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青衣心有疑惑,便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温玉的额头,果然烫手。

“不是说好多了么?”青衣不禁蹙眉道,“怎么就烧起来了?喝药了吗?”

“不过是偶感风寒。”温玉轻飘飘的答道,“睡一觉就好了。”

说话间他回头看了方舟一眼。

方舟岂能不懂他的意思,忙将擦洗的水盆放在一边,好腾出手来取药罐子。

房间里热烘烘的,烤的众人都快满头大汗了,唯有浴火很是欢喜的在青衣的袖子里来回折腾。这会儿见那装了泥丸子的罐子又到了温玉手上,他便开始使劲儿的往青衣身上爬。

他的尾巴已经长出了硬鳞,每当他着急的在青衣的手腕上攀爬时,青衣便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力气又变大了。

“等这剂药吃完,他便由着性子在屋里爬了。”温玉一手捻着碗里的药粉,一手朝着青衣伸了过去,“莫要想着逃过去了,躲是躲不过的!”

他这话分明是冲着小家伙说的。

小家伙甩着尾巴,又朝着温玉呲起了牙。

温玉轻蹙眉头,而后手腕一转,却是飞快的掐住了浴火的尾巴,又一次将他倒提着抓到了自己跟前。

青衣眼看着温玉捏着小家伙的腮帮子填了半天的药,竟也没有吭声,直到温玉觉得喂够了松开了小家伙,她这才将方舟送上来的药碗端到了温玉的跟前。

比起之前的药汤,这回的方子又难闻了无数遍。是以青衣才将那碗凑近了温玉,温玉便忍不住偏了头。

“浴火都已经吃完药了,阿兄你也该吃了才是。”说着她又将药碗凑近小家伙的脸晃了一下。

小家伙被药味熏得满地打滚,最后不得不窜进了青衣的衣袖里。

吓跑了小家伙之后,青衣重新将药碗送到温玉的鼻子前,并无比坚持地催促道:“冷了更难喝,所以你还是趁热喝吧。”

温玉轻笑一声,这才接过去一口饮尽了。

探头偷看的小家伙见温玉被逼着喝了苦药,一时又开心了起来。

“黑三郎还没回来?”温玉含住一颗甘梅,漫不经心的仿佛是随口一问。

“嗯。”青衣略觉失落的点了点头。

温玉阖眼想了想,然后才温声道:“这几日他怕是不得功夫陪你了。左右客栈里也无事,你便多来陪陪我吧。”

青衣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她心里感觉奇怪,便忍不住问道:“阿兄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已经让族人们收敛一二了。”温玉避而不谈,只笑道,“念在这地方是黑三郎的地盘,我们也不好围猎太多妖怪,总得给你们留几个得心应手的仆从,也免得你们日后没得使唤了。”

“真的?”青衣十分惊喜,她还想着找机会说这个事,没想到不等她开口,温玉便已经处理好了。

“自然是真的。”见青衣喜得眼睛都亮了,温玉只觉好笑,便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以后叫他们去远点的地方,专选那等作恶多端的小妖怪。”

“族人们不会不高兴吧?”青衣欣喜之余,不免又担心道,“我也知大家更喜厉害的妖怪,妖力越高强,吃起来更可口。那等末流小妖,只怕是填不饱肚子。”

“不过是饿几天而已。”温玉安慰道,“以往在重阴山,方圆千里的妖怪都躲着季厘国,族人们又何尝不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来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那我再准备点蔬果吧!”青衣不忍族人们忍饥挨饿,忙出主意道,“高师傅时常会弄些西山的异兽回来,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妖怪,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我这就去下锅炖起来。”

她心念一起,便急忙忙的起身要去厨房。

不必温玉再吩咐,东桥便自发自动的跟了过去。

这日大堂里依然没什么客人,只有费老一行人和零星几个胆大的妖怪坐在那里。

青衣原本是直奔厨房的,但半道上仿佛瞧见了张熟脸,停下来回头一看,就见雷腾正大刺刺的坐在柜台前头。

“他等了你许久了。”路过的胡嵇难得好心的帮雷腾说话,“那般痴心,看着也是可怜。”

青衣心口一滞,反倒有些不敢过去了。

“青衣。”雷腾早已忍不住站起来了。他的脸依然是那般严肃冷然,但那双碧色的眼却满满都是期待。若说以往青衣还能假装自己不知,如今却是没办法骗自己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青衣不愿叫雷腾再因自己神伤,少不得绷紧了面皮,依旧假装自己不知他的心意,就那般礼貌又疏然的对他道:“许久不曾见你来了,不知今日是来打尖还是住店?”

“我只是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雷腾仿佛也知道青衣意不在自己,是以也不敢太过唐突。他小心翼翼的收敛了自己的感情,隐忍又克制地说道,“之前我立誓,不追到那旱魃便不会再来见你,只是近来时常听闻客栈出事了,所以我还是忍不住来了。如今看你毫发无损,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青衣暗道雷腾太过较真,不免叹息道,“请不要为那旱魃之事耿耿于怀,这客栈于你们修行有益,需要来的时候,还请随时过来。”

说话间她就瞥见秀秀正探头探脑的躲在厨房门后,仿佛是在偷看自己和雷腾一般。

青衣心眼明亮,忙朝着秀秀招手道:“秀秀过来。”

秀秀扭扭捏捏的从门后走出来,又磨磨唧唧的走到青衣跟前,好半天才低头小声叫了青衣一声:“青衣姐姐…”

“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青衣奇怪的摸了摸秀秀的头,又笑着同她道,“之前你不是还抱怨雷腾好久没来玩儿了么?如今他已来了,你还不快点搬出你私藏的那罐子糖果蜜饯出来招待人家!”

一听青衣提及自己藏得蜜饯,秀秀就有些紧张起来。但随即她马上又想起雷腾根本不吃甜果子,于是她便又安心的去搬了出来。

雷腾至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只眼巴巴的看着青衣。

青衣被看得不自在,待得秀秀回来,便狠狠心道:“我该去忙了,就不留在这里继续招待你了。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跟秀秀一起说说话吧!若是需要酒菜,只管叫秀秀来厨房点。”

雷腾眼波一闪,只能点头。

青衣逃也似的去了厨房,直到关门隔绝了那两道追随其后的目光,她这才愧疚的叹了口气。

看雷腾又摆出了那种难过的神情来,饶是天真不懂事的秀秀都忍不住皱眉了。

她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蜜饯罐子,又看了看自己腰上那装了龙鳞的荷包,想了想还是大方的摸出了一把蜜饯给雷腾:“吃吗?”

雷腾定定的看了那些蜜饯一眼,但却没有伸手拿。

“吃吧!”秀秀催促般的将蜜饯压在雷腾的嘴上,并一脸认真坚持地说道,“吃完了你肯定就能开心起来了!”

雷腾拒绝不了,只能被动的张嘴含进去了。

“好吃吗?”秀秀一眨不眨的盯着雷腾的嘴,心里还是在心疼自己的蜜饯。

“好吃。”雷腾木着脸低声答了一句,未免秀秀继续用这样舍不得的目光看自己,他便伸手掏了掏袖子,好半天才掏出一大个油纸包来送给了秀秀。

他还记得这个小女娃娃喜欢蜜饯,所以他每次来的时候,总是会带上那么一两包。

秀秀得了礼物很是高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雷腾送的总是那几种,不是紫苏蜜饯,就是甘草蜜饯。但对于喜爱甜食的秀秀来说,不管多少,她总是吃不够的。

她手下不停的吃着蜜饯,眼睛却一直滴溜溜的看厨房的门,倘若那门有点动静,她便会紧张的将油纸包往雷腾袖子里藏。

雷腾不解,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青衣姐姐不让我吃那么多蜜饯!”秀秀噘嘴抱怨道,“她说吃多了坏牙!”

“…会吗?”不是很懂凡人之事的雷腾想了想就道,“坏了…再长出新的来就好了。你不要怕了,只管吃吧,要是她出来看见了,我会跟她说的。”

“真的?”秀秀喜得眼睛都亮了,果然敞开了肚子猛吃起来,同时还不忘对雷腾道谢,“龙龙你真好!那你记得常来啊!你买的蜜饯最好吃了!”

雷腾抬眼看着那紧闭的厨房门,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279章 暗涌 2

高师傅和东桥磨刀霍霍的将异兽开膛破肚,而青衣则守着滚水出神。

浴火在她袖子里不停地爬来爬去,若非她捏紧了袖口,只怕小家伙这会儿已经爬进柴火里去了。

“啾啾啾!”喜爱高温的浴火发出渴望的叫声,引得边上的东桥和高师傅不时的转头。

“怎么这么热?”觉出不对的高师傅抬手抹了把汗,但瞧着青衣滴汗未出的模样,他又有些拿不准了。

“是有点热。”少有抱怨的东桥也忍不住停下手擦汗,他的衣衫已经透湿了,倘若他用力拧上一把,就必定挤出一堆汗水来。

“不对,肯定是有哪里不对!”高师傅越想越不对劲,忙撂下手里的尖刀,又巴巴的开了厨房的后门透气。

谁知一开后门,便又一阵炎气逼人的热风涌进了厨房。

“我格老子的!这是怎么回事?”高师傅险些被烤熟,迅速又将门关上了。只是这门一关,厨房的地面竟猛然窜出火来。

正出神的青衣被惊得慌了一下,待到抬头一看,她这才发现高师傅和东桥皆都是一副大汗淋漓的狼狈模样。

“快灭火!”东桥一面舀水泼地,一面冲着青衣叫道,“小娘子快离开灶膛!”

青衣下意识捂紧了袖子,随即又像是冷静下来了一般用水瓢就近舀了滚水泼进了灶膛里。

熊熊燃烧的灶火呲得一声熄灭了,只余一股白烟挥散不去。

被肢解到一半的异兽散发出浓重的腥气,半凝固的血块已经开始焦糊,倘若他们手脚再慢些,只怕这些生肉都可以直接烤熟了。

“黑三郎搞什么鬼?”热坏的高师傅不满的叫骂起来,“没事放什么火啊!”

“你怎么知道是三郎弄出来的?”青衣见高师傅怪罪黑三郎,便蹙眉道,“三郎自昨夜起就没回来过,再者,我和浴火都在这里,他断不会置我们于危难中的!”

“你有宝贝白玉簪,你的小崽子又和他爹一样是个属火的,这点子火怎么可能伤了你们!”高师傅愤愤不平道,“倒是老子和东桥小哥怕火的紧!兴许他想着左右你们无事,就随便引火烧上那么一烧呢?东桥小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东桥并未帮腔,只抖了抖紧贴在身上的衣衫,转身就走:“我去瞧瞧阿郎有没有事情。”

青衣丢开水瓢,忙跟了上去。

熟料他们一出厨房,就发现大堂里一派安然。为数不多的客人们甚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反倒是他们焦急的脚步声更显突兀。

群客循声望来,而雷腾更是下意识起身朝青衣走了过去。

青衣和东桥都有些意外的站在原地。

“厨房烧着了?”胡嵇抽了抽鼻子,待闻见一股子焦糊味儿从厨房里飘出来,便不由奇道,“这是全烧了?”

“地上起火了。”青衣略显无措的反手指了指厨房,半响又狐疑道,“你们在外头没有感觉?”

胡嵇登时严肃起来,连忙起身去了厨房。

高师傅还在里头骂骂咧咧的收拾,待见了胡嵇,少不得又是一通抱怨。

胡嵇轻点足尖,只绕着墙转了一圈,又到处摸看了一下,最后什么话也没说的出去了。

青衣见胡嵇只顾低头擦手,想了想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胡嵇你看出什么了?”

“反正也没烧起来,你也就无需多问了。”胡嵇一反往常的冷漠道,“眼看朔月将至,我若是你,这几日便会乖乖的待在房里,也免得叫那些有心之士有机可乘。”

说着他抬眼瞥了青衣一眼,总是魅意横生的狐狸眼里竟有了寒意。

青衣从未见过胡嵇如此看自己,哪怕是在他被黑三郎重伤之时,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震惊的青衣下意识退后了两步,然后转身就跑了。

“青衣——”来不及慰问的雷腾刚想追上去,就被横空而现的东桥挡住了去路。

“小娘子自有阿郎关照,还请郎君止步。”尽忠职守的东桥甚是礼貌的低头道,“如果郎君实在不放心,可以让秀秀传话。”

雷腾木着一张凌厉的脸,半响才低声道:“好,我等着。”

不安的秀秀抱着蜜饯罐子左看右看,最后还是乖乖的跟着东桥上楼了。

因怕打扰温玉休息,是以青衣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惴惴不安的在房里来回的转悠,直到肚子饿的浴火抱着她的胳膊发出可怜的叫声,她这才心神不定的停下来喂浴火吃东西。

浴火甩着尾巴啃起了灵草。被温玉强压着喂了几天混了蛋壳粉末的苦药之后,他的个子已经足足拔高了一寸,连带着尾巴也粗了点。

这个子一长,他的胃口也跟着大了起来。这会儿黑三郎不在,他便有些吃不饱了。等啃完了手头的灵草之后,他便又变着法儿的缠着青衣讨食吃。

忧心不已的青衣被逗得有些开怀,她来回的抚摸着浴火的脊背和尾巴,独独没有再给吃的。

“你吃的太多了。”青衣笑道,“那么多的好东西,不知不觉就被你嚼尽了。再要就等你爹爹回来给你弄。”

浴火不乐意挨饿,便开始发出极为可怜的啾啾声来。

青衣听着很是心疼,只能商量般的开口道:“那我们去找你舅舅?他那里可多好东西——”

“啾啾啾!”一听青衣提及温玉,小家伙慌忙抱紧了青衣的手腕摇头不止,那皱成一团的小脸一看就是不乐意。

青衣被逗得又是一阵笑,待要哄他几句,就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谁?”青衣低声问了一句,但却久久不见人进门。她想也不想的将浴火塞回到自己的袖子里,又起身将门大开了。

房门外空无一人,再往远处瞧,就只有一个东桥正频频回头看楼梯。

“刚才走过去的是谁?”青衣为求安心,便叫住东桥问道,“开了我的房门又没进来。”

“是秀秀。”东桥一边回答,一边又伸手示意道,“看样子黑郎君有事耽搁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还请小娘子去阿郎房里等他回来吧。”

巴巴等在楼下的雷腾听得楼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连忙抬头去看。

一脸难过的秀秀连走路都拖着脚,一看就是有事。

“她受伤了?”雷腾第一个反应便是青衣受伤了,虽然千百遍告诫自己要收心,但急起来的时候仍免不了激动。

耷拉着脑袋的秀秀偏头认真回忆了一番,末了又噘嘴道:“没有,青衣姐姐跟小娃娃玩得可开心了,一点都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说完她就不停的用脚尖来回的蹭地,仿佛正在生闷气。

听闻青衣无事的雷腾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见秀秀气呼呼的模样,便不由得奇怪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她没事不是很好吗?”

秀秀瘪了瘪嘴,但脚下却安生了。

雷腾静等了片刻,也不见秀秀回答,只好俯身凑近了秀秀,再次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秀秀抬起泪汪汪的杏眼看了眼雷腾,然后才用带了哭腔的声音小声道:“青衣姐姐有小娃娃了,所以不喜欢秀秀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旦说出来了,她便觉得无限伤心起来,一时忍不住,便哭了出来。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客人们登时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特别是跟秀秀有过一面之缘的费老一行人,那看雷腾的眼神,简直是充满了谴责。

从没经历过这般情状的雷腾霎时脊背一冷,连带着脸也僵了。他救助般的抬眼看胡嵇,但胡嵇早已背过身去了。偏生秀秀边哭边揪着他的袖子不放,倒叫他逃也无门。

无计可施的雷腾只能调动僵硬的面皮,竭尽全力露出个微笑哄秀秀:“不会的,她不会那样的——”

“可是自从有了小娃娃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秀秀玩儿了。”秀秀抽抽搭搭的继续哭道,“刚才我还看见她对着小娃娃笑得可开心了。”

雷腾心抽了一下,好半天才勉强出声道:“她的孩子…还小呢,她自然是要多费点心。但是我相信她一定还是喜欢你的…”

这话简直是自己的心声,一旦出口,原本就不稳的心登时又动荡起来。

“真的?”秀秀的哭声顿止,再抬头又是一副高兴的模样,“真的?”

雷腾面皮微抖了几下,他实在是笑不出来,最后还是自暴自弃的木着脸点了点头。

秀秀被雷腾那一闪而过的怪异表情弄的很是惊奇,便忍不住伸手扯住雷腾的腮帮子笑道:“龙龙你的脸看起来好奇怪!”

见秀秀不再哭了,雷腾僵直的脊背这才有些松懈下来。为免秀秀再次哭出来,他只能一动不动的俯身蹲在原地,好让秀秀随意拉扯自己的面皮。

第280章 暗涌 3

听着秀秀和雷腾在那里说话,记账中的胡嵇不自觉嗤笑一声,但随即他马上又反应过来,却是露出个凝重的表情来。

“你记错账了。”账房先生拖着累赘的长发凑近胡嵇,并特特的指着账本道,“厨房里烧毁的物件,按说都要记在高师傅和青衣的名下,怎的你将浴火和东桥也记上了?”

“有福一起享,有祸一起担。”胡嵇神色复杂地答道,“不下点狠药,他们怎么会尽全力?”

“你说什么?”账房先生不满的抢过胡嵇手里的账本,想了想还是划掉了浴火和东桥的名字,又在那价钱上加了一倍有余,这才满意的收了笔。

胡嵇见他改完后就直接将那账本往自己袖子里塞,便不由奇道:“你收起来做什么?我还要用的!”

“我是账房,你是掌柜!”账房先生竟一反常态的拒绝道,“你负责客栈的事务,我负责记账收钱,这才是正理!”

“这可奇了。”胡嵇觉出不对来,登时便沉了脸怒道,“以往这账本就搁在柜台上,我们谁都能上来记账,怎的如今你又巴巴的抢回去自己记了?莫不是想着主人快回来了,就不敢躲懒了?又或是你想多黑我们这些伙计一把,好跟主人邀功,以显示你的才干?”

“…你好生凶蛮!”账房先生像是被吓住了,只一个劲儿的捂着袖子往角落藏。

他原就是善于隐藏的妖怪,这般一躲,胡嵇登时便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胡嵇怒上加怒,一张绝色的脸也跟着变了模样,那眼梢和脸颊上竟都浮现出了红痕。

虽然胡嵇很快就收敛了怒色,但此情此景早已看在了费老的眼中。

“八尾狐无端恼怒,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触了他逆鳞。”费老暗自嘀咕一句,手下又忍不住摸出了测算用的珠玉来。

“师父,修行人都道不可妄探天机,自打来了这三途之地,你测算绘符的次数确实多了些。”门徒们见费老又要窥探天机,便劝阻道,“这几日你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晦暗,再算下去,徒儿们实在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