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弹唢呐,前院儿热热闹闹,更显得后院清冷。

傅怀柔席上喝了两盏酒,不想后劲儿挺大,有些头晕,便一个人溜出来散散酒气。

忽听廊下竹林里有细微人声,傅怀柔皱眉凝听,觉得声音十分熟悉,想了想便悄悄靠近,躲在一丛花木之后。

傅怀安声音颇有些不耐:“舅舅总是这样棋差一招,叫外甥还如何敢信赖于你?到底没能将逍遥王家女儿嫁过来,大哥娶了姚大人家千金,以后仕途上怕要更加顺利!”

孙万孚不急不忙地安抚道:“姚大人官职虽高,可手上实权不多,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安哥儿不必着急,姚家不足为虑!大公子不过是出身上好些,其才干有限,难当大任,不比外甥谋略过人。安哥儿只要把握时机…”

孙万孚声音渐渐压低,过了许久,傅怀安才冷哼出声:“此事再议!现在大哥刚刚大婚,怕是没功夫管其他,正是好机会…”

孙万孚得意笑道:“外甥耐心一向好…年底太后娘娘就会回宫,待到那时,承恩公府必然势力更盛,孙家也用不着再龟缩着过日子…舅舅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傅怀安沉默片刻,感慨叹道:“娘亲不在,这府上哪有我立足之地?多亏了舅舅帮助,舅舅心意,外甥片刻不敢忘记!若承恩公府但有吩咐,舅舅只管差人来说,外甥必定在所不辞!”

孙万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有你这番话,便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行了,咱们也回席上吧,到底是大哥成亲,离席久了,怕有人要乱嚼舌根!”

“舅舅所言甚是!”

夜风吹来,傅怀柔结结实实一个激灵,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卷·风起云涌·完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第一卷终于写完了~主角要长大了,童年一去不复返…

然后有人要领便当了orz,对,没错,就是这章出现的人物,已经埋下了伏笔!

挂土豪膜拜下~

奈良的鹿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地雷,赠送袖箭一个,看谁不顺眼果断嗖嗖他!

第44章 太后

第五章

秋风起,吹得宫门上旗帜烈烈,满目肃静,一众妃嫔按照品级列队而立,虽然日头高照,却因为风寒而冷意十足,不少身子弱的,已经微微瑟缩起来,颇有种风吹花落的可怜。

庄皇后身穿朝服,头上凤冠华美,更衬得清冷面容愈发贵气逼人,端丽无双,雍容绰约地站在汉白玉台阶上,望着宫门沉默不语。

东华门往寿康宫一路迤逦洞开,地上铺着厚重的织金红毯,身穿铠甲的禁军位列两边,宫墙下是低头噤声的内侍,垂手而立,纹丝不动。

日头升到最高,方听到宫门外一丝动静,庄皇后眉眼微凛,望着红毯尽头的目光清冷深远。

辇车缓缓驶来,黄缎九凤曲柄伞在阳光照射下刺眼之极,车驾驶上红毯,咕噜声便小了很多,更显得周围庄严肃穆,众人不由精神一震,个个严整以待。

辇车在宫阶前停下,庄皇后率领众人走下玉阶,恭敬跪拜道:“恭迎太后娘娘凤驾回宫!”

身后嫔妃公主也齐声跟着唱和。孙嬷嬷先从车后下来,小跑着上前,撩开帘子,扶太后下车。

梁太后头戴凰羽翟凤紫金珠冠,穿着暗花蹙金广陵凤越长袍,外头罩着一件葡萄紫的薄披风,身量不高,却精瘦干练,苍老的面容一双眼睛目光凌厉,法令纹微深,嘴唇习惯性地紧抿,下垂的嘴角带出几分厉害,瞧着不像是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的妇人,倒像是刁钻狠戾的老虔婆。

梁太后扶着孙嬷嬷的手走到众人面前,微抬着头俯视当首那人,许久才声音平平地开口道:“起来吧!”

庄皇后谢恩起身,面色淡然中透着一丝亲近,温顺笑道:“母后舟车劳顿,儿媳已经早早命人将寿康宫翻新扫洒过了,母后先回宫休息片刻,儿媳再带着人来给您请安如何?”

梁太后神色微松,忽然展开一抹笑容,拉着庄皇后的手亲昵拍了拍,温声笑道:“许久不见,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贴心,有你打理后宫,事无巨细,件件顺心,哀家是再放心不过的!”

庄皇后微羞地垂下头,谦逊笑道:“母后谬赞了,这些都是儿媳本分。”

说着便落后稍许,亲手扶着太后另一边,慢慢往寿康宫去。

宫里一如往昔,寿康宫上上下下都挑不出一点毛病。宫里大多还是当初留守的老人,一些新鲜面孔大概是受了皇后旨意,都在外头服侍,并不进内。梁太后不由心下冷笑,这么些年了,庄皇后还是这般小心谨慎,半分把柄不落于人啊!

梁太后在上首坐了,方开口笑道:“皇后在宫门口站了这许久,快坐下歇息吧!孙嬷嬷,上茶!”

孙嬷嬷福了福礼便退下了。

不一时,妃嫔公主们都在外头求见。

连坤仪寿阳长公主一派也都到了,另外一些诰命夫人都跪在殿外觐见。

梁太后冲坤仪招了招手,让她在近旁坐了,笑着打量她道:“几年不见,倒是愈发沉稳了,前头听说玉丫头大婚,栖霞山路途遥远,便没有前来,不过哀家备了份礼给她。”

明明外孙女嫁给亲孙子,按理孙子更让她关心才对,偏偏话里话外只提到华如玉,半分不提二皇子。

庄皇后面色不动,端起茶盏慢慢品尝,热气氤氲,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坤仪长公主笑道:“母后受香火熏陶,如今瞧着越发慈悲!什么礼不礼的,那丫头小孩儿一个,母后惦记着她已是无双荣耀了,哪里还敢受母后赏赐!”

梁太后对亲生闺女是真正欢喜,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哀家是她外祖母,赏给她也是应该!”

坤仪便不再推辞:“那儿臣就代玉儿谢过母后了。”

梁太后望向嘉善,淡淡说道:“嗯,嘉善也沉稳不少。”

嘉善大公主喜形于色,上前笑道:“皇祖母可算回来了!自从上次孙儿离开,便没有一日不想念祖母,亲手抄了经书奉给祖母,只愿祖母事事顺心!”

梁太后微微一笑:“这嘴巴,还是那么甜!”

说着望向她身后,笑着道:“哀家当初离宫,嘉和还是蹒跚学步的小娃娃,如今一见,到快成大姑娘了!”

嘉和三公主对太后并没有多少印象,闻言机灵地答道:“孙儿一直听宫里说皇祖母的事儿呢,只盼着早早得见祖母威仪,如今见了,果然如同宫里传言,皇祖母康健慈悲,让人敬服!”

梁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个油嘴滑舌的!”

众人纷纷在太后面前见了礼,梁太后赏赐了一番,便听殿外皇帝带着儿子们前来请安了。

梁太后这才露出个实心实意的笑容,连忙让人快快进来。一见到皇帝就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当真是慈母情怀。

皇帝笑着道:“母后可算是愿意回宫了,这些年栖霞寺中清苦,母后为国祈福,着实辛劳,如今回宫,便好生休养吧!”

梁太后笑了笑:“哪有皇帝说的这么苦,吃斋念佛,乃是善事,在寺里虽不比宫中奢华,但胜在清净,哀家待的很是舒心!”

说着目光微转,一一扫过众位皇子,落在最边上的小孩儿身上。

“这就是小五儿吧!哟,这样大了,生的可真像皇帝!”

盛舒焰露出个讨喜的笑容,凑上前撒娇道:“皇祖母为什么要一直住在宫外呢?孙儿想在祖母膝下尽孝都不行!”

说着还死不要脸地撅了噘嘴,将卖萌进行到底,直逗得梁太后开怀大笑。

梁太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赞道:“这孩子哀家一见就喜欢,真是个聪明讨喜的,和皇帝小时候一模一样!”

左口一个和皇帝一样,右口一个像皇帝小时,在座众人心思不由飞快转了起来。

庄皇后轻轻搁下茶盏,微微一笑开口道:“母后满意就好,可见儿媳没有辜负陛下所托,在焰儿的教养上能如此合母后心意,儿媳也就放心了。”

梁太后面色微变,笑意淡了些许:“是了,皇后不说,哀家险些忘了呢,焰儿如今养在你宫里…真是可怜孩子,这么小就离开生母身边,焰儿可想你母嫔?”

这问题要怎么回答?说想,必然会连累皇后,说不得便要遭中宫记恨,外头还要说他不孝,被御史们参一本都是有可能。若说不想…在座的母嫔心中该作何感想?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坑您亲孙子…怪道昨个儿清扬请旨回家溜得飞快呢!

盛舒焰心思一转,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双眼,笑嘻嘻地道:“母后待我如同亲子,孙儿能在母后身边尽孝,就是母嫔心里也十分宽慰呢!每逢宫宴得见母嫔,母嫔都会叮嘱孙儿好生听母后教诲,让父皇放心!”

梁太后眼神微冷地扫向庄皇后,庄皇后抿唇一笑:“焰儿伶俐,宫里有他,倒常添热闹呢!”

皇帝哈哈笑道:“他们母子感情深厚,焰儿也是孝顺的!”

安嫔前些日子晋了品级,如今才得以在殿内有一席之地,压下满心苦涩柔顺笑道:“焰儿闹腾,臣妾有时都十分头疼,亏得皇后娘娘耐心,愿意亲自教导,焰儿如今一日比一日稳重了,就连课业也常常得先生们赞赏,臣妾对皇后娘娘再感激不过了!”

梁太后面上喜色已经消散,端着一张假笑,转了话题道:“都晌午了,难得今天人都在,不如留在哀家宫里用膳吧!”

皇帝笑道:“就是母后不说,儿子也要陪母后的!”

众人纷纷谢恩。

宫里风云诡谲,厮杀得有多激烈,傅清扬大概也能猜到一二,端看庄皇后提前几月就开始布置便能知道,这位梁太后,怕是非常不好相与之人。

为了避免横生事端,傅清扬便请了旨意躲回家中。

杜赫打发人送了两盆魏紫来,紫红花瓣层层叠叠,富贵华美,不愧有花中皇后之称。

傅清扬让春莲搬一盆送到大公子院儿里,送给大奶奶赏玩。

春莲领了话便命人小心抱起花盆,一起往傅怀远院子里去了。

没多会儿,傅怀淑跟着春莲一道过来,笑着道:“正巧我在大嫂那里说话,就过来妹妹这里看看!”

傅清扬忙命人上茶,笑了笑道:“姐姐和大嫂倒是亲近。”

傅怀淑舒心笑道:“大嫂性子平和,知情识趣,也十分有才学见地,咱们姑嫂方能亲近,也是家里幸事!”

傅清扬喝了口茶,挑眉笑道:“听老太太说,你把府上大部分家事都交给了大嫂打理?”

傅怀淑点了点头:“老太太年事已高,合该颐养天年,怎能一直为府里琐事劳神?以前家里没个掌事的人,我才帮着打理家事,如今大嫂进府已有月余,正该将事情都交给她才是!”

傅清扬笑了笑道:“也是,大婚蜜月过去了,也该好生过日子了!大姐姐是明白人,更难得有这份心胸,换了常人,怕是要死捂着权势不放手呢!哪里像大姐姐,说交就交,当真干脆利落!”

傅怀淑微微一笑:“家宅安宁才是最重要的!大嫂心性不错,能力也可以,家事交给她又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何必讨人嫌地不放手呢?说到底,再两年我及笄出嫁,这个家不还是要交给大嫂?早晚的事,我这会儿大方,也能得个善缘,大嫂将来方能知我的情!”

本来就该姚佐伊掌管家事,这才是规矩,她若死不放手,不仅讨嫌,传出去难免落得个刻薄名声,更何况她打理家业多年,早已有了自己威严,就算脱手不再管,难道还有人敢小瞧了她不成?

再说,安定侯府这点方寸之地,争那点子强又有何用?

傅清扬闻了闻桌上的花,笑着叹道:“大姐姐这般一心为侯府着想,府里上下都知你情!既然大姐姐不再管家,能得清闲,倒不如好生打理打理你名下几间铺面!”

傅怀淑稍一沉吟,便笑了起来:“妹妹说的是,那几间铺面都是母亲留下的,若经营得当,进项都是我自己的私房。手里有钱,办事不愁!将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也能有了底气!”

傅清扬点头赞道:“就是这么个理儿,银子还是攥在自己手里安心!”

“看不出妹妹竟是个财迷的!”傅怀淑笑着喝了口茶,郑重道,“妹妹这样明白,如今太后娘娘回宫,宫里想必不得安宁,倒不如趁机和姨母说说,你年岁渐长,不如就留在家里吧!”

傅清扬沉默片刻,方叹了口气道:“哪有这么简单…大姐姐不必担心,宫里何曾有过片刻消停,这些年还不都安然过来了?没事,我能应付,就算应付不来,还有姨母呢!”

傅怀淑叹道:“那你可要小心…这次回来,就多住几日吧,也免得寿康宫那把火烧到你头上!”

傅清扬默契一笑道:“我和大姐姐想到一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梁太后*oss出场了~女主开团组队刷怪开始!

最近文下评论区死得好干脆,大苗泪流满面…跪求诈尸啊小天使们!

第45章 芳贵人

傅清扬躲得浮生半日闲,却不知宫里已然水深火热起来。

寿康宫,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上烟火袅袅,上好檀香原本是让人凝神静气的功效,却因为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而让人有点烟熏火燎的胸闷心烦。

敬妃缓缓舒展开紧握的双手,一丝微风吹过,才恍然察觉掌心出了许多冷汗,强自镇定下来,微微笑着道:“太后娘娘不愧是佛祖跟前熏陶多年的,就连这宫里头的檀香,也格外让人心境平和呢!”

梁太后淡淡笑道:“这香是栖霞寺方丈大师亲自调配而出的,哀家带回来不少,敬妃若喜欢,回头让孙嬷嬷给你送一盒子去!”

敬妃连忙感激笑道:“那臣妾说不得要厚着脸皮谢恩了!这香味儿着实不错,炽儿近来总跟臣妾抱怨头疼,年关将近,事务繁忙,偏生学里课业丝毫不敢耽搁,忙得他夜里总是睡不好,有了这香儿,炽儿定能睡得安稳些!”

梁太后愉快笑道:“炽儿是个懂事上进的好孩子,你平日里也劝着他点,再忙也得注意身子呢,年纪轻轻别熬坏了落下病根!”

敬妃笑着叹气:“谁说不是呢,臣妾也这么劝他来着!可炽儿总是说,连他四弟都征战沙场为陛下分忧了,他身为哥哥更要以身作则,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话明着夸奖两位皇子,实际上是在往梁太后心坎里戳刀子呢!

平阳伯夫人出身梁家旁支,虽和承恩公府关系有点远,可这年头,但凡能扯上关系的,都可以作为盟友,平阳伯手握重兵,安嫔又育有皇子,将来未尝不能成为梁氏强有力的靠山。

只可惜,派去一个盛舒煊,明着是历练,实际上,未尝没有从平阳伯手中分夺兵权的意思!

梁太后心里恼恨,却又无可奈何,如今她尚在,庄家一派就开始急吼吼上位,一旦她不在了,承恩公府还有何立足之地?只可惜,承恩公没有拿得出手的女儿,皇子中,没有承恩公家的外孙。

梁太后看了眼端坐淡然的庄氏,眼神微沉,笑容冷淡地道:“孙嬷嬷,这就打发人给三殿下送两盒子香去,就说是哀家口谕,让他得闲了常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孙嬷嬷一礼,恭敬退下。

庄皇后面色不动,微微笑道:“母后对儿孙们向来贴心备至,怪道几位皇子都跟他们皇祖母亲近呢!母后这样慈爱,倒叫儿媳自愧不如了,以后还要多跟母后学着呢!”

梁太后眼神沉沉地看着她,冷笑着开口:“皇后是个大度的,行事向来完满,哪里用得着跟哀家学?”

敬妃眼珠一转,忽然笑道:“早几日听闻娘娘身体不适,现下可好些了?”

庄皇后转过脸,目光沉静无波地看向她,那双冷清至极的眼睛仿似看透人心般,笑容慢慢加深,淡淡地道:“多谢关心,不过是天气转冷,一时不察受了点寒,并无大碍!”

敬妃面色十分关切,殷殷笑道:“娘娘独自打理后宫,事事都要娘娘费心,又要操持五殿下的生活起居,着实太过辛苦!现在太后娘娘回宫也有几日了,太后娘娘德高望重,不如让太后帮着娘娘分担些宫里琐事?有太后娘娘从旁指点着,想必娘娘也能获益不少,将来打理内宫上下,也更加得心应手不是?”

庄皇后勾唇一笑,并不言语,转过脸笑吟吟地看向上首。

梁太后眉头微皱,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果然,赵嫔出列跪下,恭敬开口道:“敬妃娘娘这话怎么说?哪里有让太后娘娘劳神费心的?太后娘娘久不问宫中琐碎,常年伴着青灯古佛,难得的清净自在,如今好容易回宫安享,咱们做晚辈的,不想着为太后分忧解难,哪里能再劳太后心神?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合该在后宫颐养天年才对!敬妃这话,恕臣妾不敢苟同!”

林嫔斜睨了敬妃一眼,也跟着笑道:“赵妹妹这话说的不错,可见赵家是个懂规矩的!就是寻常人家,既娶了儿媳妇,也断没有婆婆掌管内宅的,传出去怕是要说闲话了!媳妇儿健在,无病无痛的,行事又无偏颇,何以要辛苦老人家操持家事?这究竟是该说儿孙不孝让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劳神费心呢,还是该说老人家争权夺势把持内宅舍不得放手?”

一口一个老人家,真正的老人家梁太后颇有些面色难看。

赵嫔话说得尚算客气,林嫔就没这么多顾忌了,一番冷嘲热讽,将敬妃脸皮扒了个干净,这话一出,就是梁太后有心从庄皇后手里□□,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下手了!

敬妃看一眼梁太后黑沉沉的面色,心里一咯噔,连忙跪下磕头请罪:“臣妾可不敢有这意思!两位姐妹实在小题大做了…臣妾不过是想着皇后娘娘独自一人操持后宫委实辛苦,自来婆媳就是母女,相互帮衬着也是为了整个家…臣妾也是心疼娘娘身体,方一时顾虑不周…”

庄皇后含笑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敬妃好意,本宫心领了!这么些年都是本宫在打理内务,也没什么应付不过来的,若本宫没有治理六宫的本事,本宫这皇后之位,早就该让贤才对!妹妹不必为本宫心疼,有这份心思,好生孝敬母后才对!”

敬妃眼中恨意一闪,面色更加难看,泫然欲泣地垂下头,哀哀切切地道:“臣妾知罪了…”

梁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敬妃一眼,心里实在恼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你的好意哀家知道了!既然三皇子身体不适,你这做生母的,该多关心他才对,回去请太医好生料理他的身子吧,没事不必总往哀家这来请安了!”

敬妃面色霎时灰败,嗫嚅了许久,终于不甘心地低下了头,沉沉开口道:“臣妾…谢太后恩典!”

梁太后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一枚通体幽绿的翡翠扳指,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对了,怎不见大皇子的生母?哀家记得当初离宫时,她已经晋了贵人吧?听说大皇子妃有了身孕,还想传她问问情况呢!”

林嫔面带不屑,讥笑着道:“太后有所不知,芳贵人几乎很少出自己宫门呢!据说这位芳贵人是个一心向佛的,宫里供了神像,整日里吃斋念佛,不理世事,说是为陛下和皇子祈福!就连陛下偶有临幸,也推说要为佛祖斋戒,无法侍寝呢!”

梁太后来了兴致:“哦?难得宫里也有人这般沉得下心侍奉佛祖,哀家倒要和芳贵人好生探讨佛法呢!”

林嫔面上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懊恼,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向佛呢!

林嫔勉强笑了笑,道:“太后娘娘垂幸于她,是她的福分呢!”

便闭了嘴不肯继续多言。

梁太后仿似真的对这个同为居士的芳贵人感了兴趣,命人传召芳贵人前来。

芳贵人住得实在偏远,她虽然生了大皇子,却实在是圣上的一次意外,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面,就连皇上也厌弃于她,这些年都不曾有过宠幸。

不受宠的嫔妃,在宫里生活自然艰辛,所幸大皇子争气,才没让自己宫女出身的生母被欺辱至死。

过了许久,芳贵人才随着传召的嬷嬷前来,一身碧色暗花竹叶锦缎长裙,配着一双白莲花软缎绣花鞋,头上只插着一支芙蓉白玉玫瑰簪子,全身上下再无饰物,素雅干净得连一些稍有脸面的宫女都不如。

这样的飘尘淡雅却十分得梁太后眼缘,笑着免了她的礼,让人搬了绣凳赐座,这才乐呵呵地道:“爃儿正妃有喜了,哀家传你过来问问…怎么天气这样冷了,还穿得如此单薄?”

这样慈祥和善的语气差点没惊得众人掉了下巴。

芳贵人的长相在宫里美女如云的地方并不出挑,却有种老实本分的温婉气质,这种形象,无疑更在梁太后心中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