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父亲在酒坊还好吧?”知道楚元祯对女儿好,顾老爹放了心,极少来看女儿,每日里倒不知道忙些什么。

楚元祯点了点头,“好着呢,他帮着品酒,还指挥指挥干活,不亦乐乎。”

两人又说顾冲,然后说起他的亲事,顾凝说让他给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就托媒人去提提。说着又说道了秦越和茗雨的亲事,等楚吟秋出嫁,秦家打算提亲,来年春天办。顾凝想起王允修的亲事,叹了口气,那林小姐大家都没见过的,茗香说二公子似乎认命,只要王夫人喜欢,他无所谓,她想抱孙子,他也愿意配合。

茗香有一次颇为感伤地告诉顾凝,“二公子几乎整宿睡不着。”

顾凝叹了口气,刚要说话,眼前一黑被某人扣住后脑深吻不休,一副要将她的精气吸干的架势。“唔…三…三郎…”顾凝好不容易推开他,颤声道:“你不可以太过分。”他这般要命地纠缠,她真怕孩子会缺氧。

他低低喘息,垂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笑道:“阿凝,我们…已经很久…啊,是吧?”

顾凝浅笑,去咬他的唇,逗他道:“你就忍到来年这个时候好了。

“阿凝!”有人不满地抗议。

她转身看着明晃晃的水面,低笑道:“以前又不是没忍过…”

他将她圈在怀里,“以前能跟现在一样吗?嗯,”他俯首吮她的耳珠,惹得她娇喘不休,“吃过肉的人,你让他吃水煮白菜,谁也不傻…”

凉风轻旋,拂过两人纠缠的衣摆,贪恋着这份温暖。

许久,她打了个呵欠,“回去睡觉吧。”

十月里是非常舒服的日子,不冷不热,睡得安稳踏实,一觉醒来身上清清爽爽。顾凝睁开眼,翻身看着里面的楚元祯,因为她总想起夜,所以让他睡进去。虽然他不同意,可顾凝说如果有异议就去睡书房,他自然忍了。

他看起来睡得很香甜,唇角弯着浅浅的笑,眉梢眼角依然带着一抹桃色风韵。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竟然敢做春梦,抬指戳他的鼻子,“起床了。”

他嘟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滑下去,顾凝惊叫一声,擂了他一拳,“不正经。”

他眯缝了水色长眸朝她笑,笑得她红晕染上细白的脖子,他侧身以手支头眼波水溶溶地勾着她,“白日就是不正经吗?”

顾凝心下一颤,拿脚踢他,“下流!”转身下了床。

晌饭老太太让人叫顾凝去跟她一起吃饭,饭菜清淡却丰盛,很合顾凝口味。在四夫人和李秀姐的陪伴下,多吃了半碗饭,也喝了两碗鲫鱼凤爪白玉汤。

吃完饭几人开开心心地说话,正聊着听外面传来一阵哭声,接着有人喊要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蹙眉,四夫人忙道:“我去看看。”

李秀姐道:“自四嫂当家,家里的人都规规矩矩的,今儿是怎么啦?”

没一会四夫人进来,道:“这事儿还真不好办,是大郎家的翠翠。”然后她三言两句说了下,那翠翠和大少爷自上个月好上了,如今大少奶奶要送她做陪嫁,她觉得是大少奶奶故意整治她。因为大少爷说过要纳她做三房的,况且她很可能已经有大少爷的骨肉,不能再跟别人了。她自然是觉得跟着小姐去罗家,到时候也少不了是做陪房的命,不如跟着大少爷知根知底的好。

老太太没说话,脸色却有点冷,哼了一声。李秀姐忙道:“四嫂,你就该打发了她去,让她知道知道,我们楚家是那么随便的人家?什么人想做三房陪房就做了?真是没脸没皮的。”

顾凝一直没说话,低头啜着小池给她泡得热柚子茶。

翠翠在外面跪求地喊,“老太太,奴婢真的已经跟了大少爷,前两日…前两日他还…还在书房…来着,老太太,您跟奴婢做主啊。”

李秀姐下了炕出去狠狠地一巴掌给她甩倒在地,斥责道:“小贱货,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成色,你当被主子睡过几次就一定能攀上高枝做奶奶了?说话做事之前你怎的也不打量打量。”

然后她瞪了一眼两边的婆子,凶狠道:“还不给她拖去柴房关起来,由着她在这里闹,你们都是□的不成?扰了老太太休息,看你们怎么担待。”

两个婆子忙上前架起翠翠便往外走。

老太太一直没说话,慢慢地喝着茶,没一会,朝顾凝笑了笑,“要是都跟你和三郎那般省心,倒是福气。”

顾凝笑道:“老太太夸我们呢,还不是老太太老爷子教得好?”

老太太哼了一声,“家里哪个不是这样教出来的,可怎么出息倒是要看自己。”

四夫人笑道:“老太太您也别烦心,这就算龙生九子还各有所好呢。”

李秀姐回来老太太道:“这翠儿是不能用了,吟秋丫头那里再换个,实在没有从我这里拨一个过去,把那新来的给我两个使唤就好。”

四夫人忙劝道:“老太太您快别生气,翠儿是断然不能再用,陪送的丫头说好了也不能减。让我的冰儿去吧,那丫头虽然老实,可也聪明着呢,并不怕事儿。罗家比我们还一大家子呢,吟秋也需要几个人照应。”

老太太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回头你再挑两个去调.教调.教。”

因为翠儿这样一闹,老太太放出了一条新规矩,以后丫头收房只能由夫人奶奶和老太太说了算,凡是私下勾搭爷们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一律卖给人牙子,至于做丫头还是入风尘由他们便。

对于翠儿宋氏不肯再要她,大少爷不承认自己说要收房,只说她勾引过自己,她心灰意冷,寻死觅活,老太太让人赶紧给她卖出去,就算不要钱也打发出去。

楚元祯想她一个弱女子,又怕她在外面说三道四,对楚家影响不好,便让人悄悄给她买去,安排在酒坊干活。事后他也不瞒着老太太亲自悄悄说了,老太太嘴上没说,心里却觉得他做得对,让他不用再跟人提,就当不知道便好。

楚吟秋出嫁这日,两个哥哥自然要去送亲喝喜酒。老太太怕大家人多忙乱的,再一个不慎伤着顾凝和向柔,便让她们两个呆在顾凝家里,等送亲的走了,再去她那里说话。两人自然遵从。

做了一会儿针线五夫人和楚楚过来串门。楚楚如今也有人上门提亲,不过多是普通人家或者大家族的旁支庶出子弟,聘礼是极少的,二夫人不同意,甚至放出了话,第一要紧的是聘礼,其他的再说,甚至就算填房,只要聘礼足够也是可行的。

顾凝有身孕之后,更加深居简出,妯娌姑嫂的见面也并不多,尤其是楚楚。顾凝见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浅绿色夹袄,上面也没什么纹饰,头上只插一枝银钗,耳朵上那对普通银坠子也是常年不换的,不禁生了怜惜之心。其实如果当日她跟了王允修也是极好的,她性子温柔又对二哥有情,自然会极尽真诚,二哥为人宽厚,不会待她太差,假以时日也能生情才是。

楚楚正在绣一只肚兜,说是要送给顾凝未来的孩子。她虽然日日不停做针线,但是大半都被母亲拿去变卖,想要自己做点绣活都难,这次若不是跟母亲拌嘴发了狠也不能得这功夫绣自己想做的针线。

顾凝对她的情况也略知一二,让她们坐了,吩咐小池上茶点心,再把她吃的苹果雪梨的拿来给大家伙吃。其他人还好,楚楚往日里是吃得极少,顾凝拿起一小碟子推到她跟前,笑道:“你们别不稀罕,这和我们平日吃的不同,是王夫人特意让人送来的,你们都尝尝。”

大家都吃了,纷纷说好,格外脆甜。

说了一会话,五夫人还要回家看看女儿就先告辞,顾凝留楚楚跟她和向柔一起吃饭。

去后面解手出来洗手的时候,顾凝吩咐巧针把她们的丝线各色都送一包给楚楚,让她拿回去二夫人也舒服。吃饭的时候二夫人过来,头上戴了只红纱堆花,看楚楚在这里吃饭笑道:“你这个妮子,净给你嫂子添乱。”

顾凝笑着请她入座,又问她吃过没。

二夫人笑道:“我可吃过了。”然后又跟向柔打招呼。

饭毕,向柔道:“三少奶奶,二夫人,我先去老太太那里看看,伺候她歇息。”说完告辞去了。顾凝便把那些丝线还有几样崭新首饰一并送给二夫人,“二婶,以往没什么好送的,这次王夫人来给了我一些首饰,我平日戴得少,二婶拿回去给妹妹们戴吧。楚楚妹子也要出嫁的人,不能总这么素气着。”

二夫人接在手里,嘴里推让道:“侄媳妇客气,总拿你们的胭脂水粉用,再拿东西,也不好意思。”

顾凝笑了笑,“那些东西不都是铺子里现成的么,这些东西可都是我的私房,跟三郎没半点干系了。”

二夫人便收下,呵呵地笑了起来,又跟顾凝话家常,没一会她叹气道:“不怕侄媳妇笑话,我们楚楚也算是寒碜。都说我这个做娘的小气抠,可你说咱手里没东西,能不抠吗?自己不打算也没人替咱打算。你二叔累死累活的管着果园和鱼塘,可你去我家看看,我们哪里捞得着多吃一个苹果的?这家子几千亩地,说到底得多少钱?可我们家破破烂烂的,想找样像样的东西都难。我娘家也穷,当日也没陪送什么。如今元孝也要成亲的,可连个住的地儿也没。跟老太太说提亲,说让我们自己管。我们想自己管,可也得钱不是。本来以为吧,老四家的当了家,替我们张罗张罗,可看这样子,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侄媳妇,不瞒你说,我真后悔。当日我就该选你当家的,以后若是选…”

顾凝忙拦住她,“二婶,这事儿咱不说,当家的事情老太太做主呢,四婶做得大家也有目共睹。元孝也是楚家的子孙,老太太不会不管,回头吟秋妹妹的亲事办利索了,肯定就轮着元孝的。”

二夫人吃着点心,道,“还是小六舒服,分出去,真是自由。赚的也都是自己的。”

楚楚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娘,您就少说两句,让我三嫂笑话。”

二夫人瞥了她一眼,“你当你三嫂跟那群势利眼一眼?”

顾凝请她喝茶,并不接话。

等二夫人拿了东西喜滋滋地走后,楚楚歉疚道:“三嫂,你别往心里去,我娘就是嘴不好,说话得罪人。”

顾凝自然懂她的意思,笑道:“你放心,话到我这里过耳就忘,我根本不记得二婶说过什么。你以后无事,多来走动走动,也好陪我说说话。”

楚楚应了。

61 文氏挨打了

晌午后顾凝带了小池去老太太那里,院子里张灯结彩的很是喜庆,几个人一边做针线,新来叫媚儿的丫头给老太太讲乐子。说起楚吟秋的亲事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说家里其他几个丫头小子,还问顾凝的意见。顾凝说人他们自己父母做主,亲事肯定是家里张罗,这样各房也说不出什么偏这个薄那个的话。老太太认为她说的对。

乐呵呵的时间过得很快,老太太让人去给顾凝炖蜂蜜雪梨汤喝,汤还没来前面文姨娘的丫头果儿来哭诉她主子被张姨娘和她两个儿子打了,大夫人和大爷都不在,没人拦得住。

包括老太太在内,大家都愣了,忙问怎么回事。

果儿边哭边说,顾凝听了个大概,跟老太太复述了一遍。小姐出阁的时候,开了穿堂门,花轿直接进来迎亲。大家自然跟着看,张姨娘喜欢凑热闹,结果跟着花轿往外走,被孙氏看见,骂她不懂事,让她滚回去呆着。张姨娘自然没本事跟大房叫板,委委屈屈地往回走,碰到文姨娘来凑热闹,忍不住骂了一句。文姨娘没理睬她,她便将孙氏给的气撒了出来,说同为妾都贱得很,凭什么她不能走,文姨娘就能?文姨娘因为四夫人托话给喜娘,不理她紧追出去了。

等文姨娘回了院子,张姨娘便故意挑事,说文姨娘把她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扔地上,晾自己的,便骂骂咧咧起来。文姨娘不跟她吵,她便动手推了一把,文姨娘躲开,她自己磕在台阶上,这便说文姨娘打她。她哭哭啼啼,等两个儿子回来,大儿子楚元琛性子暴,先揪着文姨娘就动了手。

老太太气得直打哆嗦,“畜生!去找李秀姐,让她把那个小妖精儿和那两个畜生给我绑来。”

顾凝忙安慰她,“老太太,您要是因为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气坏了身子,可真得不偿失。这事儿不如交给大爷去办,先让人给他送信,让他来家看看。”

老太太同意了,立刻打发婆子去找人,又对顾凝道:“你别去。那屋里的跟别处不一样,他们没脑子不讲理,万一让他碰了你,有个好歹就麻烦。”

顾凝点了点头,说自己不去,又说让小池她们接文姨娘去小院待会儿,等楚元祯回来再说。老太太想了想,道:“让她来这里吧。”

顾凝便吩咐小池几个立刻去。

不一会文姨娘跟着小池她们过来,同行的还有张姨娘。

张姨娘衣襟散乱,额头看起来血肉模糊的样子,到了老太太跟前“噗通”便跪下,哀嚎道:“老太太,您要给婢妾做主,您看看,看看婢妾被她打的。她仗着三郎管着生意,受老太爷和老太太器重,向来不把婢妾放在眼里,不过是推了她一把,她就将婢妾按在石阶上一顿磕,要不是婢妾儿看见,便要被磕得脑浆迸裂,魂儿也没了…啊,老太太,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她们这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各自的丫头说话便也做不得数,老太太看她确实额头血肉模糊的厉害,一时间有点犹豫,看了顾凝一眼。

顾凝笑着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这简单啊,让她们继续打,打赢了的赏五两银子,以后见天儿跟夫人们一起给您请安。”

大家皆是一愣,老太太看着顾凝,满脸疑惑,又见顾凝抿了唇给她递眼色,瞬间明白过来,笑了笑,摆摆手道:“这倒是个好点子。”

当下的人都以为顾凝伺机报复文姨娘,只是老太太同意别人自然不说什么。文姨娘面色如土,张姨娘却扬眉得意。

一开打,文姨娘便被她按在身下,哪里有一分力气还手?

老太太哼了一声,“够了。”

张姨娘一个激灵忙爬起来,朝老太太笑了笑。

老太太看着她那张美艳得有点妖精儿的脸哼道,“你说文姨娘按着你的头使劲儿磕,当时是性命攸关,如今是五两银子。你倒是立刻有劲儿了。”

看着老太太阴沉的脸,张姨娘立刻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忙俯首磕头。

老太太道:“我平生最恨没脑子还想翻腾点事儿招人咯痒的东西,银子给你,以后每天过来伺候。”

张姨娘拉着脸,却也只能磕头。

老太太又道:“别去烦他们爷们儿了,几个女人搞不定,弄得鸡飞狗跳的,让人把我院子东厢收拾出来,文姨娘和张姨娘且住着。这两日文姨娘身体不利索,张姨娘姐妹情深的,就伺候伺候吧。”

张姨娘一张脸立时跟被当头淋了一盆大粪一样,说不出的难看。

老太太笑着问顾凝,“阿凝,我这样可好?男人啊,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女人,让她们乱来,大房要是也管不住,以后还不被她们欺负?你且让三郎放宽了心,娘们的事儿啊,还有我老婆子呢,我还没死呢。”

顾凝忙说不敢,又道谢,亲自下去扶了文姨娘起来,帮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让小池和果儿伺候她下去沐浴更衣。文姨娘又给老太太磕了头,然后下去。

等人都退下去,老太太自嘲道:“其实要强风光也没什么用,一辈子到了头,也是这样,少不得为些鸡毛蒜皮折腾。真不知道当初图什么。”

顾凝忙安慰她,让她放宽心。

夜里楚元祯回来先来给老太太磕头,结果各位夫人老爷的都在。

老太太随意地靠在炕桌上,懒懒地,看了一眼炕前站着的儿孙媳妇们,哼了一声,拿手边的痒痒挠用力敲了敲桌子,吓得有些人精神一振。

“你们别打量着我老了,要死了…”

“娘,我们哪敢…”

“哼!当我不知道。你们不敢,哪个不敢了?我丑话说在头里,以后要么别弄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弄回来就给我管好了,别家里外头的丢人现眼!”

下头各人束手垂首,不敢再反驳。

老太太又道:“家里爷们少爷的也别只等着别人喂到嘴边吃喝,怎么也要学着做点事情。如今满了十三还没有事情分派的都跟着老三老二几个分派去庄子历练历练,这年底也得准备着去督促收租,你们也别糗在家里没事人儿一样。”

说完了,她扫视一圈,见他们个个神态恭敬才缓和了一点,又对四夫人道:“老四家的,吟秋的亲事办完,也该轮到家里其他的。你帮着他们把把关,外头就让老三去张罗,也些微了解一下那些人家,看看相不相当。女儿的嫁妆,儿子的聘礼都按照家里的规矩出,各家不必自己操心。”

二夫人喜欢听这话,答应得特别大声爽快。

说完正事儿,老太太让别家先回去,单留下大爷孙氏说话。

顾凝和楚元祯出去的时候,在自己家门口被二夫人叫住。

二夫人满面春风,笑得干黄的脸起了很多褶子,“三郎媳妇,真有你的,前些日子我听老太太口风还让我们自己张罗亲事她不管呢。”

顾凝福了福,“二婶您说哪里话,老太太自始至终便没说不管的。早先从王夫人和二公子来的时候,大家私下里说吟秋妹妹的亲事,老太太的意思就是各家父母挑人,家里给办事的。”

二夫人点了点头,笑着道:“是是,是我记错了。三郎媳妇,有些话咱说过就算了哈,你也不记得了,我也没说话。”

顾凝诧异道:“二婶,您说过什么吗?我…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二夫人喜道:“不记得好,不记得好,”然后双手合十晃了晃,“我先回去了,跟人约好去喝茶的。”

顾凝知道她一直在给楚楚挑人家,目前有四五家中意的,就比较聘礼多寡了。

楚元祯揽着她往家去,进了书房他扶着她坐下,“娘那里,你原谅她了?”

顾凝斜了他一眼,“你这里没问题,我什么时候都不会生她的气。我体谅她为儿子着想的心。”

楚元祯笑了笑,“她总会明白我的选择始终如一不会改变的。她也会明白,你希望跟她和睦相处的。”

顾凝起身抱过针线笸箩来,现在大家都在孩子的衣服,倒是忽略了楚元祯。顾凝便自己给他做两套新的里衣和亵裤衬裤。

以往外面系腰带她觉得不方便,索性改良了一下,在裤腰折边然后将细长的绢带穿进去,到时候在体前或者腰侧打结即可。外表再好看的男人扒光了也那样,过起日子来都是柴米油盐,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比如说楚元祯,顾凝一边缝衣服蹙眉叹息。每次给他缝得好好的,他总能给把系亵裤的绢带弄成死扣,解都解不开,经常都是她拿剪刀给他绞断。第一次她还想笑话他怎么解手,发现他这倒是无师自通,亵裤前面有个口子。

她这次特意在腰带上绣了精致的花纹,末端订了一些小小珠玉宝石,然后再订两颗大的珠子这样便不容易滑手,也不至于变成死疙瘩。

楚元祯坐在一旁看书,抬眼见她专心致志地缝衣服,等了一会她也不抬眼看她,便凑过去。顾凝只好停了手瞪他,“这次我这般费心,你若再弄成死疙瘩,拿剪刀剪断的可都是我的心血。”

楚元祯握住她拿针的手,在她掌心亲了亲,“不要缝了,歇会吧。”

顾凝放下针线,笑微微地摸着肚子,翘起唇角道:“有了它,你这个正宗的少爷我这个少奶奶都要靠后,家里没一个丫头记得给你做衣服,我的裙子下摆刮破了,也没人管。”

他笑着将她抱坐在腿上,“等小鸟人儿一出生,咱就给他放到树上去,看他还能怎么的。”然后他提起顾凝的裙裾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了一条小口子。

他伸手去拿针线,“来,看为夫给你来一招飞针补裙!”

顾凝咯咯地笑起来,拐了他一下,“快别逗乐。”

楚元祯见她不信,“以前我经常自己缝的,在路上鞋子衣服破了,哪里还带着个婆子?自然是要自己缝的。”他挑了个跟顾凝柔蓝色裙子配色的线轱辘,穿针引线,煞有介事地帮她缝起来。顾凝忍俊不禁,虽然缝得粗糙,可也像那么回事儿。

她扭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夫君,以后咱俩的衣服都靠你了。”

楚元祯也不害臊,趁势纠缠了一会,待她气喘吁吁才笑道:“夫人放心,为夫虽不是样样精通,至少不能让夫人衣不蔽体。”

顾凝按住他不本分的手,横了一眼,“瞧瞧,这就要衣不蔽体了,你就安安静静地坐会儿,我们说说话。”

楚元祯冤枉地很,下巴放在她肩头,“我整日都正正经经地,现在想不正经。”

顾凝跟他说笑了一番,又道:“我看母亲在老太太那里也不是个事儿,等过几天他们气消了,你还是接她这里住、让母亲住在东间,丫头们也好照顾。”

楚元祯想了想,道:“还是过些日子再看,先让母亲在老太太那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人给她撑腰,她一时半会儿肯定也不想走。”

顾凝叹了口气,“这男人要是不正经了,搞些不三不四,一家人跟着受累。”末了忙笑道:“我可没指责父亲,我这是敲打你呢。”

楚元祯笑着给她抱起来,“为夫记住了,这就回屋伺候夫人就寝。”

62 四少

楚吟秋出嫁九日回门,由孙氏陪着小夫妻一同拜见老太太。顾凝本以为他们要晚个时辰不想自己来请安撞个正着,便特意去东厢躲避一下,免得见了尴尬。

文姨娘和张姨娘脸上乌青褪去,只留一层淡黄色还依稀可见。如今两人住一处,把个张姨娘憋得险险就要疯掉,可老太太发了火大爷也不敢说个不字。老太太让她二人每日晨昏定省,还让丫头时不时进来看看,文姨娘的饮食起居,铺床叠被都由她伺候,夜里二人则同床而眠。最初两夜张姨娘还敢掐两把,结果清晨老太太便问,好在文姨娘似是不想再生事儿,搪塞了过去。却把个张姨娘吓得再也不敢碰她,只想着这几日好好伺候,熬过去回自己房间也就罢了。

文姨娘正在做针线,缝一顶小虎头帽子,绣花精致,针脚细密均匀,见了顾凝有些不自在,请她坐,又看了张姨娘一眼。

张姨娘用力地撇嘴还是忍着气,给顾凝端了一盘小柑橘过来,往桌上放的力道大了点,文姨娘看了她一眼,她忙陪着笑,“我帮三郎媳妇剥桔子。”说着手脚麻溜地剥了几只,放在一旁的小青瓷碟里,又请文姨娘吃。

顾凝不动声色,却暗自心惊,看来自己这婆婆也颇有些手段,这一出如果不是因祸得福,就是她的苦肉计。

楚吟秋夫妇当夜住下,晚饭后去拜访杨姨太太和六爷。楚吟秋本不想去,可罗四少跟楚长卿是好友,一直兄弟相称的,如今自然要去拜访。

楚长卿喜欢热闹,便让三郎和媳妇也过去,本家的小年轻素日里聊得来的也喊了几个,命人摆了酒,又让两个丫头疏柳白云琴箫合奏,增添喜乐气氛。

顾凝听得却颇为好笑,疏柳是个爽朗活泼的姑娘,可那洞箫的声音总是幽幽噎噎,所以再欢快的曲子也总是有一点欲说还休的哀怨气息,大家似乎混不在意,本来也不是为了听曲子的,只图一乐。

顾凝有身孕不吃酒,如今她心情好,身体也不错,平平静静地便也不拘着楚元祯,让他自己掌握分寸自热闹着,该吃酒吃酒,不必为她扫了六叔的兴致。

她陪杨姨太太说了会话,杨氏吃了几杯酒,莹白的肌肤红润润的,得顾凝指点如今调理得肌肤水润,倒是像三十不到的光景。杨姨太太拉着顾凝的手,说了许多体己话,悄悄送了她一只精美的小木匣子,里面装满了珍珠玛瑙等首饰。顾凝推辞不下,只得收了。

杨姨太太笑道:“你放心,送你们六叔媳妇的我那里还有,反正你也不是外人知道也无妨,老爷子过世前送了我数不清的珠玉首饰,我一直仔细地收着,如今年纪大了,用不上留着浪费,你还年轻,别整日那般素气。不喜欢的拿去送人,女人嘛,没不喜欢这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