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上古园的事一直是自己心中的一根刺,这十几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的良知,虽贵为太后,却良心不安,又有何乐趣?

那李君珏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便一直隐居在上古园,原以为这一段尘封的往事会随着自己百年后如尘土般散去,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但是,他出来了,记忆中十几年前那张活泼俊俏的小脸已经模糊,但是此刻那分绝世神采比之当年的那个人竟毫不逊色。

那样的他带着一副了然的自信,那么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一副要剐出自己的心脏跺掉的恨意。

夜深雾重,太后有些睡意朦胧,渐渐闭眼睡去,却睡的极不安稳,冷汗淋漓。

一会儿梦见乾清宫里兄友弟恭的亲密,齐齐朝自己挥剑;一会儿梦见当年的上古园浓烟滚滚,火势冲天,鬼哭狼嚎,呦呦哀求的那一张张面容变得幽碧青绿,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助纣为虐;一会而画面又变成前皇后的亲生姐姐,只是一向注重仪容的她此刻竟然披头散发地朝自己扑来,而自己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幽怨愤恨地扼住自己的脖子……

暗中调查

“皇上,秋大人求见。”桂公公撩起帘子,恭敬地走到李君然面前轻声道。

自前两日丞相府回来后,皇上的面色就有些阴沉,似乎心情不大好,自己伺候的更是加倍的小心翼翼。早上到晌午,已经有不少大臣递牌子请求面圣,可是被皇上一句谁也不见给硬生生地挡在了殿外。

“秋爱卿?”李君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凌初瑜此刻正站在偏殿里与各位被拒的大臣寒暄。桂公公亲自出来迎接,让一旁的几位大臣一脸羡慕。

“秋大人,下官见不到皇上,但是这份奏章是蒙古草原格尔部落递上来,事情有些紧急,希望秋大人能转呈给陛下。”礼部尚书云大人是云洛的父亲,凌初瑜与云洛私交甚好,这点小忙不过举手之劳。

“云大人不必客气,初宇一定代为办到。”凌初瑜瞥了眼奏章外烫金的几个大字,唇边逸出一抹淡笑。

“皇上的心情不是很好,秋大人说话最好小心些比较好。”桂公公紧紧跟着凌初瑜的脚步,边走边低声嘱咐凌初瑜。

桂公公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眼光自然独到,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对秋大人的宠爱超过任何一个人,自然对凌初瑜极其热络。再加上凌初瑜容颜清透,俊逸翩翩,待人温和,从不恃宠而骄,如此翩然的绝世少年又有何人不喜?

“心情不好的话出去散散心会比较好。”凌初瑜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手中的奏章。

散心要散到关外去?秋大人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

“皇上,秋大人来了。”桂公公尖细的嗓音在一脸阴霾的李君然面前刻意收敛了几分。

李君然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张让自己魂萦梦绕的脸。

几天不见,眼前的他依旧俊雅清透,依旧丰神俊朗,可是却带着一抹不属于少年的神韵。顺着他的五官细细地看下来,与那日出现的云染几乎一模一样。别的大臣看的不仔细便被糊弄了过去,但是自己又怎么会看不仔细?

“你先退下,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李君然挥挥手让桂公公退至门外候着。

李君然静静地打量着她,带着若有所思的狐疑和困惑。

凌初瑜噙着唇畔的笑意,任由他瞧去。她知道李君然对云染和自己面容相似一事颇为怀疑,但是怀疑又怎么样,最重要的还是证据。

见凌初瑜一脸若无其事,李君然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似嘲弄似倨傲的冷笑,“初宇,朕派人查过你那表妹。”

凌初瑜早料到皇帝会去查,但是怎么可能查的出来?

果然李君然的下一句话就像应和她似的。

“但是朕的大内密探却无能的很,什么都没查到。”

云染虽然只是一个名字,但是却被多人顶用过。颖华用它坐上艳冠群芳的花魁之位,自己用它参加开苞竞价,原剑昀又顶着这个名字嫁进驸马府……这其中关系复杂,连自己都会绕晕,更何况是外人。再加上天上人间附属碧落宫,里面的姑娘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受过秋沉落专门训IQ,EQ,BQ都不错的姑娘,一个个都精明的很。查不出来非常正常,而不是大内密探无能。

“难道皇上不信任微臣?”在丞相府,后来虽然文武百官一副亏欠了自己的模样,争先恐后地推荐自己做少年丞相,但是皇帝这边似乎没有动静。

“朕一直都很信任你,比任何人都信任。但是——”李君然盯着她,面容变得狰狞而残酷,恨恨地说道,“但是你却对朕诸多隐瞒,联合别人来设计朕,叫朕如何再相信你!”

“皇上——”凌初瑜心中一惊,见李君然冷凝如霜的面容,一下子跪倒,一副惶恐状,“微臣不知何事隐瞒了皇上,何时联合外人来设计皇上,还望皇上明察。”

“哼,你不知那朕来问你。云染究竟是何人?家住何方?父母是谁?你倒是痛痛快快说出来。”

云染?倒是不知道李君然所谓的云染是指哪一位,好几个人都冒名顶替过。颖华,自己,原剑昀,还有前日那位带着人皮面具救场的神秘人。

“你不说难道朕就不知道吗?”李君然冷笑,“云染是碧落宫的人是不是?连你,也跟碧落宫那群妖孽脱不了关系!”

妖孽?!李君然看起来似乎很恨碧落宫的人。但是,他查来查去怎么会查到碧落宫头上?难道天上人间的老巢被发现了?但是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碧落宫的少宫主。凌初瑜微微蹙眉。

是了,云染的那张脸与上古园的那位民间女子长的极其相似,而那位民间女子……太后和皇帝都知道是来自碧落宫,所以很快便联想到了。凌初瑜镇定下来,脑子也运转的快了。

“皇上,微臣家中只是一般的百姓,家父家母也从未说过与碧落宫有什么关系,至于云染家中先前虽是富庶人家,但是后来家道中落便沦落青楼……这本是伤心事,皇上不问微臣原也不想说的。”凌初瑜故作悲伤道。

凌初瑜在赌,她在赌李君然的大内侍卫查不到,所以自己胡说八道一通,李君然虽然将信将疑,却拿不出证据反驳,那么这事就过去了。当然她最大的赌注就是李君然对自己的心软。

云染的身份不会这么简单,就连秋沉落也不可能只是一般普通人家的孩子。但是她不预备说,李君然也不忍心逼她。怕惹她生气吧……只要心中有在意的那个人,就算是皇帝,也只是个想讨好对方而显得卑微的凡人。

只要她不是要背叛自己,只要她不要联合别人来对付自己……就什么都可以原谅。李君然在心底暗暗向自己起誓。

“初宇认识二皇弟?”他的声音冷冷地,但是凌初瑜还是听出了音质上的一丝颤抖。

提到隐王的时候他竟然颤抖?一般紧张,生气,恐怖的时候声音会颤抖,眼前的皇帝属于哪种情况?

紧张?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弟弟紧张?

生气?两个人不是兄友弟恭,情谊深的很吗?

恐怖……就更不可能了。

李君然对隐王虽然心怀愧疚,但是不可能没有猜忌吧,更何况隐王出现的那么突兀……

“他跟朕说你的茶煮的极好……朕与你相处了这么久,竟不知道你还会煮茶。”李君然攥紧身侧的手,为何初宇跟隐王交好,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心中慢慢升腾起一股恼怒的火气,一股被背叛的怒火!

二皇弟从小时候起就什么都比自己好。无论是功课,棋艺还是武功骑射,他样样都比自己高出了许多。他这么出色,初宇和他相识……未必不会受他吸引。

他攥紧身侧的手,还有一种可能性,他不敢想。

他又在心中苦笑……在刀光剑影的皇宫中活了二十多年,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再怕了,却没想到自己还有恐惧的时候。曾听父皇失意地时候呢喃过,患得患失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开始在心底潜滋暗长。当时还怪父皇自作多情,却没想到十几年后的自己也面临着这种考验。

他见凌初瑜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心中酸涩,余光瞥到她手上一直拿着的奏章,“这是什么?”

“微臣差点忘了,这是云大人请求微臣带进来的奏章,请皇上过目。”

蒙古草原格尔部的奏章?

李君然打开一看,半晌后合上,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忽而笑道,“初宇想不想到关外走走?”

关外?那不就是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啊……凌初瑜熟知奕国地图,知道北部的格尔部就相当于中国的蒙古。

白云悠悠,绿草茵茵,牛羊成群。想想就无限期待……

“格尔部大汗易主,按照惯例,要得到朕的册封才会被认可……这次的格尔部大汗是朕的亲舅舅,朕正好想乘此机会北巡。”

出发北巡

皇帝在这个时候决定北巡,第一个反对的莫过于太后。

高位上的太后端庄而雍容,一言不发地蹙着眉宇,那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安详的目光此刻也带着显而易见的威严。

半晌,她微微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她的皇儿翅膀长硬了,他执意要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

“皇儿预备带哪些人前往?”自从那日隐王突然出现在丞相府后,太后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此刻不由地揉揉眉心,神情有点疲惫。

“云洛,千寻等文人朕就不带了,又不是游山玩水,带一个初宇足矣。至于护卫方面,朕自有大内高手相随,倒也不足为惧,不过朕另外还预备带一个人同去……”李君然顿了一顿,看了眼太后的表情,见她依旧不动声色,才继续言道,“二皇弟久居上古园,朕这次北巡想带他一同前往……”

太后一听到那个人,面容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森冷的寒意,“皇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带他一起去?!”

“儿臣不知这有何不妥。”李君然长身玉立,眼底隐隐有倔强之意。

“他十多年不出上古园,却为何突然出现在丞相府,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只怕在你兄友弟恭的时候,引来的是才狼虎豹!枉你还是一国之君,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母后,儿臣知道当年那个人有愧于你,但是二皇弟并没有错。当年上古园失火,如若不是二皇弟奋力相救,儿臣早已葬身火海,又岂能有今日的尊荣?更何况他为了救儿臣,废了自己一条腿,还失去了至亲之人,儿臣早已心中愧疚,再者这个皇位本来就是他的,如若他想要,随时都可以拿走!”

“你——真是糊涂啊!”太后眼见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面上苍白,心中气极,指着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算了算了,你翅膀硬了,哀家也管不了你了。”

“母后请息怒。”李君然见太后如此,脸上有不忍之色。不是他执意有忤逆太后,而是二皇弟与自己下棋之时曾提过想见识一下北国风光,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将他独自留在京中,而且他怕母后会趁自己不在对二皇弟不利。

“不过皇儿离京后预备命何人坐阵京师?”这是个大问题。

“太子虽然年幼,但毕竟已经是一国之储君,而且平日也有学着看折子,这次朕北巡,就让太子暂代,母后与方丞相在旁相助,朕也放心了。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如若真有紧急之事,派人将奏章送至朕行在之地便是。”

“方丞相?皇儿还没答应他的请辞?”一提到这个名字,太后心中一跳。

“方丞相虽然年老,但身体还算硬朗,要说威望资历,朝中无一人能及,朕离京后,能威震朝廷的人非他莫属。不过朕答应过他,等朕北巡回来便准他请辞。”

“皇儿安排如此妥当,哀家甚感安慰。不过太子既然监国,也应该有些体统,让制衣局给太子做套朝冠,皇上觉得用玄狐朝冠可好?”太后的声音放柔了些。李君珏被皇帝带去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这些事全凭母后做主便是,儿臣没有异议。如若母后没有别的吩咐,儿臣便告退了。”

“皇儿政务繁忙,这便去吧。”

李君然恭敬退下,正欲召集重臣商议离京的细节,刚迈开几步,却听见太后的声音在身后淡淡的响起,“李君珏和秋沉落皇上还是多留意些。”

李君然微微叹息,便昂首离去。

因为先前便有旨意,不许礼部大肆卤薄,人数亦是精简了许多,不过皇帝御驾北巡,仪仗车马自然还是多不胜数。

明黄旗漫天招展,羽林卫威风凛凛,留守在京的方丞相带着文武百官簇拥着太子到午门送别。

原本极力请求留京的赵庭被李君然一句话摁下,御驾亲随。凌初瑜知道,李君然怕自己走后,赵庭可能会起兵造反,所以便将他带在自己身边亲自看着。而且有赵庭在手,赵其轩也不敢轻举妄动。

须臾,只听一声大炮轰雷般响起,正阳门,地安门,午门等诸门全部开启,畅音阁中百乐骤响,领衔的凌初瑜和赵庭俱都骑着御马,面容冷凝。

一片乐声中,皇太子领衔拜倒,率文武百官三互九叩恭送皇帝。

暗讽隐王

一百多名精悍的御前侍卫,太监总管桂公公领着精简留下的几十位宫女太监,并着朝廷大员的马车簇拥着皇帝的暖骡轿车往北而行。

随行的几位朝廷大员共乘一辆马车,而隐王喜静,不喜欢别人打搅,在慕容兄妹的陪伴下,独自乘坐一辆防震极佳的马车,紧跟其后。隐王虽然双腿不便,不过这一路上皆坐在马车上,只是每日到行馆的时候才下来一趟,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不方便的地方。

凌初瑜在现代的时候原本就会骑马,是小爷爷教的。原来小爷爷也很享受策马奔驰的潇洒,于是便在轩辕岛上开辟出一大片大草场,投入巨资,更是请来英国皇家马场的专业人员来管理。凌初瑜有空的时候就会去那里遛马。所以比起以马当车的古代人来说,凌初瑜虽然不是个中翘楚,却在一干文官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凌初瑜这一路上一边扬鞭行路,一边赏玩一路的风土人情,倒也得意的很。

隐王撩开帘幕,探头就看到行至李君然御车一侧的她骑着高头大马,摇头晃脑似乎在哼着歌,不过留给他的只是一个灵修的身姿。

隐王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泽,对骑着马紧随在自己身侧的慕容情剑招手,附在他耳旁低语。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慕容情剑面无表情的领命,夹紧马肚,朝凌初瑜狂奔而去。

“秋大人。”

冰山大哥?自从一起行路后,一直面无表情随侍在隐王身边的冰山大哥?

凌初瑜勾起嘴角,莞尔一笑,“冰山大哥何事?”

“王爷请秋大人过去一叙。”慕容情剑策马与凌初瑜并行,声音依旧冰冷。

隐王?凌初瑜自从丞相府那次的相见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过一想起丞相府里他的咄咄逼人,心中还有点气,便故意摆起正色的面容冷淡道,“王爷有什么事情不能劳烦慕容大人代为传话吗?初宇身负保护皇上重担,不能离开皇上半步,还望隐王海涵了。”

李君然似乎不喜欢自己跟隐王接触,既然如此,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吧。

有没有搞错?凌初瑜发现面无表情的冰山大哥用怨念的眼神责备了她一眼?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还是被精明的她捕捉到了。

“王爷知道秋大人身兼保护之职,不能离开皇上半步,不过王爷让在下带了一句话,听完之后,如若秋大人还是不肯前去的话,在下也没有办法了。”

“哦?”凌初瑜嘴角噙着悠淡的笑。

“王爷问秋大人,是不是想知道丞相府那一次,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云染夫人是谁?”慕容情剑问完这句话,紧紧地盯着凌初瑜的面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情绪来,可是不动声色是凌初瑜众多的优点之一。

那次的事情莫名而终,不过后来细细想来,凌初瑜便知道有人在暗中助她,虽然还不知道那人的真实意图,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但是那一次却绝对是帮了她。

先由赵家提出怀疑,然后借由颖华的怀孕来堵住悠悠众口,他知道虽然堵住了大家的嘴,但是大家不见证据心中甚是不甘,于是便有了神秘云染的出场……她的出现将一切怀疑打破,当时自己又即兴编了一个落难故事,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对先前怀疑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怀有愧疚之感,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支持自己坐上丞相之位。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那幕后操纵的人便是隐王,但是有双腿残疾的他又怎么会有如此能力?就算他有这个能力,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就算他想要复仇,想要篡位,那自己坐上丞相之位,于他有什么好处?

自己蒙皇帝钦点状元,钦赐驸马,所有的尊荣都是皇帝赐予的,皇恩浩荡,不可能不知恩图报的。怎么也不会帮着他谋权篡位的……

隐王,虽然看上去气质高洁,悠然淡远的样子,但是他的身上似乎隐藏着很多让人无法捕捉的谜团。而这些谜团,稍有不慎,便足以致命。

凌初瑜想不明白了,就干脆不想,直接去问那个人好了。

“既然隐王召见,初宇又岂敢回绝?不知隐王在何处,冰山大哥前面带路吧。”本来想留慕容情剑代替自己,不过刚刚脑子里的假设过滤了一遍,觉得放他在李君然身边实在不妥,便将他支走。

慕容情剑没有察觉就在这一瞬间,凌初瑜绕了这么多心思,一听见凌初瑜要跟他去见隐王,也没多想便转身策马回奔。

凌初瑜撩开车帘,却见隐王正靠在椅背闭目养神,听见声响,便睁开清亮的双眸,一时之间,似乎整个马车内都明亮了许多。

“骑马好玩吗?”李君珏坐在他精致的轮椅上,轩昂的眉宇,俊雅的面容,一见到她,唇角微扬,看起来依旧绝代风华。

“风吹日晒的,哪有隐王独坐车中清凉?”凌初瑜下意识地瞥了眼他长袍覆盖下泰然不动的双腿,心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见凌初瑜注意到他的腿,他嘴角含着淡笑,声音依旧冰冷,“本王倒是想风吹日晒,奈何天不待我。这双腿别说是骑马,倒是寸步也是难行。”

她挑着唇畔,撩起锦袍,在隐王对面坐下,却见中间的棋桌上已经端端正正摆着一副珍拢棋局,不由的看了一眼,却见已经行至中盘,其中黑子压顶,白子奋力脱困,盘根错节,环环相扣,一时变幻莫测,胜负难分……

呼之欲出

她挑着唇畔,撩起锦袍,在隐王对面坐下,却见中间的棋桌上已经端端正正摆着一副珍拢棋局,不由的看了一眼,却见已经行至中盘,其中黑子压顶,白子奋力脱困,盘根错节,环环相扣,一时变幻莫测,胜负难分……

凌初瑜淡淡一笑,自棋盘中抬起头来,“王爷请初宇过来就是为了这副珍拢?”

“那么初宇是否有兴致与本王对弈一局?”隐王研妩的清亮眸瞳不起一丝涟漪,嘴角勾起一抹轻扬。

不过凌初瑜并不买他的帐,莞尔一笑,“这盘棋,形式诡异变幻莫测,初宇并没有运筹帷幄之能,又没有计算精准之功,与其如履薄冰的瞻前顾后,不如袖手旁观做下富贵闲人。”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秋沉落居然说出如此丧气的话,如若被别人知道,不定会如何笑话。”

“王爷的棋艺在整个奕国都屈指可数,初宇绝对是望尘莫及,还是不要在您面前出丑了,免得再招惹王爷的笑话。”不知为何隐王对自己的淡漠莫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热情,不过凌初瑜依旧不动声色,清透俊逸地面容展开一抹淡笑。

“又不是没在本王面前出丑过,现在才知道惭愧,晚也点。”李君珏把玩着一颗棋子,声音冰冷似水,带着一抹戏谑。

“那是以前初宇不懂事,以为王爷虽然性情淡漠,但是行事举止却似性情中人,所以初宇斗胆冒犯,以朋友待之,不过您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初宇又岂敢冒犯?”凌初瑜眉宇间惯有的戏言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讥诮。

隐王很危险,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你在生气。”隐王吐出的话不是反问句,而是陈述句,“你在生气本王在丞相府的时候站在你敌对的位置对你咄咄逼人。”

“王爷说笑了,说起来初宇还要感谢王爷,怎么会生王爷的气?”凌初瑜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含笑,眼底却无一丝温度。

那名易容成云染的神秘女子如果人真是他送来的……

那么自己的真实身份,与颖华的假凤虚凰,云染的调包……他又了解多少,或者根本就是了如指掌。他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为的究竟是什么?

一想起幕后有一位亦敌亦友亦正亦邪的神秘人物窥视着自己,凌初瑜再豁达也不由的心底冰寒。

“既然没有生本王的气,为何……这次出来处处避着本王?”清亮剔透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乍然一看,竟有一丝脆弱闪过。

“王爷多心了。”凌初瑜淡淡言道。

“你现在对本王撒谎都不加掩饰了,脱口而出的敷衍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吗?”隐王绝美的面容闪过一丝薄怒,狠狠地瞪着凌初瑜。

见他动怒,凌初瑜轻叹一声,终于忍不住道,“既然王爷想要坦白的话,那初宇也不便隐瞒。上古园终年禁止外人踏入,甚至挂着明晃晃的杀无赦的圣谕,不过每次初宇进去王爷虽然没有盛情款待却也无驱赶之意,所以初宇一厢情愿的将王爷当成了朋友却没有想到在王爷眼中,初宇只是一个外人,所以初宇想明白后便不敢再高攀了。”

隐王苍白着脸听完她这番话,忽的闭上眼睛,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放置在座椅上的宽衣长袖中露出攥成拳头的手,半晌才缓缓张开他那研妩的清眸,“你是在惩罚我,落儿。”

一声熟悉的“落儿”唤得凌初瑜心中抽痛,下意识得抬头看他,却发现他早已转眸看向帘幕外边盎然景色。

那近乎熟悉的指责弄得她有些莫名……她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甚至因为他的情绪而心痛!

为什么会有心痛的感觉?凌初瑜下意识得握紧身侧的手,紧紧得盯着他绝美的侧脸轮廓,与脑海中的那人进行对比……

“落儿是初宇的小名,初宇与王爷不过点头之交,王爷这样称呼似乎有些不妥吧?”凌初瑜的眼底漆黑深邃,状似无意得笑道。

隐王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过眼底的情绪由幽淡变为讥诮……

“当然如若王爷跟初宇不止点头之间这么简单……”凌初瑜一语双关,见隐王微皱了下眉头,她唇畔挑着淡笑,“那么送一个两个人到初宇府上,倒也没什么关系。”