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就是那个入宫却无宠的贺兰贵妃?”另一名秀女口无遮拦的脱口而出,紫苑立刻怒斥,“放肆!”

二人闻言立刻惶恐地跪下,“臣女知罪。”

“两个初入宫闹不知险恶的丫头罢了,算了。”寐思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突感身子有些疲劳,挥了挥衣袖,“本宫乏了,回宫吧。”

临去之时还别有深意的瞅了眼跪地的二人,嘴角露出嘲讽的一笑,真是个天真的小丫头,就如当年她第一次进宫为先帝贺寿时,什么都不懂,只以为弹一首曲便完成了任务,殊不知这一曲却葬送了她的一生。

那日,秋高气爽,元妃突然兴起,提议皇上去永乐宫不远处的“百碧湖”游湖,百碧湖是先帝当年为讨万贵妃欢心而建筑,之所以称百碧,只囚湖内在阳光的照射下会散发出百种颜色,印的半边天灿烂如晖。——

这等神奇的事让整个朝野都异常奇怪,费了好大一番劲才从造湖人口中得知,这百碧湖之所以会散发出百种光晖,只因先帝自天下各地收集了无数的宝石,填在湖内,故而能散发出这令人心驰神往的光芒。

“皇上,当年先帝对万贵妃可真是用尽了心思,真是令人羡慕。”元妃看着那满湖耀眼的光芒,忍不住出声赞叹。

独孤珏一笑,“当时确成为后宫的一段佳话,父皇他是个痴情之人。”

“独孤家的子嗣都是痴情之人。”元记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在宫中两年,她的心性似乎也不如初时那般纯洁无暇来了。

独孤珏不说话,沉默着凝望那满湖的光芒,深沉黝黑的目光也不知在想些何事。

“这两年间臣妾在成长,同时也看着皇上你在成长,虽然个性依旧暴怒,手段雷厉风行,可也渐渐显露了您的睿智,如今的朝纲再也不是陵王与禹王的党羽平分秋色,更不是陵王一人独大,皇上要收复整个朝纲,定然指日可待。”元妃真沉的赞许着。

独孤珏的脸上仍旧无一丝笑意,那深远的目光凝着某一处,出神。——

突然一阵弦歌琴音隐隐传来,独孤珏一怔,立刻觅琴音朝前走了几步,却突然没了音,他猛然回首望着身后的奴才们问道,“刚才那曲子从何而来。”

众人皆是不知,唯独一名小太监卑谦上前禀道,“回皇上,那曲音是从永乐宫内传来,是贵妃娘娘在弹曲。”

“贵妃?”独孤珏脸上那略显激动的脸色沉下,不再朝前走去,反倒是走回了元妃身边。

“贵妃她在永乐宫倒是能找到消遣之事,皇上您半年未去她那儿是否对她有失公允。”元妃巧笑一问。

“一个蛮夷公主朕没有心思去看,她就待在永乐宫吧。”说罢,便负手而离去。

元妃却站在原地,回首望了望永乐宫的方向,犹自一笑,问方才答话的那名小太监,“你确定方才弹琴的是贵妃?”

“奴才十分确定,每日的这个时辰,贵妃的琴音便会响起。” ——

元妃的眼露精光,口中低喃着,“一个匈奴的公主…”竟然会弹中原的曲子,也许只是她喜爱中原的文化所以学了…但皇上可以不在意此事,她却不能不在意,毕竟这位贵妃自打入宫后就没有出来照过脸。

永乐宫内是仅亚于紫哀宫的一座宫股,可当元妃迈入之时光看到它的气派,却未看到它的热闹,想来也是,大半年来的失宠,即使这宫殿再气派仍旧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永乐宫的奴才们一见到元妃的到来,有些诧异,还有些不知所措,这冷清的永乐宫竟然迎来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也暗暗猜测到这元妃来定然是找茬来的,贵妃娘娘有的苦受了。

“元妃娘娘驾到——”宫人宣唱的声音响彻了永乐宫,在寂静的夜晚还有那隐隐的回音,可见这里冷清到何种地步。

这一声宣唱,让正准备宽衣入睡的寐思一怔,元妃来了!

一旁伺候的紫苑却镇定的一笑,“没想到这元妃竟然会步入此处。” ——

寐思的目光凝望着寝宫门外,不语,心中却想着元妃是认识她的,可是她不想提醒紫苑这件事,既然元妃来了,那便来吧,自己的身份会提早暴露,反而对自己有好处。这样便可以乱了紫苑等人的计划。

不一会儿,满身绫罗绸缎的元妃步入了视线,每走一步,她身上的珠宝佩环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待走近,寐思笑脸迎上,“元妃。”

元妃看到寐思,那原本欲展笑颜的脸却硬生生地僵在脸上,“你——”声音未脱口而出,寐思立刻答道,“本宫就是匈奴的公主贺兰婧,也是新进宫的贵妃娘娘。”

元妃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那眼神,变幻了数次,也不知在想些何事。

“看来元妃有话要对本宫说,你们都退下吧。”寐思犹自下令,众人即刻退下,而紫苑则是别有深意地凝望了二人一眼,才缓缓退下。

元妃在看着她的同时,她也在看着元妃,那张脸,如此熟悉,熟悉的让她几乎都快忘记那容颜是自己的。——

好一张巧夺天工的脸,也不知是谁为她做出来的,而凰羽山上林汐筠的尸体又被送往了何处?许是已被烧毁,这样才能将这个元妃重生,让人无法找到任何的破绽。

“没想到,贵妃竟然是你!”元妃沉默许久才道。

“本宫不懂元妃你在说些什么,竟然是你?本宫不记得和你见过。”

“你进宫到底什么目的,打算重新回来扰乱朝纲吗?”元妃一口咬定。

“元妃,你可知现在说的话可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寐思冷凛地盯着她略微激动的脸色。“还是元妃你在怕什么,怕皇上见到了我?”

“真没想到,你历尽数劫竟然没死,你重新回宫是来讨债的吧?”元妃苦涩的说道,眼中藏看无限地担忧与焦虑。

“讨债?本宫需要讨什么债?”

“陵王,宣王,皇上。”

“元妃你将本宫的本事说的太大了,本宫何德何能,竟敢向这等高高在上的王爷与天子讨债。”寐思笑的异常动人,可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有那褪不去的冷厉。——

“但愿你说的是真话!”元妃眼中净是那满满的不信任,话才落音便猛然转身大步出了寝宫,而那一群宫人们没想到元妃这么快就出来了,即刻跟上元妃那行走的极快的步伐,口中还在唤道,“娘娘,娘娘…”

“本宫要去见皇上!”她一边走一边说道,可走了一小段路,步伐却突然放慢,像是突然想通了何事一般,又道,“不去见皇上了,回宫吧。”

第四章:贺兰修来了

记得次日下了好大一场秋雨,那雨水溅了满地尘土,园中的桂花被扫落了一地,溃烂着雨水的清香缓缓袭至心头,引得人心头一阵舒爽之感。紫苑随着寐思站在寝宫的廊前,感受着那细雨霏霏拍打至脸上的寒意,泥土飞溅了她们的裙角。

寐思无声无息地站着,闭着眼睛感受看此刻的宁静,雨水淅沥之声,仿佛又回到了多少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她站在廊前听着下人禀报独孤珏要册立她为后,还听说是陵王率先表态的,他凭什么为她做主?

“你在想什么?”紫苑的一声击碎了她的回忆,睁开眼睛,朦胧地看着被烟雨所缭绕着的园中,满地落花香。

紫苑见她不说话,便继续道,“昨夜元妃和你单独说了些什么?”

寐思一笑,“你猜呢?”

她面色一冷,僵硬地问,“你们认识?”

看着她终于明了的目光,寐思才说,“自然是认得。” ——

“那你——”她正待发怒,声音却硬生生咔在喉间,许久都不再说一句话,她没有任何理由对她发怒,寐思是他们劫进宫的,她肯至今还乖乖的配合算是给她减少了不少麻烦。不过她倒是小看了她,没想到她的心机竟是如此深沉,看来以后必定要对她多加注意了。

寐思看着她变换多次的脸,也不说话,其实今日她一直在等,看看宫里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可到至今仍旧平静无波澜,看来元妃也是个极有城府的女子,竟然在见了她之后还能忍住不去见皇上,将她揭发出来。

不过元妃你以为凭一己之力就真的能让她永远都见不到皇上呜?该发生的事迟早都会发生,其实…她也是很期待看见独孤珏看到她是贵妃的表情。还有陵王,还有宣王,还有那满朝的大臣…

“雪昭仪驾到——”宫人高唱,二人回首看着一身淡紫色雍容的女子在众多宫人的拥簇下缓缓走来,那头上的金步摇随看她一步一步而摇摆着,彰显了她此刻的身份以及受宠程度。

“林国舅的义女,林惜雪,小心她。”紫苑在她耳边低声提醒着。

小心她?——

寐思还没有消化这句话中所包含着的意思,只闻一声娇笑传来,“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贺兰贵妃了。”那声音透着张扬,等级比寐思低了整整三级,却未依礼相称,也未行拜礼。

这样的林惜雪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金菱。

金菱也是这般目中无人的张狂,声音亦是这样嚣张且透着刁蛮。

“最近来永乐宫的贵人真是一个接着一个,令永乐宫内蓬荜生辉。”

“贺兰贵妃的气质倒一点不似匈奴蛮夷那般粗野,起初我还以为你的体态会十分丰盈,皮肤黝黑,大大咧咧呢,却没想到是这般娇小,隐隐还透着几分仙气。”林惜雪就像是打量一件物品般,对其品头论足。

“确实。”林惜雪身旁的宫婢也连连点头,符合主子说的话。

“昨日听闻元妃到永乐宫看贺兰贵妃,竟只聊了片刻便匆匆离开,惜雪很是诧异呢。今日来瞧瞧贵妃你有何等厉害,竟然能将元妃给吓跑…”她抿唇一笑,声音极为娇媚,“今日一瞧,也不过如此嘛。” ——

“雪昭仪,不论贵妃是否受宠,她依旧是贵妃,您至少的尊重应该给她。”紫苑再也忍不住出声维护,虽然语气很是恭敬,却含着浓郁的警告意味。

“本宫要如何做,需要你这个贱婢来教!”林惜雪怒道,凤目直逼紫苑,“匈奴来的果真是不知礼数的蛮夷,身份低贱,也难怪皇上连看都不愿来看你一眼。”

寐思冷眼瞅着林惜雪,一语不发,也许这些话口口声声都是在鄙夷匈奴之人,而她并非匈奴人,所以不能感同身受。而紫苑却不一样了,脸上似乎充斥着无限的愤怒,也不知她此番表情是真是假。

“贱婢,你那是什么眼神,蔓青,给本宫掌嘴!”林惜雪一声令下,她身边的宫婢便上前一步,扬手便朝紫苑的脸颊挥了下去,可紫苑却于半空中狠狠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也就在同时,林惜雪扬手就是一巴掌,挥向那个正在看着紫苑的寐思,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清脆的声响伴随着雨水淅沥之声响彻回廊。

周遭的宫人都看傻了眼,不论这个贵妃是否受宠,她也是后宫中品级最高的女人,而林惜雪竟然敢当众给她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要告诉贵妃你应该管好自己的宫婢,不要像疯狗一般出来咬人。”林惜雪的声音还未落下,只听得又是一声脆响在回廊间飘荡着,可这次并非林惜雪打她,而是她打林惜雪。

林惜雪捂住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着那满眼厉色的寐思,“你竟敢——”

“这一巴掌,本宫要告诉雪昭仪,何为尊卑之分!”寐思的声音如寒冰般逸出唇齿间,“仗着太后与国舅是你的靠山竟敢以昭仪的身份打贵妃,且不说品级有着天壤之别,你不过是林国舅的一个义女,就敢如此嚣张。”

“啪!”

寐思挥手朝林惜雪又是一巴掌,周遭的宫人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时间竟忘记了出言阻止,呆呆地看着。

“这一巴掌是本宫代林国舅好好管教于你,教你安守昭仪的本份,不要丢了林国舅的脸。”

林惜雪一连被打了两巴掌,眼中顿时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带着哭腔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我要告诉姑妈,你这个蛮夷公主竟敢打我!”她一跺脚,立刻奔出回廊,她的宫人们也立刻收回失神,忙追了出去。

他们的背影依旧在视线之内,紫苑便迫不及待地说道,“你是在故意挑起事端吗?”

“先挑起事端的人,好像是你吧。”寐思眼中的凛厉仍旧未散去,可见她心中的怒火之盛。

紫苑盯着她脸颊上那一个明显的红印,低声道,“她是林国舅的义女,你如今惹怒了她,想必即将有一场风波要起。”

“林景华的亲生女儿且都没有如林惜雪这般嚣张,她一个昭仪竟敢打贵妃,真是可笑。林景华竟然这样糊涂,送了一个无用的女人进宫,可笑之极。”寐思的手藏在袖中,早已紧紧握拳,眸中有着坚定,“本宫身为贵妃,断然不可能受这等侮辱,她们想同我斗,你们想陪我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紫苑的心头突闪诧异,甚至还带了几分慌张,这样的她,着实令人觉得畏惧。是谁传言她是个好控制的人,是谁传言她无心机无城府的,是谁传言她不喜欢争斗…都是狗屁假话,如今看来,她一点儿也不好控制,心机与城府恐怕是她也比不上,而争斗…

看着此刻的她,紫苑好像已经可以预见到往后,不行,事情有变,必须快速禀报主子。

林惜雪一路飞奔至太后殿,眼中的泪水早已滚滚而落,才步入太后殿她便哭着喊道,“姑妈,姑妈替惜雪做主呀…”话音渐渐隐遁在唇中,她泪眼朦胧地发觉在太后身边还有一女子正伏在太后的腿上亦在伤心流泪。

林惜雪眨了眨眼睛,才发现那个哭泣的女子竟是青岚公主,她像是没有看见林惜雪的到来,依旧伤心的在太后腿上哭泣着,“母后,我要休了宫蔚风!”

这一句话让太后即刻蹙眉,“堂堂公主,怎会说出如此不成体统的话来。”

“儿臣不管,就是要休了他,他现在对我越来越漠视了,甚至…甚至晚上都不与儿臣同榻而眠,常常借口有事处理,在书房一过就是整夜。” 她一边哭着一边抹着脸上的泪,那妆容早已花,有些狼狈。

太后轻轻一叹,扬眉看着立在原地,满脸泪痕的林惜雪,“雪昭仪,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进来为的又是什么呢?”

林惜雪立刻上前,跪在太后面前,“姑妈,今日那匈奴来的公主竟敢打我,而且还是两巴掌——”她立刻用手指着脸颊上那两个鲜红的掌印,示意她并没有说谎。——

 “你说的是永乐宫的贺兰贵妃?”太后目光一沉。

“正是,姑妈您一定要为惜雪做主呀,那贺兰婧实在太过分了!”她气愤难当地指责着。

“想必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你吧,更何况她身为贵妃,教训昭仪自然是有绝对的资格。”太后的话一针见血,让林惜雪微微有些心虚,却还是嘴硬道,“惜雪只是听闻昨夜元妃到永乐宫见贵妃,后来却匆匆离开了,我好奇便也去了一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她就打我!”

“母后!”青岚公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惜雪抢了话,心头自然是不开心的,立刻带着撒娇的意味唤了一声,“母后,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好好教训一下宫蔚风…”

林惜雪的话瞬间又被青岚公主抢了去,心中闪过阴霾,也立刻截断,“姑妈,您要为惜雪做主,整治一下贺兰婧那嚣张的气焰…”

“母后…”

“姑妈…”——

太后的耳朵瞬间被她们磨出了老茧,怒斥道,“够了,一个公主,一个昭仪,成什么体统!这些事哀家心中自然有数。”

“太后——”一名公公也就在此时飞奔进来,“从皇上那儿传来消息,匈奴的单于不日将抵达宫中,确定两国联盟之事。听说还备了重礼来朝,像是极为有诚意。”

“嗯,那要让皇上好好准备一下,匈奴王来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他,亦不能失了我朝的身份。”

“遵旨。”

太后重重一声叹息,看了看两个哭的像泪人儿一般的她们,告诫道,“匈奴王即将来朝,青岚你还是不要再惹出事端,让外人看了笑话去。而贺兰贵妃之事,即使昭仪你受了再多委屈都必须忍着,否则激怒了贺兰婧,她当面向匈奴王告上一状,两国结盟之事就会就此冻结。你们该知道这些事,孰轻孰重吧?”

“儿臣明白。”

“臣妾明白。” ——

第五章:她是陵王的小妾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是个团圆而喜庆的日子,也是迎来匈奴单于王的日子,宫中大摆宴席,诸多王公贵胄纷纷前来,其隆重之势以彰显我朝之繁盛。

而永乐宫内却是乱做一团,在贵妃娘娘的寝宫内跪了满满一地的奴才,他们的脸上皆是一片慌张的神情,而贵妃娘娘却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此时那些紧张的氛围。

天色渐渐入黄昏,夜幕也在瞬间低垂,那悬于空中的一轮明月映的四周一片溶溶地温馨之色。

“娘娘,时辰已经到了…”皇上身边的袁公公已是第三次奉了皇命来请贵妃娘娘出席宴会。

可是她却充耳不闻,像是睡的酣甜,周围寂静地连众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而袁公公尴尬地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表情有难色。

“娘娘。”紫苑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她的裙裾轻轻地拖动,发出一丝声响。

贵妃榻上的人儿终于睁开了眼睛,那清朗的眸子望着天空那一轮明月,低笑,“原来这么晚了。” ——

 慷懒地起身,用手轻轻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淡然地目光轻轻扫过那满地的宫人,再看了看紫苑那愈显凌厉的目光,她起身走至妆台,由铜镜中细细打量着自己,“袁公公说什么来着?”

“回娘娘,皇上传您速速去大殿,匈奴王思妹心切,无论如何都要见您。”袁公公重复了一遍。

执起玉梳,慵自梳起那散落一肩的发丝,像是一点儿也不急。可那满地的宫人们却急了,贵妃娘娘今日若是不到场,定然会令匈奴王起疑,更可能会影响了两国的邦盟之谊。若真是如此的话,想必他们永乐宫所有的奴才都要受罪。

“怎么?这会倒是想起本宫了。”这句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知其深意,却仍旧大气不敢喘上一声,只求她能在匈奴王发怒之前赶在晚宴之上。

“娘娘您已经忍了大半年,今日为何不能再忍?”紫苑的声音冰冷,明显有着警告意味。

寐思看着紫苑脸上的冰凉,心中深知她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她迟迟不肯赴宴,她想,紫苑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时机吧。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看见堂堂贵妃娘娘的真面目,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一声冷笑,对上紫苑的眼眸一字一语地说道,“本宫的哥哥亲自来中原,多番请本宫前去赴宴,怎可不去呢。”猛然将手中的玉梳一放,那清脆地声响传遍了整个寝宫,“梳妆。”

而宫人得到这一句话,终于重重吐了一口气,立刻由地上爬起,七手八脚的忙了起来。

当紫苑俯身将妆台上那玉梳拿起,欲为其梳髻之时,只听见耳边低低传来一句:今日,是你们逼我的。

那声音冰凉而凄寒,有着毫无感情的森然以及坚定,听在紫苑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晚宴之上,大殿内歌舞升平,笙萧无数,殿中央那绿衣舞姬盈盈起舞,曼妙地身姿晃得人眼花缭乱。

坐在龙椅之上的独孤珏脸色冷到了极致,他的耐性已经快被磨光。

而坐在他右手下侧的贺兰修轻轻敲打着桌案,那一下下十分有节奏的与那笙萧之乐不磨而合,那脸上亦是面无表情的冷淡。——

宫蔚风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沉着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陵王负手而坐,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讥嘲,如看好戏般静静地坐着。

端木矍眸中清然,似乎颇有兴趣地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宫婢。

而满朝文武,则是略微担忧地游走在皇上与匈奴王之间,贵妃娘娘从未得宠之事是举朝都知晓的,早已心照不宣,可如今匈奴王来要见妹妹,可这妹妹却迟迟不见踪影,着实让人担忧。

“皇上,不知本王的妹妹怎么迟迟不见踪影,要知道这晚宴已经过了一大半了。”贺兰修虽然带着笑意,可是声音却充斥着无限的凌厉。

“朕已派人去请了,宫人说她身子不适,不便前来。”独孤妞面色冷静,说的像是真的一般。

“不便前来?那本王倒真是要去看看了,婧儿可是本王最疼爱的妹妹。”说着,贺兰修就要起身,独孤珏的眼神一凛,正要开口说话,只听见一声娇媚而清婉的笑声传来,仿佛有着强烈的穿透力,竟在那笙乐之声中还能如此清晰。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着那笑声的来源处望了去,一袭紫衣的女子在众位宫婢的拥簇下,如一抹绝世而独立的丽影飘了过来。——

“皇上与哥哥开玩笑呢,婧儿不过是妆罢暂徘徊,耽搁了一些时间。”伴随着轻盈而娇腻的声音,她盈盈下拜,发髻边那珞金的流苏长长垂地。

满殿的笙乐之声暂且停住,皆是用审视地目光瞅着那曼妙的身姿拜倒在皇上跟前的女子,这位贵妃娘娘入宫多时,却从未露过脸,如今一见却满是惊艳。纷纷在心中赞叹着,原来匈奴的公主也可以这样美…

而在座的诸位大臣打量着贵妃娘娘的侧脸,有的是欣赏,有的却是惊疑,这贵妃娘娘的容貌隐约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曾在何处见过…

端木矍微微侧首,对着身旁坐看的陵王,似开玩笑一般低声笑道,“这贵妃娘娘的容貌倒有几分似訾汐…”说着说着,他的笑意渐渐僵在脸上,那逐渐清明的眼神瞪地老大,直勾勾地看着她…

而宫蔚风那一直把玩着酒杯的手突然顿住,惊诧地望着贵妃娘娘的容颜,恍然如梦般,不敢相信…

贺兰修猛然由案前起身,一双即将勃然大怒的目光狠狠瞪着她,还有她那轻纱遮盖住的左肩,若隐若现的“奴”字清晰入眼…

顿时,满殿的气氛像是冷凝到了极点,安静地声音像是连一根针摔落都能清晰听见,而独孤珏瞧见满殿人的目光皆凝聚在身边的她时,他也不由的侧过头看着垂首拜在身侧的女子,“爱妃平身吧,想必你与单于的关系十分好,他一见到你竟然如此激动的失态了…” ——

“谢皇上。”她悠悠直起身子,仰起头,对上独孤珏一双阴沉的目光,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间都安静了下来,唯独剩下他们二人间的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