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问道:“拜访完亲戚,哪日回去?”

他刚沐浴过的身体表面凉凉的,随即却有能融化她镇定的热力阵阵透出来,顾凝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沉夜特有的妩媚,“父亲说既然要回去,就早点吧…嗯…”

他原本清朗的声音低醇闷闷的,“…如果担心,让爹一起去惠州…铺子后面有院子…跟秦掌柜住在一起…”

“…唔…不用…”背上一阵阵的酥麻让她说不出话…

风如吟,夜沉沉,月色静好,花鸟两缱绻。

第二日晌午不到茗香便回了家,带了些点心来。顾凝跟她们商量了一下往后的安排,茗雨自然要跟她去惠州,顾凝本想让茗香回王家去,但是茗香说王夫人已经将她给了顾凝,她就要死心塌地地跟着。顾凝只好让她先在家照顾老爹一段时间,顺便物色一个丫头回来调/教一番,等放心了再去楚家。茗香也只好答应。顾凝又托邻居马大婶帮忙照顾一下父亲,平日两家关系不错,大婶自然答应。她还请椅子儿来喝了酒,恰好他要去惠州跟房家做木匠活,希望到时候楚元祯能多多提携他。楚元祯感激他对顾凝的照顾,有求必应。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把冬日的被褥晾晒,又帮老爹和顾冲把棉衣拆洗过,等过些时候再帮他们缝。邻居们也都来串过门,有拐弯抹角请楚元祯帮忙给谋个差使的,有家里要娶亲手头紧的,也有真心替顾凝高兴送了鸡鸭和水果来的。

对于邻居求楚元祯办事顾凝觉得很是尴尬,这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就可大可小,但是楚元祯也不是神仙,就算在楚家也是夹缝里的感觉。所以顾凝一般都是自己能解决的就解决,解决不了的就暂时找个委婉的借口推托过去,以后再说。

茗雨查了黄历,五月十六宜出行,提前两天便把行李都收拾好。

顾凝收拾衣物的时候看到楚元祯上一次留下的那件普通的麻布长衫,她已经缝补好,便也放进木箱里。收拾好了之后,目光停留在那盆红莲上。

荷花是这里夏日很平常的花草,顾凝非常喜欢,平日绣花调香也常涉及,从小王允修就知道,也送过她无数盆,只不过后来都枯萎了。像这盆火莲却是第一次见,一朵花有碗口大,花瓣重重叠叠,像是无穷尽般,如今只开了两朵,却是并蒂极为少见。

“不是说去后院纳凉吗?怎么站这里发呆呢?”

身后传来楚元祯的声音,顾凝忙回身,“我收拾了一下,都差不多了。”

楚元祯视线凝在那盆红莲上,目光沉了沉,随即笑道,“这盆火莲如此珍贵,琉璃缸易碎,我看还是专门叫个得力的小厮来拿吧。”

顾凝本来没想好是带走还是再送回王家请王夫人帮忙照顾,她也喜欢莲花,听楚元祯这般说自己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她看了他一眼,对上他表面柔和却深邃不见底的眸子,心底突然有什么飞快地划过,不禁想起王允修送火莲那天晚上。

他那般强势的纵情倒似乎在惩罚她一样,让她第二日晌午才醒过来,顿时耳根子发烫,忙道,“你常出门,自然你做主!”

五月十六一大早,有人来敲门,顾凝睡得很沉,楚元祯披衣去开门,来人竟然是王允修。

王允修一身素色的夏衫,站在夏日清晨的微曦中,像一道清风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他看到楚元祯随意披着的衣衫,眼帘垂下,作揖道,“三郎,母亲让我去惠州办点事情,想来与你们同行还有个伴,不知可行否!”

楚元祯笑着让他进去,“王兄真早,请到厅上稍后,小弟这就去更衣。”

王允修道了谢,让小厮将马车停在门口,也进来歇息一下。

经过中庭的时候,王允修的目光无意识地掠过东厢半掩的门,随即移开视线看向廊外的一层栀子花,将眼底深沉的黯淡慢慢地染上一层宁静。

顾凝素有早起的习惯,只是这两日总觉得睡不醒,加上院子里不再有**鸭鸭,楚元祯动作又轻,她根本没有半点知觉。

楚元祯趴在床上笑微微地看着熟睡的顾凝,红润的唇微微张开,引人想去亲吻,稍微浅淡的纤长眉毛微蹙着,似是表达无言的不满。他笑了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头,“阿凝…”

顾凝缓缓睁开眼,睡眸惺忪,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翻身又要睡。

“二哥来了,起床吧!”楚元祯俯首贴在她耳边低语。

一阵酥麻蓦地四窜开来,顾凝忙睁开眼,扭头看着他,这时外面有人敲门,传来茗香的声音,“姐姐,起来了吗?二公子来了,要跟我们同行去惠州!”

顾凝忙起身,楚元祯从床栏上帮她把衣衫拿过来,然后起身自去屏风后面更衣,又快速地洗漱一番。

茗香进来帮顾凝梳头,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便忙去了正厅。

王允修正在看方桌棋盘上昨夜顾凝和楚元祯留下的残局,见顾凝进来忙起身,二人见了礼,顾凝请他坐,待楚元祯过来便说去准备早饭。

她问王允修:“二哥,你用过早饭吗?跟我们一起吃吧!”

王允修摇了摇头,“起得太早,没胃口,那就麻烦你们多做一人的吧。”

顾凝自去跟茗雨准备,让茗香去催顾冲和老爹起床。

顾凝本以为自己没什么东西,谁知道大箱子小箱子竟然也满满地一车,不禁深切领会到了破家值万贯的真谛。

从历城的滢河渡口去惠州,只需要两个时辰不到的水程,李桂明已经等在那里,专门打发了一个机灵的小厮去帮顾凝抱着那盆火莲。

李桂明一直笑嘻嘻的,很会说笑话,路上和茗雨极有默契的配合着,把气氛调节得甚轻松,一点不觉得烦闷。他对顾凝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少奶奶,叫得顾凝很是不好意思,特别王允修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

楚元祯与王允修两人都是相谈甚欢的模样,说着京城的风土人情,在京城的时候那些不习惯的事情等等。

下船的时候,楚元祯很自然地扶着顾凝,早有马车在岸上等候,几个小伙计听李桂明的指挥把行李抬上车,先行回府。

楚元祯说用马车送王允修去王家别院,王允修摇了摇头,小厮已经雇车过来。

“王兄,你说的那个事情,我们改天去铺子里谈吧。”

送王允修上车之后,楚元祯朝他揖别。

王允修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凝,拱了拱手弯腰进了马车。

上车之后,顾凝看了看一眼摇着纸扇的楚元祯,问道:“你们谈什么事情?”

楚元祯笑了笑,“也没什么,王兄邀请我合作参与董家的漕运,以后对生意会有很多帮助。让我给他引荐一下董家来惠州的周管事。”

顾凝想起王夫人的意思,可能是让王允修接触董家,顺便能结识一下董璧君。

她笑了笑,道,“那要请夫君多多费心了。”

楚元祯目光在她笑颜上顿了顿,垂眸淡淡道,“自然。”

第八章

马车辚辚,穿街过巷,日暮黄昏时分,到达位于惠州西南的楚家大院后街。

楚家大院坐北朝南,并不处在繁华地段,本来也只有一座三进宅子,自从朝廷放松对商人限制之后,楚老爷子盛年时候便又买了东西两片地,修建成左右并列的两座宅子。西边主宅院是五进四合院,大爷跟老太太住,东院后面住着大少爷楚元坤,前面稍大的小院是三爷住处。

大院西边南面是五爷的院子,中间是池塘,后面便是楚元祯跟顾凝如今住的小宅子。一条丈余宽人工开凿的小河自五爷院子西墙绕到顾凝小院前面汇成一片池塘,然后流经大院西墙外,一直往北,在杨姨太太院门前向东流入城内河道。

楚元祯一边跟顾凝介绍各位叔叔的住处,让李桂明去大院报告老太太,他们回来了,先去小院净面更衣,然后去见礼。

河边小道并不允许外人随意走动,所以很是安静,马车一直停在小院门口,楚元祯扶着顾凝下了车。池塘里菖蒲摇曳,芙蕖灼灼,在傍晚的落日余晖里有一种格外静雅的美丽。

顾凝看的呆了呆,随即意识到这里是楚家,以后断断不会少了事情的楚家,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楚元祯握起她的手,门前一个粗壮的布裙婆子上来请安,她是这两年看管小院的李婶。

李婶是孙夫人亲自点名来看护小院的,向来在这三合院中称王称霸,管着附近的池塘小道,几个打扫的婆子也都要看她脸色,而且夫人也说过,等少爷偕同少奶奶回来之后,就调她去大院做个主事儿婆子。

她用那双浑浊的眼放肆地打量着顾凝,见顾凝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裙,头上钗环也并不见贵气。

楚元祯看得真切嘴角挂上淡淡的笑容,微微用力握了握顾凝的手,然后放开,朝她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夫人,这是李婶,这两年帮我们看院子,很是尽心尽力。”

顾凝早已经感觉到李婶的不尊,却不动声色,反而微笑着朝李婶微微颔首,柔声道:“真是多谢李婶费心!”然后看了茗雨一眼。

茗雨立刻从荷包中抓了两块碎银子,大约有一两多些,递到李婶手里,笑道:“多谢李婶费心,拿去给孩子买些吃的吧。”

李婶受宠若惊,在这里做了那么多年一个月也不过是两三百钱而已。她被楚元祯那看似温和却夹杂着清冷光芒的眼神所震撼,手里的银块子就像烧红的木炭一样灼热得很。她飞快地看了楚元祯一眼,然后朝顾凝恭恭敬敬地行礼,“谢少奶奶赏赐,少奶奶万福。”

顾凝笑了笑,让她免礼。

楚元祯这才对顾凝轻笑道:“我们进去吧,老太太怕还等着呢!”

顾凝落后他半步,提裙步上台阶缓缓走进门内,对面是座影壁,壁墙上砌石雕刻花开富贵,下面是水鳞纹底墙沿,很是精致。

影壁挡住里面的视线,左右厢房的廊子却直通过来,看起来倒是有些不伦不类。顾凝寻思可能不是什么重要院子,细处自然也不讲究,只是若没有屏门自然难看些,便盖了这道看着精致实际却别扭的影壁来。

倒是让人觉得主人的心思不过是在这道影壁上,其他的都是多余的一般。

顾凝边走边打量那道影壁,寻思以后熟悉了最好拆掉,这时一人从右边游廊上快步迎出来。到了跟前见是向柔,她一身素色的轻软裙衫,外面是薄纱的淡粉色比甲,身量细挑的如弱柳摆风。

顾凝心底叹了口气,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向柔面色苍白,看起来很是憔悴,眼眶浮肿,唇色黯淡,让人油然生出一股怜惜。

她对楚元祯夫妇行了礼,细言软语,“少爷,老太太说天色已晚,舟车劳顿,让你们吃了饭休息一下再去见礼。大少奶奶也早就吩咐厨房预备了丰盛的饭菜,已经热过一回。”

楚元祯看了她一眼,对顾凝道,“我们进去吧。”

三间悬山正屋,栗色的木柱门窗,东西没有耳房却各自空了一小块地方,东西厢两头也有空地只是没有任何修整。向柔站在门口请二人进去才小步入内,请他们进了东隔断内。

茗雨自去招呼李婶开东西厢看一下,之前的嫁妆之物都已经挪至此处。

东间当下放了一张槐木黑漆的圆桌,上面摆放了四菜一汤,只是看起来色泽有些不对劲。

向柔轻声道:“少爷少奶奶,这两年家里一直服丧,饮食上很是清淡,老太太特意吩咐大少奶奶让厨房准备了这几道精致小菜。”

楚元祯又看了向柔一眼,然后帮顾凝挪了挪椅子,让她入座。

向柔捧起一双精致的乌木雕花筷子递给楚元祯,他接过去顺手给了顾凝。

向柔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菜式,香菇红烧鸡块、清炒茄子、辣子肉丁、家常豆腐、酸辣汤。

楚元祯看了一眼这几道菜,眉头微微蹙起,又问向柔:“茗雨和明子,饭菜也预备了吗?”

向柔点了点头,轻声道:“少爷放心,已经在西厢备好。”

楚元祯嗯了一声,才接过筷子,向柔已经帮他夹了菜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又帮顾凝夹了一块黑乎乎鸡块模样的菜。

顾凝皱了皱眉头,手里的筷子没动,自己舀了两勺子酸辣汤,浅浅地抿了一口,虽然很酸微辣,却又不是平日里正经酸辣汤的味道。一小口汤含在嘴里,想要吐出来,又怕初来乍到被人非议了去,毕竟这饭菜都是大嫂准备的,强忍了忍,还是没咽下去,端起碗来,不动声色地吐了回去。

向柔关切道:“少奶奶是不是累了,身体不舒服吗?”

顾凝摇了摇头,“天气有些热了,吃不下!”

向柔便道:“少奶奶身体向来弱,回了家,好好调理一下才是。”

顾凝眉头微拧,自己什么时候身子弱?随即意识到可能是每年秋冬交替的时候都要或大或小的病一场,每每老太太都会派人去探视,便由此落下个身体弱的名声了。

楚元祯吃了一口菜眉头便高挑起来,缓缓把筷子放下,微笑着看向顾凝,“阿凝,突然想吃你做的莼菜羹。”

顾凝诧异:“这档子哪里做去?”

楚元祯笑了笑,“我们坐车去后头铺子里,他们那里肯定有。”

顾凝不明白他唱的到底是哪一出,见他笑眸生辉,灿若星子,温润中闪着精光便觉得蹊跷,配合道:“好,还请夫君带路。”说完她作势就要站起。

向柔忙阻止道:“少爷少奶奶,这如何使得。如果饭菜不合口,奴婢这就去重做,请您稍等!”说完她立刻就往外走。

顾凝看着楚元祯道:“不必了,我们带了点心的,让茗雨过来吃些就好。”

向柔便站在门帘处看着楚元祯,他却温柔地看着顾凝,目光专注,笑道:“吃了一路的点心,只怕不行!”

向柔抿了抿唇,忙走出去。

顾凝瞄着楚元祯水亮的眸子,扯出帕子擦了擦唇角,淡淡道:“向柔看起来不是很好,你又何苦如此难为她?”

楚元祯无辜地扬了扬眉,“我有吗?你身子弱嘛,自然不能整日吃点心!”他咬重了弱字,尾音懒懒地带出一丝讥诮。

顾凝垂眸笑了笑,“去给老太太和大爷夫人请安吧!”

楚元祯便说先更衣,这时候茗雨跑进来,气呼呼地道:“姑爷,你们怎么能这样?”

顾凝瞪了她一眼,“茗雨,去拿我们的点心来吃一点。”

茗雨气道:“姐姐,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呀,我们的箱子都被人打开了。”

顾凝微微蹙眉,不想为这种小事烦心,便道:“也已经两年多,他们自然是要帮我们打开晾晒过,除除霉气蛀虫的。”

茗雨急了:“姐姐,这些都是应该的,可是用不着晾晒完再把衣服给拿走吧!”

顾凝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一次宋氏去历城穿的那件浅蓝团花的外袍,不禁沉下眉眼,随即又淡淡道:“你先去拿点心来,要饿死我们不成?衣服的事情以后再说!”

楚元祯便起身问茗雨少了什么东西,茗雨领他去看,顾凝出嫁的时候作为陪嫁衣服里面有几套格外别致的织金销金的外袍、袄、裙的,如今却只剩下那些普通衣物。

楚元祯眉心蹙起,随即笑了笑,“要说原来的,怕是找回来你也不肯要了吧。”

茗雨嘟着嘴,“可这般也欺人太甚!”

楚元祯略略思索,便道:“这样,到时候我陪你银子,你们另作新的吧!”

茗雨寻思,本来那般华丽的衣饰也是为了撑门面的,平日里顾凝断然不会穿一次,只不过这着实令人气愤。她点了点头:“如果姑爷肯的话,那倒是极好的。”

楚元祯朗朗大笑,“我自己的夫人,我有何不肯,所赚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吗?”

茗雨见他肯维护顾凝,心下更是欢喜,寻思以后就是离开姐姐身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便笑着行了谢礼:“多谢姑爷。”

楚元祯看了她一瞬,才道:“丫头,你既不是顾家的下人,自然也不是楚家的,以后就和顾冲一样,叫我姐夫,过两年你也该出阁,不可能总跟在姐姐身边。”

茗雨自然知道以后大家必不能日日相伴的,如果嫁给楚家的下人,那自己的子女也永远脱不了那贱籍,既然姑爷这般说,她欢喜不尽。等姐姐安定下来,有了子女,在楚家站稳了脚跟,自己也就该放手了。

茗雨去拿点心给他们吃,李桂明从大院过来,说如果少爷少奶奶用完饭便去那边说说话吧。

茗雨服侍夫妇二人换了便服,一起去老太太的院子。楚元祯让明子帮着茗雨把东西收拾一下,等向柔回来告诉她一声让她只管忙去,不必管这里。

月色静好,荷花在如水的月光中轻轻摇曳,舒展婀娜姿态。

风拂过两人的衣摆,楚元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顾凝回头看他,“怎么啦?”

楚元祯微笑着,月光映在他的黑眸里,璀璨如星,美丽的夜色中他的声音越发低醇,带着一种独有的魅惑,“阿凝…”

顾凝不解地看他,“老太太不是等着吗?快走吧!”

楚元祯叹了口气,追上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脚步轻浅,默契地踏着步子,在石子小路上发出轻轻的声音。

大院西墙角门处有守门婆子,请了安,开门让他们进去。

西边靠墙处是一些树木,右边是雕凿什锦窗的内院墙,每隔十几步挂着一只白色桐油纸灯笼,透出橘色的光晕,照亮周围的黑暗。

往北行了片刻,来到老太太的院外,月洞门处有两个婆子上夜,行了礼请他们进去。楚元祯领着顾凝进了门顺着抄手游廊来到正房前,守在那里的婆子立刻通报了一声。

立刻有人笑着挑帘出来,顾凝见是当日给自己做全福妇人的四婶沐氏,忙问了安。沐氏拉着顾凝的手笑道:“让我们好等了半天,派人去渡口好几趟,本以为你们晌午就能回来的。老太太特意让大少奶奶做了几道精致的小菜等你们呢!”

楚元祯走在前面,听见沐氏问顾凝晚饭吃得可顺口顾凝回了句挺好,不禁笑了起来,回头看了她一眼。

屋里除了几个丫鬟婆子陪着老太太并没有别人,顾凝当下松了口气,本来真怕那些夫人少奶奶们都在,一屋子里应付不过来,才叫头疼。

老太太是北方嫁过来的,一直有睡炕的习惯。南窗下一盘大炕,当中放着一张红木束腰的小炕桌,正南方坐着个面色红润的老太太。

顾凝在炕前跟楚元祯行礼磕头,沐氏忙扶住她,“快上炕吧,老太太等了好半天,一直念叨你们呢!”

老太太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丫头,快上来,你有些日子没来陪我说话抄经书了。”

顾凝笑着脱了鞋上炕,沐氏从一边的炕橱里拿出一双浅粉色的软鞋,让她穿上。

第九章 风情

顾凝上了炕坐在老太太旁边,寒暄了几句,问老太太近来身体饮食之类。

老太太笑道:“近来大好。晚上我喜欢清静,知道你怕闹腾,所以让他们都不要来,明日大家再见面亲近吧!”

顾凝连忙道了谢。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摸着她指腹的细细茧子,看了楚元祯一眼,嗔道:“你看你,让媳妇吃了这么多苦,这手都累得粗了!”

楚元祯陪着笑,“老太太,打还是罚,孙儿都认了!”

沐氏在下面笑道:“老太太,我看还是罚他赶紧为楚家添丁添口才对,有了孩子,阿凝那两年也就补回来了。”

老太太点着头,“这个好!”又问顾凝近来身体如何,现在已经回了家,要好好调养,今天秋冬之际,切莫再病了。顾凝一一应了。

几人说了一会闲话,老太太又问她:“可吃得惯家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