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大院里,总少不了些稀奇古怪的传言,都是吓人的无稽之谈。

很多时候,不过是小范围里传来传去,全当夏日里的消遣,而有些时候,会闹得人心惶惶。

三十几年前的事体,是杜云萝从前从苏嬷嬷那儿听来的。

周氏过世后的一年半,苏嬷嬷教导杜云萝,也跟她说了很多往事。

当时周氏也就四五岁,她和穆元策是青梅竹马,从小没少在侯府里出入。

苏嬷嬷那时是周氏身边的大丫鬟,周氏有一回在侯府里小住,就出了那种鬼怪流言。

穆元策淘气,吓唬拿着网子扑萤火虫的周氏,周氏恼得拿网子打穆元策。

这事儿自然瞒不过老侯爷与老太君,老侯爷罚了穆元策,吴老太君加了夜里巡逻的人手,半个月,流言就都过去了。

今日,杜云萝只要问到府中有没有出过类似的事,伺候吴老太君多年的单嬷嬷一定会想起来。

单嬷嬷一提,杜云萝再扇扇风,练氏自然会以旧例来处置。

提出来的不是她,拿主意的也不是她,往后练氏回想起来,也没办法把罪过怪到杜云萝头上来。

第321章 信仰

夜里巡视的人手确定下来。

七月初九的这个夜里,很是平静。

人多势众,几位婆子又都吃了两口酒壮胆,巡了一整夜,直到天边吐了鱼肚白,一个个悬着的人才算落下了。

朱嬷嬷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行了,都没什么事儿了,赶紧回去睡一觉。”

有婆子腆着脸,道:“二太太的这个主意好。”

朱嬷嬷睨了她一眼,笑了:“这是老太君的主意,我们太太、夫人都是依着旧例,老马,你说呢?”

马嬷嬷眼珠子一转,乐了:“可不是,几位老姐姐是知道我的,我最好酒了,昨夜里饮了两杯,今日领了赏钱,又能买壶好酒切点儿下酒菜,要不是连夜熬着吃不消,我可是一夜都不想错过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乐了。

朱嬷嬷咯咯笑着道:“难怪夫人说要出人手,原来根源在你这儿,夫人是想着法子给你送银子哩。”

众人各自散了。

等杜云萝到了花厅里,一眼就见到了神色愉悦的练氏。

“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练氏笑得舒坦,“都是以讹传讹,胡乱吓唬人。”

杜云萝颔首:“可不就是这样嘛,夜巡的人手还是继续安排着,我们也巡上十天半个月的,就都太平了。”

练氏重重颔首,赏出去的那点银子都是公中出的,数量也不多,谁也不心疼。

初十夜里亦是一切如常。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十一夜里,巡夜的婆子们瞧见了一闪而过的影子。

“是不是看走眼了?”大清早,得了信的练氏沉下了脸。

董嬷嬷连连摇头:“太太,昨儿个巡夜,奴婢也在其中,确实是看见了。”

“那你给我说说,看见的是个什么样儿的?”练氏抬高了声音,一下子镇住了花厅里的婆子娘子们。

董嬷嬷咽了口唾沫:“一闪而过的,奴婢没看清楚是什么样…”

练氏咬牙,指着董嬷嬷就要发作。

“二婶娘,”杜云萝拦了练氏,道,“等一会儿做法事的师父们就来了,等诵起经来,什么脏东西都不见了,您消消气吧。”

练氏胸口起伏,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这才没有和董嬷嬷计较。

她也没空一直跟董嬷嬷计较,师父们入府,练氏要带着杜云萝把事事都安排好。

师父们被安置在前院的厢房里,这几间厢房离校场近,校场地方宽阔,做法事方便些。

等准备妥当了,杜云萝才随着练氏一道回内院。

“夫人。”

走至半途,突然听见背后一阵脚步声,清脆的声音唤她。

杜云萝转过身去,就见九溪小跑着过来。

九溪笑容清爽,半大不小的,他还没开始窜个头,这会儿只与杜云萝一般高。

九溪给练氏和杜云萝问了安,从怀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来,道:“太太、夫人,世子和二爷送回来的家书,奴才刚刚才从驿馆取回来的。”

练氏眼睛倏然亮了起来:“我这一直盼着呢,连诚那臭小子,都不知道我这个当娘的还有他那个媳妇的心思,都不记得寄信回来。喏!一会拆开看看,要不是连潇要写信,连诚定是想不起来的。”

杜云萝抿唇笑了,从九溪手中接过家书,又添了赏银:“就晓得你机灵。”

九溪捏着碎银子咧嘴笑了。

练氏心急,可又不能在半途上就拆了,拉着杜云萝快步去了柏节堂。

芭蕉打了帘子,练氏笑着迈进去,抬声道:“老太君,连诚和连潇送家书回来了。”

吴老太君的声音传了出来:“赶紧拿进来我瞧瞧。”

杜云萝把信交到了吴老太君手中。

吴老太君的眼神还很好,拆了火漆,抽出厚厚的一叠来。

三张纸,并几个小一号的信封。

吴老太君眯着眼看了看:“这两封是连潇给他娘和媳妇的,这两封是连诚给你和他媳妇的。”

练氏堆着笑把信接了过来。

杜云萝没有急着拿,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她抿唇笑了。

吴老太君摊开了那三张纸,一字一字来回看了两遍:“说是一切都好,吃穿不能和府里比,但戍守边疆嘛,自然比不得京里讲究。”

练氏接过信细细看了,这才轮到杜云萝。

杜云萝快速看了一遍。

信上说,除了三五不时的小打小闹,穆连潇到边疆之后,也和鞑子大战了一回。

邵老将军坐镇中帐,穆连潇和穆连诚虽是侯门将后,但别说是领军作战的经验,自个儿都没上过战场,因此,正跟随邵老将军与其余骁勇善战的老将们学习,每日里除了操练,也要遵照邵老将军的命令各处巡视。

穆连诚到边疆之后自请为先锋,穆连潇亦不落人后,此番与鞑子大战,兄弟两人都是一马当先。

杜云萝看得入神。

周氏快步进来,道:“老太君,我听说他们兄弟两个送家书回来了?”

周氏来得匆忙,外头又热,她的汗水沾湿了额发,不见平日里的端庄稳重。

吴老太君知他心情,指了指杜云萝:“喏,在你媳妇手上。”

杜云萝赶紧把信交给了周氏。

周氏捏着信纸,双手微颤,待看完了,紧抿着的唇才松开些,往上弯了个浅浅的弧度:“都是好样的,这份英勇果敢,对得起老侯爷,对得起他们父亲叔伯。”

吴老太君眸色深深:“定远侯府的荣耀,都是马背上打出来的,自当一马当先。”

杜云萝的心重重一跳。

她记得穆连潇战死后吴老太君和周氏的悲恸,亦见过徐氏和陆氏的眼泪。

每个人都是那样的伤心和痛苦,可她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她们眼中流露出过后悔和惧怕。

支撑她们的是心中的骄傲和信仰。

杜云萝突然想起从来吴老太君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老太君说:“作为将门的女人,就要有父亲、丈夫、儿子一去不回的觉悟。”

定远侯府不需要懦夫,也不需要懦“妇”,世袭罔替的爵位,必须要用胆略去换,即便是付出生命马革裹尸,也是荣光。

战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给定远侯府几代忠烈抹黑。

吴老太君一直都是这么教导子弟们的。

杜云萝垂眸,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坚强的吴老太君,在知道老侯爷和儿孙的死的真相的时候,会是如何心境?

第322章 家书(月票280+)

练氏拿着穆连诚给他们夫妻和蒋玉暖的信回去了。

家书让她心情舒畅,连之前耿耿于怀的巡夜事体都抛到了脑后。

周氏打开了穆连潇给她的信。

杜云萝自不会凑过去看,她只是观察着周氏的神情。

周氏的嘴唇含笑,眸中几分担忧几分心疼几分自豪,那是母亲看到儿子成长时才有的神态。

就像杜云萝曾经见过的,甄氏看杜云荻家书时的模样。

杜云萝伸手取了属于她的家书来,以目光描摹着信封上的字。

从前,穆连潇出征在外,也会经常寄家书回来,杜云萝心中闹脾气,拆开看过了就扔在一旁。

好在,锦蕊细心,一一都帮她收了起来。

在穆连潇死后的岁月里,杜云萝就是靠着这些家书寄托哀思,对着信上的字体一笔一划地写、一笔一划地练。

她有大把大把无处消磨的时光,她能把穆连潇的字模仿得谁都分不出真假,可穆连潇不在了。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

杜云萝拆开了信,还未看内容,只是想到了穆连潇,她就觉得,那信中的墨香味都变得缱绻起来。

抬眸悄悄看了吴老太君和周氏一眼,见她们没有盯着她,杜云萝才低着头看信。

因着是给她一人看的,这封信的内容和刚才的大不相同。

说了边疆那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风光,说了巡视时偶然抓到的野兔,说了被城中奔放的姑娘追着跑的鸣柳…

也说了他穿着她亲手做的中衣,亲手纳的鞋垫,合身又舒服。

还说了他想她了,很想她。

仅仅只是信上的几个字,就叫杜云萝的耳根子都烧了起来,唇角笑意掩都掩不住。

她拿信纸挡着脸,心虚地探头又去看吴老太君和周氏,对上吴老太君的目光,杜云萝赶紧垂了眼帘。

“这孩子!”吴老太君哈哈笑了,“连潇给你写什么了?叫你慌成这样。”

周氏亦望了过来,目光温柔,笑道:“小夫妻两个腻腻歪歪的,我们当长辈的才不看哩。”

这下,杜云萝连后背都烫了。

她脸皮厚归厚,可也没厚到在吴老太君和周氏跟前,还能镇定自若的“腻腻歪歪”。

吴老太君挥了挥手:“行了,不笑话你了,回去躲起来慢慢看。”

杜云萝起身告退,在吴老太君和周氏的笑容里,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落荒而逃”。

待回到了韶熙园,那如坐针毡的感觉才散了。

没留人在跟前伺候,杜云萝掏出怀中的信封,从中取出被她收回去的信,歪在榻子上又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不知道边疆的风光到底有哪里不一样,没有亲眼所见,只看三言两语的描述,没法切身体会那壮阔之感;那只野兔定是叫穆连潇烤了吃了,他走前,他们两个还在说烤肉,火上刚烤好的滋滋冒着油光的肉最香最鲜,穆连潇答应过烤给她吃的,她连香味都没闻见,穆连潇就先吃上了,哼;还有追着鸣柳跑的姑娘,鸣柳长得就跟个姑娘家似的,细皮嫩肉秀气极了,换身姑娘家的衣裳,谁都瞧不出真假来,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自惭形秽,敢追着他跑?

还有那些中衣、鞋垫,也不知道够不够穿了,若是破了,穆连潇就不说了,鸣柳和疏影不知道会不会补。

杜云萝心里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甜蜜之中又带着担忧,以至于她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穆连潇说的想她了,让她整颗心都跳快了许多。

她也想他了,很想很想。

原来,收到心爱之人的家书是这样的心境,她从前都没有体味过。

直到看得能把上头内容背下来了,杜云萝才把信收回到信封里,又把信封收到了首饰盒底下。

待用过了午饭,略歇息了会儿,法事就开始了。

校场上的诵经声木鱼声,隔了老远都能听见。

杜云萝陪着吴老太君念经祈福,而佛音佛语让这几日吓坏了的人松了一口气。

法事从十二日要做到十八日。

夜里的巡视没有停下,除了正好中元那日,有婆子说看到了之外,其他日子倒也太平。

七月十七日,练氏冷冷看着花厅里的婆子娘子们。

“明日师父们就要回去了。”贾婆子习惯了当枪,面无表情说道。

“那有如何?”练氏抬声,哼笑道,“要我看,哪有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定是有人寻事!你们自个儿想想,前天夜里是通宵诵经的,竟然也叫人看到了?那是哪儿来的神仙?那么高的道行!”

“正好中元呀…”有人嘀咕了一声。

练氏冷眼一瞪:“巡夜时给我看仔细了,抓到那装神弄鬼之人,必有重赏!”

底下人只好诺诺应了。

重赏之下,也没立竿见影。

师父们一走,人心自然浮动。

当夜又轮到了马婆子,洪金宝家的对她耳提面命了一番。

“夜巡了这么多日子了,总不能一直只刮风不下雨的,二太太说是人,那就只能是人了,你瞪大眼睛瞧着,若抓到了那兴风作浪的人,记了头功,夫人自是重重有赏的,对了,这些铜板你收好,其他人若胆子小,多叫她们吃两杯酒,酒劲上来了,胆儿也就有了。”

马婆子眯眼看着手中的铜板,拍着胸脯道:“您放心,我胆子大,一定看仔细,只要发现那作乱之人,定会擒下!”

洪金宝家的眼睛一转,附耳道:“不晓得那人是什么来历,若是不好对付的…你记得寻朱妈妈,有二太太的令箭,有谁拿不下?”

马婆子点头:“我晓得分寸,不会给夫人惹祸的。”

夜色降临时,突然下了雷雨。

雨势极大,半点不见转小,巡夜的婆子们吃了酒,硬着头皮干活了。

古福来家的趁着大雨出去了,熟门熟路绕到了满荷园附近。

等了大半个时辰,她才看到一个影子从满荷园的墙上一跃而过。

古福来家的转身离开了。

马婆子带着几个婆子沿着庑廊走,嘴上抱怨着大雨,又必须四处张望。

突然间,一个婆子叫了起来:“哎呦!有人!”

所有人都唬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去,只看大雨中一个人影飞奔而来…

第323章 夜闯(月票290+)

是朝着她们来的。

马婆子上前一步:“谁?”

“妈妈们、妈妈们!”

来人一面叫一面跑,待到了近前,几人才认出来,是园子里司花的小丫鬟福满。

“大半夜的,你跑什么?”马婆子沉声喝道。

福满一张脸煞白,叫雨水淋得冰冷的手拽紧了马婆子,道:“我、我瞧见了!”

“瞧见什么了?”马婆子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就应了一句,话一出口,自个儿先反应了过来,“瞧见啦?在哪儿?”

“满荷园,翻墙进了满荷园了!”福满急急道,“我刚躺下,想起来园子里还有几盆花没挪,怕叫雨水弄死了,赶紧就去搬,结果就…”

婆子们面面相窥:“姑太太的院子?”

马婆子一拍大腿:“这可怎么是好?不管是人是鬼,伤了姑太太,我们都要遭殃,赶紧赶紧,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刚走了两步,马婆子猛得就顿住了。

穆元婧最烦长房的人了,她还没进满荷园,就会被穆元婧的人轰出来。

什么鬼影子什么作乱之人,穆元婧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只会觉得她们是没事找事,特特寻满荷园的麻烦。

要把朱嬷嬷叫来,有练氏身边的得利嬷嬷坐镇,穆元婧总不至于死盯着长房了吧。

“赶紧去叫朱妈妈,”马婆子与福满道,“朱妈妈在花厅里,你让她多带些人手来,满荷园里才几个人?那人能翻墙进满荷园,手上定是有功夫的,光我们几个和满荷园里的人,哪里拦得住?”

另一个婆子附和道:“没错!万一那人要伤姑太太,万一又要翻墙跑,我们能有什么用?好歹要把院子围起来。你赶紧去,我们先去满荷园外头守着,免得那人跑了。”

福满连连应声,撒腿就跑。

马婆子领头,婆子们快步往满荷园去。

雨势越发大了,视线也差,几人在满荷园不远处的庑廊下站住了脚,没有过去打草惊蛇。

朱嬷嬷把腰间的酒囊接下来,分给众人:“热热身子。”

朱嬷嬷很快就领着人来了。

练氏这几日发了好几通脾气,朱嬷嬷也窝着一肚子气,要把作恶之人抓出来,一出恶气。

朱嬷嬷大手一挥,十几个粗壮结实的婆子把满荷园四面都围了。

马婆子正要拍门,朱嬷嬷止住了她,示意一个身材纤长的小丫鬟上前。

那小丫鬟手脚极快,踩在一婆子的肩膀上,燕子一般翻进了墙里,而后把院门打开了。

马婆子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朱嬷嬷,竟然敢翻穆元婧的院子,换作是她,把酒囊里的酒喝干了,都不一定有这个胆子。

马婆子带着人快步进去了,朱嬷嬷赶紧跟上。

满荷园里一片漆黑。

这是个一进带东西跨院的院子。

穆元婧只让安娘子贴身伺候,余下的那几个丫鬟婆子,没有住南罩房或是倒座房,而是叫穆元婧安排到了跨院里去了。

朱嬷嬷使人看处了左右跨院的月洞门,她首先要保证的是穆元婧,至于跨院里…

若那不人不鬼的东西真的在跨院里,顶多是伤了丫鬟婆子,反正门口院外都守了人了,叫那东西插翅难逃。

留人守了正屋的大门,朱嬷嬷绕到北窗下,敲了敲窗户:“姑太太,奴婢是二太太身边的老朱,奴婢有要事禀姑太太,还请姑太太开门。”

马婆子跟在朱嬷嬷后面,话音未落,漆黑的屋里哐当一声,不晓得是什么砸落在了地上。

马婆子吞了口唾沫,嘀咕道:“姑太太既然没睡觉,怎么吹了灯了。”

“姑太太?安娘子?”朱嬷嬷急急唤道,“姑太太您没事儿吧?”

“鬼叫什么!”穆元婧的声音尖锐,满满都是怒气,“大半夜的闯到我的院子里来,活腻了吗?”

朱嬷嬷早知道这一回会叫穆元婧骂个狗血淋头,可一想到折腾了小半个月的事体可以了结,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夜里辛苦,不用让练氏撒脾气了,她肚子里的酒劲就翻滚了起来。

“姑太太,这些日子后院里的动静,想来您也是听说了的,刚刚园子里有人看到,有一人影翻墙入了姑太太的院子,奴婢这才赶来了…”

“你要说是我在捣鬼?”穆元婧大叫着打断了朱嬷嬷的话。

“奴婢们担心姑太太的安慰,还请姑太太和安娘子避一避,奴婢们把满荷园里外寻一寻,也免得叫歹人伤了姑太太。”朱嬷嬷语气坚持。

“不需要!你们赶紧给我滚!”穆元婧高声道,“夜闯我这儿胡说八道!洗干净你们的脖子,明日母亲跟前,二嫂也别想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