你潇洒耿直的江海凝，我继续做我认钱不认人的沈慕云，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他推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你答应爸爸会收下的五千万支票，你一定要留着，不要让我不安心。”

海凝盯着那张支票很久，最后还是接了。

“海凝，我能给你的也只有钱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曾经真的很爱你，或者我更爱名利，所以才会这样。”沈慕云说不下去了，口是心非的话他说多了，可是从来没有觉得如此艰难，他在爱情路上跌跌撞撞，步履维艰，付出的一切在此刻，归零！

沈慕云再也没有回过那所公寓。徐家开始忙着操办婚礼，沈慕云并没有反对，他想那样江海凝就会对他彻底死心了。哪怕她心里一辈子都装着何平，至少那样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夹缝中痛苦。他的想法是对的，海凝定了婚礼当天的早班飞机到美国，沈慕云明白，那是她和何平曾经共同生活的地方。

“林俊，我让你办得事情都做好了吗？”

林俊傻傻的看着他，“老大，我们还没到了需要和徐家联姻来自保的地步，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沈慕云笑，“是啊，脑子糊涂了，很早就糊涂了。”

林俊知道自己说多了，可是他明白事情并不像表面那样，他知道他每天都在公寓的楼下守望着那一盏同样彻夜不灭的灯，还有他所交代的事情几乎在为那个女人营造一个世界，她需要接触的人，治疗她的，帮助她的，照顾她的……

“已经照你的吩咐都办好了。”

沈慕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天夜晚，沈慕云没有忍住，还是去了她那里。他知道，这是他们见得最后一面了，明天他要有责任照顾另外一个女人，送走他的爱。推门进去，海凝正在整理自己的行李。她抬头看他，那眼神让沈慕云心碎，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来了，徐小姐不会误会吗？”

沈慕云的脑子都是空的，什么都听不进，“明天不能送你了，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海凝笑，很惨淡，“帮我把卧室的旅行袋拿出来吧。”

进了卧室，他完全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就是呆呆的看着那张床，他们曾经亲密无间，毫无保留的交出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海凝轻轻的从后面搂住他，就这样静静的，不知道站了多久，海凝累了，“抱着我睡一会儿好不好。”她松开手，望着他。

“好！”

他们和衣而眠，没有欲 望，就这样抱着。他们闭着眼睛面对面，可是谁也无法入睡。

东方的天空已经发白了，海凝慢慢的睁开眼，看着他，他们这么近。

“别睁眼好吗，就假装你睡着了。”她轻轻地用指尖描着他的轮廓和五官，就好像画在了心里，“我要走了，别忘了忘了我，我也会不去再想你。”说完她猛地起身，套上外套逃似的拉着旅行箱出了门。

听着那一声闷响，沈慕云把脸深深的埋在枕头里，死死的咬着被角，身体剧烈的颤抖，只有他知道这哭泣不再是伤心而是绝望，这是他最后的眼泪了。

江海凝在电梯里仿佛身体跟不上这下坠的速度一般，她靠着镜子坐在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凄厉如此却依旧刺不穿这晨曦的薄雾。

沈慕云一身白色礼服，在教堂门口下车的时候恰好一架飞机从头顶滑过，他仰头，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生活中的最后一丝色彩和光亮从此跟着某一架飞机消失了。飞机座舱里，江海凝把手放在外套口袋里，紧紧地攥着那两条红线的验孕棒，眼睛里含满泪水，脸上露出了长久不见的会心微笑，她并不是一无所有。

沈慕云木然的站在神父面前，那一句我愿意，他做梦都想说，可是现在他却说不出来，他转身看着徐雪灵，“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

整个现场一片嘘声，徐雪灵脸色大变，徐昆山甚至已经暴跳起来。

“沈慕云，是你说要娶我的，你到底想要怎样！”徐雪灵歇斯底里的喊着，不停的用手里的捧花抽打着他。

沈慕云就这么站着，低着头，“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你，你跟我一起不会幸福的。”

“慕云，你不要胡闹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现场的媒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沈鹏飞怒目警告他，“你再这样，别说我不认你这个儿子。”徐昆山见沈鹏飞这么说，面色有些缓和。

“爸爸，你不认我我也不能结婚。”

“你……”沈鹏飞气急，“那你就把沈家的东西都交出来。”

“我会的，股份，房产，现金我都会尽快清算。”他的语气很平静，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两家人都表情骇然。

“沈慕云，中天你都不要了吗？难道你宁可变成穷光蛋都不能放弃那个女人吗？那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到底为什么！”

“她曾经说过她准备好的时候会戴着我送她的结婚戒指向我求婚，我告诉她我会等，只要她要我，我就会娶她，我必须在原地！”

“她要是不回来呢？”

“我就一直等着，宁可错等一生也不能让她回来找不到我……”

……

94结局.华彩

中天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沈慕云停下笔抬头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六年的时光打磨让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的锋芒而是更加的含蓄和内敛，熟悉他的朋友知道他温文尔雅的背后是那么的落寞和孤寂，和他打过交道的对手明白他彬彬有礼的表象下是深藏不露的商业谋略和手段，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里提起沈慕云所有的男人不管情不情愿都要承认那是有雄才大略的商业奇才，而对于那些淑女名媛而言恐怕嘴里都会吐出一个词，凉薄寡淡。

“进来。”

“沈先生，周经理过来述职。”林俊现在已经是他的特别助理了。当年为了安心，沈慕云把林俊以出国深造的名义秘密的安放到了海凝所在的城市。让他一边读书一边暗中照顾那个人，虽然她的医生，保姆甚至产后护理的人都是沈慕云亲自安排的，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远隔万水千山，他总是怕有急事会鞭长莫及。林俊也没有辜负他，任务学业都完成得很好，在海凝移居英国后，他就被调回香港。

“进来吧。”沈慕云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起身扣好西装，走到会客区，坐在正中的沙发上。他看着对面拿着一个大文件袋的人，“周经理坐吧。”

周经理把文件递给他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沈慕云打开文件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睛里都是欣喜，那喜悦里总是有浓浓的忧伤，这几乎形成了他让女人趋之若鹜疯狂迷恋的独特气质。

他撇开里面厚厚的文字报告，一张张的翻看那些照片，有她伏案工作的，有她认真地在超市买菜的，有她过斑马线，还有她带着两个孩子参加亲子活动的……看着那一大两小开心的样子他也不禁翘起了嘴角。

周经理知道，这个时候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董事长沉浸在这种情绪中的时候是不需要任何的语言的，仿佛可以直接参与到其中一样，他自己永远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表情是多么的令人动容。

“最近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沈慕云很仔细的把东西装回到袋子里。虽然他这么问，但是每次送来的报告不论有多长，他有多忙他都会一字不落的把它们读完。

“江小姐主持的那个项目最近进展的很顺利，并且已经接近尾声了，另外她三年合约年底就到期了，研究院方面已经开始和她协商续约。念云小姐下个月6号要参加全国的一个钢琴比赛，那个比赛是我们赞助的，要不要安排一个好点儿的名次，孩子第一次比赛，给点儿自信？”周经理很认真的看着沈慕云。

沈慕云笑，“那个小丫头一点儿都不缺自信，人来疯一个，我看她最近有些骄傲了，前一阵子居然还和同学打架。”他想了想，“那个丫头弹得不错，不过小孩子不能让她膨胀起来，不要把前两名给她。我的小神童怎么样了？”

“洛川少爷昨天动身去加拿大参加一个少年数学竞赛。江小姐让他随团队一起去，不过我觉得他还是有点儿太小，所以派人暗中跟着了。”沈慕云顿了一下，“你做的对，不过不要让他知道，让他锻炼一下也有好处，别空有一副好脑子。”

周经理走了沈慕云复又拿出那张三个人的照片反复的端量，他的眼光很亮，温柔的如水一般，他点点女孩的脑袋，“念云，你最近很不乖，别以为爸爸不知道。洛川，你真要做忧郁王子吗？”他又指指那个一脸深沉的小男孩，他的眼睛亮亮的，总是看了让人莫名的伤心，每次看到他就会让沈慕云想起江海凝曾经那么哀戚的眼神，心一下子就揪紧了，他轻轻地抚摸着那张脸，眼里只剩下那浓到化不开的爱恋和哀伤，“是不是很辛苦，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

沈慕云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拨通了内线，“刘秘书，把下个月6号给我空出来，我不管有多忙，约了谁，都推掉，订一张5号夜间到利物浦的机票，如果没有就给我准备一架专机。”

这么多年了，他们成长的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他都会去参与，不管手上有多么要紧的事情。每年的生日，不管他们在哪里，他自己又身处何方，他都会飞到他们的城市，默默地为他们唱一首生日歌。

海凝怀孕的时候，他甚至在她的住处旁边买了一所房子，她的每一次产检他都在医院里，等她离开的时候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的存照，她生产的时候，他就站在产房的外面，等到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等到医生的一句母子平安，然后无声的转身，离开。多少次他们同时在一家超市购物，多少次他们在同一家戏院看同一场电影，多少次他们在同一处名胜，对于他而言，眼里的风景都只是她而已。他知道他只能远远地躲在一边，看得最多的永远是她的侧影和背影。

沈慕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沈宅的管家就打来电话，说沈老先生来了。沈慕云了解，老爷子也想自己的孙子和孙女，每个月的这一天他都雷打不动的到公司来。沈慕云不是不怨他，如果不是他当年从中阻挠，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他不需要那么处心积虑，也不会患得患失做错那么多的事情直到最后不能挽回。

沈鹏飞现在也已经大不如前了，走路离不开拐杖，沈宅里更是常备私家医生的房间。看着年迈的父亲颤巍巍的端着照片看着老泪纵横，沈慕云也会不忍，可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慕云，海凝现在已经好了，把她找回来吧。”

站在玻璃幕墙前的沈慕云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父亲，“当年你百般阻挠我们在一起，最后让她只能带着一身伤痕离开，你让我怎么有脸去找她，就算我去了，她也不会理我了，当年是我要娶别人而抛弃她。”沈慕云直到今天都无法正视那段过往，他给她的伤害这六年完完全全的还报在了他的身上，无边无际的思念和牵挂让他每夜都无法入眠，无穷无尽的内疚和自责让他寝食难安。

“你那么聪明，那么有办法，你一定能让她回心转意的。当年是爸爸错了。”

沈慕云叹了口气，“爸爸，我不想再对海凝用办法了。我之前想了那么多的办法，最后不是于事无补就是弄巧成拙，或许她真的不适合我们这样的家庭。这么久了，我曾经那么多时间靠她那么近，她都看不到我，或者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中午，沈慕云在酒店安排了很盛大的接风宴席，陈放从美国回来了。沈慕云很感激他，当年在他最无助最困难的时候，他选择留在他身边，看着他每个周都不辞辛劳的飞美国，他能够体会那种相思的苦，于是海凝生完孩子以后，他主动提出把陈放调去拓展中天在美国的市场，并且把分公司设在了常梓安读书的城市。

因为飞机晚点，大家等了很久才看见陈放小心翼翼的扶着爱妻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几个女人见了旧友就要上去拥抱，都被陈某人无情的挡开了，“我们家公主现在是非常时期，重点保护。”

“你也怀孕了？”小璇睁大眼睛看着她。

“也？”沈嘉琪凑过去，“你们还要生，不是只生一个好吗？”

“嗯，怕以后琪琪一个人孤单，所以我们打算再生一个。”小璇很得意，转向梓安，“你几个月了？”

“6周。”

“我7周耶，干脆我们指腹为婚吧，要是性别一样就认个兄弟姐妹。”陈小璇说着正嗨就听见旁边很不屑的声音，莫青芜斜着眼看这两个人，“不知道是谁天天嚷着知识女性不能沦为男人的生育工具的。”

“切！”小璇白了她一眼，“梓安，咱不跟不孕不育的一般见识。”

莫青芜火大了，“我们是有情趣，享受二人世界不生，谁不孕不育。哼，6周7周，不能随便运动吧，都憋坏了吧。”

“我们不计较，知道你死硬派。”梓安轻声的，也不跟她吵。

青芜脸都憋红了，转头就冲着庄宇文去了，“他们鄙视我们，说咱们生不出来，咱生个给她看看。”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你生不生，庄宇文，都是你，害我被别人说不孕不育。”

“怎么又怪我了，是你自己不生。”

“你那么多前科，我怎么生，生了谁知哪天自己爸爸就成别人爸爸了，你累犯不知多少次了，你现在是重点监视对象，前两天你又跟女委托人眉来眼去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庄宇文紧紧的咬着牙，论说他现在是完全说不过她，只能回家算账，“好了，老婆，我们生，生，行了吧。”

“不行，要生的比他们好，要比他们聪明，比他们的漂亮，还要比他们多。”

“行，行，咱生三胞胎，比他们的都强。”庄宇文使劲拉着她，她还来劲了，“快坐下，别丢人了。”

“三胞胎好，比慕云的龙凤胎有前途，一男一女，一第三类人，你们一次齐活了。”黎承栋一边搂着自己的老婆，一边说的漫不经心的。全场爆笑声一片，只有沈慕云淡淡的，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很开心的话题，勾起的都是伤心的回忆。

这个气场似乎很快感染到了所有人。大家也都停下来，把抱歉目光投向他。

沈慕云淡淡一笑，“那我们今天照顾孕妇，点菜交给你们了。”

“我们来的时候看见海凝和孩子了，好像是送江洛川上飞机。”陈放开口，小心的观察着沈慕云的脸色。

他很优雅的用湿巾擦着手，“洛川去加拿大参加比赛。”

“你真的不打算找她了吗，跟她说明白你当初的苦衷，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沈慕云笑，“我现在没信心了，不知道会不会再伤害她。这么多年，这么多时间，我们几次擦身而过，她都不曾看到我。包括你们，都见过她和孩子，而她都不知道，这或者就是天意，我们缘分尽了。看着她们现在生活的很好，我很满足。”

大家都变得很安静，过了一会儿，梓安把菜单还给他，“有些事情很难刻意为之，如果你们真的有缘，她一定会看到你。”

沈慕云这几天的工作都很赶，现在中天和景忻合并上市的工作已经进展到了很关键的阶段，为了不影响进度，沈慕云必须要把6号的工作提前做完。这天晚上他又是一夜没睡，手头的工作完成已经早上五点了，他想小憩一会儿，刚躺下就被电话吵醒了。

他有些不耐烦，“俞草草，你不是去伦敦采访了吗，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再这么不消停，我就把林俊派到中东去，我说到做到。”

俞草草把电话举得老远，还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儿，她这不是讨没趣吗，“你狗咬吕洞宾是吧，算了，本来打算告诉你关于某人的大消息，您老不急，我就更不急了。”说完她把电话挂了。

沈慕云急了，赶紧把电话拨回去，可是始终没有人接听。他想了想，直接打给林俊，“让你老婆不想死得很难看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不到五分钟的光景，电话就打进来了，沈慕云狠狠的做了两次深呼吸才接通，然后很客气的说：“对不起，林夫人。”

俞草草这个人，还是林俊说的对，属于冲动型的。她始终还是怕沈慕云的，敢偶尔造次也不过是仗着自家男人曾经在海凝的事情上出过力，她也因此牺牲过。等到沈慕云真的发火的时候，她识趣，她知道她必须很乖，不然那个看上去很乖很温和的男人绝对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这个时候显然沈慕云给了她足够的台阶下，她咳了一声，润润嗓子，“过阵子在香港举行的智能化生活的论坛，我刚拿到了英国这边的团员名单，里面有江海凝，另外，港大在接洽她，希望她能到那里任教。”

沈慕云木然的举着电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听见电话那头俞草草聒噪的说着些什么，他慢慢的放下手，挂掉电话，默默的坐在那里，她真的要回来了吗？

公司合并的事情出了点问题，沈慕云开完董事会就已经错过了班机，这让他有些烦躁，现在他腕大了，嘉琪也只好乖乖的半夜给他打电话备专机，起飞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沈慕云不停的看表不停的看表，如果在地上，他肯定会黑着脸说，“司机，你快点”，可是现在在天上他真的做不了主。

赶到礼堂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周经理把他带到提前定好的位子，那里他可以远远的看到坐在斜前方的海凝。她头发很长了，烫成了大卷，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女性特有的风情。他就是这样一直看着她，直到看她卖力的鼓掌才回过神看台上女儿念云的表现，她弹得很好很流畅，远远超出了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的水平。看着她谢幕的时候揪着小裙脚鞠躬的样子，沈慕云的心里又是幸福又是心酸。他转头看海凝，却看见她正向这边看过来，沈慕云莫名的心虚，他侧身，把自己的脸隐没在黑暗中。

江海凝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总是觉得有一道炽烈的目光追随着她，她回头看却找不到那光源。很多次穿梭在人群中，都会仿若看见一张他的脸，等到她再回头，在人群中寻找的时候，却发现那并不是现实。多少次她坐在电脑前面想要看一下他的消息，她知道，只要GOOGLE沈慕云的名字，就可以知道他的一切。可是她不敢，直到现在想起他娶了别人她都会有轻飘飘的感觉，她怕看到他们相扶微笑的样子。分手，就像是折断了爱的翅膀一样，她想她永远都飞不回那个有他的地方了。她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她泪流不止，只是因为她那么深刻的爱他。六年的岁月流转，不管是在病态中挣扎还是重新开始生活，她都那么坚持着用他教她的方式去飞翔，甚至有时候她觉得他，沈慕云，就在自己的身边，指引着自己走那么艰辛的每一步。六年的时光荏苒，她从来不曾放弃努力，只是为了忘掉他，可是当时间沉淀了一切伤痛，午夜梦回依然看见他清晰面庞的时候，她明白，原来她有的只是离开他的倔强却没有忘记他的力量。

江念云小朋友得了第三名，宣布的时候全场都起了嘘声，她弹得确实很好。沈慕云有些后悔，没想到半年的时间她可以进步的如此之快。沈慕云也觉得可笑，不知道该表扬周经理的办事能力还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不论在哪个国度都是适用的。

还没散场，沈慕云就离开了礼堂。他坐在停车场的车子里直到人群散尽。他忍不住想笑，他这个懦弱的样子，又怎么能照顾好她，往事总是会轻易的吞噬他所有的勇气，他害怕他的爱真的只能是一种伤害，彼时是，此时也是。命运的嘲弄，让他知道爱情里真的有黑夜无法穿越。

沈慕云开车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马路边上站着两个小孩子，小男孩不停的帮着女孩子抹眼泪，小女孩也不停的自己抹，四只手把化过妆的小脸真的抹成了一个花猫脸。

沈慕云的心柔柔的，他忍不住停车下来走到他们的跟前，他蹲下身握住她湿漉漉的小手，“我们念云这么伤心，谁欺负你了。”

江念云哭得更大声了，“他们不让我得第一名。”

沈慕云把她搂在怀里，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六年了，他看着他们出生，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长大，但是却只是看，远远的看，从静止的照片上看。这样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才知道以前的那些小小的满足是多么的虚无缥缈。这样抱着这个小人，他觉得自己的冰封六年的心开始融化了。

“叔叔，你抱得太紧了，念云喘不过气来了。”小女孩委屈的声音特别的可爱，沈慕云赶快松开怀抱看着她，“念云乖，评委不给你第一名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可以弹得更好。”

“这叫有上升空间。”江洛川稚嫩的小声音把沈慕云逗笑了，他伸手把他也揽进怀里，磨蹭着他的小脸颊，感觉眼睛热热的，“我们洛川真聪明。”

江海凝只是回礼堂取江洛川落下的帽子，出来就看见两个孩子被一个男人搂着，她几步跑过去，“你干什么？”

沈慕云的心颤了一下，他拼命的呼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把这难得的见面搞成不欢而散。

沈慕云慢慢的站起身，他扬起脸，微笑着，“海凝！”

江海凝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她觉得那一刻她的心停跳了，她都有一种看到幻象的错觉，他真的站在她的面前。晃了一下神，她很紧张的把两个孩子搂在自己的左右，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的眼睛越发的晶亮，盈着水，沈慕云看着，心里疼，他只想抱着她，给她温暖和依靠，他明白他依然那么渴望和她在一起，那些什么只要她过得好自己就很满足，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屁话。

“好久不见了。”海凝深深的呼吸一口，声音还是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