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没看错,这么大的木箱,也就只能放这么一件衣服。而言石生背了一路。

言石生要将氅衣披来给她。

暮晚摇向后退了一步。

言石生愣一下,然后解释:“这是我出行前,向方卫士借走的属于娘子自己的衣氅,不是我家中的。娘子不用担心这是旁人穿过、我拿来委屈娘子的。”

隔着帷帽,暮晚摇静静看他。

她道:“你连这个都准备了。”

言石生解释:“我素来如此,没有万全准备不出门……我怕娘子淋雨生病。”

他见她不再躲、却也不主动过来,只是沉静立着。

隔着帷帽,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迟疑一下,他主动上来,将衣氅扯来,披到她身上。见她连动都不动一下,言石生无奈,只好自己帮她系好衣带。

想来她是养尊处优,习惯了别人帮她做事,才连个衣带都不自己系吧。

暮晚摇就看着他站在一步之内,垂下眼帮她穿好这大氅。而有着一层纱之隔,暮晚摇用一种新奇的、古怪的、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个俊美书生。

她看着他,恍恍惚惚的思绪飘远,想了很多……直到言石生向后退开,声音清润:“好了,娘子且上马吧。”

暮晚摇心不在焉地“哦”一声。

她上了马,春华也上了马。暮晚摇看向孤零零站在地上撑伞跟在她们后面的言石生。

暮晚摇道:“春华,下来与我同乘一骑,把你那马让给言二郎。”

她似怕他们多想,赶紧加了一句:“我是怕言二郎走得太慢,给弄丢了。”

于是两匹马载着人,就这样走回头路。

春华坐在公主身后,她回头,悄悄打算那个言石生。因为公主为这个人破例很多了,虽然看着都不明显,但公主自性情大变后,对谁都没耐心,却对这个人……也是这个书生厉害。

暮晚摇慢条斯理地开口:“言石生。”

言石生正在紧张控马,他一个岭南乡巴佬,不像公主那样日常出行都是骑马。他情绪紧张,就怕自己从马上摔下。暮晚摇突然开口,他紧绷的:“嗯?”

因注意力全在马上,都没有恭敬地回一句“娘子”了。

暮晚摇与他闲聊:“你多大了?”

言石生:“小生今年十七。”

他顿一下,心想她这么问,是不是准备报答他?

那就不枉费他对她这么用心侍候了。

言石生便多说了一句话:“小生十四岁开始准备州道的考试,然而可能是我才学疏浅,至今没有考中。”

其实此年代,想要考中,需要上面的提携。但显然言石生没有。他这么一说,便是在暗示这位看似身份与众不同的暮娘子。

暮晚摇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暗示,她只回头诧异微笑:“我今年也十七。我三月生辰,你呢?”

言石生:“小生是十月生辰。”

暮晚摇:“那你是刚刚十七啊,比我小半岁……你可曾婚配?”

言石生:“……?”

他关心的是仕途,并不是婚配!这位娘子在想什么啊。也罢……若是这位娘子要给他做媒,那人生两件大事,他也能完成其中一项了。

言石生只好道:“小生一直忙着读书,也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暮晚摇:“哦。”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言石生伸长脖子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暮晚摇要给他做媒的保证。

不禁有些失望。

想她确实太难讨好了。

言石生如此便将暮晚摇劝了回去,回到言家,暮晚摇自然被众星捧月拥走了,言石生也松口气。

言石生找到自家兄妹几个,板着脸,再次提醒他们,能避就避,不要招惹那位娘子。

而且言石生现在还开始产生了一种幻想:“……若是将她成功哄好,说不得能得些好处。”

暮晚摇那问他的问题,显然是想给他安排姻缘的意思。岭南这么偏的地方,言石生也确实没什么好姻缘。

如果暮娘子愿意……当然很好啊。

暮晚摇可没想过要给他做媒。

她睡了好觉,次日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

她心情不虞地推开窗时,见原来昨夜雨就停了,今天放晴,太阳倒很大。

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看到院子里围着一圈,站着很多侍女卫士,他们都在看戏一般围观。

暮晚摇便也靠在窗口,定睛看去,不禁惊奇的差点把眼睛跌出。

她看到竟然是言石生在院子里跑步,众人围观。

言石生换了一件窄袖衣衫,腿上被绑了沙袋,正被他那个大哥吆喝着跑:“二郎,再加把劲,再跑一圈!你天天读书当然很重要,但也不能手无缚鸡之力,大哥是为了你好……再跑一圈!”

而方卫士等人:“言二郎放心!这点儿步数死不了人的,你每日多跑几圈,就能像我等一样身体健硕……”

言石生喘气,苦笑:“我也没求身体健硕啊……”

而侍女们则红着脸小声嘀咕:“言二郎这样额上渗汗、满面绯红,看着真好看啊。能不能求娘子……”

暮晚摇心里呵一声,嗤笑她们眼光低,一个乡巴佬有什么好看的。

暮晚摇傲然抱胸,冷不丁看到那被众人鼓励的言石生目光向这边瞥来。也许他根本不是看她,但是暮晚摇做贼心虚一样,啪一下把窗关上了。

关上窗后,暮晚摇不禁咬唇懊恼,恨自己在心虚什么。自己理所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然而她垂着目沉思,到底没去推开窗。

言石生终于跑完了自己大哥要求的步数,他累得不行,缓步走,找到一面少人的墙,扶着便坐下。

那边言大郎和方卫士正在严肃讨论,下一次该怎样锻炼言石生。

言大郎觉得自己二弟就算不能文武双全,那也不能被体力拖累,得每天锻炼才是。方卫士则是军伍出身,对此有很多法子可以参考。

言石生看他们讨论的高兴,他坐在墙下,不禁惆怅。

被人太关心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怅然时,头顶一扇窗打开,少女噙笑的声音响在他头顶:“哎,言石生,我帮你个忙,来改善你这体质呗。”

她煞有其事:“你是喜欢金钱万贯,还是喜欢美人如玉?”

言石生怔一下,仰起头,便看到暮晚摇俯下的脸。她窄腰纤纤,面若桃红,眉梢眼角自带风流。

如春景暄妍,无一不美,无一不艳。

言石生一下子大脑空白,他被这盛丽的美艳震得没回过神,没想起来行礼。

第7章

言石生呆坐在墙下,仰头看着韶光一般明媚的少女攀在窗口。她俯眼望他,好一会儿,言石生才想起自己应该爬起来行礼。

但是他兄长和方卫士训练他训练得太狠了,他发间尽是汗,小腹紧绷,腿肚子也酸麻,一时半会还真站不起来。

而且看暮晚摇眉眼轻弯的模样,她看似心情极好,不像是要发脾气的样子。

言石生便坐姿不变,以有些随便的口吻与她闲聊:“娘子打算如何帮我?我爱金钱万贯如何,爱美人如玉又如何?”

暮晚摇笑吟吟:“你爱金钱万贯,我就让人备下金钱万贯放在马背上,你追着马儿跑。你爱美人如玉,我就让我的侍女们骑上马,让你追逐。不瞒你说,我的侍女们各个貌美如花,在……时,不知道让多少人踏破我的门。”

她提起那个被她缩略的地名,根本没有说出口,敷衍了一下就掠过去了。

言石生若有所思:为什么不提那个地名?那个地名有什么问题?她是怕被人知道,还是不想被人知道?

暮晚摇:“问你话呢,发什么愣?”

言石生便回答:“那娘子的好心要被辜负了。我既不爱金钱万贯,也不爱美人如玉。”

暮晚摇挑一下眉,仍笑嘻嘻的:“那你爱什么?名利?权势?”

言石生摇了摇头,轻笑:“也不爱。”

暮晚摇便不再说话了,她清黑的眼眸盯着他,判断他是说真的,还是故作姿态。

少年书生态度端正,风骨清致,他的眼睛干净清明,确实没什么妄念……

暮晚摇却沉下脸,冷笑两声。

男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不管是位高权重,还是蝼蚁小人,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放弃所有去向上爬。抛妻弃子在所不惜,杀人放火家常便饭。

言石生怎么可能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他凭什么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遍地污浊,他凭什么就能清白?

他这么说,也不过是装模作样、故作姿态罢了。

暮晚摇淡声:“哦,没兴趣啊。那你真是可惜了,不爱名利不爱色,你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了。”

说完,她“啪”一下,将言石生上方的窗子重新合上了。

言石生莫名其妙。

本来天晴了,春华想建议公主动身去南海,早日见到公主舅舅,此间事早日了。

但现在因为公主等着言石生制好那面脂手膏,暮晚摇便给南海去了封信,告诉舅舅自己要晚些时候。

不提南海县县令李执,即暮晚摇的舅舅有多担心她,暮晚摇暂时仍留在言家,将言石生拖到自己面前,等着面脂手膏。

傍晚时分,侍女与卫士待在外边,隔着竹帘,她们看到悬黎屏风上,隐约照出一男一女的影像。

他们不敢多看,眼下他们和言家幺女言晓舟在一起,盯着炉子上汩汩烧着的热酒。

时人喜欢烧酒,不喝生酒。他们用微火慢烧,待酒热了暖胃,那才是人间一绝。

之前的灵溪博罗送给了公主,自然没有了。但是岭南和中原不一样,岭南家家酿酒,言家还有其他美酒,侍女和卫士们当然馋得不行,想要尝尝。

外头火炉上的酒香缕缕飘入窗内,而屋舍中,点着灯烛,暮晚摇趺坐于锦榻上,侧方放着凭几,正好让她依偎。

闻到酒香,闭目养神的暮晚摇睁开了眼,看向坐在侧方的言石生。

言石生面前的长案上,左边是书,右边摆满了各篓子材料,有、白附子、白芷、甘松香、木香、藿香……林林总总,二三十种。

这些材料都是暮晚摇这边提供的,而磨面脂手膏这样的手艺活,就交给了言石生。

言石生从上午就坐在了这边,试验了好多遍,却都和暮晚摇母亲那个不一样。言石生也不气馁,在一遍遍重试。

暮晚摇就坐在旁边,津津有味看他辛苦看了一整日。

他垂着眉目,面容清肃,一言不发,这副样子看在暮晚摇眼中,实在有趣。

现在闻到酒香,暮晚摇盯着言石生的侧影,才想到他好像很久没换过姿势了。暮晚摇从旁边摸出扇子来,换个随便的屈膝坐姿。

她摇着扇子,大约因屋中沉闷,她太久没说话,开口时便声音酥懒、勾魂摄骨:“阿郎。”

然而媚眼抛给了瞎子。

言石生没反应。

暮晚摇将手中镶着珍珠的羽扇抛过去,砸上言石生后背,再唤了一声:“阿郎!”

言石生侧过脸,诧异看她:“……你在叫我?”

她怎么又换了一种称呼?

暮晚摇哼一声,在他起身将她扔过去的羽扇还回来时,她用羽扇托着下巴,含笑道:“他们在外面喝酒,好香的酒啊。阿郎要喝一盅么?”

言石生笑一下,摇头:“我怕误事,性不饮酒。”

暮晚摇:“……”

她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想这是什么奇葩怪物。不过才十七岁,居然能忍着不喝酒。整个大魏,不喝酒的怪物,屈指可数吧。

暮晚摇嗤笑:“你也太谨慎了。”

他微微笑,不再说什么,继续低头去照着书研究膏子去了。暮晚摇看到好几种样式摆在他面前,他却仍不太满意。

暮晚摇有些无聊。

两人坐得近,她看到言石生那淡然沉静、清心寡欲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打扰他。

她伸出脚背,鞋尖在他背脊上轻轻一戳。暮晚摇:“阿郎!”

娘子以脚来踢他,似轻似重,似惩罚,又似打情骂俏。让人心里又热又冷,背脊上忍不住泛起一层过电般的战栗感。

言石生僵硬回头,灯烛后,她襟口微露,流乳光暖。

他脸蓦地有些热,侧过脸后尴尬道:“……娘子还是不要叫我‘阿郎’了。”

叫得他一身冷汗。

暮晚摇才不理他,她与他聊天:“我且问你,那日我的侍女们因为诬陷你的三弟而被我削了发,之后又被打了三十杖,这事你还记得吧?”

言石生低头,淡淡“嗯”了一声。

暮晚摇托腮:“你之后去看望过她们,给她们送过药么?”

言石生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他摇头:“不曾。”

暮晚摇:“哦,区别对待啊。方卫士受伤你就去看望,我的侍女受伤你就不去。我想不通原因。”

言石生没说话,也没回头。

暮晚摇不紧不慢地摇着她的羽扇,他既不回答,她便再次伸脚去戳他。罗裙曳锦绣,她的珠履华贵,一下又一下地戳言石生的腰。

而她口上含笑:“阿郎,怎么又不理我了?”

言石生终是被她逼得没办法。

他起身,坐得离她远了些,才回答:“暮娘子,我不是圣人。那日我亲眼看到她们污蔑我三弟,我三弟差点被娘子的剑所伤。我怎么可能不怪她们,又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去看望?我没有好心到那种地步。”

暮晚摇诧异:“你不是滥好人么?”

言石生无奈抬头:“我什么时候是滥好人了?”

他的长目与她圆而清的眼眸对上,二人对望片刻,沉默之时,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二人皆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言石生低头制膏子。

暮晚摇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有些心不在焉。

她发呆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问言石生:“你的膏子怎么还没制好?天这么晚了,你还不走,不会是趁机赖在我这里吧?”

言石生:“……”

他温声细语答:“我研究了一整日,无法完全复原你阿母留给你的膏子。现在只有七八成像,恐怕还要多研究两日……”

暮晚摇打断:“七八成像就够了,不必在这上面多费心力。完成了就交给我侍女吧。”

这下换言石生惊诧抬眼,看向她了。

暮晚摇淡声:“我阿母对我也没多好,七八成相似,就如她对我的七八成好。她当时送我这面脂手膏,是送我嫁人。不过是想我念着她的好,乖乖听她摆布而已。现在都结束了,实在没必要完全一致。你可以走了。”

言石生沉默,且惊。

他脱口而出:“送你嫁人?你嫁过人?”

暮晚摇:“……”

她那妩媚的眼睛,覆起一层寒霜,冷厉乜来:“你这么惊诧做什么?歧视我么?!瞧不起我么?!”

言石生连忙:“不敢不敢,我只是……”

只是觉得她年龄尚小,实在看不出她是有夫之妇啊。而且有夫之妇,跑来岭南……

言石生犹豫半天,没有将“你夫君呢”这几个字问出。

因为暮晚摇已经拍着案木,大发雷霆:“起来!你给我滚!”

她这次是真生了气,和之前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

言石生猝不及防,被她赶出了屋舍。他回头想致歉,门已经狠狠关上,就差把他鼻梁撞断。

暮晚摇心情不虞。

当夜,她做了一个梦,梦回了她两年前的那场婚宴。

她从没在梦里回去过那场大婚,因为那是一场噩梦。她已经亲手斩碎了那个噩梦,她心中无愧,也不想重温。然而今晚她却梦到了。

她梦到平原广袤,千军万马。十五岁的丹阳公主着一身曳地的朱红华裳,珠玉垂额。她云鬓花颜,端庄高贵,自辇上走下。裙摆铺在平原上,如夕阳余晖般烂烂夺目。

这象征着整个大魏的、无与伦比的盛大之美。

朱袍丹帜沉默在后,旗帜空落落地在半空中呼啸,在丹阳公主与她的夫君头顶上方,鹰隼在天上腾飞旋转,发出清亮啸声。

丹阳公主面无表情地立在千万人前,等着她那夫君来牵她的手,与她歃血,与她共立盟约,承诺永不相负。

暮晚摇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十五岁那年,那个男人冷漠地向她拽来的手。她心无波澜,平平静静地看过去——这一眼却一瞬惊骇。

在她梦中,站在她旁边的新婚夫君,眉目温雅,气质如玉。这个夫君,不再是那个人,而是……言家二郎,言石生。

暮晚摇:“……”

第8章

侍女们来掀床帏时,惊讶地发现公主今日竟然早早醒了。

不知公主何时醒来的,她坐于榻上,只着中衣,长发散乱铺在褥上。微暗的室内光下,春华挑帘时,只见公主肤色白得发透,虚望着半空,不知在想什么。

这样的暮晚摇蹙着眉,隐隐有些不悦。

侍女们互相以眼暗示,提醒着要小心侍候今日这个不知为什么而心情不好的公主。

暮晚摇梳洗后,便出了门,站在廊下,看卫士在言家这小小院中练武。她看了半晌,见离篱笆门较近的一间偏房开了门,青衫宽袖的言石生拿着书卷走了出来。

言石生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廊檐下的暮晚摇。言石生上前行了个礼:“今日娘子起得很早呀。”

暮晚摇虚落在院中练武卫士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台阶下那向她行叉手礼的少年书生。

言石生想她估计还在怪他昨日提及她有夫君的事,他既不好辩解也不好劝,只心里琢磨这个娘子恐怕和夫君感情不好,才这么不喜欢旁人提起。

言石生见她没消气,便打算自觉离开了。

不想暮晚摇盯着他,目光如电如刃,倒看得抬起头来的言石生几分僵硬,觉得自己好似要被她挫骨扬灰一样。

暮晚摇看着言石生这张脸,就想到了自己昨晚那个梦。她想到自己昨晚的梦,就想到自己梦中那个前夫,居然被自己替换成了言石生。

那紧接着,暮晚摇就把自己和她前夫之间的事,挂到了言石生头上。

想到言石生这张隽秀的脸,顶着她前夫的身份,丝毫不给她大魏公主应有的尊重。

他肆无忌惮地嘲笑她、瞧不起她,任由他的同族侮辱她、诋毁她。他和其他女子相携而行,又任由他的妾室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十五岁的那个暮晚摇,只会躲在屋中哭的暮晚摇……她穆穆皇皇的时期在前夫手中死去,公主的骄傲埋在贫瘠的泥土下枯萎。

当大魏使臣出现来看她时,她的前夫威胁着她,她连求助都不敢。而她知道,即便她求助也没办法,一个使臣是做不了主的。能做得了主的人,只希望她永远留在那里,不要回来。等大魏使臣一走,她的前夫便又开始折磨她……

何其可恶!

站在廊檐下的暮晚摇,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越来越冰冷。

只是向她行了个礼的言石生被她的冷目看得无言,有些惊奇她为何越看自己,眼中的杀意越浓……

言石生赶紧开口打断她的联想:“娘子气色不好,可是昨夜没睡好?”

暮晚摇的思绪被打断,她俯眼看言石生半晌,冷哼一声,理都不理他,转身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