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修站在寐思的身边,侧首蹙眉凝了凝她低头的表情,随后对着赫连槿说,“这些不用母亲来过问,儿子自有打算。”说罢,便握着寐思的手,也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帐内。

出去的路上,贺兰修的步伐走的很快,紧握着她的手让她隐隐疼痛,必须大步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走了许久,她实在跟不上他的速度,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贺兰修转身,怒视着她,“你怎么随便踏入她的帐内,你不知道她有多危险!”

“老阏氏的命令难道我敢违背?”寐思也回瞪着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还是贺兰修率先妥协的收回目光,望着不远处的帐,只道,“进去说吧!”也不管她跟没跟上来,径步走了进去。

而她则站在原地,感受着北风,似乎快要将她吹倒一般,终于,还是跟随他进了帐。

踏入帐内,里边依旧无人,好像每一回她踏入帐内,好像里边都没有过人,是他刻意屏去的吗?

他在席上,为自己斟上一杯酒,一口饮尽,眼中闪耀着的情绪,让人不解。

“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何没有册封你吧?”他笑望立在帐边的寐思。

她看着他,是的,她确实很想问他为什么没有册封她。并非是因为她想成为他的妃子,仅是疑惑罢了。

“历来君王的后宫都是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我只是不想你卷进这女人的纷争,你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子,不应该沉浸在这勾心斗角中,我也不希望你去勾心斗角。我不册封你,便可以天天随意见你,而册封了就不一样,那一言一行都在所有人的掌控之中,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相信你也不喜欢。”他说罢,她一怔,有猜测过贺兰修之所以不册封她,是因为有一场更大的阴谋要准备,可是如今他竟然告诉她,之所以不册封只是为了保护。

保护…

这真的是贺兰修的作风吗?不应该呀…

贺兰修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认真中还有一丝疲惫,“过来,陪我坐一下。”

她盯着他,不过是一抹淡淡的悲伤,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竟然会有悲伤。

知道躲避不开,便僵硬的迈开走到贺兰修的身边坐下,只见他又饮下一杯酒,低声道,“今天,真累。”

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不免有些诧异,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会说“累”,他不是应该很享受此刻的荣耀吗?毕竟匈奴他得到了,应该精神奕奕的准备着如何报仇才对,而不是在此刻说累。

看出了她的心事,贺兰修有些怒意,“你真当我是神人,任何人都会累的,争权夺利,报仇雪恨,都是很累的。我深有体会,所以才不想你染上仇恨。你知道吗,望乡台上我看你的往事,若换了是我,会恨。可是你跃下凤台的时候,眼睛里却根本没有一丝恨意,所以我觉得你不该沾染权利这东西,会迷失了自己。”

望乡台…

其实,她是恨的,只是当时心中那份恨早已被绝望的悲伤所冲淡。

包括被陵王亲手喂下堕胎药,她也是恨的,恨他的绝情。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该恨的,这份孽债凤訾汐本就该还,可人是矛盾的…正如宫蔚风所言,凤訾汐不就是林汐筠,林汐筠不就是凤訾汐吗?陵王伤害凤訾汐,又和伤害林汐筠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此刻的她不想再做任何人,她怕不论做了凤訾汐还是林汐筠都会被仇恨蒙蔽了心,她想逃避,想找个远离尘世纷争的地方去寻找一份安宁。

“若是不想我被仇恨蒙蔽了心,就放我离开吧。”她幽幽的开口,语气中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他斟酒的手顿了顿,仰头凝视着她,头一回,她的语气中有软意,还有恳求的意味,这让他的心底一阵无奈,“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出离开的事。”将酒壶重重的放在案上,又饮下一杯酒。

她沉默着,不再说话。

“有我在,你放心。”他握上她那永远都是冰凉的手,“只要有我在王庭,你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承诺?她真的受不起,一个君主给的承诺,那是会引来多少暗箭他难道不知道吗?

“你…”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我很累,扶我上炕躺一躺。”

立刻起身,扶起他的胳膊便朝炕上走去,待他躺好正欲离开,他却猛然将她拽倒在炕,紧紧地禁锢在怀中。

她一惊,要挣脱,却对上他那双没有任何情欲的眼睛,“乖乖的躺好,陪我躺一下。”牢牢的将她搂在怀,深深感受着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一个时辰后叫我,还要议事。”

看出了他脸上的疲惫,便不再说话,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感受那稳健有序的心跳声,还有那渐渐平息的呼吸声。

他感觉到她没有再挣扎,便缓缓闭上了眼睛,渐渐的沉睡了去。

一会儿,帐内便陷入一片安宁之中,静谧无声。

而她,也随着时光的流逝,与身体上的温暖而渐渐的沉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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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独孤钰欺负你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身上一片冰凉,隐隐有些寒气直逼胸口,她猛然记起一个时辰还要叫贺兰修起来,立刻睁开眼,却发觉炕上之人已不知何时竟没了踪影。再看看外边的天色,早已经暗下,唯有帐内四周的篝火熊熊燃烧闪耀看。

她坐起拥着被子,蜷曲着身子呆呆地凝望正前方那一团篝火,指尖隔着厚重的衣裳抚摸上左肩,似乎能感受到烙印在那儿的“奴”字,竟是如此扎手。

那一夜,就像是一场噩梦,丧子,被休,就连自己最后一分尊严都随着这个“奴”字永远地埋葬,她觉得自己很脏。

“单于… … ”声音由帐外传来,隐隐有脚步动静,不知为何,她竟立刻拥着被子躺了回去,蜷曲着身子背对着帐,假寐着。

感觉锦帐被人揭开后又放下,脚步声很轻的接近,她尽量保持自己平稳的呼吸声,耳朵却很精明地在听着身后那一丝丝轻微的脚步声,没有放过任何。

“真能睡,我还盼望着能让你叫醒我,没想到你竟然睡到我议事之后还在睡。”他那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寐思便已知道,他定然是已知道此时的她在假寐,便也不再装了,转过身,睁开眼,对上他那双戏谑的目光中闪耀着的光芒,含着静静地笑意。

“单于议事好快。”她的声音有着刚睡醒的沙哑,迷蒙的眼神中还有微微的惺忪。

“已经议了两个时辰了。”他别有所指的瞅了瞅她。

两个时辰?这么说她是睡了三个时辰了!

在她神思犹疑之际,一双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颊,她一惊,这贺兰修竟时时刻刻逮着机会就要动一动她吗?正想探出被中的手将他那停留在脸上的“魔爪”挥开,只听他说道,“你的脸怎么这样红?该死的,发烧了。来人,请大夫过来!”只听得贺兰修的声音在帐内不断地回响着。

发烧了?她亦探出手来抚上额头,感觉到一阵滚烫,顿时觉得眼前有些迷蒙,看着贺兰修那渐渐游离出视线的脸,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

“你怎么了!”他看着她那迷蒙的眼神,以及两颊那红透了模样,有些急躁。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他的嘴巴在动,眼神在饱含怒意地瞪着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这个贺兰修他只会发怒吗?她可是病人呀,竟然还这样对她…

也不知是人在生病的时候就会脆弱,脑子就会胡思乱想,眼泪竟然就在那一刹那滚落了下来,忍了好久好久的泪,终于在此刻发泄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贺兰修被她的眼泪顿时弄得手足无措,看着进来的大夫立刻吼道,“干杵着做什么,快去看看她!”

“我不要大夫,不要看病!”她呢喃着,死死将被子拥入怀中,任性着。

“姑娘,您病了,必须让我瞧一瞧。”大夫碍于单于在此,轻言劝道。

“我不要!”她将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泪水早已湿了一片,她不想让自己的脆弱被人看见,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姑娘… … ”大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贺兰修的眼神一瞪,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帐内突然陷入一片安宁之中,唯独炕上那一团被褥抱着的蜷曲着的身子里发出一阵阵饮泣之声。

他拉开被褥,想要将她从里边拖出来,可是她却拽的死死的,动不了分毫。“你做什么,不要命了!”他瞪着她的举动,怒道。

可是里边仍旧没有动静,终于,他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声,脱下靴子上炕,以巧劲扯出边缘一角,随后用力扯开,自己便也钻进了被褥中。

被褥中一片黑暗,他的双手将她的纤腰紧紧搂住,将其扯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低语,“那就不看大夫,好吗?”

她在黑暗中,感觉到另一个身子的接近,她想抗拒,可是却无力去抗拒,那双手臂实在太紧,而她却又病得实在太严重。

他的指尖抹过她脸颊上的泪珠,抹了一颗,又掉一颗,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她,这时他才明白,原来她所有的冷漠不过是伪装,其实她一直都很脆弱。

“为什么要哭,我欺负你了?”他问。

她不说话,只是靠在他怀中,将其当做一个避风港一般,静静地依靠。

“那是独孤钰欺负你了?”他又问。

听到这里,她混沌的意识渐渐有些清明,在黑暗中仰头,看着他那双闪闪的瞳子,而他却继续说道,“望乡台上,你自凤台上跳下的场景分明是皇宫,算算日子,那时候的皇帝正好是独孤钰。是他欺负你?你是他的妃子?”

没想到他竟然能这样细心,心中不免有些诧异,还有惧怕,她不敢开口,她怕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知道了,自己将又会沦为被贺兰修利用的棋子。她很怕再被人利用… …

“你很喜欢揭人伤疤吗?”她尽量保持自己声音的冷淡。

“这会儿怎么又变得像是一只刺猬,也许有些往事你说出来可能会更舒服一些,也许你会更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思绪也渐渐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他自己的往事。

“那你的往事怎么不对人说?”她对于他,仍旧是那满心的戒备。

对于她的反将一军,贺兰修的笑意渐渐浮上嘴角,“你这丫头,即使病成这样,还是如此防人,非要不信任任何人吗?”

“那你又曾信过何人?望乡石上,你的前世一世杀戮无数,你若信人,必然会被人在背后捅上一刀。”

“正是因为我不信人,所以能体会那种痛苦,我不希望你也这样。从最初到现在,你都保持你内心的纯真好吗?我喜欢自己身边有个纯真的人来净化我… … 这样我也许就能不犯下更多的错误。”

“我不… … ”她呢喃着,只觉身上一片燥热,头疼的厉害。

“你不?”他的声音提高几分,明显带着怒火。

“我不要和一个喜欢杀人的男人在一起… … ”如今的她哭声已渐渐止住,脑海中也越来越混沌不堪,那双冰凉的手渐渐袭上了他的腰际,往他怀中钻了钻,“不要走… … ”

“我不走。”听着她那前后矛盾的话语,贺兰修不由失笑,看来以后要让她多病几次,这样她就会一直反常了,病了的她似乎更加可爱,令人喜欢。

“对不起… … ”

“对不起什么?”

“我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我此生,注定要负你… …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渐渐变小变弱,“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你还要,对她那么好… … ”

断断续续地声音让贺兰修的脸色由最初的笑意渐渐转变为阴霾,冷着脸听她那神志不清的话语。

“既然前世错过了,今生… … 就不要再续前缘了… … 你知道,我至始至终还是爱着他… 你明白吗…”独孤钰… 最后三个字隐遁在她那渐渐弱小的声音中,最后唯剩下的只不过是那沉重的呼吸声。

贺兰修将被子扯下来,让两人的脸可以露在空气中,避开被中那浑浊不堪的空气,隐隐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他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复杂地盯着她那沉睡着的脸,睫毛上还闪着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大夫,进来。”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至外边,而怀中的人儿丝毫没有被他的声音吵醒,睡的很沉。

大夫不敢怠慢,立刻进帐,“单于有何呀咐。”

“开几幅上好的药来,她如今烧的很厉害。”搂着她,很明显能感觉到她那如火一般的身子。

“是,单于。”他领命,随后瞅了瞅单于怀中那沉睡的人,犹豫一会儿才道,“如今寐思姑娘烧的厉害,单于您为了自己身子着想,还是远离她的好,否则被传染… … ”

贺兰修冷冷地瞅着他,“你话太多了。”

大夫一骇,立刻不敢再多说,忙退下。

也就在大夫退下的同时,婉儿揭帐入内,一瞧见炕上,单于正搂着沉睡的寐思,立刻一怔,随后便道,“单于,听说寐思病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望着婉儿道,“你来做什么?”

“只因外边皆传单于你在册封大阏氏当天竟然和那个未册封的寐思同处一室,外边风言风语很多。”

“他们爱说便由他们去说。”

“可是单于你可有为寐思想过,如今她无名无份,却能在单于你的帐内随意出入,甚至过夜,不成体统。即使您可以不在意,但是寐思呢?将要承受多少压力你可知?”

“你这般,可是在妒忌?”他的一语让婉儿一怔,“单于你是这样看我的?”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不要吵着她。”他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可婉儿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单于,你给她这么多的宠爱只会将她推向地狱,也许你并不知道此刻你对她有多好,但是婉儿要告诉你,这将会是你致命的弱点!”

贺兰修不说话,只是面色复杂地盯着她,许久才说,“难道一个男人想宠一个女人都必须遮遮掩掩?”

“婉儿只是为寐思担心,她不是个爱争的人,可单于你的女人中喜欢争的却大有人在。”

“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她。”那一刻,他说的是那样肯定。

可帐内的人又怎会明白,如今寐思所得到的宠爱,早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在这王庭中又将如何生存下去呢?

第十九章:寐思被打

朦朦胧胧的睡意渐渐清晰了一些,迷离着眼凝视着眼前晃动的人群,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场面,一名妇人在给她用热毛巾敷头,一见她醒过来,即刻开心的说,“谢天谢地,姑娘您终于醒了。”

“我睡多久了?”她硬撑着自己的身子爬了起来,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快要散架了一般。

“三天了,梦中一直在说着胡话呢,单于的脸色也很阴沉。”她恭敬地答道,王庭上下皆知单于不顾她身上的病会传染,仍旧与她同床共枕,可见她是单于的新宠,自然不敢怠慢。

“胡话?我说什么了?”她的手握拳,隐隐有些紧张。

“听不太清楚,很小的声音。”妇人的一句话让她轻轻松了口气,掀开被子下炕,踏上靴子披好衣裳便要离开,可是那妇人却立刻扯住她的手,低声道,“你的病还没好,寐思姑娘这是要去哪。”

“在单于的帐内不成体统,我回婉阏氏的帐中去。”她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毡帐。

一出毡帐便感觉到那寒冷的风如刀割一般直逼全身,揉了揉自己那微微有些不适的额头,还有一些温度。

一病就是三天吗,这三日待在贺兰修的毡帐内想必已引起整个王庭的注意了吧,她不知道贺兰修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知道一个侍妾根本没有资格住在单于的帐内,难道又有什么目的?

想到这里,她对贺兰修的所作所为更是气愤,甚至隐隐间有些怨恨,恨他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拉她下六道轮回,囚禁她在王庭,假意温柔,一样一样不过是他那狼子野心罢了。

也许他早已经知道她在中原的一切,包括她前世今生的身份,囚禁她不过是为了让中原的那些人妥协罢了。

她很清楚,如今自己站的位置有多么危险,若是贺兰修真的利用她,必定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些东西。

“放肆,见到大阏氏竟然视若无睹,也不行礼!”一声怒喝让寐思的脚步一顿,回首望着不远处走来的人群,在昏暗的夜色中隐约可辨其人,是金菱,而她的身后皆是浩浩荡荡的奴才们。

“叩见大阏氏。”她上前几步,依礼而拜,看这架势,并不像是巧遇。

“虽然你我曾同为军妓,可如今你仍旧是个卑贱的侍妾,我是金城的公主,更是匈奴的大阏氏,你却仗着单于给你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如此放肆的从我面前走开。”金菱迎着烈烈之风,冷望寐思敛目低眉的模样,斥道。

“寐思并无此意。”她的声音仍旧平静。

“无此意?那却这样明目张胆的从我眼前走过?”

“在想一些事,出了神而已。”

“我看想事是假,仗着单于连日来的宠爱便觉自己不可一世是真。”她冷哼,“到底是个卑贱的奴才,以为得到那一点点宠爱就如此嚣张,你真当我不敢办了你?”

听着她那无故加罪以及冷嘲热讽的言语,心中不由地一声冷笑,她本就不是爱争之人,更不愿意与这样的人纠缠,自然也不想解释任何。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等单于来吗?”她一步步的逼近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恨不得立刻就撕碎了它,“即使单于来了,也不能为你开脱。”

随后,金菱朝一名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的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条细长的条子,“在大阏氏面前如此无礼,该打!”说罢,扬手一挥,那细条便抽打在她的右颊,顿时一道血痕在那白皙红润的脸上显得格外骇目。

一阵疼痛袭在脸上,她在心中冷冷地抽了口气,没有躲闪,只是回想起当初在陵王府内,她的亲姐姐也曾用这样的细条抽打着她,那一幕幕至今都印刻在心中,挥之不去。

好像是从那一日开始,陵王就对她的态度渐渐转变了,到如今她仍旧不知那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若是真情,怎会下此狠手待她,若是假意,却又为何会甘冒生死冲进火海。

丫头再次举手,想要挥下去之时,只听得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丫头顿时吓得连手中的细条都握不住了,硬生生地摔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由黑暗中慢慢走出的单于,那双眼晴简直可以在瞬间将她剥皮抽筋。

反倒是金菱却显得格外镇定,笑着向他行礼,“叩见单于。”

贺兰修冷着脸,站在寐思身边,盯着金菱那笑,极为娇媚。

“不过是惩治一个不知礼数的侍妾,单于您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金菱这话别有所指,心中更是暗暗明白,贺兰修能这么快就出现,定然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看来他还是不信任她。

贺兰修冷冷地睇了她一眼,再看看脸上已渗出血迹的寐思,“跪下!”

寐思和金菱齐目侧首,看着他,不解。

“既然得罪了大阏氏,就跪下请罪吧。”他的声音有着强势,可寐思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看着他许久都不说话。

金菱一笑,“仗着宠爱,竟连单于的话都不听了吗?”

寐思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晴,她并没有错,为何要跪。

“来人,请她跪下。”贺兰修下令。

两侧立刻上来两名侍卫,扣着她的双肩,狠狠将她摁住跪在金菱跟前,起初寐思挣扎,可在双膝触碰到那冰凉的地面时,便再没有挣扎了,一双倔强的眼晴盯着金菱身后的某一点,安静的出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菱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寐思,笑了笑,虽然仍旧不解气,可毕竟贺兰修插手了这件事,她也不好继续为难下去,便道,“好了好了,就先原谅这贱婢吧。”

贺兰修淡淡地看着她一眼,“好了,天寒地冻的,你先下去吧。”

待金菱离开之后,贺兰修站在她身侧,望着寐思跪在原地,动也不动,“可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