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着要嫁嫡长女,得了礼部尚书与两位侍郎的首肯,没有去清柳渡口亲迎,但抵京这日。是断断不能躲懒。

衙门里,不少官员都是熬了一整夜的。

见杜怀礼进来。彼此见了礼,道贺之余,又纷纷遗憾昨日没有登门去吃酒。

石侍郎的眼下都熬青了,摇着头道:“没吃上云茹丫头的酒。下回云萝丫头出阁的时候,我定要喝上三大坛。”

“自然自然,云萝的婚事还是*保的媒。”

而清晖园里。甄氏坐在屋里,听见有人撩了珠帘进来。她扭过头去,只见到杜云萝一人,不由就叹了口气。

杜云萝知道甄氏心情,撒娇着逗了两句,甄氏绷不住展了笑颜,母女两人一道往莲福苑里去。

夏老太太昨天热闹了一整日,今日就有些疲乏,待请安后,便叫众人都散了。

杜云萝跟着甄氏回去。

甄氏摆了引枕,在榻子上靠着,半阖着眼道:“你父亲一早就出去了,听说皇太妃今日里入京,世子也一道回来。”

提起穆连潇,杜云萝有一瞬出神,半晌道:“回来了我也瞧不见。”

语气幽幽的。

甄氏指着杜云萝,见她一副可怜兮兮模样,训是训不出口了,只能摇着头叹气:“瞧到了你能怎样?你去大街上看皇太妃仪驾,挤在人群堆里就看世子从你面前骑马过去,巴巴看着人影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你就舒坦了?”

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

她就是想看到他呀。

日想夜想,想了五十年。

没有成亲,轻易见不着,能这么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地看一眼,她就是舒坦嘛。

这些话,杜云萝一个字都不敢跟甄氏说,她怕甄氏恼得拿引枕砸她。

可就算不说,甄氏难道还看不穿杜云萝那点儿心思?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甄氏无奈了。

杜云萝赔笑着挤到甄氏身边,说了番好话,甄氏这才放过了她。

长女出阁,甄氏昨夜里翻来覆去没有睡,就想着杜云茹在邵家有没有被亏待,新婚之夜,姑爷是否和善体贴,要不是记挂着杜怀礼一早要出门,甄氏怕是到天亮都在辗转反侧。

这会儿空闲下来,困意袭来,甄氏浅浅睡着了。

榻子不小,杜云萝也脱了鞋,缩在甄氏身边,拉了条薄毯,一道睡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这一个月来,穆连潇又是岭东又是渡口的,日头这么大,是不是晒黑了。

转念又想,穆连潇练武本就把自个儿晒成古铜色了,应该是到底了,黑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杜云茹说得不假,杜云萝睡觉很不老实,不过半个时辰,甄氏就叫她闹醒了。

搂着挤在她怀里杜云萝,甄氏不知不觉就弯了唇角。

她的囡囡,就算心里会惦记着一个人了,本质上,还是个粘着母亲不放的小姑娘呢。

夜里,杜云萝歇在清晖园。

自打前回养伤把西跨院收拾出来了,甄氏就一直叫人整理着,杜云萝什么时候想住下都可以。

第二日天一亮,杜云萝就睁开了眼睛。

锦蕊一面帮她梳妆,一面笑着道:“姑娘是惦记着大姑奶奶吧?奴婢刚去小厨房取热水,听说太太那儿也醒了,也正盼着姑奶奶回门呢。”

锦蕊依着杜云萝平日喜好梳头插簪。

杜云萝前后照了照镜子,颔首道:“好看。”

锦蕊笑盈盈地要收拾梳妆台,杜云萝却道:“帮我拆了。”

锦蕊一怔。

“我这么好看,会把大姐比下去的,你帮我遮盖遮盖。”

锦蕊绷不住笑弯了腰,杜云萝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欠揍的话,若是杜云茹听见了,保准又要扑上来挠她了。

笑归笑,锦蕊还是依着杜云萝的意思,替她换了头面,道:“姑娘本就长得好看,遮盖不住呀。”

“尽力便好。”

锦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待去了正屋,锦蕊凑趣一般把这段说给了甄氏听,甄氏笑得不行,拉着杜云萝就在她胯上拍了两下:“我替云茹教训你,尽会胡说八道。”

莲福苑里,人人都翘首盼着。

也没等很久,杜云茹便与邵元洲一块回来了。

第91章 没羞

兰芝摆了蒲团,杜云茹与邵元洲一道给长辈们磕头,而后又与兄弟姐妹们一一认了亲。

甄氏含笑看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杜云萝亦在瞧着邵元洲。

从前,她与这位大姐夫碰面的机会不多,只记得是个温和、知礼的书生,得了功名,官运一般,但邵家世代清贵,他名声颇好,与杜云茹亦是伉俪情深。

这会儿一瞧,大姐夫比她印象里的更年轻,面如冠玉,文质彬彬,因着还在书院求学,没有步入官场,举手投足间少了官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谦逊。

杜公甫笑着问了邵元洲几句。

他从前就看过邵元洲的文章,杜云荻又对这位同窗多加赞誉,杜公甫才起了联姻的心思。

那日拦门,他听身边人提起,说是新姑爷出口成章,一人面对杜家三兄弟,没有落得半点下风。这其中自然有拦门时不能把新姑爷逼过头,要适当让步的原因,但也看得出,邵元洲是有真才实学的。

杜公甫最喜欢这样的读书人。

后院里毕竟女眷多,认了亲见了礼,邵元洲便随着岳丈叔伯兄弟们往前头去。

拱手告退时,邵元洲下意识地看向杜云茹,两人四目相对,杜云茹脸上一红,赶忙偏过头与一旁的杜云萝说话去了,邵元洲浅浅笑了,退了出去。

杜云萝眼尖,姐姐与姐夫的小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杜云茹的耳根子都红得要滴血了,她抿着唇嘿嘿笑了笑,没有再打趣她。

杜云茹自个儿心虚。叫杜云萝一笑,后脖颈都跟着烧了起来,直到夏老太太唤她,这才算解了围。

夏老太太搂着杜云茹。仔仔细细瞧了瞧。

梳起了妇人头,身上一条银红高腰襦裙,外头罩了件百蝶穿花的褙子,杜云茹身量高些,如此显得整个人越发挺拔高挑。

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戴着只水头极好的羊脂玉镯。

夏老太太对杜云茹陪嫁的首饰心中有数,这玉镯不是杜家的,那便是邵家给的,见那镯子养得剔透,不似新物,夏老太太暗暗点头,这怕是邵家代代传给媳妇的东西了。

看起来,杜云茹在邵家的这两日过得还是不错的。

夏老太太稍稍安心,冲甄氏抬了抬下颚。

甄氏会意,领着杜云茹回了清晖园。

东跨院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好些东西送去了邵家,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杜云茹在桌边坐下,一时有些感慨。

姐妹们围着说话,甄氏有话要问女儿,便示意杜云萝请杜云瑛、杜云诺去对面书房里说话。

三朝回门的事儿,杜云萝心知肚明,便依言做了。

内室里,甄氏拉着杜云茹说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眉目含笑,可见是放下心来了。

送走了杜云瑛与杜云诺。杜云萝转身去寻杜云茹,抱着姐姐的腰身不肯松手。

“不是说成亲了就要生小娃娃了吗?大姐你的腰怎么还这般细?”杜云萝笑嘻嘻道。

杜云茹脸上一红,想着杜云萝怕是不晓得那些事体,便厚着脸皮解释了一句:“哪有这么快的?都说怀胎十月。哪里是一日之间就能鼓起来的。”

杜云萝忍着笑:“那十个月后,我就能当姨母了?”

才刚成亲,哪里能打包票,点头自是不成的,可若是摇头,杜云萝定然要缠着问为何不行。这可怎么跟她解释怀上不怀上的事情呀。

杜云茹脸皮本就薄,又是新妇,想死那些事体,羞得头都要抬不起来了,蚊子叫一般道:“啊呀你以后就知道了。”

杜云萝还要胡搅蛮缠,杜云茹羞着撵她。

姐妹两人推推挪挪的,杜云萝绷不住了,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杜云茹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叫妹妹给耍了,恼得要找垫子砸她。

杜云萝连连讨饶。

“你这个浑的,还是不是姑娘家啊你!”杜云茹追着她跑。

杜云萝扮了个鬼脸,前世她虽没生过孩子,但也是成了亲嫁了人的,活到那把岁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要不是杜云茹脸皮实在薄,她更浑的都能说出口。

甄氏正巧打转回来,听见里头动静,赶忙进来:“这是怎么了?”

杜云萝一个闪身,躲到了甄氏身后:“母亲,姐姐要收拾我。”

“你还恶人先告状!”杜云茹对着甄氏,实在没脸把杜云萝的话复述一遍,只能垂着头。

甄氏最晓得这两姐妹脾气,定然是杜云萝口无遮拦,她把幺女从背后拎出来,板着脸道:“好端端的,云茹能收拾你?定是你嘴巴不老实!”

“我只是催着姐姐给我生个小侄儿,我要当姨母,她就恼了。”杜云萝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气得杜云茹直跺脚。

甄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搂着杜云茹哄了,心里不住叹息,这两朵姐妹花,一个羞答答的,一个又没羞没躁的,要是能匀一匀,能省多少心啊。

杜云萝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到底是舍不得杜云茹,又转身绕了回去。

杜云茹正坐着与甄氏说话,见她探头探脑的,哼道:“还不快进来。”

杜云萝这才赔笑着坐到姐姐身边。

抬手点着杜云萝的眉心,甄氏摇头道:“你呀,也不知道收敛些!就你这样脸皮厚得能熬阿胶了,世子能喜欢?”

“我什么样儿,世子都喜欢。”杜云萝下意识嘀咕了一句。

前世她脾气这般骄纵,又与吴老太君与周氏关系紧张,穆连潇都没嫌弃过她,日日护着宠着,今生不过是练就一张厚脸皮,穆连潇才不会介意呢。

听了这句话,别说杜云茹了,甄氏都恨不能打她两下。

眼瞅着要中午了,甄氏带着女儿们往花厅里。

热热闹闹用了回门酒,邵元洲酒量不好,多饮了几盏,歇着醒了酒后,携着杜云茹回家去了。

甄氏送到了二门上,握着女儿的手又是一番叮嘱,这才送她登了马车。

杜云萝也是依依不舍,杜云茹这一走,大抵要等冬天夏老太太生辰时才能回来一趟了吧。

送走了杜云茹,甄氏又替杜云荻准备了一番,翌日一早,杜云荻便赶回书院去了。

紧接着落了两场秋雨,这炎热的暑气才渐渐散去,屋子里撤两个冰盆也不觉得难捱了。

杜家与姜家暗底下谈妥了,杜家的保媒人出马,敲开了姜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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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老姜

两家心中都有底,这婚事谈起来就顺利。

批了八字,呈到莲福苑里,夏老太太一看是上上配,喜得合不拢嘴。

虽说合八字,只要不是直冲,一般批不出差池来,但好话谁不愿意听?夏老太太看着天作之合就高兴,夸赞廖氏会挑媳妇。

廖氏得意,脸上笑容堆作了花,眼角时不时瞟向苗氏。

苗氏赔笑坐着,心中早就滚起了惊涛骇浪。

廖氏会挑媳妇,她难道就不会了?只不过是夏老太太压根没给她挑选的机会,直接就定下了夏安馨。

合过八字,趁着秋高气爽,杜家与姜家就想把小定放了。

八大件的首饰、点心,具是要仔仔细细操心的,苗氏毕竟管着家,为了杜府和她自个儿的脸面,她也不会在这些事体上怠慢了,明面上准备的妥妥当当,背地在水芙苑里是怎么埋汰廖氏的,就没人晓得了。

廖氏也有烦恼。

一是去放小定的全福夫人,二是她眼红了好久的安华院。

之前是杜云澜没定亲,甄氏与她打太极,她也不好追着问,这回就不一样了。

趁着夏老太太心情好,廖氏笑盈盈道:“老太太,我这就跟做梦一样呢,前几个月还在愁着云澜功不成名不就的,往后怎么娶媳妇,结果到了现在,哎呦,我离当婆母不远了。”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那我离当太祖母也不远了,颜氏那儿,再一季就该生了吧?”

“是呢是呢,端午前来信说怀上了,算算日子。腊月就该生了,”廖氏附和着,“冬日里出生,做月子没那么辛苦。”

夏老太太闻言。满心期待。

苗氏见缝插针,道:“可惜是在岭东出生,洗三满月的,我们都照顾不到。不过啊,来年开春馨丫头进门。老太太再等等,转年指不定就能再抱一个了。”

这话夏老太太爱听,连连点头称是。

廖氏悄悄撇了撇嘴,夏安馨那身板比杜云萝还小巧呢,生孩子只怕艰难,不似她的儿媳妇,听说姜家那姑娘屁股不小,往后很好生养的。

“二嫂说得在理,”不论心里怎么想,廖氏嘴上还是应了两句。顺势道,“馨丫头开春进门,我也耐不住等太久,不如也就明年把云澜的婚事办了吧?下头还有一个云诺,我正好全心全意再帮她挑挑,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可不能怠慢了。只是安丰院的地方委实小了些…”

苗氏咳了声,清了清嗓子,直接打断了廖氏接下去的话。

杜云萝和甄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心说果然开始了。廖氏还虎视眈眈盯着安华院呢。

“呦呦呦,平日里各个说我急性子,今日一瞧,这最急的在这儿呢!”夏老太太指着廖氏。笑着道,“小定还未过,就想着婚期了。说起来,全福夫人还未定吧?不如这样,怀礼媳妇,你去给云澜媳妇插头吧。”

众人具是一怔。

夏老太太又道:“云茹刚刚嫁人。云萝又是好亲事,你娘家那儿,亲家母要过五十大寿了,正是福气最好的时候。”

杜云萝转眸看着廖氏,见她张了张嘴,一副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纠结样子,顿时明白过来了。

前回廖氏讨安华院的事体,夏老太太定然是知道的,这会儿见廖氏想旧事重提,干脆围魏救赵。

廖氏正愁没有体面的全福夫人,甄氏若肯应下走这一遭,廖氏脸皮子再厚,也不好在此时再提安华院的事情。

而甄氏这儿,虽然夏老太太答应了她回桐城贺寿,但出发前的这些日子里少不得讨好婆母,再想到廖氏说不出口的安华院,甄氏自是要答应的。

杜云萝敬佩地看着夏老太太,姜真的是老的辣,这一手连消带打,谁都说不出不好来。

放小定这日,甄氏依着时辰去了。

杜云萝无事,就留在莲福苑里,与两个姐姐一道,陪夏老太太打叶子牌。

与老人家打牌,最有讲究。

要有来有回,而且出去的一定要比进来的多,打了三圈,夏老太太一家独胜,三姐妹还做得没点儿马脚可抓。

夏老太太赢了牌,将添头都给了屋里的丫鬟们,乐得她们说了一通好话,逗得老太太越发高兴了。

甄氏在姜家吃了杯小定酒后回来。

夏老太太听闻甄氏到二门上了,就从牌桌上下来,等着甄氏过来。

帘子撩开,甄氏笑着来了,福身行了礼,还未说话,廖氏也到了。

彼此问了安。

甄氏这才道:“姜家里头,老太太、太太、奶奶们瞧着就是和气人,话里话外的,都很满意云澜。那姜家四娘,一张娃娃似的圆脸,很是讨喜呢。”

和气,讨喜,这就叫廖氏暗暗点了头。

夏老太太又问了些插簪时的事体,晓得姜四娘规矩不错,亦放了心。

廖氏向甄氏道了谢,心中再急安华院,也只能忍着不提了。

九月上旬一过,二房就准备着去桐城贺寿了。

侯老太太的生辰是九月二十七,甄氏好些年没回过娘家了,早前就写了信回去,想来娘家那儿已经是伸着脖子盼着她了。

桐城离京城不远,马车一路去,也就七八日的工夫,只是甄氏要在历山书院停一停,就要多预留一两日。

出行的准备,要带回去的礼物,苗氏帮着安排了。

杜怀礼也请了假,要陪妻女一道去。

临出发前两日,甄氏便与夏老太太提起去历山书院一事。

夏老太太闻言,道:“也好,前几日老太爷还说,得了块好砚台要留给云荻,不如就趁此送去。”

甄氏应了。

夏老太太又仔细叮嘱了杜云萝,叫她这一路上莫要使性子,在外祖家里也要规矩些。

杜云萝满口应下,回到安华院里时,锦灵与锦蕊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这一趟去,算上在桐城小住的几日,一来一回最多也就一个月。

饶是如此,也够这两个丫鬟收拾出几大箱笼来。

甄氏不想摆排场,只让杜云萝带上一个大丫鬟,余下的二等、管事婆子、粗使婆子,都从清晖园里调人手,杜云萝琢磨着锦灵要照顾段氏和她弟弟,就让锦灵留下守着安华院,带上了锦蕊。

待天一亮,三人去莲福苑里请安后,便出发了。

第93章 书院(月票120+)

时辰尚早,但京城的大街小巷已经热闹起来了。

马车缓缓驶出巷口,杜云萝听到街上百姓熙熙攘攘的声音,鼻尖一动,还有包子面饼的香味。

这一趟去桐城,前后六辆马车,甄氏怕杜云萝没人盯着就胡闹,把杜怀礼留在前头车上,自个儿亲自来看着。

杜云萝见状,也不闹腾,垫了一个引枕,靠着车厢闭眼休息。

出了城上了官道,马车就比在城中快了不少。

虽是用心做过避震的,还是会有些晃悠,杜云萝本就困,这一晃就有些迷迷糊糊的。

她前一回出“远门”是什么时候?

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印象里她不是被拘在安华院里待嫁就是守着寂寥的定远侯府,从等穆连潇回来,到他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那个答应了转年开春带她出城踏青的人,让她在侯府里对着同样的春景守了半辈子。

思及此处,杜云萝不由地就心头一酸,眼睛霎时红了。

甄氏正小声与锦蕊说话,抬眸见杜云萝眼眶红红的,不禁柔声道:“囡囡,怎么了?”

杜云萝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对上甄氏关切的神情,她赶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困的。”

一面说,一面故意打了个哈欠。

甄氏一把搂过她,拍着她的手,道:“知道今日启程,昨夜里一宿没睡着吧?真是个孩子。”

杜云萝埋首在甄氏怀里,含糊应了两声。

当夜,一家人住进了客栈里。

许是有些认床,杜云萝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睡踏实,翌日起来。依旧没有精神。

甄氏心疼她,又怕她白日里睡过了头,晚上反倒是睡不着了,只叫她在午后歇了一个时辰,就不许她再睡了。

饶是如此,路上这几日,杜云萝都没有歇好。整个人萎靡极了。

不仅仅是甄氏。杜怀礼也担忧,路过小镇,特特寻了药铺。买了些宁神静心的香料,夜里给杜云萝点上。

这一夜,倒是睡熟了,却做了长长的梦。

睁开眼睛时。梦境里的事体半点儿想不起来,只觉得浑身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